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软地喊着:“哥、哥啊……你今天怎么总是不看我?”
……
谁都没有想到,一杯自家酿的桃花酒就能把喻凛灌醉。
一开始还没有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喻凛喝醉后也很安静,只是用手肘支着脑袋漫无目的地戳着碗,直到一双黑亮的眼睛抬起,眼里像是蒙着一层氤氲的雾气,眼眶通红通红的,本就艳丽的五官更加浓墨重彩,却又带了点脆弱的姿态。
宁景和冷不防地和他的双眼撞上,心脏蓦地如鼓鼓般躁动失速,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看平日恣性无拘的人流露出这样少见的情绪,实在是……
唐末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打量着喻凛的脸,甚至还上了手想去摸他通红的耳,但被对方皱着眉避开。
李锐:“沈星琢他还能走吗?这酒也就三四十度,怎么才喝一口出这样了?”
“想不到星琢居然还是一个一杯倒。”唐末无奈地撑在饭桌上,似笑非笑地扫了刚从她身后起身的宁景和一眼,“还是找个人扶一下吧,万一出去摔了,不小心被人拍了,添油加醋一番就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
宁景和不置可否。
包间里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唐末的背上,在喻凛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反应迟缓地掀了掀眼皮,似乎是没听清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只是轻轻拨着唐末的胳膊,皱着眉着急地望她身后张望。
“我哥呢,我哥怎么又不见了?”
唐末促狭地笑着,调侃道:“小宝,你哥那么大一个人,总用不会被我藏到屁股兜里。”
“不过还没听说过你家的事,你居然和你那些哥哥关系这么好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喻凛伸手抓住了正从她身边经过的宁景和。
宁景和也没料到喻凛会突然抓住他的手,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随后他便看到喻凛仰着头,蓬松的头发都往后倒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一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宛若冷白的釉。
那只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冰凉的手指仿佛在皮肤上点了一把火,又痒又折磨。
最后,喻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漂亮昳丽的脸向下一蹭,虚虚地贴在了宁景和的手背上。
“哥啊,我好困了。”
“我们回家吧。”
宁景和像是被他脸上的温度烫到,整条手臂都哆嗦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抽开。
旁边的唐末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他的脸,又望向了后面同样也被震愕到的李锐和副导演。几秒之后,才朗声说道:“看来星琢已经挑好了送他回去的人选了。”
宁景和的喉结动了动,顺着喻凛的动作将自己的手缓缓抽离,然后在他迷迷瞪瞪的目光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嗯。那就我送吧。”
站起来的喻凛没个骨头似的,下意识地就要往他身上靠,宁景和压着嘴角慌忙接下,突然就想起下午拍戏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靠上来的。
宁景和明知故问:“还能走吗?”
“……唔。”
蹭到脖颈上的柔软头发还带着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宁景和背过身,抓着喻凛的胳膊往肩膀上一带,把他整个人都背了起来。
骤然的腾空让喻凛惊讶地睁大双眼,像一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但反应过来背起自己的人是谁后,喻凛又极其顺从地把另一只胳膊搭到了宁景和的肩膀上,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脑袋亲昵地埋了下来。
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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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轻软的声音裹挟着喻凛轻飘飘的气息撩过他的耳廓:“哥,肩和背练得不错。”
“从左边肩膀打车到右边,大概要四十块吧。”
宁景和不想理会醉鬼的胡话,但思绪却止不住地往外飘散,不知道喻凛把自己认成了哪位兄长。
他对沈星琢家里的情况倒是有一点了解,以前拍戏时和投资人吃过饭,其中就有沈星琢的大哥,印象中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而他的二哥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着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也不像会和沈星琢兄友弟恭的模样。
