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衡平静地放下手,睁眼适应了短暂的光亮,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准备好的言语。
一栋屋子屹立在他面前。
准确来说,是一栋倒塌了一半,却仔仔细细用彩纸、羽毛、蜡笔、铃铛、缎带装饰过的屋子。
棕色的木门,悬挂的门牌,擦得发光的窗户,高低不平的一套桌椅,搭建起来的粗糙壁炉,宛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地方。
笨拙的画笔痕迹在灰暗的墙壁上,像是攀附生长的花朵,稚气中透出可爱。
棕色卷发的小女孩头上带了个奇怪的圆筒,用力吹响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哨子,随后双手叉腰,张开手臂,大声地向他宣布,“大哥哥,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吹响的嘹亮哨声,一瞬间击穿了盘旋在脑中的恶语累积的云层,露出了久违的放晴时的光彩。
郁衡瞪大眼,心脏怦怦跳。
曾经每次见面时对方手上的点点滴滴流入脑海,串在一起,汇聚成了眼前房子上每一处痕迹。
散乱的彩带、灰扑扑的羽毛、生锈的铃铛……一切在这个被抛弃之地毫无用处的东西,被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收集,珍惜地爱护,最后……拼成了一个破碎的家。
就像是她第一次见面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决定了要将他碎裂的人生尽力补全一样。
“……”
郁衡无意识抿紧了嘴唇,目光死死盯着这栋破旧的屋子。
他失去过很多东西,也被很多人抛弃。
与社会脱离一开始或许是被迫,后来变成了他的选择。
他不会再有所谓的家,也不会再陪在任何人身边。
因为是这样的啊,那是庞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的惩罚,是他应得的。
可是——
寻常的,再寻常不过的,从未期盼过的某一天。
一个眼眸明亮的孩子,捧着一颗过分真挚的心,说要给一个被丢弃了许多次的人一个家。
这样的故事……怎么会变成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她会出现?
郁衡垂下头,用力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余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此刻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哥,你怎么啦,没事吧?是不是我刚刚吹得太响你不舒服?对不起啊。”
“不是,我只是有些……有些……”
在不知如何言语的当下,棕卷发的小女孩却好似理解了什么,对着他笑了笑,鼓励似的,“眼睛里迷沙子了吗?没事的,男子汉也可以哭的,小孩子是可以哭的!”
郁衡顿了顿,心想,是了。
小孩子是有哭泣的权利的。
他为什么从未哭过?
或许是因为,拥有家的那一刻,他才找回了作为孩子的权利。
模糊的视线中,他听见自己轻声问:“余枝,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真的吗?”
余枝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手舞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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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你要和我成为家人?可是,可是我好像还没准备好,怎么办,明明是我要送大哥哥礼物,怎么好像变成我得到礼物了?”
“没关系。成为家人不需要准备。”
郁衡抹开脸上湿润的痕迹,微笑着对她伸出手,“你……已经是我的妹妹了。”是他唯一的,宝贵的家人。
女孩一愣,随后用力点头,握住了那只手,“嗯!”
那日的傍晚,一名少年找到了能够停留的港湾。
他们一起生活了六年。
六年间,窸窸窣窣的恶语已经被压制下来,他几乎快要听不清那些罪恶的声音。
他以为日子大概会永远这样下去,就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
直到快十八岁那一年,余枝捡到了一个白发少年。
叫做阿米利亚的少年。
见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沉寂许久的恶语窸窸窣窣,充斥着脑海。
郁衡无可避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巨大的麻烦。
他不该触碰的麻烦。
因为所有、密集的恶语都在诉说同一件事。
“得到他、得到他、得到他……”
许久之后,郁衡才从那痴狂的欲望中听见了那些声音的底色,只有一声声重复的,循环的。
“——我爱他。”
第74章
阿米利亚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直到与那位宽恕主教打起来前,所有的事情还算在掌控中。
后来发生的事,他多少也有准备。
只有一件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郁衡说他是神之容器。
这应该不可能……
否定的念头还未完全升起,阿米利亚就看清了郁衡身上的异变。
深红色宛如血肉凝聚的触须,有着类似章鱼腕足的突触,从郁衡的腰背后方钻出,活物般晃动、扭曲、蜿蜒、探寻,眨眼间就穿透了姬永的身体,留下了一个个可怖的血洞。
“你……”
姬永站立不稳,跪趴下来,紧紧抓住那本厚厚的书籍,眼神充斥着愤怒不甘。他死死盯着郁衡,刚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就不由喷出大量的鲜血与内脏的碎片。
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漂浮在这处晦暗的地下空间。
郁衡一言不发,他周身的触须缓缓缩回,盘踞,仿佛戒备,又仿佛威慑。
触须们过于狰狞而灵活的模样,恍惚间让人错觉,那是一种全新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但阿米利亚清楚那不是单独的生物。
那些触须上有和其主人一样的味道及情绪。
毫无疑问,那是郁衡。
是他从未见过的,郁衡身为失序者的那一面。
失常者不可失序,失序者不可失常,唯有神明,二者兼具。
阿米利亚想起这句话,却忍不住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低低笑了一声。
“哈,那副样子……到底哪里像是神明了?”
