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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bsp;江怀风却一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凝固在眼前人的身上。

    容貌昳丽的红发青年眼神迷离,肤色白皙,唇色红艳,嘴角挂着透明的水液,微颦的眉间略有一段脆弱的忧虑。

    像是一支被风雨蹂躏过的蔷薇花,颤着枝叶,惹人怜惜。

    他不受控制地低头,想要吻一吻这朵可怜的花。

    还没等他真的触碰到柔软的肌肤,就被对方眼底隐约的恹恹惊醒。

    那情绪极少会出现在阿米利亚身上。

    “你怎么了?”江怀风改了动作,俯身流畅地摸了摸自家义弟的额头,温声道,“哪里不舒服吗?”

    “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阿米利亚没什么精神地趴下了,“不太习惯。”

    江怀风有些惊讶,大手一动,顺势摸到了他柔软的肚子上,医生似的按了按,“肚子疼吗?”

    作为魅魔来说,腹部也是脆弱的地方。

    “不,休息一下就好了。”他不耐烦地把那只手拍走,站起身就要回房间,临走前又停住,看向便宜义兄,“你来找我,真的没有别的事吗?”

    江怀风无奈叹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只是想送你这个。”

    阿米利亚毫不扭捏,当场打开看了眼。

    盒子里装着一对红宝石耳钉。

    “之前我发现你耳朵上有戴过耳钉的痕迹,所以看见这个时觉得很合适。”江怀风顺势解释,“我想,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个颜色。”

    因为能源石的颜色越红,价值越高,这个世界的红宝石似乎也变成了比其他宝石更贵重的礼物。

    阿米利亚脑子里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手把盒子塞进口袋,对江怀风笑了笑,“下次想要亲吻我的话,可不要忽然改变主意了。”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怎样一副呆滞中透出羞涩的表情,他直接回了房间,把自己扔到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呼吸埋在被子里,红发青年缓缓蜷缩起来。

    微妙的不适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在抗议他不顾阻止,非要去吃不该吃的东西,全身都发出惩罚的信号。

    “吵什么啊。”他闷闷开口,对自己说话,“不过一点病痛,消化掉就好了。我是魔族哎,这点东西还是能吃掉的。”

    说完,他闭上眼,呼吸慢慢均匀起来。

    余枝没有等到想见的人,一天都没有见到他,也没有见到很久没有出现的哥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她有些失落,却明白不该任性。阿米利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可能总是专门跑来陪她。哥哥也是,有不得不做的事,不是故意丢下她不管。

    所以她没什么好抱怨,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嗯,等在见不到对方的这段时间里,她要好好想想,下次要说什么话题。

    怀抱着期望沉沉入睡,棕卷发的女孩没有察觉。

    这个寂静的夜晚,也有人站在了她的床头,周身的影子蠢蠢欲动。

    厚重的云层遮住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头明艳的红色长发都黯淡几分,像是凝固的血色,融入夜中。

    容貌昳丽的青年俯身,伸手缓缓靠近睡得正熟的女孩,拉长的影子似有活性,悄悄抖动。

    杀意刹那迸发!

    一道锋锐的光从窗外直射而来,径直刺向了青年站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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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置。

    阿米利亚一惊,连忙往后退开。

    一道人影却紧跟闪来,眨眼间阻断了他的退路。

    闻到熟悉的气息,阿米利亚动作一顿,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抵上了他的脖颈,腰间也被另一把长刀挡住。

    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喷在耳后,压低的嗓音里是止不住的愤怒:“你在做什么?”