背上的人心情好像很好,小声地哼着不着调的歌,小臂随着他走动的动作乱晃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宁景和的胸前,其中几次还正好应和上他的心跳。
一段十几分钟的路程像是走了一个实际那样漫长。
宁景和拒绝了李锐和副导演帮忙的提议,一个人背着喻凛出了电梯。
“房卡在哪?”话是这么说着,但也没指望醉了的人能有多清醒的认知,宁景和生硬地抬手摸了摸喻凛的大腿,碰到了右边口袋的硬|物。
夏装的裤子布料薄,口袋的用料更是如此。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炙热的皮肤,血液从四肢百骸瞬间汇聚而上,蒸得他大脑都要发烫。
偏偏,在他好不容易把房卡拿出来,推门走入时,挂在肩膀上的左臂忽然一动,摸上了他的胸口。
那点心猿意马都在瞬间冲了出来,仿佛要逃离这具肉体凡胎。
“跳得好快啊,哥。”喻凛的语气带着三分笑意,尾音轻悠悠地往上扬着,如同羽毛搔过他的脖颈。
宁景和故作冷静地问道:“沈星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景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高中生。
成年人的拉扯试探点到即止,相处对话间均有分寸。唯独这人每次都在用些无辜干净的神情说些暧昧的话,好像有多么喜欢一样,听着总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但他脸上那些散漫的神情又在确确实实地告诉别人,那些妄想只能是妄想,所有的心思都是听者有心的误会。
就如同玩弄人心的艳鬼。
“……唔。”艳鬼迷糊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正当宁景和无言地把他放到床上时,喻凛无意识地摊开垂落的手臂,掌心里那一道被缰绳磨破的皮肉红得刺目。
“我想你理我。”喻凛的脑袋陷进枕头,歪着头认真又固执地看着宁景和的脸,“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你不理我,我会难过。”
宁景和心中一动,说:“你认错人了,你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
喻凛的鼻尖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近似哀恸酸涩的神情:“你答应过的。”
宁景和的心跳愈发快了,这样脆弱的神情放在喻凛的脸上简直算得上是人间一大杀器。他不自然地撇开眼,余光瞟见茶几上不知道是谁准备的医疗包,转身走了过去。
可喻凛却以为他要走,忽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扑上去追他。
“哥!”
谁想脚一软,正巧和折回来的宁景和撞个正着。
“这么生龙活虎,刚刚就该你自己走回来。”
“你不走啦?”
宁景和叹了一口气,把他重新按回床上,手上的医疗包往柜子上一放,说道:“给你上药,手受伤了下午怎么不说。”
喻凛眨了眨眼,毫不留情地接触凑他:“你又在转移话题。”
宁景和都想敲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他垂着眼,给喻凛的右手上了碘伏,又抬手示意让他把左手交出来。
喻凛看着他不说话。
宁景和几乎是认命一般顺着醉鬼的话往下安抚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不理你。”
喻凛这才把爪子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也不能故意不看我。”
“……好。”
宁景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重新拆了一根碘伏棉签抹上伤口,从求生综艺那会他就觉得喻凛的忍痛能力异于常人,好像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感觉。
哪怕喊痛,也是故意吸引人注意的手段,不是出自本心。
处理好两只手的擦伤,又上了层液体创口贴后,宁景和才把他的手放回床上。
“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喻凛:“嗯?”
宁景和问道:“为什么,要看我之前的电影。”
喻凛的回答倒是大大方方:“我不会演,别人的我不想看,只能看你的啦。”
“只是这样……”
话音刚落,连宁景和自己都被语气里的失望给吓了一跳,他轻笑着摸了摸鼻子,再转头时就见喻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侧着身埋在枕头里,朝着他的方向闭上了眼。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看啊。”
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鸦羽,轻轻颤动了两下。
宁景和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还没触碰到,震动的手机就唤回了他的神智。
宁景和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是江时晏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求生综艺录制结束后,江时晏总是会时不时地联系自己,就算受到冷待依旧乐此不疲。
[ SY:听说你今天在鹭城影视城拍戏。这么热的天,还是古装,一听就觉得辛苦。]
[ SY:我看搭档还是沈星琢,拍得还顺利吗,没被耽误吧?]