在仅有微弱光芒照耀的地下空间内,黑发青年面色苍白,数十只狰狞的肉色触须在他身后蠕动着,挥舞着。其主人仿佛意识不到那些触须的可怖,仅仅注视着面前身受重伤的敌人,灰绿色的眼底一片冰冷,并无半分神明的慈悲之意。
血液从他散乱的包扎带中渗出,流成不规则的纹路,滴滴答答,沿着袖口从指尖滴落,并不显得脆弱,反而一声一声彰显其极强的存在感,如同凶兽口中流淌而下的涎液。
嗜血的,冰冷的,恐怖的。
像是一只远古壁画上描绘的怪物。
似乎是阿米利亚的声音打破了什么。
郁衡终于将目光从奄奄一息、昏死过去的姬永身上收回,侧头看向了躺在废墟中的阿米利亚。
阿米利亚此刻的状态说不上好。
他此前强行被姬永从空中扯下来,又被攻击了许久。即使有郁衡出手,也不能毫发无损。零零散散的各处伤势暂且不说,这之中受伤最严重的,无疑是那对被险些刺穿折断的翅膀。
阿米利亚就这样垂着凌乱的翅膀,靠在砸碎的石块旁,与郁衡对视。
看似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眸,对上潜藏汹涌思绪的灰绿色眼眸。
“……利亚。”郁衡只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垂下了眼睫,微微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不知是错觉,还是光影变化的差异。
阿米利亚隐约感觉,郁衡的眼神一瞬间多了几分微妙的慌乱与无措。
这倒是件新奇的事。
不论是作为一贯对他人漠不关心的郁衡,还是作为当世最为强大的能力者,他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如果是之前的情况,阿米利亚一定会故意忽略这一点异样,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轻轻松松揭过这一茬,继续和郁衡保持不远不近透着疏离的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
起码在郁衡说出自己是神之容器,且用有力的行为证明了这一点之后,一切都将有所改变。
阿米利亚微微阖眼,再睁眼时,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郁衡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点变化到底是什么,就听见对方略显轻柔、缱绻地喊了他一声。
“郁衡。”
郁衡抬眸过去,便微微一愣。
明明只是叫了他的名字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言语。
可当他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瞳,就无端明白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暗示。
——在叫他过去。
而在理解了毫无根据的暗示后,郁衡忍不住摸了摸脖颈处。
那里没有阿米利亚为他戴上的项圈。
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才对。
但如果真的没有,他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身体,为什么会那般温驯地,那般乖顺地走过去,站到了呼唤他的人面前。
阿米利亚显然对他的顺从并不意外。
黑发黑瞳的少年倚靠在废墟旁,仰望着身形高大的黑发灰绿眸青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保持在了一个宛如亲昵又隐有隔阂的距离。
不知情的人乍眼看去,大抵都会认为站着的青年才是占据优势地位的那个,毕竟无论是气势的差距,还是表情的冷热程度,显然都是青年更为从容。
可这段关系中的两个人,彼此都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阿米利亚微微歪头,只是仿若抱怨地说了一句“你要这么直挺挺站到什么时候”,就让那仿佛不会弯下脊背的黑发青年垂下头,弯下脊背,半跪在了他面前。
听话得过分了,阿米利亚心想着,面上没有一丝异样。
视线从仰视变作平视,不过是注视间距离的改变,两人间的距离好似就无形消散了不少,变得比之前更加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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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距离里,双方的表情都会被清楚地映入对方眼中,甚至皮肤上隐隐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带来的轻微的风。
