兄台快把刀放下,我知?道的,你?家主子不敢动我……”
太子近卫有两个主子,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储君江协,这天底下就算有人?轻易动不得,也?绝不会是眼前?这个脚步虚浮的男人?。
侍卫看?向内室。
内室中?,太子皱眉,骆心词过于紧张,想不出应对之法,反而是云袖怒道:“是那?个满口胡话的泼皮!”
既知?身份,太子就不再犹豫,道:“撵出去。”
本来?这事能轻易结束,许二?公子却来?了气性。
他?信了侯府侍卫的话,认为?楼上仅有骆心词一人?,且太子年岁不算大,声音听着没?太多威慑力,他?没?当回?事。云袖的声音他?听出来?了,确定骆心词也?在里面,愤怒于骆心词竟然敢戏耍他?,怒喊道:“谁敢!”
许二?公子觉得面前?持刀的魁梧侍卫不敢动伤他?,竟与侍卫动起手来?,打算强行闯入来?恐吓骆心词。
内室中?,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骆心词大感棘手,她想快些赶许二?公子走,可这人?是对太子出言不逊……在江协面前?,她没?有理由和身份去命令许二?公子。
无措中?,“噗”的一声锐器刺穿肉/体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外?间安静下来?。
骆心词怔了怔,转向江协,见他?已经重?新看?向窗外?,兴致盎然地指着宽阔的河面道:“开始了,念笙你?瞧,我的那?艘跑得更快!”
骆心词脑中?的猜测让她有些恍惚,她端起桌上茶水啜饮一口,将杯盏放回?后,若无其事地与江协一起往外?看?去。
她装得很好,唯有颤抖的指尖泄露了真实情绪。
骆心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看?着软弱,可到?底是皇位的继承人?。
她也?记起另一件事,太子曾经落难,险些死无全尸,而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是绝对不能再遇到?任何危险的。
所以?,在许二?公子打算强闯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丢了性命的.
自从亲耳听见骆心词的嫌弃后,明于鹤对任何人?都没?了好脸色。
他?一边潜心钻研新事物,一边准备着与骆心词的定情信物,再分神计划着将瞿礼等人?一网打尽。他?是再没?心思与之缠斗了。
这日端午,骆心词要去找太子,明于鹤得知?,借口怕人?多冲撞了她,派了侍卫一明一暗地跟着。
侍卫不负所望,很快将消息送回?。
“许二?公子拦下小姐,自言是小姐在林州的旧识,要约小姐改日细谈。”
明于鹤正在看?书,“嗯”了一声,问:“请上去了吗?”
“上去了。”侍卫答道,“什么都没?说就死了。”
明于鹤是特意让人?将许二?公子请上去的。
他?再不喜欢明念笙这个妹妹,血缘关系也?是不可更改的,许二?公子从明念笙手中?索要钱财,等同于将手伸入侯府库房。
不给点教训,他?这小侯爷就成了摆设。
人?是因为?冲撞太子而丧命的。
兵不血刃,明于鹤很满意。
他?翻过一页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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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下巴琢磨着上面的内容,余光瞟见侍卫立在原处不动,问:“还有事?”