宁景和望向旁边喻凛安静的睡颜和蜷缩在一团的睡姿,冷淡地回了一条消息。
第043章 第 43 章
[ Re.:很好, 多谢关心。]
身边的喻凛已经睡熟,呼吸声逐渐绵软悠长,宁景和放下手机, 静静地凝望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思绪万千。
五分钟后,他抓起被喻凛压下的被子, 轻轻地搭在他的身上。上下唇嗫嚅了一下,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抿着唇走了。
第二天还有金陵城的外景戏。喻凛一大早又被赶回来的周曜抓起来化妆。
他恹恹地被按在化妆镜前坐下,昨晚的记忆断了片似的, 在餐厅的包间里戛然而止,之后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半点印象。
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又看到了林鹤,似是回到高三暑假时他来接自己的那个滂沱雨天。
喻凛指尖碾了碾突突作痛的太阳穴,顺手接过周曜递来的美式吸了一口,然后眼睛鼻子嘴巴都在瞬间拧成了一块。
“这什么,加冰的中药吗?”喻凛慌忙接了杯水洗去嘴里的酸涩苦味, 满脸怨念地望向周曜, “想喝甜水。”
一撇头,就看见宁景和表情淡淡地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看到喻凛略显“狰狞”的表情, 他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早上好。”
喻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好奇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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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上怎么就突然主动给自己打招呼了。
但也勾着嘴角回了一句:“早上好啊,哥。”
周曜拿着手机, 飞快地刷了几遍外卖软件:“星琢你想喝什么甜水?绿豆汤、酒酿圆子,还是银耳羹?”
喻凛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甜水, 奶茶。”
“这么一大早的,都还没开门呢。”周曜说,“要不咱换一个?”
喻凛不太情愿地撇了撇嘴,但只能无奈答应。然而还没开口,旁边的宁景和就从助理递来的纸袋里拿出了一杯冰牛奶,递到他的面前。
“套餐送的。”宁景和看向他,“喝吗?”
喻凛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捧着杯子大口地一抿,余光有意无意地掠向宁景和的脸。
【他今天有点奇怪。】喻凛若有所思道。
昨晚在喻凛脑子里看到一切的007选择保持沉默。
宁景和今天的戏份不和他们一起,喻凛化完妆后就独自坐上了前往拍摄现场的车。
金陵城的街景已经搭好,古朴的闹市街巷,小贩与行人往来,各式的摊子五花八门地摆开一片,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李锐正招呼着架好机位,看到喻凛来了,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忙里忙外。
萧溪云打算从萧景晏这个无所事事的侯府二公子入手,打探萧景珂的动向。萧景晏本就是安定不下来的主,有朋友邀请自然欢欣鼓舞地应邀出门,两人还在街市上撞见了一场尚书侄子欺男霸女的闹剧。
前半段戏份基本以唐末为主,喻凛只要在她的身后适当地做些反应。
萧景晏前期的人设是不涉俗事的闲散公子,平日最喜欢泛舟和歌,酒楼听书,端的是一副自在风流的做派。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商铺酒家就没有他不熟识的。
于是刚开拍的时候,唐末没走几步,身后总能传来喻凛吊儿郎当地同人打招呼的声音,弄得她是哭笑不得。
“抱歉抱歉,宁平姐姐,马婶非要拦着让我尝尝她今个刚做的桃酥,一时贪了嘴。”喻凛小跑上前,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可怜又讨巧的笑。忽然,他不知从哪里献宝似的拿起一个油袋,又笑嘻嘻地对唐末说道,“要不你也尝尝?马婶的手艺可好了,不过得稍微留一点给我哥,虽然他向来不爱吃这些东西。”
喻凛的表情太过真挚,就好像是家养的一只奶狗,背后都仿佛要长出尾巴,呼呼地乱甩,以表示自己的喜爱和热情来。
唐末……
唐末是坚定的狗党,还是一个终极的颜控。她一个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喻凛的脑袋。
没办法,有点过分可爱了。
下一秒,监视器前的李锐皱起眉,唐末也后知后觉地顿了一下——
剧本没这么写。
李锐:“……k”
他还没喊完就被喻凛接下来的表演打断了。
喻凛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眼底是一片灵动的光:“怎么啦?郡主也羡慕安定侯有我这样一个贴心的弟弟了?”