从眉眼间的细微褶皱,到眼神的微妙变化,甚至肌肉颤抖的弧度,在擅于读懂情绪的人眼中,一切都会暴露无遗。
郁衡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自然地避开了直接的视线相交。
阿米利亚却挑了挑眉。他对人类表情的研究,自然没有达到这样细致的程度。
通常来说,魅魔们光凭看就能轻易分辨人类身上各种情绪的味道。有了这样便捷的方式,他们本就不需要再费心神研究表情的变化,亦或者其背后的含义。
阿米利亚本该与他的同类一样,一眼就辨认出郁衡身上的情绪,也能顺势推测对方的想法。偏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郁衡身上庞杂又巨量的恶意就覆盖了一切,将对方剩下的感情都吞没了。
想要从一片漆黑中寻找曾经是明亮的七彩色,并将其准确拆分……以阿米利亚目前的能力来说,大概还做不到。
所以他此前从未深究郁衡那片漆黑下曾经流动的底色,也不想过分深入理解。
现在嘛……小魅魔猝然伸手,轻轻托起面前青年的下巴,在对方惊讶又不自在的表情里,不紧不慢开口了,“为什么不看我”
说话的声音如呼吸般轻柔又缠绵,一瞬间便让郁衡想要后退撤开。
某种直觉应和着心脏失控的声音,一起提醒他。
他必须尽快脱离这样被钳制的处境,他必须远离面前这个看似陌生却又熟悉的少年。
陌生……
郁衡耳廓上的热度还未散去,嘴唇便下意识抿紧了些,“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话模棱两可,既可以当做在问阿米利亚为什么能够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又可以当做在问阿米利亚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如今的处境。
同样是寻求答案,后者需要解释和袒露的部分,远远超过前者。
嗯……打扫完了敌人,就开始了刨根问底吗?按照原本的关系,他完全不用回答,更不用给出任何解释。
可惜。
阿米利亚若无其事地弯了弯眼,一个细小的笑容间,他的面容就褪去了伪装,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深红如血的长发,秀丽精致的面容,蔷薇般的少年似乎毫无变化,对郁衡轻飘飘笑了一下,“不过是一点保护措施罢了。”
郁衡太久没有见到这张印在脑海里的脸,一瞬有些怔然。
在他愣神的短暂时间,仿佛要杜绝更多疑问,重新掌握主导权,阿米利亚已经快速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比起我的事,你的事才更需要好好聊聊吧?”
小魅魔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脚边的触须。
那些触须不知是无意中行动,还是遵从主人内心深处的愿望,此刻正若即若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阿米利亚的脚踝,以一种想要缠绕又不敢行动的怪异姿态蠕动着。
郁衡瞳孔扩大,目光有些慌乱,耳廓上的红色再度泛滥,眨眼蔓延到了脖颈。
他握紧了拳,那些触须顿时迅速退回了他身后,“那只是……我……”
面对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姿态,阿米利亚终于确定了内心所想。
他抚上黑发灰绿眸青年的面庞,轻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你可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说罢,阿米利亚欺身上前,对准对方那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干燥的嘴唇。
——毫不犹豫吻了下去。
郁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眼前发生的事远远超乎想象,他完全不明白阿米利亚这么做的意图,不,与其这么说,不如说,这根本不像是阿米利亚会做出来的事。
那个从来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米利亚。
为什么会忽然表现出一副这样热情过头的样子,为什么会……亲吻他?
惊喜又是什么意思?
热度上涌的头脑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思绪,又或者,只是他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短暂地、稍微地,放任自己沉沦在这虚假的温柔之中。
“你会为我,献上一切——包括生命,对吗?”