侍卫犹豫了下,道:“……在楼下时,许二?公子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诸如骆家姑娘国色天香……”
明于鹤指尖一顿,眸色转重?,搁下书,沉静而缓慢道:“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侍卫正色,一板一眼地重?复起来?。
在明于鹤看?来?,威胁明念笙,是劫掠侯府钱财,视他?为?无物。冒犯骆心词,更是对他?的蔑视。
明于鹤后悔让许二?公子轻易死去了。
他?心情更差,怎么想都觉得诸事不顺,好像从春日开始,没?有一件能让他?顺心的事情。
哪怕是与骆心词表明心意的那?晚,他?也?因为?意外?着起的火,心里憋着一团气。
“去林州查查许家。”明于鹤吩咐。
能养出许二?公子这德行的儿子,家中?必然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人?已死,无法供他?出气,那?就让许家为?他?的罪行负责。
事情安排下去后,明于鹤重?新翻开书册,没?看?两页,又有侍卫来?报:“小侯爷,周夷回?来?了,不出半个时辰就将抵达京城。王凌浩也?已至城郊……”
两人?一个从江北返京,一个由林州回?来?,在同一日抵达京城,倒是巧了。
明于鹤对骆心词与周夷的婚约一刻都不能忍耐,与王凌浩的假婚事是他?亲自应允的,同样让他?如鲠在喉。
他?道:“让两人?都从西城门沿着护城河入城。”
说罢,他?起身,寻骆心词去了。
他?要在今日将骆心词背负着的前?后两桩婚约,全部解除掉。
第64章 碰面
与江协的赌注,是骆心词输了。
江协戴上那根被火燎坏了的五彩绳,转着手腕看了看,道:“我还是头一次戴普通百姓编织的东西,挺有趣。”
骆心词动了动嘴角,没说?什么。
她该为这事?失望的,因为若是她赢了,她就可以绕着圈子打听江协是如何看待侯府的。
失去?大好的机会不见失落,皆因她还在为许二公子的事?心绪不宁。
而今细数过往,骆心词一直以为她入京后接触的人都是直肠子的,比如?江黎阳和范柠,除了这二人,她平常有接触到的只有侯府中人。
韶安郡主?对她不曾有过恶意,至于明于鹤……初见时?,骆心词惧怕他?,随着接触的加深,任凭明于鹤如?何威胁、恐吓,她始终未受到任何伤害,日子久了,那点儿惧怕就烟消云散了。
要说?有心计的,只有瞿家兄妹俩。
骆心词提早就从明于鹤口中得知这两人不怀好意,心中有防备,并不意外他?们的所为。
直至今日看见太子对许二公子的态度,她才明白这些京中权贵看着再赤诚、坦率,与她也并非同一种人。
江黎阳与范柠或许是真正的没心眼,可他?们一个身?后有小宁王,一个站着亲生父母,都不是好招惹的。
骆心词不同,论出身?,她甚至比不上许二公子。
这一路没有遭遇到实质的迫害,全因她借用明念笙的身?份躲在了武陵侯府的庇护下,否则,就算她再狠心、计划再周详,也敌不过权势的,王束、秦椋,谁都能轻易地?灭了她的口。
骆心词不是怜悯许二公子,只是清楚地?感受到了权势的威力?。
难怪当?年王寅桡高中后,一去?不回。
骆心词心底发凉,脸上的笑不自?觉僵了几分,太子察觉到了,问:“念笙,你?怎么了?”
骆心词摇摇头,目光从他?带着少?年气的面容上一掠而过,望见广阔的江面与低压压的天空,转移话题道:“哎?天怎么阴下来了?”
江协转过去?看了看,惋惜道:“瞧着是要下雨了,看来赛不成龙舟了……”
街道上人声鼎沸,乌云好似也想凑一凑热闹,急匆匆地?奔跑过来,遮住烈日,掀起狂风,不消半盏茶的时?间,豆大的雨珠就辟里啪啦砸了下来。
百姓嚷嚷着,仓促地?抱头往回跑,与江水似的快速退回,隐入到街角、巷口与屋檐下,不多时?,江畔就只剩下几个拖着龙舟的船夫了。
街道上清净下来后,向着小楼驶来的马车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两人视野中。
“是侯府的车撵,里面应该是大表哥吧?”江协猜测。
“可能是来接我的。”骆心词道,“下雨了,大哥不放心我。”
江协瞅瞅她,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自?从许二公子的事?情?之后,骆心词与江协处着就很不是滋味,她迫切希望明于鹤来将她接走。
看见明于鹤撑着伞走下马车,骆心词扒着窗口将脑袋探出去?,顶着上方打来的雨珠朝他?大声咳了一下。