唐末瞬间反应过来,紧跟上他的节奏,手指弯起虚虚在他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手上整个油纸包都顺进怀里:“那可不是,既然他不喜欢,这份桃酥就都归我了。”
李锐沉默几秒,又靠回了椅子上。
拍摄继续。
萧溪云常年驻扎西北,早对这片秦淮河畔的温柔乡没了半点印象。她一边按耐着好奇,打量着街上的风土人情,一边听着萧景晏絮絮叨叨地给他介绍时兴的话本杂剧,与城中世家趋之若鹜的新兴物件。
直到在望月楼下遇到了吏部尚书的纨绔侄儿,正差使家仆野蛮驱赶一对摆摊的年轻夫妻,甚至对面容清秀的女子口出恶言。
萧溪云见周遭百姓纷纷远离视而不见,本欲高声呵止,没想到身边的赤诚小狗竟脱了缰绳一般地窜了出去,身姿轻巧地撂翻一众家仆,撑着腰厉声将尚书侄子怒骂了一顿。
“孬种,欺负平头百姓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和小爷我打一架!”
吏部尚书也是出身显贵世家,他的侄子占着祖荫横行霸道惯了,从前没少和萧景晏闹矛盾,这回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挑衅,碍着脸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撞上了萧溪云这个瘟神。
更没想到的是,萧溪云居然经由这一场闹剧牵出了一场人口买卖藏尸案,直接让吏部尚书下了狱。
当然,这都是后话。
萧景晏的戏份集中,喻凛前前后后拍了两三天,还加班加点补了不少特写和分镜。萧景晏前期的人设他扮演起来没什么难度,每每入戏都像是瞬间被另一个灵魂上身,与他本人截然不同。
李锐对他是越看越满意,甚至在所有人的面前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赞赏:“星琢,好好拍,虽然萧景晏戏份不多,但哥保你就靠这么一个角色爆红全网。”
在一旁背词的唐末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李导,饼画这么大啊?你这好像白手起家的资本家,忽悠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给你任劳任怨的打工产出呢。”
李锐傲娇地哼哼两声:“还没轮到真正压榨你的时候呢。”
《破阵曲》作为热门ip,从选角开始就备受关注,营销号上不知道遛了多少个圈内知名男女演员,唱衰的、叫好的通稿满天飞,在开机之后更是受到了各大狗仔的瞩目,即使剧组做了再严密的保密措施,他们总能找到刁钻的角度偷跑一发“路透”。
李锐不是古板的人,这样的宣传也是为剧造势,加上没有真正影响什么,通常也不在乎。
谁料喻凛进组的第五天,某个营销号突然爆料,直指沈星琢在某大热古装剧剧组现场教武指做事,并且还提到他曾经拒绝参加剧组的武戏训练。
【@瓜田李下:某三字花瓶演员的瓜:近期正在参与大热古装剧拍摄,拍戏现场亲自“指导”武指,导演碍于他背后的资本不敢吭声,任由他在剧组里胡作非为,全剧组为了他的戏集体加班。之前借口戏份不多不参与剧组训练,并声称打戏演不动可以找替身。听说这个角色的武戏还不少,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成为替身演员的脸替呢。】
因为这条微博的关键词过于明显,一经发出,评论下的吃瓜路人火速对号入座,#沈星琢不参加剧组训练#与#沈星琢现场教武指做事#两个话题瞬间冲上热搜。
各路人马闻声而来,李锐的电话差点被打爆,气得他直接拔了手机卡,噌噌两下跑上楼去敲喻凛的房门。
那个营销号的爆料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沈星琢过往形象深入人心,吃瓜群众看到开头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昨晚拍的是萧溪云带着萧景晏偷偷潜入尚书府收集藏尸案证据的剧情。二人出发前做了准备,却没想到尚书府中还藏着一个武功高手,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在府中大打出手,最后以萧景晏受伤,两人撤退离开告终。
武指最开始设计的武打动作美观流畅有余,实战性不足,其实也是为了画面和演员身体素质考虑,但最后呈现的效果容易让观众出戏。
于是有几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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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就被喻凛大刀阔斧地改了。譬如几个半空旋转改成了借力飞踢,最后受伤翻越府墙时坠落的戏也在他要求下调松了威亚,效果近似真摔。
李锐喊卡后,周曜着急忙慌地冲了上去,一撩衣服才发现喻凛的侧腰已经乌青一块,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渗人。
但喻凛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比刚才的效果好吧?”
