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朝中已经收到了?消息, 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谢壑道。
惠娘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进进出出了?数遍,决定亲自做些小点心, 等他回来时?正好吃。
河东古道上, 谢宣等人换了?马车, 兴庆府派来的使团直接带了?不少特?产回兴庆府, 谢宣跟着迟意李从庚继续南下,还带着新?收来的小跟班阿轲。
阿轲要送秦畅的尸首回故乡安置, 临走前要了?谢宣的府邸住址, 谢宣道:“去熙州几重山找我便是。”
阿轲千恩万谢的扶棺走了?,此时?谢宣的队伍里还有一众他从西域解救回来的汉商呢,那些汉商见他给阿轲留的地址是熙州的,心中顿时?化了?个魂儿,都是行商做买卖的, 哪个不是溜精溜精的,虽然谢宣此行是朝汴京去的, 但熙州才是他的归宿, 那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以后的行商路径了?。
对于商人来说,哪里有利益他们就?在哪里, 哪里能保障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就?在哪里,以后出门做生意必须得去熙州拜一拜这座真?神。
这些商人在路途之?上渐渐的跟谢宣告别返乡去了?,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谢宣、迟意、李从庚从汴京带来的使团等。
迟意不解道:“你还真?跟我们去汴京?”
谢宣笑道:“我闻金金从来不食言。”既然已经答应迟意了?,那便必须做到。
“我看你也是不打算长留的,到了?汴京你怎么?跟官家说?”迟意好奇的问道,“你知道的,官家是想留你在汴京做第二个蔺祈,到时?候你怎么?说服他?”
李从庚也十分感兴趣,不由得将脑袋凑近了?些。
谢宣神秘一笑,却?不多?做解释,只道是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春暖花开之?际,一行人终于到达汴京城下,出城迎接他们的正是礼部尚书谢壑。
谢宣乍一见他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得不翻身下马。
谢壑瞅见谢宣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面上表情也很迷,他眯了?眯狭长的金丝丹凤眼,嘴角微微一动?。
李从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给谢宣介绍道:“闻大人,这是礼部尚书谢壑谢大人。”而后,他又看向谢壑,硬着头皮介绍道,“谢大人,这是兴庆府的大司农闻金金闻大人。”
谢宣作揖道:“谢大人,幸会。”
谢壑舔了?舔后槽牙,拱手道:“幸会。”
迟意在一旁看得一阵牙酸,明明是亲父子还装模作样的客气上了?。
一行人气氛很诡异的进了?城,车舆上谢壑沉默着一言不发,一旁不明所以的陪同官员以为是谢壑骄矜,要给闻金金来个下马威呢,谢壑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宣一向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但做儿子的总在亲爹面前有那么?几分气短,现在这情况像极了?小时?候被突查功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骂!没错,他已经做了?父亲,可还是怕被亲爹骂!他爹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不假,可也相当的严格,尤其是对他这个当儿子的,想必对徒弟也很严厉,真?不知道李从庚是怎么?忍下来的,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此去西行可有何收获?”沉默良久,谢壑率先开口问道。
“救了?百十来个汉商。”谢宣保守说道,“扬我大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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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也算不虚此行。”
谢壑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西面乱起来了??”
