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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2页)

冷硬的?刀锋突然从男人的?胸口透出,溅出的?血将面前的?林清樾染得眼前一红。

    “父亲!”

    “替我活下去,别让我失望。”

    林清樾惊慌的?呼吸一滞。

    她呆呆抱着气息渐弱的?父亲,那双教她如何经世致用,兵法谋略的?手渐渐生出一道玄铁的?锁链,一点点将她缠绕,包裹。

    是她无坚不?摧的?外壳。

    也是为她度身定?制的?牢笼。

    任她怎么挣扎,锁链还是一层层将她的?口鼻都覆盖。几近窒息的?憋闷,她这一次连哭都不?能……

    直到一段说书声传入她的?耳中。

    “书接上回?,再?一次受尽屈辱和误解史郎不?再?如同幼时,他随身宝剑一抽,当即冲向那叫嚣的?贼子。

    曾经高大健壮的?贼子,抵不?住学成归来的?史郎一击,轻轻松松,那颗畏惧了十?几年的?脑袋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整座城的?百姓随即沸腾。

    无数人开始将史郎呼作仙人。

    史郎一愣,随后仰天大笑。

    “求仙问?道困一生,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道白光闪过,那个无人要的?孤儿终于飞升成仙了——”

    这是《史剑仙成仙记》的?最后一话。

    铁链忽然松了松,层层的?缝隙里逐渐透出光来,林清樾伸手要碰,却是眼前一花,化?作幽光点点。

    最终落成萧定?安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手里还握着捅向他的?匕首,他笑得绝望。

    “小樾,你怎能忘了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今日背弃于我,若明日,挡在你面前的?是他呢?”

    “你也会这样捅他一刀吗?”

    萧定?安说着,突然带了狠意?低头抓着她手中的?匕首更往心脏一送,再?抬起头时,那面貌竟变了,成了那昳丽得世间难出其二的?眉眼。

    “梁映……”

    林清樾难以置信,渗着血的?匕首似烫到了她,她松开手,退了一步。

    “阿樾,为什么……我待你还是不?够好?吗?”

    少年喃喃,那双眼至死之?时还是清澈地映着她。

    林清樾翕动着唇,似想辩解。

    可沾着他的?血的?手不?住颤抖,她脚下的?地砖没征兆地一空,她猛地坠落进没有底的?深渊。

    永远无法着落的?失控感撕扯着林清樾的?神智,不?知这样她熬过了多久,一刻、一个时辰还是一生……

    男声不?复,无人再?为她拔除梦魇。

    但总算在被自?己萌生的?失望杀死前,她听?到一个女声在耳边若隐若现道。

    “樾姐姐……樾姐姐?再?这样下去不?行,来人,快去请你们太子过来……和景王有要事?那又怎么了?你尽管去叫!”

    林清樾蓦地睁开眼,许是太突然,反倒把面前的琉璃吓了一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吗?”琉璃担心地拿出绢帕一遍擦林清樾额上的?冷汗,一边问?。

    神智还未完全恢复的林清樾怔怔地望向自?己所在床榻之?上,那刺绣精良用料讲究的?帐顶,哑声问?。

    “我在哪儿?”

    “太子东宫。”

    琉璃放下帕子,轻道。

    “距离周念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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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那一日,已经过了七天,你整整昏迷了七天!还好?周念那一刀歪了些,没让姐姐当场毙命,梁映……我是说太子沈映,又连夜召集了所有御医,这才把你从阎罗殿拉回?来。”

    “姐姐可能不?信,他这七日夜夜衣不?解带守着你,偏偏你醒了的?这会儿……”

    “我知道。”林清樾打?断了琉璃的?惋惜。

    “你知道?”琉璃想起什么,惊讶的?语气又被压下,“也是,这几日姐姐被梦魇住的?时候,都是他哄着姐姐就能好?些。”

    “琉璃姑娘……那我这还去吗?”