听得李锐都有些心虚,感觉自己真就同唐末嘴里的“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一模一样。
李锐匆匆冲到喻凛的房间门口,正好和沿着另一侧长廊走来的宁景和撞了个正着。对方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估计也知道了热搜的事。
不过——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热心一个人?”李锐好奇地说,“居然这么关心同组演员。”
宁景和左手还握着一瓶喷雾,不咸不淡地说道:“白天对戏时闻到他身上的药味,他经纪人说是昨晚摔了,过来看一下。”
李锐扫过他手上的那瓶止痛酊,没有说什么。只是控制不住地腹诽道:人已经上了药了,你这多此一举的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手上拿的还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吧。
宁景和显然也从李锐的表情猜出了他的想法,不着痕迹地把那罐喷雾握紧了,转头敲开喻凛房间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周曜,正歪头卡着手机正气势汹汹地冲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估计是在指挥灵霄传媒的公关发文澄清,眉头上的褶皱都挤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见到门外的两人时,周曜顿了一下,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还在接电话,请他们先进来。
宁景和跟着大步流星的李锐走到屋里。
喻凛正趴在床上刷着手机,后腰上的衣服撩了一半,室内的暖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铺上了一层柔软暧昧的纱,只是纱下掩盖的白瓷染污,巴掌大小的乌青扎眼得格外惊心动魄。
中间的部分黑得发紫,比昨晚看起来还要严重。
听见脚步声,喻凛勾着头回身张望,赖唧唧地说道:“怎么都来了啊?这么热闹。”
却发现宁景和的视线沉沉地落在他的腰上,一双漆黑的眸恍如深潭,望不见底。
喻凛意外地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万千复杂情绪,打趣道:“哥啊,你在看什么?”
“……疼吗?”宁景和问。
喻凛眨了眨眼,放下手机:“好疼的,周曜哥上药没有分寸,可快把我疼死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玄关通话的周曜突然沉默了下来,五秒后一个健步冲到喻凛床边,举着手机哀嚎道:“祖宗,就这一会功夫,你怎么又自作主张发博了!”
宁景和侧头一望,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喻凛的微博首页——
【@沈星琢:你说的是这样的替身吗@瓜田李下[视频]】
第044章 第 44 章
沈星琢, 娱乐圈艾特营销号对线第一人。
视频是这几天周曜拍的物料宣传,本来打算杀青以后剪辑成vlog送给粉丝,发给喻凛的还都是零零散散的未成品片段。
结果没有想到就这样被他一声不吭地发出去了。
视频里的喻凛吊着威亚从五米高的房顶上一跃而下, 手中长剑在半空中挽过缭乱的花。落地后的步履稳稳当当,丝毫都没有晃上一下。
晚风卷起他的头发,夜行衣遮挡下只露出一双干净透彻的眼, 在月色中格外明亮。
镜头在这一幕戛然而止,很快又切换到他与尚书家的武功高手在院内打斗的场景。笔直有力的长腿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飒飒破空的风声分外明了,后旋踢被廊柱挡下, 喻凛借力起势踏着廊柱再次旋身踹向对戏的武行老师。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足以看出沈星琢强大的核心控制和行云流水的打戏水平。
底下的微博评论更是炸了锅。
【@星星贩卖机:我没看错吧你真的是我粉的那个除了脸啥也没有的沈星琢吗?呜呜我真的不是黑粉但是宝你也太争气了一点我居然粉的是个事业批吗】
【@你有病吧:就这?蒙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本人啊, 就算是真人上场不也是应该的吗,毕竟一部戏片酬几百万哈哈,劝粉丝吃点好的吧。】
【@黄桃罐头:每次看原著的时候都会想象当时的萧景晏是何等快意潇洒意气风发,谢谢星琢把他具象化了,真的又美又飒!】
【@星星琢玉:好有力量感好行云流水的打戏, 笑死了营销号和黑子出来道歉!】
【@你杠就是你对: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也没说找替身的是你呢?这么着急出来对号入座干什么呢。】
【@沈星琢回复 @你杠就是你对:啊, 原来评论和热搜上的这三个字不念“沈星琢”啊?我不杠也是我对。】
在和李锐沟通解决方案的周曜冷不防地又收到了消息提醒,怪异地拿起手机一看, 顿时两眼一黑, 扑到床前把喻凛的手机收走,顺手塞到了宁景和的手里。
“你行行好, 再发下去我可真就解决不完了,头发都要在今晚掉个精光!”