下方淡青色的油纸伞往后倾斜,露出了明于鹤的面庞。
他?撑着油纸伞仰面望来,隔着濛濛雨幕与骆心词对视,颀长的身?影与俊美?的面容全都雨水被模糊化,衬得人若雨中翠竹,挺拔坚韧。
骆心词暗暗红了脸,从窗口坐了回来。
刚被云袖擦去?发顶落到的水珠,外面就传来声响,明于鹤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江协站起,道:“表哥你?来晚了,一下雨,龙舟就全停了,不然我也想与你?赌一赌,看谁押中的龙舟跑得更快……”
他?不需多余的礼节,明于鹤也不多客气,迳直走向二人。
他?的目光先往骆心词沾了雨水的发顶瞥了一眼,骆心词冲他?抿唇一笑,明于鹤再看向江协,瞧见了他?手腕上的五彩绳。
“我没赌银子,赌的是五彩绳,不值钱……”江协像是忽然记起这是恶习,不能沾染,急忙解释,“我与念笙是闹着玩的。”
明于鹤点头,道:“私下玩闹,不碍事?。”
江协松了口气,明于鹤则再次转向骆心词,目光下移,落在她手腕上。
骆心词正给他?倒茶,茶盏递来时?,纤细腕上的五彩绳结晃了晃。
“给,先润润喉。”
明于鹤没接。
骆心词不解,顺着他?的视线一低头,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绳。她再看看明于鹤不悦的神色,嘴角一弯,颊上飞起淡淡的绯红。
骆心词放下茶盏,解了腕上的五彩绳递给了云袖,重新将茶盏送至他?面前。
这次明于鹤接了,回赠她一个凶狠的眼刀。
两人的动作只有站在后方的云袖瞧见了,云袖没吭声,而江协已?经转向外面,指着湿淋淋的河畔与明于鹤道:“这雨来得快,估摸着下不多久,等雨停了,一定还有龙舟……”
说?着,他?“咦”了一声,道:“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城门的方向驶来一群人,看着装与架势,像是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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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行人,其中有一个骑着马的少?年,未披蓑笠,浑身?湿淋淋的骑在马背上。
骆心词眺望了两眼,认出那是王凌浩。
她转向明于鹤,见他?呷着茶水没往外看,立刻明白了,明于鹤是得知王凌浩回京,前来来拦截人,接她只是顺路。
“王凌浩?”江协也看出来,道,“念笙,他?是你?未婚夫婿呢。说?起来许久没见过他?了……他?怎么这么着急往城中赶?”
骆心词又得了个眼刀。
她有点不服气,这个未婚夫婿是她同父弟弟,根本成不了,而且是明于鹤给她应下的,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撒气?
骆心词不愿在他?跟前受气,暗暗瞪回去?,答道:“可能是急着见我。”
说?完,瞧见明于鹤的脸又黑了几分。
王凌浩一走就是月余,此时?回京,一定是将王束的事?情?全部查清了。事?情?本就因骆心词而起,弄清真相后,王凌浩自?然是想见她,将真相吐露的。
不算说?谎。
“也是。”江协点头,“你?俩定了亲的。”
明于鹤已?经知晓所有,骆心词是不惧当?着他?的面询问王凌浩的,可事?情?未定前,她不想让太子知晓。
江协这等身?份,是鲜少?看别人的脸色的,瞧见人家“未婚夫婿”都停在楼下了,也不离开。
扒着窗口望了望,他?“咦”了一声,又惊奇道:“周夷也回来了?他?怎么也停下了?”
骆心词神色一变,急忙攀着窗棱往外看。
外面除了王凌浩之外,还有许多随行护卫、小厮,其中一人被伞面遮挡了面容和大部分身?影,从骆心词的角度只能斜着看见那人的衣摆,她辨认不出那是不是周夷。
周夷是新科榜眼,入过宫殿,太子不会认错的。
骆心词心跳得有点快。
看样子周夷也会上来,他?会不会在江协面前喊出她的名字?
她后背发汗,紧张地?看向明于鹤。肯定是明于鹤让人将他?拦住的,也不知他?是怎么与周夷说?的。
明于鹤脸色难看得活像别人卷了侯府金库出逃,声音凉凉地?回答太子,“兴许也是来见小妹的呢。”
江协回头,狐疑地?在明于鹤与骆心词之中来回瞧了瞧,问:“念笙,你?认识周夷?”