    眼瞅见两位贵人话中间隙,刚刚被琉璃支使去请人的?小内侍,战战兢兢道。

    “去啊——没看见你们太子心尖上的?人醒了吗?”

    “别叫他。”

    先后两句话让刚提步的?小内侍又停了回?来,无措地看向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

    琉璃回?头,见林清樾眉间一蹙,一下料到她必定?因着急喊人而牵动了伤势。

    “他刚回?太子之?位,正是该好?好?稳固根基之?时,不?必因我烦扰他。”

    琉璃撇了撇嘴,并不?赞同,只偷偷给小内侍使了个颜色,转身又挡住林清樾的?视线,转移注意?道。

    “你若见过他夜里守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对他根本不?是烦扰。”

    林清樾闻言果然微微垂眸。

    就算没见过,但她也能想象得出。

    因为早在日夜相处中,在每一次少年望向她的?炽烈眼神中,少年已经一遍又一遍无声地重复过他忠贞的?爱意?。

    可问?题已经不?是他。

    而是她。

    林清樾回?忆起梦里的?失控,不?自?觉阖起双眸。

    “算了,不?说这个了。趁你醒着,把缓解蛊毒的?药喝了吧。”

    琉璃起身,把在外室一直放在小火上热着的?药汤端了过来。

    刚服完,准备睡下的?林清樾耳尖地听?到门外一阵匆匆脚步声,那气息也急,几乎没有喘匀,便依然将她的?房门推开。

    “林姑娘……殿下来了。”

    房内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小内侍象征性地通报完后,和使眼色的?琉璃一同从房间快步退了出去。

    林清樾奈何不?得,心中一声叹息后,望向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如今的?梁映身穿绛色蟒袍,头戴紫金冠,腰佩通犀金玉带,真真切切隶属于皇室的?雍容气度扑面而来。那曾看着妖冶昳丽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不?可侵犯的?凛然和高贵。

    他果然很适合这一身。

    林清樾还未完全亮出一个笑容,眼前的?人却突然甩下那一身矜贵,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她床边坐下,将她深深地拥进怀中。

    那样深,却又那样轻柔。

    深怕压到她的?伤口,他自?己的?臂弯宁愿远隔着一寸,虚虚搂上。可又神奇地,好?像这样也能揉进入骨肉般,他微微战栗。

    “辛苦了,这七日。”

    林清樾一怔。

    她是有听?琉璃说,她这七日十?分凶险,尤其是夜中,随时可能突发急症,熬过七日才算平安。

    但在生死关头熬下来,对她来说不?是头一遭。

    可还是第?一次听?闻,不?是你怎么熬了七日之?久,而是……辛苦了。

    林清樾感觉自?己才恢复的?神智又要动摇,忙咬了下舌尖,凭一丝痛意?,轻轻抵在梁映胸口,将两人之?间距离重新拉开。

    “你不?该在这儿,才恢复太子之?位你要忙的?事有很多。”

    梁映却顺势用他的?大掌覆上林清樾的?手,轻轻握住。

    “是很多,可都不?曾有你重要。”

    拉开的?间隙还是不?足,梁映微微俯首,那温热的?气息便拍上林清樾的?耳尖,附带着沉沉的?嗓音,像是陈年佳酿,熏得人莫名飘然。

    林清樾实在受不?住这阵势。

    只能偏过头不?看他,随口问?些扫兴的?话。

    “那日之?后,萧定?安如何了?”

    果然,这名字有用得很。

    梁映圈着她腕骨的?手紧了紧才放下,退开些许距离。

    “逃了,带着他这些年不?少罪证逃了。禁军还在全京都搜捕他,现下只抓到了周念和其部分党羽,而周念将萧定?安的?一应罪责都揽了过去,林氏不?想暴露太多,有意?让周念替死,将此事掩过。”

    “怪我,若是我再?谨慎些——”

    没想到留他一命是这个后果,林清樾低头,自?责道。

    梁映却蹙眉把她的?脸捧了起来,似十?分想让她听?清楚。

    “为何要怪你?人无完人,我知道你只是想给他一次机会,你的?好?与他的?坏,没有一丝相干。”