喻凛无辜地看了宁景和一眼, 在周曜转身离开后偷偷伸出手,冲着他勾了勾, 示意宁景和把手机悄悄还给自己。
不想冷漠无情的宁景和把手机往沙发靠枕后一藏,压下了准备起身的喻凛,低声说道:“我给你上药。”
说完,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他最近好像总是在给喻凛上药。
“知道你有很多想法,但有些危险的动作还是……先保护好自己。”
喻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在关心我吗,宁哥?”
宁景和手上一顿,握着棉球的手在淤青的边沿轻轻地按了一下。喻凛十分配合地痛呼出声。
“我知道了。”喻凛哼哼唧唧地说道,“都听你的就是了。”
宁景和讪讪地压着棉球,沿着那块青色的边线揉开,即使知道喻凛的痛是装出来的,他本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手上还是不免轻柔了些力道。
周曜和李锐商讨出了章程,决定借着这股热搜的东风,从萧景晏这个角色开始,用拍摄边角料剪出一段视频,作为人物正式地宣传物料放出。森*晚*整*理
第二天早上,紧赶慢赶的《破阵曲》官微发布了一条人物宣传视频。
【@电视剧《破阵曲》:“帝京风起云涌,我自舍命助兄长完成夙愿。”
你好,萧景晏。@沈星琢
[视频]】
剧组发出的视频可比喻凛昨日的那条精良得多。从喻凛第一天纵马射箭,到第二日与女主萧溪云同游金陵,再到第四日夜探尚书府。高清镜头下的那张脸宛若造物主恩赐,每一处五官都如精挑细琢一般。
而喻凛骑马射箭的场面潇洒肆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跃然屏幕之上。夜探尚书府时的打戏招招凌厉,身法敏捷,和武行演员不相上下。那些上蹿下跳的黑粉看完视频后纷纷闭麦,一时之间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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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官微评论下则是粉丝和颜狗的狂欢。单是某个植物就占领了大片的评论空间。
与此同时,李锐也登上了常年不用的账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导演李锐:以前只有别人说我在剧组里胡作非为,第一次听人说我会同意别人在我的剧组里胡作非为,蛮有意思@电视剧《破阵曲》:……】
【感觉沈星琢的演技好像进步了好多,上部剧还是吹鼻子瞪眼的,居然没把萧景晏演成没脑子的弱智……】
【草!第一次get到沈星琢的脸,好灵动的五官,好牛的肢体控制能力,这个骑射水平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练出来的吧,真的好像纵马驰骋的草原小狼!】
【印象中原著里的萧景晏后期是个白切黑疯批哎,遇到和他哥有关的事直接切换成疯狗模式,现在前期的天真烂漫是有了,不知道后期能不能驾驭得住,毕竟沈星琢的演技emmm一言难尽】
【弟弟都放出来了哥哥还会远吗,什么时候放宁景和的萧景珂,帅哥太久没演戏之前的那些剧都快被我盘包浆了,心疼心疼孩子吧】
最开始出来爆料的营销号直接装死,但灵霄传媒的公关不会给他岁月静好的机会,当天就借着热度发布了谴责声明,并表示会追究责任。
《破阵曲》的话题度越来越高,剧组却还在紧锣密鼓地推进拍摄进程。
喻凛因为腰上的伤被放了一天大假,毕竟他那片淤青扩散的范围太大,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李锐实在不好意思在压着他继续拍摄。
不过就算他不放这个假,喻凛也打算借故休息一天。
因为他收到了007发来的剧情点提示。
原本的世界线里,沈星琢本就因为被江时晏分手心情不快,在拍戏时更是三天摸鱼两天晒网。而当他偶然得知江时晏约了一群朋友到鹭城近郊的高尔夫球场放松时,更是直接翘了当天的拍摄通告,马不停蹄地跑去堵人。
然而,却听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宁景和替身的真相。
作为世界线上的关键剧情点,就算喻凛不去完成,也会有人设修正功能帮助他完成。这是喻凛在之前的经历里唯一能确定的,这项新增的、令人厌恶的功能的启动契机。
只是得到一个真相而已,他也没必要顶着精神网受损的威胁像上次一样故意反抗,于是乖顺地应了假,一个人打车去了江时晏和朋友约定的高尔夫球场。
……
白日的阳光不怎么热烈,江时晏刚打完一轮,走到发球台后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臂大剌剌地一敞,整块沙发就被他占了大半。
“怎么,今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他的朋友林南知随意地一靠扶手,吊儿郎当地问。
其他人隐隐约约都有察觉江时晏对宁景和的情感,可唯一知道他与宁景和、与沈星琢关系的,只有林南知。
“宁景和也回来了,你和沈星琢也分手了,还有什么值得烦的?”