“……是……”骆心词只得给出肯定回复。
“哦,对,周夷祖籍在林州。”江协想明白了,见人已?经上楼来了,名外面的近卫放人上来。
明于鹤是江协的表哥,两人自?小相识,没什么储君与臣子的架子。面对王凌浩与周夷这样的纯粹臣民,江协就得拿出皇室的威严了。
他?整理好着装,正襟危坐,等着两人进来。
事?到临头,骆心词已?经无力?阻拦,只能寄希望与明于鹤都将事?情?安排好了。她试图从明于鹤脸上看出他?是否让人通知过了周夷,还没看出什么,脚步声就到了屏风外。
两道人影相继进入,骆心词抬眼,看清后面一人的确是周夷,心差点从胸中跳出。
“臣周夷/草民王凌浩,见过太子。”
趁那二人与江协行礼,骆心词又心慌地?转向明于鹤,用眼神传达着情?绪。
明于鹤就在她身?侧,微微倾着身?子,皮笑肉不笑道:“前未婚夫婿、现未婚夫婿千里回京,第一时?刻就来看望你?,姑娘好艳福。”
骆心词:“……”
是她的担忧和紧张不合时?宜,还是明于鹤成竹在胸,才有心思追究这些有的没的?
骆心词好无奈,都没那么紧张了。她飞快瞅了瞅另外几人,低声道:“不止这两个呢。”
明于鹤眼皮一跳,以为她在林州还有别的能扯上关系的男人,霎时?间沉下了脸。
“……还有一个将来的呢……”骆心词用埋怨的语气小声说?道。
“……”轮到明于鹤沉默了。
他?眉心收紧,认真思量着这句话的含义和骆心词的语气,琢磨着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到江协让行礼的两人起了身?,他?才勉强舒展开眉头,轻飘飘瞟了骆心词一眼,将眸光对准了与他?相提并论的另外两人。
第65章 书信
王凌浩与周夷先后向江协、明于鹤行礼,站起身,看见了骆心词。
“宫外不必多礼。”江协让人坐下,问,“王凌浩,怎么不先?回府换件衣裳?”
这种说辞已经算委婉了,实际上,与王凌浩干瘪的双颊,血丝错乱的双眼比起来,身体上的消瘦和湿透的衣裳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被江协过问后,他才发?现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窘迫道:“草民?失仪……”
江协摆摆手,不计较这个,见他情愿穿着湿衣不愿意换下来,问:“这么着急,是找念笙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凌浩心性不稳,情绪外露明显,闻言向着骆心词挪了一步,张口便道:“我在林州……”
要说的毕竟关?乎自家不光彩的事情,王凌浩说了开头又生生止住,怕被人看见似的转过脸去。
周夷比他稳重很多,看见骆心词后,神色微微怔住,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了王凌浩这半句话。他看了眼王凌浩,眼睫下垂,遮住了眼中情绪。
而骆心词确定周夷看见她了,没?有?被当?面道出真实姓名,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她先?冒充别人的身份,再背着周夷与他人动心,纵已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也会觉得无颜面对周夷这样品性高洁的人。
此时?此景,骆心词不知该先?解决哪桩事,心中踌躇,也低头沉默。
房间中一时?寂静。
江协觉得气?氛古怪,将几人挨个打量后,发?现只剩下明于?鹤自在如?初,只是眼神锐利,像是遭遇到什么挑衅。
江协更觉得不对劲,他从未见过明于?鹤情绪这样外露。
“怎么了?”他问。
一出声,屋中好像更静了,只听得外面雨滴啪嗒的声响。
人是明于?鹤拦住的,于?是由他来打破沉寂,“退亲。”
一词双意,对王凌浩与周夷全都适用。
听在王凌浩耳中,意指今日要把?那实为报复的婚约作废。
这事用不着犹豫,他干脆地说道:“是,这门亲事是一定不能成?的。正好太子在,我想请太子做个见证,其实那日宫中落水,我与明念笙没?有?任何触碰,更无任何感情,是我娘气?不过才登门提亲的……”
一连串说完,他深呼吸,道:“亲事作罢,别的事,我也都查清了……是、是……”
王凌浩欲言又止,最终收了声。他还是无法在江协面前把?事情说出来。
好在太子总算发?现这是别人的私事,明于?鹤这个做兄长的能参与进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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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他该离开的,看见周夷,又奇怪既然是私事,周夷为什么能留下,“周大人……”
“也是为了退亲的事。”又是明于?鹤,他道,“听闻周大人在林州订了亲,我想问问大人……”
“那位骆姑娘想要退亲。”骆心词突然开口,声音很响亮,充斥着孤注一掷的果敢,截断了明于?鹤的话。
明于?鹤看向骆心词,骆心词眼神坚毅地冲他点头,而后转向周夷,口齿清晰且郑重说道:“是骆心词,她想退了这门亲事,请问大人能否答应?”