    阿米利亚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肘狠狠向后一顶。

    背后那人没有预料之下,竟被巨大的力道顶了个仰倒,眼看就要撞上墙面,却硬生生凭优秀的肢体控制力,重新站稳了脚跟。

    两人分开,一时对峙。

    阿米利亚冷笑不止:“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在这里做什么?郁衡。”

    一缕月光恰好破开云层,照进窗户,也照亮了闯入这里的人的样貌。

    黑发散乱,灰绿眼眸凌厉如狼,两颗痣对称地刻在白皙的脸上,手中刀光闪闪,正是住在这里的女孩的哥哥——郁衡。

    郁衡语气冰冷:“我只是来看看妹妹。可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你的影子很奇怪,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也只是来看看她,什么影子,难道不是你看错了吗。”阿米利亚微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倒是你,脖子上的项圈还在,现在怎么就开始有欺下犯上的念头了。”

    郁衡自知说不过,当即不再反驳,精神力网一张开,手中刀刃一闪,就朝着红发青年扑了过来。

    阿米利亚清晰感知到了他的战意。

    他本就因这几天身体不适,心头冒火,急欲找个渠道发泄,正好这沙包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先好好教训教训下这不懂规矩的奴隶,把这股憋了许久的不爽全部倾泻出来。

    就当检验这段时间暗系魔法的研究成果了。

    魔力涌动间,他眼泛红光,迎了上去。

    两人当场打成一团。

    动静大得睡得正香的余枝都被惊醒了。

    她醒来时几乎以为自己还没清醒,不然怎么看见这几天都没见人影的两个人居然都在她的房间,还在一起打架。

    余枝下意识拉高的被子,将自己重新埋了进去。

    这一定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梦。

    一定!

    第34章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余枝所希望的梦。

    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最后是被匆匆忙忙赶来的江怀风分开的。

    江怀风感知到异常的精神力波动才赶了过来,因为过于仓促,半披散着长发,身上的睡袍都没换,只多披了一件外套。

    好在这身过分闲适的衣服没有消减半分他的气势。

    金发碧眼的男人阴沉着脸,把分别用精神力捆住的两人带回了自己办公室,才强忍着怒火发问:“说吧,从头开始说。”

    刚刚还互瞪着的两人此刻都不看彼此了。

    像是事不关己,阿米利亚先出声:“我路过余枝的房间,顺道看看她,郁衡闯进来,和我打了起来。”

    概况得非常简洁,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好似都是无缘无故闯入的郁衡不讲道理,忽然开打。

    但首先……

    “你为什么半夜去看余枝?”郁衡眉心蹙了蹙,目光满是探究之意。

    一个成年男性半夜去看一个生病的女孩,这个句子说出来都自带了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我白天很累,没时间去。”阿米利亚一副天经地义的口吻,“所以只能晚上去看她。”

    郁衡要是信了这话,就白在废弃区生活这么久了。

    “你明天白天可以去看她。”他目光炯炯,声音低沉不悦,“或者不要选择这么危险又让人误会的时间。”

    “说起这个,比起我,你自己也有嫌疑。”阿米利亚斜睨他一眼,“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来看你妹妹?还是说,你不是来看她,而是专门瞄准我,来和我打一架的?”

    “如果你没有对余枝下手,我不会和你打。”郁衡冷声道,“我说过的,你对余枝做了什么,我会双倍十倍的还给你。”

    阿米利亚姿态闲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你倒是说说我对余枝做了什么?”

    “你……”郁衡确实说不出来,他没有实际证据,没法证明阿米利亚做了什么。

    在江怀风把他们带走之前,他检查过,余枝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精神方面也没有异常,显然没有遭受任何虐待,也没有被伤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江怀风对情况也把握了个七八分。

    他适时开口,先各打八十大板:“不管怎么说,夜晚私自进入一位女士的房间,都是非常失礼且不敬的行为。”

    又转了个弯,不轻不重点了下郁衡,“即使是家人,也要保持合适的距离,在暗地里窥伺可不是一个好哥哥应该做的事。”

    最后是自家义弟,“还有利亚,你如果太累,就不应该勉强自己去看余枝。”

    这话一出,里面的偏心谁都听得出来。

    一个是责怪对方行为古怪,一个则是希望对方保重身体,完全把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郁衡眉心微凹,到底没有反驳。

    阿米利亚也察觉到这种温差对待,猜测江怀风这是变相希望他息事宁人,便嗯了一声,算给便宜义兄一个面子。

    因两人还算配合的态度,江怀风眉目稍微舒展了下,比刚刚脸色好看了些。

    但他松了两人的束缚,转头瞥见阿米利亚衣服上多出的几道口子,心里又不太舒坦,还是忍不住刺了郁衡一句:“利亚对余枝怎样,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关键时刻,你对他就一点信任都没有?既然如此,当初你何必让利亚帮你照顾余枝,你自己把人带走不是更好。”