漂浮的、虚幻的、缱绻的吻中,牢牢掌握他所有情绪的少年如此询问。
献上一切。
可是……
郁衡顿了顿,最终听见自己低沉沙哑的回答:“嗯。”
他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那双眼,也没有看对方的表情,仅仅是闭上眼,再次陷入那个仿佛梦中的温柔怀抱。
以近乎逃避的姿态。
未尽的话语重新浮现心头。
可是……他的一切,就是阿米利亚。
只有阿米利亚。
第75章
阿米利亚的温柔总是吝啬的。
让郁衡目眩神迷的几分钟温存,结束在一连串痛苦的呛咳声中。
“唔咳咳咳……”
阿米利亚几乎是听见声音的瞬间就松开手,与郁衡拉开了距离。
他眼神清明,神色平静,若不是微微红肿的唇瓣,说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大概也是有人信的。
相较之下,郁衡下意识伸手向前探去,目光不由得追寻,仿佛要挽回什么的姿态,就显得不太从容。
阿米利亚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看向了呛咳声传来的地方。
郁衡自然也注意到红发少年毫无动摇的表情。
这不让人意外,一直以来,阿米利亚都是这样的,从未改变……或许也不会改变。
明明是这般自我劝解的,可他垂落的手,还是紧紧地、如同想要压抑某种情绪似的攥紧了。
此刻两人各自的心思暂时不提,倒是都将注意力投放在了那道突如其来的呛咳声上。
结果在预料之中,是这处地下空间中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人——姬永发出的。
之前还一副胜券在握、气定神闲模样的宽恕主教现在不可谓不凄惨。
身体被那些触须洞穿了五六个洞,像是个扎破的水袋,汩汩鲜血涌出,在地上积成一片暗沉的红。
随着姬永失血过多,昏倒在地,那些不详的红色便如某种感染病,快速爬上了他头发、脸颊、指尖,侵染俊秀的面容与惨白的唇色,为他披上了一层残破的气息。
就连此刻勉强从几分钟的昏迷中苏醒,姬永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强势,反而是半撑起身体,捂住嘴,不断发出激烈到仿佛胸腔都在震颤的呛咳声。更多红色便随着这声音从他指缝之中渗出,滴落,融入地上的那片暗红中。
他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
事实上,姬永确实快要死了。
阿米利亚从他身上嗅到了曾经在余枝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说是味道或许并不准确,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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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他人似乎从未闻到这样的味道,但要说感觉,他又的确闻到了那种陌生又熟悉,透着腐朽与冰冷的,燃烧后苦涩的味道……那是生命即将消耗殆尽的味道——死亡。
而作为当事人,姬永恐怕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的人。
“哈。”
在又吐出了一大滩血,好像将所有的血都吐尽后,姬永艰难止住了咳嗽。
他似乎是没有力气了,没有强撑着站起来,只是拢了拢手臂,勉力抱住了那本厚重的书籍,就仰躺在地上,侧头偏了过来,眼珠转动,视线一会看向阿米利亚,一会看向郁衡。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好像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不过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
失去了维持许久的体面与尊严,死前的人类究竟会想些什么,又会在意什么呢?
阿米利亚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是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
姬永醒了就有可能再度启动机关,在这个被教团掌控的地下空间,教徒以外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郁衡……”
没等他说完,郁衡就已经快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姬永旁边,俯身低头,轻声在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
原本还一副恹恹表情的人目光一瞬冷厉,他直直盯了郁衡一眼,又忽然去看阿米利亚。
很快,他牵起嘴角,泄出一丝混合着不甘与怨愤的笑。
“哈……哈,米亚,你一定……一定会后悔……”
最后一个字还未彻底落下,就止步于喷溅而出的血光中。
姬永死了。
郁衡背对着阿米利亚,极其流畅地收回刚刚划开敌人喉咙的刀刃,甩掉上面沾染的血液,又将那本被紧紧抱住的书从尸体手中拽开,捡起。
随后他径直转身,挡住姬永的尸体,又走回阿米利亚面前,一边若无其事擦开脸颊溅上的几点红色,一边将书递过来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整个过程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仿佛在脑中预演过无数遍。
而他又在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就像是早已明白阿米利亚的心思,并一丝不苟地将其执行,再来讨个微不足道的肯定似的。
还真是……乖巧得过分了。
阿米利亚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看向那本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书。
