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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51
这一枪打在对方的背后, 不至于一击毙命,却足够限制他的行动。
维迦中弹后几乎倒下,但对“尤琼”的执念让他非打爆对方的脑袋不可,他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补上一枪, 没想到竟有人快步朝他冲过来, 一脚踢在他的面门, 强行夺走了他手里的猎枪, 狠狠将他踹倒在地。
一时间场面只能用混乱形容,视线里尽是飙起的血花。
看到那使出夺命一击的人是苏野,周悬反而松了口气:“擦,果然是你啊……”
苏野将猎枪里的子弹一一退膛, 走到了裴迁身边,向他伸出手。
裴迁抬手,却在将枪交给他的中途调转方向,再次朝他身后开了一枪!
回头一看, “尤琼”竟趁机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破碎的酒瓶,那架势分明是想冲上去割断维迦的脖子。
裴迁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肩膀, 彻底断了他反抗的念头。
苏野接过枪管还发烫的手枪, 同样没收了里面的子弹, 这才放心去把“尤琼”和维迦两个危险人物铐起来。
其他人这会儿终于敢动了, 手忙脚乱地把裴迁和萧始扶起来,受伤最重的周悬反而没人敢碰,只收获了一张用来保暖的毛毯。
被几声枪响震透耳膜后, 周悬的眼花和耳鸣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能看清眼前的情况,也能听到裴迁在旁边吐到虚脱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 “血腥味是有点浓,但不至于让你吐成那样吧,有这么恶心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王业用纱布帮裴迁按着头上的伤口,“哎哟,坏了,是不是被打出脑震荡了?我有个侄子出车祸被撞成了脑震荡就是头晕呕吐停不下来,跟他这反应挺像的。”
苏野瞥了裴迁一眼,淡淡道:“应该是PTSD吧。”
“P……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应该是被刚刚发生的事刺激到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萧始给自己腿上的伤简单做了处理,好在只是擦破点皮肉,并不严重。
他被詹临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维迦身边,从后者被铐住后还能轻微挪动手脚的表现就能看出这人伤的不重,检查后他发出了感慨:“裴哥,你这枪法真神啊,打穿胸口都没伤到脏器,连几根要紧的动脉都给躲过去了,他伤的比周哥还轻!”
周悬有气无力地骂道:“……少拿我当计量单位,老子要疼死了,快给我打点止痛!”
萧始直摇头,拗不过他,在药箱里翻了翻。
裴迁一把按住他:“不行。”
周悬直瞪眼睛,萧始也觉得他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裴哥,他这样太遭罪了,吃点药缓解一下应该……”
“看他的表情。”裴迁用他那冰冰凉凉的手掐住了周悬汗涔涔的脸颊,“他这就是憋着坏的表情,一旦感觉不到疼了,他就会把这条命往死里作。”
被戳穿的周悬换上一副虚弱又憔悴的嘴脸,“说什么呢,你看我像是那种……”
萧始想都不想,板着脸道:“不像,你就是。”
眼看这两人都不上当,周悬露出了真面目,龇着牙威胁:“你小子痛快点,不然到江倦那儿有你受的!”
裴迁和萧始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无视他,虽然看到他这么精神是很好,但他的伤势显然不乐观,如果不能抑制出血,他也会有生命危险。
裴迁站起身,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身体却不争气,只觉浑身无力,眼前一晕,人又跌坐回了原处。
王业想继续帮他按着头上的伤,被萧始接了过去,“你的伤也得处理下,创口一直暴露会感染的。”
不容他拒绝,萧始用碘酒帮他擦拭着伤口。
他半张脸都染上了血色,配上那惨白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惨兮兮的。
詹临坐立不安,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有些话他不得不问。
不抓紧这个机会,以后可能就再也问不出了。
“那个……”
裴迁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他,在他开口的同时答道:“他杀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未遂。”
“两个?”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除了被认为是意外身亡的方澜,其他案子都找到了杀人凶手,如果“未遂”指的是假尤琼,那裴迁口中的两个人又是谁?