谢宣回道:“是西秦发生了?内乱,我们刚离开西秦他们就?开打了?,算来我也是个有福之?人,避开一场兵燹之?祸。”完全不提这事儿是他暗中挑拨的。
谢壑还能不了?解他嘛,这小子分明是在跟自己低调的炫耀,他顿了?顿又问道:“西边乱了?,好不容易开通的丝绸之?路怕是又要滞塞了?。”
谢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告诉他爹,想来他爹也能猜到的,反正在他离开汴京之?前,西边不能平静。
一时?,众人沉默下来,期间由其他几位陪同官又寒暄了?几句别的话?,汴京驿馆便到了?。
谢宣换了?一身入朝觐见的新?官服,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去见齐璟。
临行前,他将自己身上佩着的镇厄解了下来,命人送去谢壑那里保管。
谢壑摸着这把似乎还带着体温的短剑,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揣在怀里先回了?一趟家,亲自将它交到惠娘手上,这才安心进宫。
德政殿内,齐璟刚刚得了?一场风寒,这才醒了?药力便迫不及待的接见谢宣了?。
谢宣收敛了?许多?自己的本来做派,正正经经的躬身站在殿内,将西行之?事挑挑拣拣汇报给齐璟,又献上数箱美玉、香料、干果蜜饯,还有一队美貌迷人的菩萨蛮,将齐璟哄的开开心心的,御前总管也看谢宣顺眼了?不少,都道是兴庆府的大司农会办事,果真?如此。
齐璟亲自在琼林苑设宴为谢宣接风洗尘,百官陪同。
这是谢宣第二次在琼林苑饮酒,第一次还是他高中状元那会儿,只是彼时?他爹正在兀目都城燕京,没有见识到他的风光,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这次谢宣举着他的酒杯来给他爹敬酒,内心十分满足,一口一个谢大人叫着,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将谢壑叫出几分火气来,经过?最?初的拘谨,谢宣彻底放开了?,见他爹想怒又不能怒的模样,他倒是玩的十分开心,可坏。
“闻大人……”谢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身形一将,他收了?揶揄调皮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来。
谢壑引荐道:“闻大人,这是龙图阁大学士,大齐三朝元老颜斐颜大人。”
谢宣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他拱手道:“闻金金见过?颜老前辈,久闻前辈大名,如雷贯耳。”
颜斐目光如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是要透过?他那层假脸看穿什?么?,像!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他那个英年早逝的关?门弟子了?。
谢宣被师父这顿盯视险些搞得破了?功,好在颜斐及时?收回了?视线,他淡笑着问道:“这一路行来,辛苦么??”
谢宣老老实实的回道:“只要是做事,哪里有不苦的,但为万千黎庶计,苦中亦有乐。”
“那便好,那便好。”颜斐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谢宣放下手中的酒杯,问一旁的侍从要了?一杯极品普洱茶递给颜斐道:“前辈请喝茶。”
颜斐眸光一顿,似是自言自语道:“我还是中意君山银针的味道。”
谢宣回道:“酒菜生冷,饮杯熟茶暖胃,前辈钟爱的君山银针我已命人备好,隔天送到您府上,您私下里慢慢品尝。”
“哼!”颜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倒是将谢宣递给他的那碗普洱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酒席散时?,谢宣只是醉意微醺,他骑在马上慢慢朝驿馆走去。
半路上,谢壑叫慢马车,经过?谢宣时?掀开车帘问道:“闻大人酒意熏然,骑马前行岂不危险,何不与本官同乘一车?”
谢宣一想也是,翻身下马,一溜烟儿的钻进了?谢家马车。
谢壑见他听?劝上来了?,便开口说道:“你且眯一会儿,到了?驿馆我叫你。”
谢宣笑道:“还以为你要不由分说将我拉回谢家呢?”
“闻大人愿意下榻谢家也行。”谢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回道。
谢宣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谢壑见他难得有心虚的时?候,不由得嗤笑一声?。
谢宣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今天不成,等过?两天谢大人不邀我入府一叙?”
“说什?么??”谢壑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道。
“治国经邦。”谢宣提议道。
“你我说得通?”谢壑觑了?他一眼说道。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谢宣摇了?摇头继续道,“那……诗词歌赋?”
“记吃不记打,还没被我问够?”谢壑回道。
谢宣突然掌心一阵幻热,被他爹疯狂查功课的日子不经意间涌上心头,他甩了?甩醉呼呼的脑袋,继续说道:“哈哈,难不成是父慈子孝?”
谢壑没有说话?,难得沉默下来。
谢宣深吸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父亲是慈爱的,只是儿子不孝顺罢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难不成你进汴京是特?意向我忏悔来了??我何时?嫌弃你不孝了??”谢壑说道,“家里做了?许多?可口的点心,过?几日让从庚领着你来。”
谢宣重重的点了?点头。
“驿馆到了?,滚吧。”谢壑道。
谢宣倒吸一口凉气:“谢大人,注意言辞文雅,你这样说话?是要许多?风流名士瞠目结舌的。”
“对你不用!”谢壑没好气的回道!
谢宣跳下马车,挠了?挠头,目送谢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他这才转身推开了?驿馆大门。
第125章 第125章
几?日后, 恰逢休沐,李从庚果然出现?在驿馆里,邀请谢宣去宁国府做客。
谢宣乍一得到消息, 像只被火燎到尾巴的?小猫,急得在驿馆里上窜下跳,翻箱倒柜的?。
李从庚不解,皱眉问道:“你忙活什?么呢?”