江时晏脱口而出:“就是分手了才烦。”
“哦?”
江时晏磨了磨牙,犹豫了两三秒后,才继续说道:“他把我的东西全送回来了。我本来以为,以他的性格,少不了要死缠烂打一阵,即使我警告过。”
“这不是很好?”
“确实很好。”就是有点不习惯。
就好像你养了一只粘人的狗,每天回家它都会冲你摇尾巴,可你有一天厌烦了,不想理会了,准备把它抛弃的时候,却发现他其实早就想离你而去,走得无比决绝。
可当初明明是它先来招惹的你,求你给流浪的它一个家。
江时晏被自己诡异又恶心的想法惊到,嘲讽地笑了一声,说:“算了,不提这个,说点爱听的。”
“那你最近和宁景和的进展如何?”
江时晏眉头一皱,其实这也不是他爱听。
“不怎么样,冷淡得要命。”
他给宁景和发消息,对方十条回一条,骄傲如江时晏,一次两次还行,久了也失了耐心。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他做不来。
林南知安抚道:“他最近应该在拍戏吧,我昨天还看到他们剧组上了热搜……嗯,虽然是沈星琢相关的。不过大概很忙,没时间回消息也正常。”
“沈星琢?”江时晏挑眉,恶劣又好奇地问,“他又被人骂了?”
“那倒没有……嗯,这回是夸的。”
“就他那素人都不如的演技,除了那张脸,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吧,灵霄又给他买通稿营销了?”
“也不是。我看了一眼,确实还行。”
江时晏被勾起了兴趣,伸出手招了招,玩味地说道:“给我看看。”
“喏——”林南知打开微博,把《破阵曲》剧组发出的视频点开,递到江时晏的眼前。
镜头拉近,沈星琢的脸被无限放大,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坚毅的眼眸浓得像墨,唇红齿白,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一瞥眼,说不出得勾人心魄。
三箭连发,喧嚣的风拨开他额前碎发。
视频里的沈星琢,明艳,张扬,挑衅的眼都带着欲气。
江时晏第一次发现,原来沈星琢也可以不是一尊空洞的美人像。
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其实也不像宁景和。
第045章 第 45 章
“不是说来比试一场, 怎么你们两个窝在这里偷闲?不会是年纪大了,才玩一会就想喊累吧。”
林南知的球棍在沙发上“邦邦”地敲了两下,骂道:“滚你的。”
其他人陆续回到休息区, 各自找了空位坐下,五六个男人的围在一块,球童则抱着器具在旁边站着, 其中一个知趣地给他们沏上了茶。
“你这话对谁说都没问题,怎么敢对江时晏说的, 不怕你妹妹听到找你算账?”
“你别说了,我妹听说今天江时晏邀约, 硬是吵着让我带她出来,耳膜都要被喊破了。”那人翘着二郎腿在江时晏侧边的沙发坐下, 流里流气地抖着腿,“我说你什么时候能追到你那位白月光,好让那丫头死了那条心?”
有人懵逼地问道:“什么情况?我就被老爷子发配边关几个月,怎么江时晏就多出了个白月光了?”
“不就是宁景和吗,他一个大院里长大那位高岭之花, 高中那会天天拽了个二五六万, 每次我们喊他他都是一脸‘莫挨老子’的模样,今天不是有人也喊他了?”
“我靠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人和我们就不是一路的, 原来江时晏喜欢这种?”
紧跟着就是一片起哄声。
“我听说他出国很久了,最近刚回来, 前些日子打开手机都是他的宣传——草,不是吧江时晏, 你小子还搞暗恋这套啊?这么纯情。”
“人江时晏都为了追人去荒岛喂蚊子了好吧,我看你是真被你家老爷子治服了, 怎么跟个山顶洞人似的。”那人说完,又冲江时晏揶揄一笑,“怎么说,进展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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