“一个是被水泥封在密道里的干尸,还有一个是……”
裴迁顿了顿,看向了索性缩在毯子里的周悬。
为了让那人时刻保持清醒,不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他把这个回答的机会留给了对方。
周悬睁开一只眼,“是护林员。”
“啊?还真有这个护林员吗……”
戚孝一想到还有这么个人潜藏在身边就觉得后怕。
王业也惊魂未定:“我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还以为是编的……”
裴迁捏着伤臂,手指骨节微微泛白,“经理,你就没必要装作不认识了吧。”
其他人诧异又惊恐地看向了经理,对方的嘴唇抿得很紧,似乎不打算再开口。
不管他解释与否都不影响裴迁对结果的推测,他继续道:“护林员恐怕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至于把他放进来的人,就是你,经理。”
“有什么证据吗?”
裴迁抬起他骨折的左臂,将伤口的受力点展示给众人,“打伤我的人是个矮个子,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
众人都觉得这点没什么好质疑的,王业想都不想便说:“那不就是廖容吗?”
裴迁摇头,“你们观察过兰翌明的死亡现场吗?”
那场面太血腥,众人都摇头,“……没仔细看过。”
“他被吊起的位置很低,证明把他钉在墙上的凶手身高有限,所以周悬在把他放下来的时候才不怎么费力。但廖容在兰翌明受伤时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就算她有行凶的机会和动机,也很难在兰翌明对她设防的情况下制服对方这样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人,更何况是把他钉起来,综合这些细节来看,杀死兰翌明的应该是个身材矮小却很有力气的男人。”
“但为什么……”
周悬捂着伤口,喘着粗气道:“兰翌明自己不是提起过护林员吗,如果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对附近的情况一无所知,是很难在经理透露这个人的存在前就说出这个身份的,所以很可能在他抵达酒店的第二天,去圣母庙的途中就见过这个人了。”
詹临看向维迦,无声地向对方求证。
对方低垂着头,拒绝跟他有任何视线交集,捂着胸前的伤口,一言不发。
清理了头上的伤口,作为为数不多能自由行动的人,裴迁在王业的搀扶下走到酒店外,向鸦寂山上空发射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彩弹升上天空,照亮了这沉寂的夜。
接下来他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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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就是等待江倦的增援了。
在裴迁的催促下,经理开启了缆车的开关,只等山下的村子响应,他们就能离开这恐怖的地方了。
众人回到大厅,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此刻只想静静呆上一会儿。
假尤琼实在太吵,裴迁索性用餐巾堵住了他的嘴。
两名同时被铐住的凶手待遇天差地别,裴迁对维迦的态度要好上不少,还让萧始给对方注射了止痛剂。
苏野手里还拿着戚孝的打火机,找他要了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沉沉道:“你的枪法真好。”
裴迁淡淡应道:“我刚刚瞄准的是他的头。”
除了詹临,其他人都很害怕刚刚拿枪威胁着每个人性命的维迦,不敢接近他。
见众人是这个反应,裴迁摇头道:“我们所有人都该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杀了护林员,现在葬身火海的可能就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戚孝还是一脸茫然,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算不算安全了。
“这一切都要从你们受邀来到酒店参加拍卖会说起,这件事你最有话语权。”
裴迁望向苏野。
对方不为所动,直到抽完那支烟,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起身拿起了假尤琼那把被卸了子弹的枪把玩。
“刚才就想问了,怎么发现的?”
“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身上的特征让我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本人,刚刚指明你的身份时我也是很忐忑地在赌,没想到真让我押中了,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在赌这件事上,周悬从来都不怀疑裴迁的天赋。
苏野点头,“没错,你们会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我半年前在暗网上发布了一则拍卖会的邀请,当时我获得了这座城堡的使用权,花大价钱改造内装,就是在为你们的到来做准备。最先联系我的是维迦,他表示对拍卖会很感兴趣,想提前来酒店录制节目博一波关注,我要求他只能把相关视频发布在某个特定的外国网站,他也同意了,而就在他抵达酒店录制节目的同时,那个假扮尤琼的男人也混了进来,还拿到了总房卡。”
经理咬着牙,懊悔没能尽早看透这个人的身份:“你果然就是……”
“对,我就是把你们邀请到这里的酒店老板,也是拍卖会的主办人,同时也是……”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维迦和假尤琼,“DEA的探员。”
听到DEA这个词,周悬不淡定了,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萧始的阻拦,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向苏野。
“……你是DEA的人?!”