    其实郁衡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的实力,阿米利亚不会只有几道擦破皮的伤口。

    而郁衡打斗过程中也明白,阿米利亚同样没有使出全力,收了力道在攻击他,没有专门挑选打了会直接导致重伤的部位。

    这场打架像是他们俩默契的一场拳对拳、肉对肉的发泄。

    所以这场架打完,郁衡接连几日逃亡战斗而火热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下来。

    他对江怀风的讽刺没有反驳,按照对方希望的那样,对利亚低了头:“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阿米利亚瞥他一眼,对他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两步。

    郁衡心下有数,依言照做。

    果不其然,刚刚一靠近,他脖子上的项圈就被拽了起来,半个脑袋的身高差下,他不得不低头看对方。

    距离一拉近,先前隐约徘徊在鼻尖的香气便浓重起来,郁衡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盯着越来越近的唇瓣,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红发的漂亮青年却一抬头,狠狠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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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圈整齐的牙印。

    “蠢货。”又凑在耳边,温声细语说出骂人话。

    做完这一步,阿米利亚才像是身心舒畅了,松开项圈,对已经黑脸的江怀风摆摆手,打着哈欠说要去睡觉了。

    因为他看上去的确累得不轻,江怀风即使心情再不好,也没拦着人不让走,只叮嘱一句“少做这种惹人的事”就放了人。

    红发青年身影远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江怀风和郁衡。

    江怀风此刻看郁衡的眼神比之前发现他打架还要冷上三分,简直像是在看把自家大白菜拱走的野猪,哪看哪不像样。

    “你脖子上的项圈,是利亚给你的?”一张口就是问自家弟弟的事。

    郁衡知道这事迟早会被知道,此刻也没有回避,应了一声:“是。”

    “这样啊。”江怀风皮笑肉不笑,表面像是在为义弟开脱,又好意叮嘱,“那孩子年纪还小,玩心重,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亲近的事,希望你不要当真,否则万一最后身心皆失,那孩子也不会回头的。”

    郁衡抬手,似是无意调整了下脖子上的项圈,不急不缓应了下来:“我明白。毕竟是他要求我待在他身边,而不是我强求待在他那里。”

    似乎在嘲讽某个只能强留阿米利亚的人。

    区长先生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既然你清楚,那我就不多说了。余枝应该还在等你,你快去见见她吧。一旦有治疗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话说到这里,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郁衡听得出来,也不想多留,礼貌招呼过后,便穿过小径和客房的长廊,来到了妹妹的房间。

    门半掩着,一推开就能看见余枝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打盹,似乎困极了。

    见他来了,半眯起的黑眼睛当即睁大,仿佛被骤然点亮,再一眨眼,就隐约有了湿意。

    “哥!”她几乎掩饰不住欢快与依赖,满怀欣喜地喊了他一声,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来。

    “嗯。我回来了。”

    本不想见妹妹的郁衡,在这时,忽然觉得见一见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一刻,余枝为见到他而高兴。

    但关上门的下一秒,余枝的表情就像是翻了页的书,披着被子,站在床上,气势汹汹逼问他:“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欺负利亚?”

    明明是两人有来有往的打斗,到了妹妹嘴里,倒成了他单方面的欺负了。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她偏心眼得都不掩饰了。

    郁衡又好气又好笑,走近拍了拍像是猫炸毛那样的妹妹发卷的头发,为自己辩解了句:“我以为他在欺负你,所以才和他打起来了。”

    “哪有!”只一句话,余枝就已经感到不满:“利亚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人了,他怎么会欺负我。哥哥你的眼神该好好练练了,我都看见了,你把利亚的脸都打伤了。”

    她愤愤不平:“你怎么对那张脸下得去手的,那可是几乎能比高级能源石珍贵的脸!”