这本原属于教团的宽恕主教的书,白皮金边,纸张细腻,封装古旧,封面只有四个字“宽恕教义”,打开内里却是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见过这本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书之前在姬永手里的威力,大概阿米利亚也会认为,这与一本普通的空白书本没有区别。
但眼下不是研究的实时候。
就像阿米利亚有不少关于郁衡不对劲的地方想要细究,却知道现在不合适一样。
他没有直接触碰那本书,叫郁衡收起来后,言简意赅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必须尽快。”
于是郁衡一点疑问也没有,半蹲下来,向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
阿米利亚顿了下,没有过多犹豫,抬臂环抱住了黑发男人的脖颈,任由对方将自己稳稳地抱在了怀抱里。
胸膛靠近的时候,两颗心脏的跳动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共鸣。热度从接触的地方一点点传递,让阿米利亚不适地动了动,又很快掩饰下去。
郁衡瞥了眼怀里少年微微颤抖的翅膀尖,指尖忍不住不经意似的轻轻蹭过。
见那翅膀尖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他背后的触须开始往上方破碎的洞口上攀爬,为出去做准备。
阿米利亚安静等待着,视线稍微飘远。
离开的决定并不难做。
在验证北境那位元帅——虞仞不是他要找的人后,阿米利亚就有此意。
假如没有郁衡的横插一脚,大概只有“我”,而不是“我们”。
如今郁衡杀了姬永这位宽恕主教,教团的人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追查到底,揪出真凶。
阿米利亚不可能放弃神之容器,也就不可能现在离开郁衡。
因此无论教团是否知道这件事与他有关,阿米利亚被当做共同追杀的对象都是必然的。
而另一个理由是,虞仞的人应该快追来了。
他和姬永一起消失了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那位明面上既帮助又监视他的元帅大人肯定已经做出行动了。
如果教团的人发现了郁衡的神之容器身份,事情的走向或许会转变,但对阿米利亚来说,一定更糟——他会失去将神之容器牢牢掌控的可能,无法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点应用到虞仞身上是一样的道理。虞仞不可能任由他掌握郁衡。
所以他们必须走,必须在其他人发现神之容器——郁衡之前离开。
“我们走吧。”
郁衡垂首,对怀里的人轻声道。
他的触须已经布置完毕,抓住了洞口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能托起他们,带他们离开这个差点困住小魅魔的地方。
“嗯。”
阿米利亚动了动翅膀,确定这个伤势暂时没法让翅膀收起来,便任由它保持着这副破损的样子不再去管。
为了避开郁衡脖颈处的血腥气,他蹙着眉稍微换了个姿势,将下巴靠在了郁衡的左肩上。
这个动作让他的视角不可避免地改变。
在郁衡带着他跃出洞口时,阿米利亚看见了原本被郁衡一直挡住的事物。
——姬永。
他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说话,也不会再做出任何阻拦他们的动作,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保持侧过头的姿势,用黯淡的眼珠注视他们离开。
按理说,这没有任何需要刻意遮挡的理由,即使这是一具尸体。
在废弃区,他们所见的尸体不在少数,人死前的各种丑态都见过,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事到如今,出于怜惜之类的理由去挡住尸体,完全是没意义的。
那么会是什么理由?
在目光上移,看清姬永面上凝固的最后一抹神色时,阿米利亚好像得到了答案。
栗色头发的男人浑身是血,浅棕色眼眸不再转动,视线笔直而毫不遮掩地,望着此前倒塌的废墟位置。
那是他之前依靠的地方。
姬永在临死前,用那样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眼神看过他。
……真是奇怪的家伙。
躺在那个地方,上方是暗藏教团花纹的天花板,怀里紧紧抱着维持大半生的教义,远处是为神明建立的破碎教堂……最后一眼的选择明明多得不得了。
姬永却固执地、执拗地、不断地,看向了他。
就好像……在临死前,在最后的短短一瞬间里,抛弃了一切,任由自己爱上他了一样。
“在看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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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郁衡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
阿米利亚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情绪,又缩回了郁衡的怀里,微微摇头,“只是一时好奇,随意看看。”
郁衡说话的声音带着胸腔的震动一起传递过来,宛如一种隐秘的质问,“是吗?”
“嗯。”
不过是好奇罢了。
不论是姬永的那份感情,亦或者此刻,都是一样的。
爱只能成为魅魔的食物。
任何捕食者都不会被食物所困,也不会留下任何追忆。
小魅魔闭上眼,好像觉得累了,不再说话。
于是郁衡也沉默下来。
他们一起越过这片夜色,朝着遥远的黎明行走。
次日,能力者修习学院发布了一则通缉令,一则失踪人员追寻令。
发布者,北境元帅,虞仞。
第76章
“通缉令?”