裴迁拉住了他,倒不是怕他对苏野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因为他失血太严重了。
裴迁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用毛毯裹紧他发凉的身体,亲自按着他。
苏野掀掉身上宽松的袍子,露出了他遍布烧伤疤痕的双臂和双腿,这样大面积的烧伤,恐怕他的身体也不能幸免。
“DEA,是你们之中某些人的老朋友。”
程绝疑惑发问:“DEA是什么?”
“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tion,美国缉毒局,隶属于美国司法部。”
裴迁大概能懂周悬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虽然不是他主动自愿的,但他对那人的过去稍稍有一点了解。
“缉、缉毒?”
程绝表情扭曲地看着其他人心虚的表情,怀疑他们的背景都不够清白。
他想拉着身后的林景远离这些人,却发现那人和他们是一样的表情。
一个不妙的猜测袭上了心头,他慌了:“阿景,你……”
林景虚弱道:“不是我,是……阿媛。”
“我来说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吧。”
苏野又找戚孝要了支烟,这次他干脆把对方的烟盒一并拿走了。
“要从我那封钓鱼邀请的回复里把你们这些人一一筛选出来还真不容易,首先是一个表面运营自媒体账号,背地里却在为贩毒集团出力的主播,然后是主动申请应聘,常年被毒瘾折磨的拍卖师,和奉上级之命来搜索药品,用酒店经理一职伪装真实身份的ICPO探员,防着你们还挺吃力的,我只能冒着身份可能暴露的风险,提前来到酒店限制你们的活动。”
“我们是同行不假,但我不能让你独占所有的情报,至少得来分一杯羹。”
经理耸肩,拨着眼睑摘下美瞳,露出了一双蓝色的眼瞳。
“除了你们之外,身份最敏感的就是明媛,因为她在无意中成了运毒的帮凶,我盯着那盒被凶手拐着弯送到她手里的‘颜料’很久了,但不确定藏在幕后的真凶是谁,所以放任其他人来了这里,可惜在我抓住假尤琼的尾巴之前,你们就干出了自相残杀这种蠢事。”
周悬怒道:“你要为他们的死负责!”
“凶手才需要为命案负责,我对此并不知情,再怎么不讲道理也不该算在我头上。”
“你们DEA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鄙!”
苏野平静地面对他的怒火,“这点我不否认。”
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希望周悬不要在这件事上跟他有过多争执,顾自说了下去:“就和你们推理的一样,假尤琼通过陈岳将一盒含有精神药品的颜料转交给明媛,让她用这份颜料绘制一幅《盛开的杏花》的仿品。”
“就是这里我不明白。”裴迁打断了他,“挂在明媛房里的那幅《盛开的杏花》颜料中含有药品成分,如果那幅画是她用含毒颜料绘制的,她应该会出现中毒症状才对。”
“没错,那幅画的作者并不是明媛,而是……”
苏野顿了顿,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方澜。”
第052章 52
“方澜的本职也是一名画家, 有一手伪造名家名作的高超本事,在圈子里很出名,同时也因为一些私人问题被诟病,他是个人尽皆知的瘾君子, 对一些常见毒品的药瘾并不严重, 一般是为了追求刺激或寻找灵感才会用药, 直到他染上了一种新型药品。”
苏野没有直白地说出那个代号, 周悬和裴迁都知道他指的是“寒鸦”。
“他在药物作用下画出了那幅《盛开的杏花》的仿品,还让这幅画流入了黑市,在地下拍卖行卖出了千万的高价,结果拍到这幅画的冤种没几天就发生药物反应重病进了医院, 我的线人发现了这件事并汇报给了我,所以我才举办了这次拍卖会,打算顺藤摸瓜找到给方澜供货的毒贩。”
“可你没想到,方澜在拍卖会开始前就死了。”
裴迁按着蠢蠢欲动的周悬, 怕他动作太大撕裂伤口。
周悬也跟他较着劲,看起来就像是他把手塞进了周悬的毛毯,在里面乱摸还被反抗了似的。
苏野无奈道:“我允许方澜作为拍卖师提前来到酒店就是为了尽早控制住他, 他却趁我不注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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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 等我再收到他的消息, 就是后来上山的你们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这样一来方澜的死也明朗了, 事发当晚他潜进明媛的房间盗取药物,很心急地当场就用了药,导致药物过量死亡。”
“明媛在发现方澜的尸体时恐怕察觉到了颜料的问题, 但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颜料可能与药品有关, 直到抵达酒店后看到了那幅《盛开的杏花》的仿品。”
程绝和林景终于坐不住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阿媛是无辜的!”