“总不好?空手去吧,我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的?!”谢宣回道。
幸好?李从庚是?文官, 坐马车来的?驿馆, 但凡他今天骑马来的?,还得命人特意去雇辆马车来拉谢宣搬出来的?这堆东西。
兄弟俩将东西安放妥当之后, 一同乘车往谢家赶。
惠娘一大早得了?消息, 亲自去厨房下厨张罗了?一桌好?饭。
旁人只道是?李从庚从西域回来了?, 要来谢家拜访, 就?连卯娘也不知道她亲哥谢宣要来。
李从庚和谢宣进谢家大门时,卯娘从月亮门处俏皮的?冒了?出来, 眯眼笑道:“从庚哥哥, 从庚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李从庚目光朝谢宣的?方向移了?一下,果然见谢宣故意绷着脸低咳一声:“小兔子,谁是?你哥哥?”
卯娘刹间愣住,歪头打量着李从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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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这个样?貌平平的?年?轻男子, 声音略感熟悉,但面孔却很?是?陌生, 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把她叫小兔子, 那?就?是?她的?亲哥谢宣。
她沉默住了?,久久不肯说话。
“长得丑了?些就?不是?你哥哥了?吗?”谢宣局促的?看?了?她一眼, 佯装平静的?问道。
卯娘脸色涨的?通红,她突然大怒,小巧的?绣花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道一声:“你坏!”便哭着跑开了?。
谢宣在后面撵都撵不上她。
“卯娘,卯娘!”李从庚扭头道,“我去看?看?她,这里不用我领着你走了?吧,师父师娘他们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谢宣眼底划过一道黯然,他知道先前诈死伤害亲朋好?友至深,卯娘一时怪他,不想见到他,他也受得。
他望了?一会儿卯娘离开的?方向,抬脚去了?谢家的?前花厅。
惠娘早就?站在前花厅门前翘首以盼了?,见一个衣袍华丽但样?貌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她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向谢壑,谢壑将伺候的?下人都挥退了?,然后牵着惠娘的?手抬步走进了?前花厅。
谢宣看?了?看?左右只有他们三人便跪地行礼道:“儿子见过阿爹阿娘。”
谢壑瞧着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实在碍眼,便道:“起来回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娘头一次见你长这般模样?。”
谢宣站起身?来,惠娘迎上前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破涕为笑道:“是?我的?儿,是?我的?儿!又长高了?些,只是?清减了?不少,这一路上想必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她拉着他的?手掌,迟迟不肯放开,又叹道:“明明是?执笔的?手,怎么糙成这样??”
谢宣喉头哽咽,半晌说不出来话,眼眶红了?良久,才喃喃道:“西域的?肉干也太难吃了?,咽一口脖子得抻长二里地,我嚼着累,便没有多吃,不是?一直这样?的?,不信您问外祖父,他和舅舅们将我养的?可好?了?!只是?穿越荒漠太过艰苦,便没有带上他们,这手……这手也是?被朔风吹的?,先前可好?看?了?。掐去西域这段行程,我在熙州过得可好?了?,还给你添了?一个聪明乖巧的?孙子,那?孩子性情随了?阿爹,十分文静稳重,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一句话说的?惠娘薄面微红,她嗔了?一声道:“越大越没有正形。”她喜欢谢壑,也喜欢乖孙,并不是?因为乖孙像谢壑才喜欢乖孙的?!
“说的?好?听,你倒是?让我们见见啊,我和你娘梦里抱孙子吗?”谢壑幽幽说道。
“下次,下次便将他带来。”谢宣连忙找补道。
“这么说你还要走?”惠娘紧张的?问道。
“嗯。”谢宣愧疚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他阿娘说道,“等师父过完寿辰我就?启程回熙州。”
“也算有几?分良心了?。”谢壑点评道,“给你师父的?寿礼可挑好?了??”
“我将师父卖的?那?座洛阳宅子赎了?回来,又重新装修了?一番,这次便借着寿辰的?机会献给他老人家。”谢宣谨慎回道。
谢壑看?了?他一眼,轻啜一口明前龙井道:“我还是?说早了?,你呀,有点良心但不多,这么些年?还都只会借花献佛,你师父那?宅子邸原本就?是?为了?赎你抵出去的?,你赎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能当寿礼再献过去?!我听说你师父最近佛了?,你手抄一份金刚经给他比什?么都强。”
“是?,阿爹教诲的?是。”谢宣虚心受教。
惠娘摆摆手心疼道:“孩子这才刚到家,你别又凶他,他这么大人了?,还能办不好?这点事?!”