让明于?鹤来问,是权势压迫,骆心词想问的是周夷的真心话,他若答应,皆大欢喜,倘若他不情愿,她会尽量给予补偿。
不论什么结果,两人的亲事都成?不了。
已经?是她对不起周夷了,骆心词不想周夷再受到侯府的压迫。
其次,归根结底,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不能因为心虚和难堪,就?把?不光彩的事情丢给明于?鹤来做。
直白地说出心底的意图,耗费了骆心词许多勇气?与羞耻心。说出口后,她咬着下唇,双眼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周夷,不论他说出什么答案,她都全然接受。
她对面,周夷纵然对她如?今的身份、眼前的景像有?诸多疑惑,他也能清楚地认出,面前这个用着明念笙的身份的女?子,确实是骆心词,那个与他定亲的姑娘。
骆心词要与他解除婚事。
周夷与骆心词视线交汇,在她眼中看见了坚决与孤勇。
沉默中,他的余光从明于?鹤面庞上扫过,发?现他的目光凝视在骆心词的侧脸上,丝毫未分?给旁人。
停顿许久,周夷目不斜视道:“实不相瞒,我与骆姑娘的婚事是双方长辈做主定下的,两人之间并无任何情谊。”
骆心词紧绷的神色骤然放松,轻轻换了口气?。
周夷的神情也轻快了些,歉然一笑,道:“小姐如?此直白,在下也不绕圈子了,其实我与骆家姑娘性情相差太多,并不适合结为夫妻,很早之前,我就?想过解除这门亲事……只是彼时?科举在即,我怕影响姑娘家的名声,也怕被有?心人捕风捉影传到考核官耳中,一直未能坦然说出,到如?今,其实我已经?骑虎难下了。”
骆心词彻底放下心来。
有?了周夷这番话,解除婚约就?是两人对彼此的成?全了,不存在谁登上金殿就?背信弃义,也没?有?谁嫌贫爱富、水性杨花。
更重要的是,除了明于?鹤,江协与王凌浩都能为两人作证。
她终于?不用再愧疚了。
骆心词心头压着一桩事得以解决,眉眼含笑地去瞧明于?鹤,发?现他已看了自己许久。
她微微歪头,无声对方在看什么,可明于?鹤的嘴巴刚动了一下,骆心词又紧急摇头,不让他开口。
骆心词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自己来解决家中的麻烦。
瞧着明于?鹤的神色晦暗下来,顺着他的心思想了想,骆心词与周夷道:“她……骆心词亦是如?此。”
明于?鹤的神情有?所缓和,骆心词瞥见,嘴角悄悄弯起。
“那便好。”周夷道,“毫不夸张地说,小姐今日坦言相告,着实让我轻松不少?。”
骆心词与他对视,轻轻笑着点头。
事情说清,周夷又拱手道:“小姐放心,即日在下就?书信回乡,将婚约解除之事告知于?家中长辈……”
说到这里,两人的亲事有?了结果,今日见面的目的已然达成?。
“信物。”明于?鹤提醒。
“对,还有?信物。”周夷道,“骆家的定亲信物被我带到京城来了,劳烦小姐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回府取来,以便小姐代替在下将其归还给骆家姑娘。”
说定后,周夷与江协、明于?鹤请辞。
他离京是随着工部侍郎前去检修水利,回京后,尚需面圣回禀,的确不能久留。
周夷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骆心词与王凌浩的事了。
江协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觉得明于?鹤两人堂而皇之地插手别人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他有?点糊涂,但与他无关?的私人事情,他无法过问。
看完周夷的热闹后,王凌浩的事情明显不愿意被他听见。
其中一定有?内情。
江协不好强人所难,往窗外看了看,道:“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来了,我就?先?回宫去了。”
明于?鹤把?周夷和王凌浩拦在这儿,就?是为了让江协做见证,目前两桩婚事都解决了,留他无用。
明于?鹤让侍卫送江协回宫。
离去的两人是一起下楼的,周夷目送江协登上车撵,在太子一行人的人影消失之后,对着潇潇雨幕看了半晌,久久没?有?动弹。
“大人?”护送他回京的侍卫唤了一声。
周夷回神,缓缓将手抚上心口,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而后轻声吩咐:“启程回府。”.