程绝强调:“阿媛不吸毒, 她也不会傻到帮人运毒,这些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药物过敏的林景没有太多力气,点头应和程绝的话。
裴迁提出质疑:“如果是这样,同样接触过药物的明媛为什么没有出现药物反应?”
周悬按着肩头的伤口,忍着疼深呼吸,“……这件事确实有很多疑点,方澜知道明媛携带药品并提前做局,一定是得到了有关的情报,但他却不知道明媛和林景是假情侣,证明他掌握的信息有限,可他又知道他们会最先进村的消息……”
萧始跟不上他的急转弯了,“等会儿,这是什么意思?”
裴迁见周悬的伤还在渗血,动手帮他压住伤口。
“如果方澜和明媛真的互不认识,就一定是有人在给前者提供药品来源的情报,最先抵达村子的是你,之后是我们,村长按照到达的先后顺序为我们安排了房间,照理说第三批进村的人会住在第三间彩钢房里,方澜也刚好是把那窝老鼠放在了第三间房里,但问题是,他要怎么知道明媛一行三人就是第三批抵达村子的人呢?整片鸦寂山区都没有信号,他根本就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消息。”
苏野沉吟道:“看来,有什么人在明媛三人抵达村子前就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方澜了,所以他才会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会溜走是因为你……”
周悬激动地差点站起身,硬是被裴迁按住了。
“我知道你很气,但现在不是撒野的时候。”
想到裴迁对这次任务的绝对指挥权,周悬咬着牙,理智迫使他冷静下来,他索性靠在裴迁身上,由着对方抓紧自己。
“是护林员。”
维迦打破了沉默,他的话音激起了不少人的冷战,人们战战兢兢地看向他。
“护林员的小屋里有一部座机,可以接收他安插在外面的眼线的消息,方澜会知道他们的情况,是因为护林员来通风报信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捂着胸口深呼吸道:“那个藏在林中小屋的人,也不是什么护林员,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罢了……真正的护林员,早在半年前就,被他弄死在了酒店的密道里,你们找到的那具被水泥封死的干尸,就是真正的护林员……”
裴迁眯着双眼,“果然……”
“不过……都已经死无对证了,那个假护林员也被我宰了,尸体扔在房间里一把火烧了,本来我还想靠他金蝉脱壳,谁能想到你们竟然能认出那具烧得亲妈都不认识的尸体不是我……”
维迦认命地仰起头,感受着滚烫的鲜血从他体内不断流失的空虚感。
还好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明明马上就要解脱了,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轻松和喜悦,他甚至分不清胸口的绞痛是因为被子弹撕裂了身体,还是……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詹临,只想点到即止的一瞥,可偏偏他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那人的眼神会那么慌乱?
詹临嘴唇颤抖:“文羽,对不起……”
周悬轻咳道:“我本来没发现楼上那具烧焦尸体的身份,烧成那个样子,不用DNA检测很难确认是不是你本人,但是詹临认出来了。”
萧始诧异道:“被高温灼烧的尸体可能缩水,体型特征甚至身高都可能发生变化,你是怎么发现的?”
詹临苦着脸,“我只是觉得……那个人不是文羽,也不该是文羽。”
“但你还是误导我们认为他就是维迦本人了。”裴迁戳穿了他极力想遮掩的秘密,“也正因为你的态度太过于笃定,周悬才会怀疑死者不是维迦。”
周悬点头应和,随即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说我?”