“你看?你又护着他,玉不琢不成器,儿不教,不知礼。”谢壑说道。
“瞎说,后一句明明是?人不学?不知义,你当我没读过《三字经》?”惠娘叉腰回道。
“好?好?好?,咱们家数夫人最满腹经纶。”谢壑气定神?闲的?回道。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逗起了?嘴,谢宣在一旁捂嘴憋笑。
谢壑说不过自家夫人,转头问谢宣道:“你先别笑了?,我且问你,你这次出使西域为何一定要将西秦搅乱?明明西秦安定一些对熙州更有利些。”
谢宣止了?笑意,正色回道:“我不是?将西秦搅乱,而是?要置西秦与死地。”
“哦?为何?”谢壑问道。
“父亲久居汴京,兴许还不知道西秦已经将触角伸到兴庆府了?,有几?个边将接二连三的?非正常死亡且都不是?战死的?,我与平西王悄悄查出来,没有声张,我借口行走兴庆府与西域的?汉商被杀而特意出使西域疏通关?系,其中为了?掩人耳目带了?大量的?钱财与绫罗绸缎和精美的?瓷器。这一招瞒天过海果然骗过了?西秦王,您不妨猜猜我在西域发现?了?什?么?”谢宣卖了?个关?子。
“发现?了?什?么?”谢壑适时问道。
“发现?了?一支神?出鬼没的?神?秘之师,隶属西秦却豢养在林胡,天下治军之严莫过于平西王与秀秀,就?连他们亲卫军的?战力都不能与这支神?秘之师匹敌,然而这支用邪药供养起来的?神?秘之师还没有被完全养成,便被我在林胡用了?点非常手段给一锅端了?。您猜这支军队若完全养成了?,会用来对付谁?而且给这群神?秘之师试药的?是?我们汉人的?商队,许多汉商受尽折磨而死。”谢宣攥了?攥拳头说道,“而我只是?挑乱西秦,已经十分便宜他们了?。”
谢壑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对边夷的?防范还是?不到位,这次多亏你们警觉。”
谢宣冷然说道:“比起兀目这种大块头的?豺狼虎豹,还是?西秦这种暗中窥伺别人的?毒蛇更为致命,只是?依兴庆府目前的?情况不适宜立马出兵,所以我先将西秦碎成几?块,当他们斗红了?眼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这边再出手,一举将西秦人赶出翰儿朵西草原。”
谢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接下来便是?兴庆府,兀目,汴京三足鼎立,亦是?三争天下。”谢宣说道,“你也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还留在这里蹉跎呢?不随我去熙州?”
“这便是?你来汴京的?目的??”谢壑觑了?他一眼说道。
“顺带着,主要是?想阿娘了?。”谢宣这张巧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惠娘听着他们父子谈了?许多,并没在旁边插话,她心中纵然不舍,也知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会儿见谢宣话里提到她了?,她不禁担忧道:“若有朝一日你们父子刀剑相向可如何是?好??”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谢壑谢宣父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宣道:“若真有逼不得已的?那?么一日,我会遣秀秀的?亲卫军来将我阿爹打晕装麻袋里拖走。”
“浑小子,你这说的?什?么浑话?!”谢壑吹胡子瞪眼道。
“别不信,我真会这么做。”谢宣又强调了?一遍。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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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做什?么去前线,要装也是?装你爷爷。”谢壑道。
谢宣似是?一噎,他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得秀秀亲自拖麻袋来装了?,一般的?武将打不过我爷爷啊!”
“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谢徽一身?戎装还未来得及换,便昂首阔步来到厅内。
谢宣立马放下茶盏行礼道:“孙儿见过爷爷。”
谢徽见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也觉得十分辣眼睛,好?在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摆了?摆手朗笑道:“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虚礼?!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好?不容易到家一趟且歇着就?是?。”
“多日不见爷爷越发精神?矍铄了?。”谢宣上来就?拍马屁!
谢徽虎目紧紧盯着他问道:“我的?小重孙呢?长得如何了??”
