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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边准备食材一边闲聊,薛氏问道:“惠娘的厨艺这样好,西陲亦不像京畿之地看管的那样严格,这里的地又不好种,何不去县城寻个生路?我们一路从东走到西,听说熙州要设什么市易司,到时候商路一开,人员往来亦少不了的。”
惠娘道:“这事儿谈何容易呢?前段时间郎君大病一场,险些起不来炕,宣儿也还小,还需要人带一带。”
其实,她是有些怕的,宣儿刚出生那会儿,郎君去江西求学,一走数月,原本给她留足了花用,可惜在她出门之时,家里被临安侯府的人翻了个遍,将郎君留给她的财物悉数翻走。
没办法,娘俩得活命啊。
她去当地县太爷家里做帮厨,带着孩子讨口饭吃,她白日拿根布带将宣儿拴在背上带着,有次不慎,宣儿差点从她肩头滑出掉到热汤翻滚的大锅里,孩子当时被惊吓了一场,一直恹恹的,不大理人,她又惊又怕,如此过了数月才好一点儿。
从那之后,她不敢再带着孩子上工了,亦不敢把孩子放在家里,生怕临安侯府又派恶仆来,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幸好庄子上的管事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匀了半袋粗粮给她过活,并不停的暗示道:“惠娘,你劝着七公子离开这里,自寻出路吧,空耗于此,白白丢了性命岂不可惜。”那是郎君被赶出家门的第一年,临安侯府没彻底将人赶走,只是赶到乡下的庄子里住着,后来才一步步彻底将人驱逐出去的。
所以,即便来到熙州,惠娘还是将去富户家里做帮工这一选项坚决刨除掉的。
她拢共给富贵人家做过两次帮工,结局都不太美妙,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只是这些话到底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得薛氏如此说,她只能说:“本钱慢慢攒着,等打得开锣鼓了,就去镇上或者县里支个早点摊子,只是镇上或者县城里的房租太贵,不就近租房子住吧,一来一回又需要乘搭牛车,太过劳烦别人,着实为难。”
薛氏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遂也没再说什么。
天色渐晚,谢宣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疯跑疯癫了半天,额头上透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儿,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叼着一截熏烤过的猪尾巴就过来了,小尾巴似的跟在惠娘身后。
惠娘低头问道:“哪来的猪尾巴?”
“柱子给的,刚从他大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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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来的。”谢宣答道。
“柱子走亲回来了?”惠娘问。
谢宣点了点头。
惠娘觉得纳闷,李大家的向来俭省,炒菜都只拿筷子蘸蘸盐末了事,怎么今天这不年不节的阔气到吃猪尾巴?还允许柱子这个做侄子的看到?
不过很快,惠娘就解惑了。
谢老汉干完家里的零碎活儿,在一旁净手道:“官府这阵子在放青苗钱,不少人家都去领了。”
薛氏问:“什么是青苗钱?”
“由官府放钱给农户,等到正月或者五月,将本息一并还了官府便是。”谢老汉解释道。
“又不是白给的钱,也不至于就这样花了?”薛氏道。
“熙州是新边,朝廷承诺今年的青苗钱可以缓三年再还的。”谢老汉说道。
其实很好理解,节省惯了的穷人,乍然得到一笔不着急还的钱,是不大能抵得住诱惑的,之前不花不是因为不想花,是真没有。
而且,李大忒不过日子,玩钱成瘾,李大家的只有缩减吃用,听说李家成为边民也跟李大爱赌钱有关,在原籍欠了诸多债务,确实还不上了,这才领着一家老小来开边的。
李二心善又孝顺,知道他哥不正干,他老子又放心不下他哥,非要跟着一起来,李二没办法亦跟了来,不过好在两个兄弟早已分家,钱财不混在一处使,倒还好些。
几家离着不远,之前惠娘还隐隐听到李大和媳妇在吵架,不用打听指定是因为钱财的事儿,次日李二家的就带着柱子回了娘家,不用问,肯定是烦了无休止的接济妯娌,自家男人想如何她是不好管的,她将家里的钱一卷,把孩子一抱,往娘家一躲,万事清静。
李大家的那个精细劲儿,突然阔气了一次,指定是在和自家男人赌气呢,有钱赌了耍了,不如狠狠地吃喝一回。
惠娘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到初春重征的免役钱,不由摇了摇头,去年落户的时候,官府还说免三年徭役呢,结果转过年来又征免役钱,官府说免税、免役、缓还青苗钱等说法,听听就罢,可别当真。
毕竟,这世道,说的比戏台上唱的还好听的就数那些金腰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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