    “我给他道歉了。”郁衡卡壳了一下,没想到妹妹的重点在这里。

    “哼哼,不行,你还没给我道歉。”余枝双手抱胸,“说吧,你不是第一次偷偷来看我,对不对?”

    明明是逼问的态度,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明显的期待,好像在等着自己的哥哥承认,好让她那颗这段时间有些自我怀疑的心安定下来。

    郁衡了解自己的妹妹,他毫不迟疑,点头:“是,我来看过你。”

    “我就知道!”余枝得意地翘起鼻子,“哥你不可能不在意我的。”

    郁衡目光彻底柔和下来,面对这样好似生龙活虎的妹妹,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一起住的那间小屋子里,不断被追杀的疲惫都慢慢褪去了许多。

    “所以哥你到底去哪里了?”余枝冷不丁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上下打量自家哥哥,目光严肃,“你看上去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比起之前,瘦了不少,眼底下的黑眼圈也深了。”

    “我去找了份难做的工作。”郁衡含糊过去,“多费了点时间,所以……”

    “可是我的病不是难做的工作能解决的吧?”她打断他,“是不是只有北境和东都的治疗技术才能治好我?”

    郁衡下意思否认:“不……其实……”

    “哥,你不要骗我。”棕色卷发的女孩静静注视着他,眼底流淌着浅浅的悲伤,“你老实跟我说,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时候不该说真话的。面对生命所剩不多的病人,少有会坦然宣告其死期的医生。

    可郁衡与她对视,喉结动了动,最终承受不住那澄澈眼神里的情绪,先一步避开了。

    “我……不知道。”他说得艰难,却努力展现诚意,“你的病说不准,有时候可能……”

    “那么,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余枝快速换了个问题,脸上是一片接受现实的平静,“这个病很难治,哥哥你不要编造别的普通的病症来骗我,我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情况无非只有几种,其中最严重的不过是……”

    “不是的。”

    像是生怕妹妹会往最糟糕的地方想,郁衡匆匆打断她,深吸了口气,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终于交代了现实。

    “基因病。你得了基因病。”

    余枝一愣,口中下意识重复了这个词,“基因病?”

    随即她好像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再保持站起来气势凛然的样子,往后一坐,捂着胸口,满脸庆幸,“什么啊,只是基因病而已。看你的那个态度,我还以为我就几天能活了,你赶来见我最后一面。还有利亚,他最近对我实在小心过头了,什么都答应我,真的让我几乎以为马上我就要死掉了,我还没想好遗愿呢。”

    她不停抚摸胸口,嗔怪自己的哥哥:“只是这样的话,你们不要一副我明天就会死的样子啊。”

    郁衡没有因她的举动感到开心,他最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故意做出一副毫不担心的表情。

    实际上他也看得到,余枝另一只藏在被子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其实是害怕的,她其实是担心的,她其实是不想死的。

    偏偏可悲的命运降临在她身上,降临在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她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一副乐观开朗的表情,把这件事说得好像只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小病。

    就是因为不想让余枝勉强表现出这副样子,郁衡才不想见她。

    该哭的时候就哭,该笑的时候就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权利,被过分的乖巧掩盖了。

    她是一个好妹妹,为了不给他增加负担,为了让周围的人不担心,一直小心翼翼将一切负面情绪收敛起来,放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可他不是个好哥哥。

    这一次也无功而返。

    想到这里,郁衡坐到床边,低着头,呼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沉重:“枝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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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我没能找到能够治疗你的办法。我去了教团,可教团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想要的东西,必须……”

    “哥哥。”余枝粗暴打断了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握紧哥哥的手,像是给他力量,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不能暴露那个秘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她眉头紧蹙,“如果你因此死去,即使活下来,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哥哥,你希望这样吗?”

    郁衡长久地看着她。

    不开心与生命的重量之间,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生命。

    “可是如果活不下去。”他轻声道,像是在教导妹妹,又像是在询问自己,“不开心又有什么重要的?”