“会背《鹅鹅鹅》了?。”谢宣说道,“这孩子读书有乃父之风,前不久秀秀给我来信道,平西王教了?他一篇《三字经》,只念了?一遍他就?会背了?,这一会背不要紧,军营里的?战士可都遭了?殃,不仅要听他背《三字经》,还被他要求学?会背《三字经》,天天小大人一样?去军营里抽查,谁不会背就?要煞有介事的?挨一下戒尺打手心。”
“这小家伙倒是?个好?学?的?。”众人纷纷笑道。
谢宣发愁道:“他呀,年?纪小,哪里知道十年?寒窗是?顶顶苦的??!”
谢壑警惕道:“你可不许纵着他玩乐。”
“我倒是?想,去年?夏天天气炎热,我把他放在木盆里推着他在湖里游玩,结果被小家伙训了?一顿,说我淘气!还非得要跟他娘告我的?状!”谢宣摇头道,“哪是?我儿啊,简直活爹。”
谢壑眉眼一动,他闻言回道:“连个孩子都比你稳重,你看?要不这样?,你与秀秀时常在外面跑,也没空教导他,不妨将他送到我这里来,总比麻烦外人强。”
“老顽固就?够我头疼的?了?,再教个小顽固出来?!我还过不过了??”谢宣道。
谢壑凉凉道:“天天家家不着,孙子孙子不让看?,我看?你是?要翻天!”
“对咯,这次对咯!”谢宣开怀大笑道。
李从庚好?不容易把卯娘哄好?,卯娘通红着一双眼睛,刚踏进花厅便听到谢宣在大笑,不禁沉默了?一下,她跑到他面前愤愤道:“你想不想我?”
谢宣收了?笑,郑重说道:“想的?!”说着,他从袖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道,“里面是?一副璎珞,我特意在西域给你定做的?,全天下只有你有,旁人都没有。”
“公主也没有?”卯娘问道。
“公主也没有。”谢宣答道。
“哼,那?要这么说,我原谅你了?。这只金丝兔给你玩。”卯娘从手中捧出一只金丝编的?小兔子,手心那?么大,十分精巧可爱,她编了?许久呢!
兄妹俩交换了?礼物,和好?如初。
晌午一到,惠娘立马张罗人开席,菜品全是?谢宣爱吃的?,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吃得这么撑了?。
第126章 第126章
浓浓春日, 汴京风景繁盛,谢宣难得放空自己,到了休沐这天, 他一整天都?泡在几重山听戏吃点心,外加疯狂鼓动李从庚,让李从庚给自己弄张颜斐寿辰的?请柬。
李从庚连连摆手道:“这个真的?办不到,颜老许多年没大张旗鼓的?办过寿辰了。估计这次也是,很可能只会宴请他的?几个真传弟子。”
他一边给谢宣斟茶一边说?道:“你与其磨我倒不如去磨磨蔺相, 他与颜老一向私交甚笃, 兴许能弄来?请柬。”
谢宣将身子往后一靠,抬头看?房梁道:“不想去, 去了也是听两个老家伙互掐, 互掐也就算了, 还每回都?找我评理, 我是大理寺的?么?”
“这些年却是不会了,颜老沉默了许多, 不然也不会一心向佛了。”李从庚叹息道。
谢宣闻言一顿, 抬手端起桌案上的?温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了起来?,姿态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齐楚阁儿?的?门被?人敲响了,谢宣拧眉道:“不是说?了今日谁都?不见吗?”
“闻大人连我也不见吗?”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谢宣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门前, 亲自给门外的?人开了门,口中直道:“颜老, 请进。”
颜老走进谢宣的?齐楚阁儿?, 身后还跟着迟意,这是谢宣的?私人齐楚阁儿?, 专门留着接待谢宣的?,谢宣不在的?话平日里都?是锁起来?的?,知道在这里能找到谢宣的?没几个,李从庚算一个,迟意算一个,李从庚就在谢宣跟前了,很显然颜老是在迟意的?带领下找过来?的?。
谢宣特意叫人送上一壶极品君山银针来?,他忙请颜老坐上座,自己执弟子礼站在一旁。
颜斐摆了摆手道:“你也坐吧,莫站着了。”
“是。”谢宣规规矩矩的?坐在颜斐下首,李从庚和迟意依次挨着谢宣坐了。
一扭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戏台子,粉墨伶人在咿咿呀呀拉着声调缠绵的?唱着小曲,戏台下的?看?官们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齐楚阁儿?内却静的?出奇。
几重山的?掌柜亲自将茶壶提了上来?,谢宣接过茶壶仔细给颜斐斟满茶。
颜斐轻啜了一口赞道:“茶是好茶,戏是好戏,老夫听说?熙州也有?几重山,闻大人从熙州来?,可否与老夫说?说?熙州的?几重山里也是唱的?这些戏吗?”