    林清樾避无可避。

    梁映的?声声字字敲在她的?心尖。

    像是比她还看得清,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积压已久的?重担。

    又一次。

    在梦外,林清樾看到了那一直替她拔除梦魇的?光亮。

    林清樾阖眼,将身份地位和病痛神伤统统抛去一边,她轻轻向前倒在他的?肩头。

    什么都没有再?说。

    梁映对着忽然靠上来的?温软,先是一僵,随即他放松了肩膀,手轻轻抚上姑娘的?发顶,温声道。

    “阿樾,半月之?后将举行太子冠礼,届时你若好?些了便来观礼可好??”

    未等?林清樾应声。

    门外小内侍的?声音又战战兢兢地传来。

    “殿下,左相在殿外等?候。”

    催得真快。

    梁映偏过头看了眼门外,知道眼下确实没时间耽搁,小心扶着林清樾重新躺好?,和琉璃嘱咐了几句这才出门。

    几乎梁映才走的?后脚。

    小内侍又敲了敲门。

    “林姑娘……大学士庄大人前来拜望。”

    “庄严?”琉璃才给林清樾盖好?软被,“那不?是明部的?人吗?你醒了这才多久,就赶过来了?”

    “明部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林清樾说着又要重新起身,琉璃忙拦住她。

    “我们太子可叮嘱过了,他不?在,东宫你最尊贵,任何人任何事有关于你的?,都得你点头才行,哪能是他想看就能——”

    琉璃话说到一半,被已经踏进屋子半步的?庄严打?了回?去。

    庄严看上去神清气爽,穿得也不?是儒生常穿的?深衣而是换了一套方便在宫中行走的?紫色朝服,以符合他大学士的?身份。

    “清樾啊,身体?可有好?些?”

    见庄严熟稔地往榻边走去,琉璃眼睛都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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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了,放人进来的?小内侍只眼观鼻鼻观心,折身出去。

    琉璃只能原地生闷气。

    想着果然樾姐姐说的?没错,太子根基不?稳果然不?行,明部竟能这样无视太子立下的?规矩……

    “多谢庄老关心,好?多了。”

    林清樾知道明部此次在梁映登临太子位上没少帮忙,即使是客套话,也礼节有加。

    “虽然你应由暗部管辖,但此次萧定?安胆敢混淆皇室血脉一事让暗部不?得不?重新修整,你的?事暂由明部接管。

    太子归位,你此行使命也算圆满完成,我同敬之?说了,可以将你划到明部,往后你就忘了林樾这个身份,用回?林清樾这个名字吧。”

    “划到明部?”林清樾一顿。

    庄严笑道,“放心,敬之?已经安排妥善,往后你便是太史令家的?二姑娘,因身体?病弱远住佛寺休养,今年才回?来。”

    林清樾听?着听?着,不?禁失笑。

    庄严眉间一拧。

    “清樾,你虽有功,但也不?可自?矜,我们林氏本就该为了皇室,视死如归,不?要贪图太多不?属于自?己

    的?东西。”

    话里有话。

    琉璃受不?了林清樾吃这哑巴亏。

    “什么叫贪图?那是太子心甘情愿——”

    庄严并不?理琉璃。

    可话意?却不?像之?前那样的?和缓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继续待在太子身边,只能混淆身为太子的?心智判断。”

    “你可知此次冠礼,因先皇已薨,本应由太卜署择选适宜之?字,以昌国祚,可太子却自?己择定?了一字。”

    “明光。”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掀屋顶

    “林清樾, 你敢说这明光二字与你毫无干系?”

    温和的外衣于此刻尽数褪去。

    庄严目光如炬地盯上?女子清丽的面孔。

    彷如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可?林清樾只是?轻轻一愣,随即似想通了什么笑出了声。

    对待皇室,如此不敬。

    庄严再难忍耐,一声巨响, 他拍案而起, 刚要?端起他明部长老的架子训斥, 耳边却听那女声举重若轻道?:

    “你确定只有明光吗?”