将消息带回来的郁衡微微点头,俯身帮阿米利亚拢了拢披风上的兜帽,更多阴影覆盖下来,遮挡住他的面容。
日夜兼程的第三天,阿米利亚和郁衡已经顺利离开了能力者修习学院的势力范围,也大致扫清了两人踪迹留下的线索。
此刻他们在北境与西山交界的一处偏僻驿站中休息。
只是没想到原本去采购的郁衡不过片刻功夫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还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相较于郁衡对此事的谨慎,阿米利亚反倒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将兜帽放下,对皱着眉似乎很不赞同的郁衡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副样子,他们可没有见过。”
此刻阿米利亚又换了一副样子,还是红发黑眼,轮廓与本来的样貌有五分相似,气质上则与米亚有几分类似。
是与之前的样子乍一看相像,细看又完全不同的长相。
现在的他站到学院的人面前,大概没有一个能认得出来。废弃区那些曾经见过他的人也一样。
郁衡没再反驳,沉默了一会,换了个坐姿,利用自己的身体将坐在内侧的阿米利亚挡住了。
像是一只守护财宝的巨龙,凶恶地盘踞在一侧,半分都不愿让人多窥见几眼宝物的真容。
阿米利亚瞥了眼他暗藏私心的举动,懒得再费口舌。
郁衡这恨不得在他身上盖个戳的举动,这几天他见得多了,比如故意买款式相同的衣服,故意用同一个杯子喝水,睡觉还想把他搂到怀里说是为了警戒敌人,诸如此类,他已经见怪不怪。
反正原因不过是那个吧,人类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作祟之类的,没什么好稀奇。
阿米利亚抛开这些杂念,握上郁衡递过来的饮用水,一边补充水分,一边琢磨起那两则来自虞仞的命令。
通缉令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内。
毕竟姬永死了,无论是明面上的学院,还是暗地里的教团,都会追缉凶手,不会轻易放过。
甚至再往坏处想,作为姬永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阿米利亚具有极大嫌疑,被当做凶手通缉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一方面是他及时逃走了,暂时没有追兵跟过来。
即使是虞仞也不会想到,此刻他正在离学院区域不算太远的驿站里听着这两条命令。
另一方面的话,若说是运气,大概也不能说成是纯粹的运气,因为那份通缉令里,没有提及任何有关米亚——也就是他的事。
相反,通缉令里的追缉对象,被描述成一名变化形态为腕足类的高级失序者,以及一名拥有束缚型精神力的高级失常者,一共两人。
通过目前的调查,已知这两人中有一人特征为黑发,有一人疑似有羽翼,尚且不能确定这两个特征是否是同一个人身上具有。
这通缉内容的口吻倒是严谨而认真。
乍看上去,似乎是学院方派人侦查过现场,检验了姬永死后的伤势,又对残留下来的能量痕迹做了鉴定,因此做出了判断,认为是一名高等级失序者和一名高等级失常者合作杀死了姬永。
仅仅作为学院高年级普通学生的姬永,确实很可能会在强大的能力者围攻之下死亡。
这样的说法用来解释给不知情的人听,毫无破绽,不会引人起疑。
可阿米利亚没有忘记,姬永是一名潜藏在学院中的主教,四大主教之一的宽恕主教。
从之前他和姬永的接触中,不难推测出,学校中很可能不止姬永一名教团成员,还潜藏着许多教团成员。
而这些成员中极有可能存在学院高层,能够直接影响学院的决策,才能为姬永日常行事大开后门。
这样一来,这则通缉令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教团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风格,怎么会任由他这个可能是见过姬永最后一面的人逍遥法外?
现在居然没有在虞仞发布通缉令的时候要求加上他的名字。
旁边的郁衡忽然动了动,对着电视播放的方向警觉地抬起头。
阿米利亚稍微一听就愣住了。
原来如此……
他之所以没有被通缉的原因是这个。
电视上此刻正在重复播报失踪人员姓名,一声一声,在那两个月里熟悉得让人耳朵都发痒。
——“米亚”。
——是他啊。
在姬永死后,他这个最后接触者不仅没有被通缉,反而变成了“失踪”状态。就像是暗示米亚和姬永的死完全无关,是被牵连的受害者罢了。
这样的如同偏袒一般的举动,大概也只有一个人能做了。
命令发布者,北境元帅,虞仞。
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在那不长时日的接触中,阿米利亚不能算完全了解虞仞,却也明白,虞仞绝不会仅仅出于私人原因就做出这样的事。
那个名为北境元帅的人,在作为虞仞之前,背负着身为领袖的责任。他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更广阔的更有益的未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则失踪人员追寻令的出现,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庇护意味的投名状。
是想告诉他,虞仞有能力保护、帮助他,也会一直站在他这边。
所以如果他遭遇了什么不能处理的突发情况,可以回去找虞仞求救的意思……?
如此大费周折,都快让人有几分感动了。
阿米利亚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起身递给郁衡,“我们走吧。”
可惜,他不是能够帮助虞仞的神之容器,甚至从争夺神之容器的角度来说,他们还是对手。
“嗯。”郁衡收好东西,也不多问,自然地牵了阿米利亚的手就往外走,仿佛无论阿米利亚说什么,他都不会质疑,也不会犹豫。
但这几日的相处经验已经足够阿米利亚清楚,这位可不是给根骨头就能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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