算起来,骆心词与周夷定亲已有?近一年时?间了,二人之所以定亲,全因一次外出游玩,周家夫人远远瞧见了骆心词,一眼认定这姑娘适合做她儿媳,于?是暗中打听起来。
得知骆心词没?爹,但舅舅待她如?同亲女?,性情好,家中也不缺钱,就?主动接近,一来二去,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这期间,骆心词有?过迷茫和迟疑,因为两人见面少?,这些情绪都未能持续很久,更多时?候,她根本?记不起她有?个未婚夫婿。
在发?现自己对别人动心之后,她才迟钝地想起这事,为此,她有?过许多愁思,最怕的就?是周夷不肯答应退亲……
骆心词理亏,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事。
今日出行,原本?的目的只是与江协多些了解,没?想到突然见到了周夷,更出乎她意料的是,两人的亲事通过几句话,就?轻易解除了。
简单到草率,导致事情说定后,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就?恢复自由身了?
“笃笃——”明于?鹤叩响桌面。
骆心词转过来,发?现明于?鹤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周夷回去取二人的定亲信物去了,他们这边,骆心词的信物还在林州,未能及时?取回京城。不将信物交换回去,两人的婚约就?不算彻底结束,明于?鹤上哪儿能有?好脸色。
骆心词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不管明于?鹤了,转脸一瞧,见另一边的王凌浩衣裳还滴着水,比上一次见面还要颓丧。
骆心词不喜欢他父母,但上一辈的事情与子孙无关?,她有?点不忍心,低声劝道:“去换身衣裳再说其他的吧。”
王凌浩不知怎么回事,神色也有?些怔忪,此时?眸色复杂地看了看骆心词,迟缓地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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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拒绝了。
骆心词没?有?立场去关?心他,尽了情义之后,不再干涉他的选择,问:“你全都查清楚了?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了?”
之前王凌浩还莽撞地不顾他人在场就?要道清自己所知的一切,现在只剩下三人,他却犹豫起来。
又听了会儿雷雨声,王凌浩低声道:“小侯爷……不回避一下吗?”
明于?鹤挑眉。
骆心词道:“不用,你尽管说吧。”
王凌浩的面色白了几分?,犹豫了会儿,重重抹了抹脸,道:“我去了虹桥镇和林州府,骆家的事情……”
他闭眼,面色沉痛,“是我家人做的。”
“谁?”骆心词问,“是不是你爹?”
王束、秦椋、秦尚书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凶手,骆心词要准确地知晓是谁,好为自家讨回公道。
王凌浩不答。
骆心词被他弄得心急,走到他面前问:“你快说,究竟是你爹还是你娘与外祖父!”
“你别问了。”王凌浩也站起来,往后退着避开她的目光,“你只要知道你家遭难的事情我家有?关?就?好,其余的没?必要问,我也不会说。”
骆心词心中有?些失望,幸好她早先?试想过这个可能,没?有?把?所有?期望全部压在王凌浩身上。
那毕竟是王凌浩的血脉亲人与倚仗,无论动手的人是谁,罪名坐实,都会让他家分?崩离析。
人都是自私的。
“没?关?系。”骆心词镇静了下,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查……”
是谁下的手都好,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总会查出来的。
“你不能查!”王凌浩高声道,“你不许查!”
“我……”骆心词欲反驳他,被明于?鹤的声音盖过去,他淡淡说道:“天底下没?有?武陵侯府不许做的事情。”
王凌浩噎住,停了下,他面色灰败地妥协道:“只要你不再追查下去,我答应你,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再赔偿你宅邸地契……”
骆心词的脸轰然涨红,耻辱地回绝,“绝无可能!”