“不尽相同,熙州的?戏园子里多些乡野小调,汴京的?贵人们听不惯的?。”谢宣说?道。
“风俗不同,词曲有?异也是可以理解的?,总归是大齐的?曲儿?。”颜斐点头道。
谢宣没有?应声,只是敛眸笑?了笑?。
颜斐又道:“老夫心中有?一处不解,还请闻大人能够答疑。”
“请讲。”谢宣说?道。
“前几日官家问闻大人新政事宜,言辞诚恳非常,只是不知为何?闻大人多有?搪塞敷衍之意?”颜斐真诚问道,“依闻大人的?才?智,不应如此才?是。”
“在颜老眼里,晚辈当如何??”谢宣抬眸认真问道。
颜斐闻言一滞,沉默良久后才?说?道:“起码要竭尽所能才?是,庸碌之人就不用说?了,闻大人明明可以辅政君王为何?要推脱?”
“晚辈不才?,敢问颜老心目中的?天下是何?等模样?”谢宣不答反问道。
“自然是政通人和,海清河晏,君臣相宜的?。”颜斐回道。
谢宣点了点头,笑?了,他轻声问道:“颜老乃大齐文宗,事业三朝之望,文章百代之师,颇擅修史与诗词歌赋,晚辈在熙州买了颜老的?文集,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少一样?”
“少哪样?”颜斐严肃的?问道。
“边塞诗,颜老一直倡导天下儒生作文效唐时韩柳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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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堆砌词藻,文辞虚浮无物,颜老的?文章和诗词颇有?盛唐雄风,只独独缺了边塞诗岂不遗憾?”谢宣娓娓道来?,“我心目中的?天下乃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千百年之后,我不能让后人嘲笑?大齐只会苟安,多有?名声的?文人都?没有?见过汉唐时的?边塞,没有?感受过塞外的?大雪,唱不出《敕勒歌》,延绵万里的?长城传不到汉人手中,边塞不过区区一条拒马河,神州破碎,山河不全。”
“穷兵黩武非贤臣所为。”颜斐拍着桌子说?道。
“这就是了,颜老问我为何?不留下来?为官家出谋划策,从君至臣,?*?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谢宣攥紧拳头痛心疾首道。
“你可知大齐百姓要为你的志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颜斐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
“汴京依旧歌舞升平,有?谁会在乎天下百姓的死活吗?如果在乎就不会发?生熙州惨案,如果在乎西六州的?百姓就不会被锯齿一样的兵燹之祸来回拉扯,如果在乎当初蔺祈变法时就不会有?流民图传到先?帝的?手中。当日官家问政于我,您也在场,您今日来?质问我为何?不替朝廷出尽全力,却独独忘了官家问我的第一句话是如何?在不削减官员现有?待遇的?情况下实施新政?”谢宣闭了闭眼说道,“您与蔺相私交甚笃,纵然政见不同,亦颇欣赏对方,应当明白对于新政事宜没人能做的比他更好。”
“您刚刚指责我穷兵黩武,可这是我唯一能盘活全局的法子,我一直在努力的?做,但您不会认同的。”谢宣轻叹道,他的?眼圈微微红了。
今日他这番话着实大胆,这不是那个冷静睿智的闻金金该说?的?,却是颜斐的?关门弟子谢宣可以说?的?。
拳拳之心,肝胆相照。
谢宣说?完之后,整个房间又沉默了下来?,迟意与李从庚面面相觑,他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息之后,颜斐开口道:“我不是来?指责你的?。”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来?递到谢宣手上,“这个给你,别上蹿下跳去磨别人了,让人看?了笑?话。”
谢宣捧着这重若千斤的?请柬,低头重重的?应道:“嗯!”