“因为我其实没看出来。”裴迁没有掩饰自己的疏漏,“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应该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这一点上,他必须承认自己的观察的确不如周悬,那人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嗅觉。
戚孝耸肩,王业抿嘴,都是默认的态度。
很快,在村里待命的江倦接应了他们,靠着重新启动的缆车,江倦和苏野将维迦和假尤琼押送到村里,等待警方支援。
至于隶属于两个不同组织的同行,周悬相信老高一定会妥善处置苏野和经理,如果这次行动他们没有提前向中国警方报备,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伤势,等待指挥部的增援。
其他人大多不想继续留在死过人的酒店里,都坐缆车下了山。
离开前,裴迁叫住了想跟去照料维迦的詹临,“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詹临无助地望着他们,从他们的目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他颓废地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周悬的头越来越晕,索性整个人都倚在裴迁身上,那人浑身不适想推开他,他就赖在那人大腿上枕着,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浮夸地喊几声:“疼疼疼!让我歇歇,就一会儿……”
看他那憔悴的模样,裴迁于心不忍,便按捺着强烈的不适和浑身的鸡皮疙瘩纵容他。
“……被你们发现了。”詹临苦笑,“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瞒你们,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你们揭穿……”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尽是落寞,“等警察赶来之后,我也会被一起带走吧……”
裴迁幽幽道:“知道从公安局偷资料是违法的,你还挺自觉的。”
“哎,老裴,你这话说的不准确,偷盗就是违法行为,可不是只有在局里偷东西才算,但说到这个我也挺好奇的,詹临,你怎么有胆去偷公安的东西呢?”
詹临无奈道:“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这件事困扰我太久太久了,可能潜意识里我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哪怕搭上我未来的自由。”
这会儿天边已经泛白,苏野留下的茶炉还点着火,詹临取了三只新杯,给每个人都倒了杯热水。
他知道两人为了安全应该都不会让一个有前科的陌生人给的东西入口,他只是想借那点温度来暖化冻僵的指尖罢了……
“刚刚你们也知道了,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在福利院度过了黑暗又绝望的童年时光,我有两个救赎,一个是在困境中陪伴我的文羽,还有一个是救我脱离苦难的养父,如今他老人家过世多年,我孑然一身,又不幸染病,总想着落叶归根,可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处,这执念随着病重越来越深,所以一时糊涂,做了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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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詹临连牵动嘴角这样的简单动作都觉得疲惫,满眼哀伤地望着两人。
“你想知道案卷里那名身份不明的女子被害的真相吗?”裴迁问。
詹临低下头,“她是我母亲。”
突如其来的真相没让周悬觉得意外,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猜到这种可能了,裴迁也是一样。
被困在这座山上的他们能收集到的线索很有限,能给詹临的只有承诺。
“如果调查有进展,我会通知你,现在你要做的是安心养病,改过自新。”
后来他们听说,是江倦用枪指着老村长的脑袋,才胁迫他连上电话线,向市局调来了增援。
一架直升机载着挂了彩的周悬和裴迁离开了冰天雪地的山区,等周悬再次清醒,他已经躺在了温暖的病房里。
查房护士正帮他调整着点滴的流速,他不知怎么就突然醒了,瞪着两眼看着对方。
护士知道他有话要说,扯下了他脸上的氧气罩,凑过去听。
哪成想他开口就问:“老裴呢?那个跟我一起来的,瘦瘦高高,长得挺像斯文败类的眼镜男呢?”