她若是妥协,娘亲遭遇的污水、舅舅断了的腿、表哥的伤势,以及她与明念笙冒险互换身份等等,这些事就?全部失去了意义,她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我要追究到底。”骆心词道,“除非我死。”
王凌浩遍布血丝的眼睛与她对视片刻,道:“好、好……”
连说两个好字,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油纸包,三两下打开,露出一张折起的纸张。
将东西递给骆心词,王凌浩话音中带着些许压抑的愤懑,道:“你一定要追究,那就?先?看看这是谁的笔迹!”
骆心词接过,快速打开,发?现那是一封被烧得只剩一半的书信,书信边缘处已经?是焦黑颜色,字迹也所剩无几,但署名十?分?清楚,赫然是“骆裳”二字!
骆心词有?点迷惑。
她对自己娘亲很了解,自从搬离虹桥镇,骆裳就?与过去做了割舍,所识之人只有?林州城内几户交好人家的夫人,不用一刻钟就?能碰面,犯不着写信。
骆心词用指尖摩挲着那两个字,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追问:“你从哪儿得来的?被烧毁的内容是什么?”
王凌浩不答,只厉声逼问道:“我就?问你,这是不是你娘的字迹!”
话音出口,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朝明于?鹤望去。
见明于?鹤轻撩眼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王凌浩眼神一暗,藏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握紧。
骆心词稍有?惊讶,很快想明白了,她一直在追究骆家与王束的恩怨,表现得太过急切,太维护骆家,结合先?前与周夷解除亲事的那番对话,已经?被王凌浩看穿了。
她也就?不辩解了,肯定道:“不是,这不是我娘亲的字迹。”
“不是?”王凌浩惊诧,随后否定道,“不是你娘,那就?是你舅舅的,反正一定是骆家人写的!”
“不是!”骆心词再次反驳,“这不是我家里任何一人的字迹!”
“真不是?”
“……”
几番争执下来,王凌浩有?些迟疑,犹疑道:“你不要哄骗我。”
骆心词举起手,“我可以对天起誓。”
王凌浩还是心存怀疑,犹豫着不肯说这封信来自何处,写了什么。
两人发?生信任冲突,僵持时?,明于?鹤在一旁说道:“看来是有?人以骆家人的名义给王束写了封信……”
骆心词瞬间想通了王凌浩会为何提出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的提议了。
两家人分?别久居京城、林州,多年来互不打扰,王家、秦家之所以派人去杀害骆心词一家,起因就?是这封威胁信。
信中必然是些对王束不利的言论,未免骆家人将见不得光的往事告到致仕归乡的常太傅耳朵里,于?是抢先?一步,痛下杀手。
这么看的话,路家人不全然无辜,所以王凌浩才会提出息事宁人的折中办法。
王凌浩的反应也恰好证实了明于?鹤的猜测。
他满面彷徨,呢喃道:“……这是我娘为劝我回京让人带去林州给我的,她说是骆家人先?威胁我爹……”
父母是被逼无奈的,王凌浩信了,对他们的信任与崇敬有?所回升,并且想出恩怨相抵的主意。
他以为可以借此线索为自家开脱,没?想到遭遇的又是临头一棒。
王凌浩嘴唇颤抖了几下,苦涩问:“不是你家人引起的……那会是谁呢……”
第66章 研读
王凌浩称这封残留的书信是被王束扔在炭盆中的,趁着未燃尽,秦椋将它捡起并细心保存了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去年十一月初。”
骆裳被人调换风寒药是在十二月,时?间刚好能衔接上。
也?就是说,倘若王凌浩所言都是真的,那么骆家被人?意图灭口的事情可以确定是王凌浩家人?做的,常太?傅归乡是导火索,而最终的源头?,是那封被冠以骆裳之?名的信函。
对于将信函寄出去的人?,骆心词没有任何思路。
她将那片燃烧一半的书信细致地藏好,问:“你仍是不肯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人?去林州灭口的?”
王凌浩侧着脸躲避着她的视线,沙哑道:“我要再想想、再想想……”
骆心词心中有许多激愤的话想说,那些词汇聚集到嘴边又被她咽下,看着狼狈的王凌浩,最终她道:“你走吧。”
王凌浩呆呆地立了会儿,缓缓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又转回来看向骆心词,迟疑着问:“这么多年?,你、你在林州,过的还好吗?”
最早,王凌浩觉得?这个没见识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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