“既然你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就要努力做好它。”颜斐起身嘱咐道。
“是。”谢宣乖乖应道,他见颜斐要走,忙也站起身来?相送。
颜斐摆了摆手制止道:“好不容易松快一日,便在这里好好玩吧。”说?罢,他抬脚走出了房间,迟意和李从庚立马跟上,孰料颜斐怒斥一声道,“我不叫他送,难道还叫你们送?!都?坐回去吧。”
“是。”颜斐一向为人冷肃,两个小辈乖乖止了脚步,但三人仍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李从庚这才?把门关上,转过头来?却见谢宣凭窗而立,外边的?繁华热闹皆不入他眼。
因为谢宣正?双眼通红,默默涌泪。
迟李二人皆为谢宣至交,当然知道谢宣为什么哭,他们拍了拍谢宣的?肩膀道:“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至少我们是同路中人。”
谢宣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点丢人,他坐了下来?,双手捂住面庞继续沉默垂泪,李从庚打谢宣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他很少见他哭,而迟意从来?没见过他哭的?,二人心中亦恻然。
“我亦飘零久,到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谢宣重重的?叹道。
是啊,不敢在汴京以真实面目真实身份示人,有?家不敢回,父祖不敢认,恩师不敢认,同窗好友泰半也不好相认,这样的?孤独冷清非常人所能承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迟意大大咧咧的?说?道:“快收了你这神通,搞得像颜老把你扫地出门了一样?平日里他多严肃的?一个人啊,不也没对你怎么样?还亲自给你送来?了请柬,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我……我这叫有?感而发?。”谢宣破涕为笑?道。
迟意扭头对李从庚说?道:“我不擅丹青,从庚你好好记住他这副窘样,回去之后大书特书,看?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
“好极!”李从庚跟着起哄附和道。
“多险恶的?用心!”谢宣笑?骂道。
李从庚打开戏谱之后点了几出热闹的?丑角戏逗谢宣开心,他敲了敲戏谱道:“多少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热热闹闹的?。”
“看?大戏嘛,当然是越热闹越好,难道你喜欢冷冷清清的??小时候镇上演大戏,你爹托你托慢一点点了,你就要急成窜天猴。”谢宣怒揭好友老底!
一说?这个李从庚就不困了,他反驳道:“我爹为何?托我托的?慢,那?还不是因为脖子上骑了个猴嘛?”
“你说?谁是猴?”谢宣凉凉的?看?着他。
“谁恼羞成怒谁是猴。”李从庚笑?道。
迟意笑?道:“恁的?能装,怎么在汴京看?戏的?时候,你一派世家公子温文尔雅的?模样?”
“那?不是我坐到第一排了嘛,第一排还骑人脖子上看?我可就真成猴给人观摩了。”谢宣回道。
迟意失笑?的?摇了摇头道:“颜老的?请柬你拿到了,可想好了什么贺礼?”
“听说?他老人家最近佛了,我抄了一部《金刚经?》给他。”谢宣回道。
“世上竟有?这么敷衍的?礼物,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迟李二人揶揄道。
“礼物不在贵贱,重在心诚。”谢宣说?道。
第127章 第127章
寿辰这日, 颜斐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着?了,徒弟柳如?天陪在他身边劝了许久,愣是没把他劝到屋里去。
柳如?天疑惑不已, 依照师父的意思这次寿宴亦不会大?办,所宴请的宾客都是与师父交好的同僚,颜家几门老亲,以及师父的徒子徒孙们,这么一合计虽然没大?办但来拜寿的人亦络绎不绝, 门庭若市。
往年师父只坐在堂里听两出戏, 吃碗寿面这生辰便算过去了,并不会特意出来迎客, 今年不知是怎么了?!
直到一辆舒适的马车踢踢踏踏行驶过来, 后面跟着?个敲锣打鼓的戏班子, 热闹的要命, 柳如?天知晓师父一向好静,便要出手制止, 谁道他话还没说出口呢, 师父率先走向前?去。
马车停下,里面蹦出个人来,正是近日朝中炙手可热的名臣闻金金。
闻金金下车之后便揽住师父的手道:“谁那么大?派头还惹您老人家亲自迎接,该打!”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的将人扶进了院里。
颜斐乐呵呵的跟着?谢宣进了门。
独留柳如?天双手空空的站在原地,他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别的宾客赶到,他少不得迎上前?去寒暄。
谢宣搀扶着?颜斐进门道:“听说您最近佛了, 我便手抄了一部金刚经?给您做贺礼, 梵汉两文的,你欢不欢喜?”
颜斐低声道:“我佛什么?还不是为着?你这小子求神佛保佑。”
谢宣汗颜, 又道:“我给您请了一颗释迦摩尼的舍利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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