护士滑稽地看着他,“人家早就出院回家了,倒是你,伤势更重的瞎操心什么呢,快点躺回去。”
他听到护士小声嘟囔:“又是个刺头,怪不得外面的家属要求给你上手铐……”
周悬一听裴迁已经出院了,顿时有种挫败感,“靠,我输了,跟那个战五渣比,我怎么会输的啊……”
“那个战五渣伤得比你轻,至少没中弹,血也没飙三尺高。”
裴迁拎着保温杯推门进来,咬重了“战五渣”的字音,充分表达了对这个绰号的不满。
他的伤也不轻,头上被打了好几道口子,不得不剃掉一部分头发缝针,为了遮丑,他还穿上了平时碰都不碰的连帽卫衣,整个人的穿搭风格都变了。
周悬一拍大腿:“这才像话嘛!不卖保险不相亲的,别整天西装皮鞋了,咦?你这件衣服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裴迁尴尬地咳了咳,“嗯……这是你行李里的衣服,我没有合适的帽衫,高局就派人给我送来了这件。”
看着周悬把身上的管子都拔了,毫无负担地坐在床上要这要那,裴迁在心里感慨年轻人体质就是好,受了伤恢复也快,他自己连睡了十几个小时都没缓足精神,果然是老了。
跟护士讨价还价半天,被强制继续输液的周悬实在不服,裴迁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干脆把周悬那只胡乱动弹的爪子铐在了病床上,解放了护士和他自己脆弱的神经。
眼看这小子呜嗷乱叫要闹,裴迁一把眼刀扫了过去,“这是礼尚往来,现在我们扯平了。”
周悬蔫了,没精打采地往枕头上一瘫,“你又来了,男人太会算计容易讨不到媳妇的。”
裴迁受了伤的左手打了夹板,行动不是很方便,看他艰难地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周悬忍不住帮了他一把,没想到对方倒的第一杯热汤是给自己的。
“喝吧,虫草花煲了六个小时的鸡汤,没放盐,适合伤员。”
周悬眨了眨眼,“……你做的?”
裴迁看着他,没回话。
周悬自己的厨艺一塌糊涂,导致他对身边的人都有这种刻板印象,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裴迁这种看起来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的人没什么生存技能,面对这杯汤还有些怀疑。
那鲜香的气味沁进鼻腔,他忍不住喝了一口,味蕾就被征服了。
“我收回刚刚的那句话。”
裴迁:“?”
“虽然你这人会算计还有很多缺点,但我觉得就凭这手艺,你应该也能找到媳妇。”
裴迁:“……”
第053章 53
裴迁的厨艺好到让周悬羡慕又嫉妒, 不过比起纠结对方能不能找到老婆这个问题,他更想趁这个机会再多享受享受。
裴迁还没动手,他自己就先等不及了,嘴上说着:“我知道你手受伤了不方便, 没事, 我可以自己来。”
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点没停, 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汤。
就算一只手被铐着也不耽误他的嘴馋, 他的半边身子探出床外,扯的伤口直痛也不愿松嘴,疼得眼角噙着泪花也还是忍着把汤喝完了。
裴迁无奈地看着他,“你感觉不到疼吗?”
“当然疼啊, 我也不是钢筋做的,疼多了就习惯了,从小我就是被我老爹揍大的,皮糙肉厚,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倒觉得你挺遭罪的。”
周悬躺回床上,看着风格大变的裴迁, 这才发现对方不止换了穿搭, 连眼镜都换成了黑边框, 牛仔裤帆布鞋的打扮看上去就像哪个大学的校草。
如果初遇时对方是这副打扮, 他肯定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浑话,说不定还会劝人少来声色场所。
周悬把他带来的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我来的时候遇到你父亲了, 他托我把饭菜带给你, 不过刚刚问了医生,这些都是你禁食的东西。”
周悬打开盖子一看, 又是鱼又是虾,馋人的很。
他赶紧忍着口水把饭盒推远,“这一看就是我妈的手艺,我可忍不了,你伤得比我轻,应该能吃吧。”
裴迁连个“不”字都还没说出口,周悬就坐了起来,“我知道你能吃,我妈手艺很不错的,别浪费粮食,你手不方便是吧,来来我给你剥虾壳。”
他热情难却,完全不给裴迁拒绝的机会,熟练地剥了一只虾,送到那人嘴边。
裴迁对这场面有些抵触,毕竟两个男人你侬我侬互相喂食本就是不可描述的场面,他跟对方的关系还无限接近于陌生人。
但事情赶到这儿了,他似乎也没有抵抗的余地了,他只好接过那只虾,小声道了谢。
周悬一连帮他剥了三只,说什么虾富含蛋白质,促进伤口愈合,裴迁就该多吃点。
裴迁问他:“伯母怎么会给你准备你不能吃的餐食?”