    “很重要。”余枝摇头,“非常重要。如果不是遇见了哥哥,遇见了很多很多很好的人,我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去了。因为遇见了你们,我才能快乐地活下去,才能活到今天。如果注定要死,我宁愿怀抱着未来的快乐死去,也不想在羞愧中死去。”

    “答应我,哥哥。”她加重了语气,“不要用你的秘密,交换我的生命。”

    郁衡沉默着,被攥住的手传来隐约的疼痛。

    好似一个女孩,一个妹妹,一个亲人真诚又固执的心。

    他缓缓点头,声音嘶哑:“好,我答应你。”

    只有他们知道,这一刻,余枝到底逼着自己的哥哥选择了什么。

    她的哥哥选择了让那颗心,不再因此哀伤。

    第35章

    次日,阿米利亚去找余枝的时候,没有看见郁衡。

    “哥哥天一亮就走了。”余枝挤出个略显黯淡的笑,语气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原本他好像是为了躲避敌人才来这里的。一晚上过去,追杀的人大概已经放弃了,他们不会在白天行凶,为了避免牵连到我,哥哥走得很匆忙。”

    阿米利亚看见小桌上另一份完好的早餐,心下了然。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昨晚他和郁衡打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他没有出全力,身上的血腥气比上次还要浓郁,大概是又受了伤。

    说起来这人还真是奇怪。平时好好的不来看望妹妹,反倒每次受伤了不方便行动时,会撑着一口气非要来看望她。

    难不成是怕自己死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吗?

    还是担心见不得妹妹最后一面?

    阿米利亚理解不了郁衡的行为,停下了这些无意义的猜测。但他经过昨晚的战斗,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余枝,你哥哥好像很厉害。”他坐上窗沿,一边在窗户的白色水雾上勾画,一边开启今天的闲聊,“之前是我小看他了。”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又开始下了。寒气被隔绝在窗外,逐渐浓密的白色包裹住花园里的枝叶,让一切陷入寂静的扑簌声中。

    他几乎可以想象,郁衡一身黑衣,沉默着穿行在这样的茫茫白雪中,慢慢不见踪影,像一只离群索居的黑狼。

    余枝眨巴着眼,目光在他脸上徘徊,确定没看见显眼的伤口,才小心翼翼开口:“利亚,昨天我哥哥他……攻击了你,对不起。他只是、只是有点担心我,想要保护我,一时情急,才让你受伤了,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哥哥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对你没有恶意,真的。”

    阿米利亚不在意这点擦破皮程度的伤口,对魔族的体质来说,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但他抹掉勾画的痕迹,还是回头瞥了眼余枝,“你总是在说他在保护你,可在我看来,似乎是你在保护他。”

    这是他之前就有过的猜测。

    要是让一般人看来,郁衡这样的身形高大的男性,与余枝这样孱弱稚嫩的女孩,哪一方是保护者,似乎一目了然。

    可究竟什么才是保护?

    是给对方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提供一日三餐,教授她活下去的常识,还是……作为他的心灵支柱?

    余枝沉默着,她低下头,避开与阿米利亚对视,手指搅弄着衣角。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飒飒声。

    “不是这样的。”许久,房间里才响起她细如蚊呐的声音,“哥哥在保护我,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利亚,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声音虽轻,语气却透着坚定,仿佛这是她无比确信、不容置疑的事实。

    阿米利亚没再追问,他盯着余枝看了一会,又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换了个话题:“今天的雪比昨天更大了。”

    余枝跟着抬头,看向外面的花园,语气略有遗憾:“接下来会有很长时间,都看不见花开了。”

    “这里的冬天不会有花开吗?”他老家倒是有专门在冬天开花的品种。

    “嗯。废弃区的雪和雨是一样的。”她点头,“不是没有可以开花的品种,是没办法在这样的大雪下存活下来。这么说起来,这些花草都是很聪明的,它们会熬过一整个冬天,等到适合的季节再从土里钻出来,一点一点生长。”

    谈起喜欢的花卉知识,余枝的眼神总算多了几分光亮,不再散发出淡淡的负面情绪。

    “合适的季节,是春天吗?”