周悬咂咂嘴,“她八成是不知道我受伤了,她性子急,容易上火,我跟老周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平时出个任务或是受个小伤都不敢告诉她。”
他问裴迁:“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裴迁点头,又问:“伯父怎么不来看你?我在外面劝了他几句,他只说知道你没事就行了。”
周悬皱起了包子脸,“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去执行任务之前刚好跟老周吵了一架,我不接受他的催婚,脑子一抽就出了柜,正置气呢。”
裴迁眼角一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周悬声明:“哎,那只是借口,你别真误会我有什么小众倾向啊,我这人思想是很开放,身边也有几对同性情侣朋友,但我现在肯定还是直的。”
“现在”这一词很严谨,裴迁点头表示理解。
周悬的表情略显尴尬,轻咳着活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你看……为了给你剥虾,我手上沾了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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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放开,让我擦擦手不过分吧。”
裴迁就好奇这小子怎么突然间这么主动,原来是酝酿着阴谋呢。
对付周悬的小心机,他也有对策。
裴迁抽了几张纸巾,面无表情地帮周悬擦去了手上的油渍,后者的计划告吹。
“我说你啊,给个机会不行吗,我在这病房里是真待不……”
周悬反手抓住裴迁,对方却像条灵活的鱼一样跑了。
他疑惑地望着那人,眼睁睁看着对方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他惊道:“我靠老裴!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这点肌肤之亲都够面红耳赤,那人还不得对他爱得死去活来?
一瞬间,周悬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裴迁可能对他动心的瞬间。
难道是在酒吧睡的那一夜?……或者是他高烧被自己照料的那一夜……他被凶手逼到床底下藏身又被自己找到那会儿也不是没可能啊……
周悬正胡思乱想,看到裴迁脸上泛起的红疹,终于明白了过来。
“老裴,你该不会……”
裴迁正被瘙痒的不适缠身,可没心情听周悬胡言乱语,毫不留情道:“对你没意思!”
“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海鲜过敏吧?你怎么不早说啊,要知道你是过敏体质,我肯定不会给你乱喂东西的呀。”
他按铃叫来护士,用抗过敏药压住裴迁身上那些疹子。
好在裴迁吃的不多,症状也不是很严重,过一会儿红疹就消下去了。
周悬自知办了错事,总算消停下来,也给了裴迁切入正题的机会。
他说:“周悬,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谈谈。”
周悬点头:“嗯,我知道,你还欠我个解释呢。”
他指的是裴迁承诺过会说出他自己的故事这件事,但对方所指的却不是这个。
裴迁绷着脸道:“在这次任务里,你的服从性并没有你承诺的那么高,好在你的随机应变能力不错,妥善处置了一些棘手的情况,功过虽然不能相抵,但我并不打算向上级给出对你不利的反馈。”
意识到对方是在用自己的上级和任务负责人的身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周悬也挺直腰杆,大大方方地面对他。
“别,我自己有失误,这点我认,上面有什么惩罚也是我该受的,你不用偏袒我。”
周悬一向不敢接受无端的好意,这往往代表他可能需要在未来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候做出回报,更何况对方还是跟他暧昧过的人。
要是想让他以身相许什么的就麻烦了……
周悬血气方刚,又没什么恋爱经验,难保不会想入非非。
裴迁轻咳一声:“周悬,你总说你要对我的生命安全负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这次任务的指挥,该是我对你负责才对?”
周悬还真没想到这点,在他的认知里,裴迁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人员,被他保护是理所当然的。
裴迁强调:“不管有什么后果,都该是我来兜着,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跟你商量一件事。”
周悬觉得这人肯定是在给他下套,绝对不能轻信,本不该让对方开口的,但他又很好奇对方到底会说什么。
见裴迁目光开始躲闪,他就觉得这事肯定不简单,不然也不值得那人顶着过敏的不适也要来拉拢自己。
“我希望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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