    “或许是。”余枝犹豫道,“有时春天也是很寒冷的,如果春天足够温暖,大概就能见到花开了。”

    阿米利亚点头表示知道了,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两人间的气氛仿佛回到了之前,随心所欲说着各种话题,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和之前每一次见面没有区别。

    然而他清楚,有什么不一样了。

    余枝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波动,显示出她真实的内心想法,又或者是她不愿深思的那些想法。

    悲伤、担忧、害怕、恐惧、痛苦……如同天空骤降的雨,一层一层披在她的身上。

    在惯例的聊天时间快要结束的最后,阿米利亚注视着嘴角仍有笑意的女孩,忽然开口:“余枝,你知道了对吗?”

    棕卷发的女孩笑意僵在了脸上,眼底飞快掠过惊讶与悲伤,随后恢复了平时的轻松模样,应了下来:“嗯。”

    似乎不用提这个“知道”是什么,无言之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余枝若无其事喝了口水,裹着厚重的被子,走到他面前,皱皱鼻子抱怨:“原来是基因病,我之前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活不过七天的病症了。”

    她煞有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最近对我太好了,都吓到我了。一开始你可不是这样的,利亚你呀,很少会把人看进眼里的吧。”

    阿米利亚静静注视着她,直到发现她缩在一侧的手在微微颤抖,才收回了目光。

    “我也觉得很少见。”他语气平淡了许多,没等余枝对这个话题发表看法,又说起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件事,“余枝,郁衡很强吧?”

    “嗯。”余枝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转到这上面,微微松口气的同时,回答了他,“哥哥很厉害。”

    “有多厉害?”阿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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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像是起了兴趣,追问道。

    “大概……”女孩皱着眉,努力想出一个对比物,“比徐侃大叔要厉害。”

    “徐侃不算强,而且我觉得不止如此。”红发青年垂下眼睫,似乎陷入回忆,“昨晚,他给我的感觉,似乎比江怀风还要强。”

    余枝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满是不信,甚至有点夸张:“怎么会?哥哥他……”

    剩下的话语,在阿米利亚投来的目光中被咽下。

    面对那如同询问的目光,她下意识避开,又咬了下嘴唇,勉强把话说完:“哥哥他大概没有区长先生厉害。”

    阿米利亚没说话,他看了余枝一会,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余枝不会跟他说实话,至少在郁衡的事情上,在他们的秘密上,她不打算说。

    他学着郁衡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手法之前要熟练一点,透着淡淡的安抚。

    就在棕卷发女孩紧绷的脊背略微放松之际,阿米利亚却冷不丁开口:“你看,就像我说的一样。你总是在保护他。”

    余枝的身体再度僵硬。

    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否认这一点,却没再说话了。

    这场交谈最终在这样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阿米利亚已经从余枝的反应中确定,郁衡隐藏的秘密或许与他的能力有关。

    仔细想想这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在废弃区,能力者的待遇明显会比无能力的普通人要好。负担着养家重任的郁衡,到底为什么一直以来都隐瞒自己的能力者身份?

    就像当初余枝对他提议的一样,只要是能力者,在废弃区外也能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这对兄妹不干脆离开这个地方,反而躲在这里?废弃区绝不是个适合生存的地方。

    所以每一个废弃区的人都有无法在外界生活的理由。

    此前他对这些理由毫无兴趣,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怀疑。

    倘若郁衡的理由,是他太过强大呢?异类会被排斥,强者会被利用,人类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写满了欲望与偏见。

    或许他该多观察观察郁衡,如果郁衡真的比江怀风要强,说不定就是他要找的那种人。

    足以成为毁灭世界源头的那种人。

    这件事大概在之前能让他有点兴趣,奇怪的是,如今阿米利亚看着自己的手掌,展开又握紧,反复两次,确定心头没有多少激动。

    “为什么?”小魅魔第一次觉得读懂自己是个难以说清的谜题。

    这次他没有询问江怀风。无论这个问题答案如何,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变化。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行动。

    他需要找到能够成为毁灭世界源头的人。

    从这天起,阿米利亚在和余枝的聊天中,谈起郁衡的次数变多了。

    他的本意是想通过旁敲侧击,试探出郁衡的能力以及隐藏的秘密。但显然余枝是个合格的守密者,面对关键性问题,她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含糊带过,对试探的防御极其到位,没有泄一点底。

    这是非常难得的事。不设防是很容易被套话的。正常人在交谈中,尤其是面对亲近喜欢的人,总会无意识吐露一部分秘密。

    要做到守口如瓶,证明从一开始,她就下定决心,半个字都不说,且预设了各种情景,对自己强调了无数次,让潜意识都不会有说出的想法。

    带着这样坚定又谨慎的心,才能将秘密藏得严严实实。

    虽然阿米利亚在这段时间的聊天中没有找到秘密的突破口,但倒是知道了郁衡的其他事。

    比如郁衡十二岁时与八岁的余枝在C区相遇,半年后两人变成了家人,开始一起生活。

    比如郁衡一开始也和其他在废弃区流浪的小孩一样瘦小,在江怀风整治C区前,和余枝一起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还要时刻防备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贩子对他们下手。

    比如郁衡的机械知识是自己从一本残破的书上学来的,没人教他,他就带着余枝在垃圾场翻找勉强能用的工具,尝试修好它们。为此,一开始他们和占据垃圾场的大人们发生过很多冲突,狼狈逃窜过很多次。

    比如郁衡做出的第一顿饭难吃到余枝差点产生心理阴影,在余枝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或许要因食物难吃而死前,郁衡气势汹汹走了,转头就偷溜到了区长家的厨子那里偷师,才勉强保住了她的信心。

    这些事听上去不像是个足够美好的童年,但余枝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笑着的,眼里也带着光,情绪也变得柔软许多。

    阿米利亚面露困惑:“你更喜欢那样的生活吗?”这种艰难的生活值得高兴吗?

    “当然不。”余枝摇头,声音低了一些,“但是……那个时候,哥哥总是会在我身边,我也在哥哥身边。”

    阿米利亚已经学会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他没学过怎么说安慰的话,也答应过不欺骗余枝,所以只能什么都不说。

    好在余枝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她振作得很快,总会很快掠略过沉重的话题,叽叽喳喳说起别的事,仿佛这片阴云不曾存在,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比起余枝偶尔才会表露的想法,他倒像是更想见到郁衡的那一个,他需要近距离观察郁衡的实力,所以在努力寻找机会。

    但郁衡神出鬼没,只会偶尔出现,时间不定,有时是夜晚,有时是清晨,阿米利亚很少遇见他,也没什么机会留下他。

    每次相遇,他都能发现郁衡神色匆匆,情绪越来越阴沉,宛如海面上即将刮起的风暴,透着不详的气息。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余枝在一日日虚弱下去。她的脸颊从圆乎乎到尖瘦,似乎也没过多少时间。原本就纤细的手腕,如今更是苍白瘦弱得像是干枯的芦苇杆,一碰就断,让人不敢过多注视。

    即使她的眼神依旧清亮,也无法掩饰病气的侵蚀。

    疾病带来的虚弱与憔悴,不是充足的睡眠与食物能够缓解的。

    她需要治疗。

    无论是郁衡,还是任何一个见到余枝的人,都能够明白这一点。

    想到这,阿米利亚抿唇,再一次询问她:“你真的不愿意去北境吗?”

    正如此前的每一次,他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余枝拒绝了。她看着红发青年的神情,反过来安慰他:“最近我感觉还不错,不用担心。等过了这个冬天,或许我的情况会好起来,你知道的,冬天人总是会好得慢一些,像是那些沉睡的花种一样。”

    阿米利亚望着她单薄许多的身形,摇摇头。

    她没有提郁衡找到治疗自己的办法的可能性,所以他也没有说是他承担了她这段时间的病痛,才造成了她身体状况不错的假象。

    江怀风说,做出关心他人的行动,或许就能够理解关心的感情了。

    他做了,可好像依旧不能理解余枝的想法。所以这一刻,他也由衷地提问:“事到如今,你为什么不绝望?”

    得知了真实的病情后,余枝产生了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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