    “以我了解, 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从未在乎过什么规矩。你若看到了窗子被打碎——”

    “那屋瓦必然也已经掀起了。”

    果?然就如林清樾所?料。

    下一瞬, 房门外火急火燎跑来一位内侍,请庄严到正殿议事。

    庄严瞪了一眼林清樾,见她一派虚弱, 料她暂时翻不出什么水花,便转身跟着内侍去了。

    内侍亦是?明部之人。

    年余六十的老人实?在跟不上?内侍匆匆脚步, 擦了擦头上?的汗,奇怪道?:“到底是?什么事?难道?太子的冠礼又要?有别的变动?”

    内侍转身,却停也未停,把手上?拂尘甩到另一边,另一只手拉着庄严就往前走。

    “哪里还是?冠礼的事儿?啊!”

    “是?婚仪!太子殿下刚和左相?提的, 要?待那林姑娘伤势痊愈后,与她成婚。因着皇室章程繁琐,正要?左相?督促礼部尚书, 今日就开始筹备呢!”

    “什么?!”

    庄严脑中血气狂涌。

    这才明白林清樾适才嘴里说的那“掀了屋顶”是?何意。

    东宫,议事殿。

    庄严刚踏进殿内, 就看见那鎏金红柱旁,左相?赵轲正一脸肃穆地站着, 离得最近的是?礼部尚书,一脸哭相?地看过左相?, 继而转向太子所?在的书案深深拜道?:

    “殿下,收回成命吧。别逼左相?了,左相?乃三朝元老,殿下因婚仪之事,逼死忠臣恐要?被史?官记载,被后世非议啊。”

    竟是?到了死谏的地步?!

    这招对景王倒是?屡试不爽。

    可?庄严忘了提醒敬之,太子他虽然在国子监和清河宴上?,表现得惊才绝艳,进退有度,可?他尽数是?由那个最善伪装的林清樾教出来的——

    “后世之言,与我何干。”

    坐于书案之后,雍容华贵的青年把眼前的礼单啪地一声阖上?,对着左相?赵轲的死谏之举,并未有一丝动容。

    “西岚边境蠢蠢欲动左相?不管,南方水灾民不聊生?左相?不管,而我不过是?要?明媒正娶一人,左相?就要?生?要?死,可?见左相?年事已高,只会舍本逐末。”

    青年说到这眸色阴郁凝聚,莫名叫被盯上?的人心中一寒。

    “如此于社稷无用,左相?请便吧。”

    扶着红柱的赵轲面色一青。

    终归还是?被梁映这七日勤于政事,安稳根基的表象所?欺骗,把自己架在了进退不得的地界。

    “殿下,可?否听微臣一言。”

    不能真见挚友撞柱死谏,庄严忙躬身上?前。

    长衡的情?谊犹在,青年缓了神色颌首。

    庄严脑中划过女子那从未驯服过的双眸,心中定了计谋。

    “微臣以为,左相?所?忧虑并非太子妃人选,而是?太子妃资质。太子乃储君,婚事择定之人,将来需母仪天下,此之品德若不能令人信服,往后一样避免不了像左相?这般纯臣上?书废黜。”

    “殿下总不能斩尽纯臣吧。”

    说到最后一句,庄严以额触地,声色凄然。

    望着案下似是?已经退让到极限的林氏明部,梁映微微敛眸。

    “那依山长之言,该如何呢?”

    ……

    伤后第十日。

    林清樾实?在觉得在床上?躺得哪哪都疼,顾不及琉璃医嘱,起身在屋子里小步挪动,伸展筋骨。

    她所?住的屋子在太子寝殿偏殿,地方又大,梁映差人布置得也温馨。不止暖炭香炉,一日一换的新鲜花枝,还有整整两大箱怕林清樾无聊,送来的坊市所?有话本。

    可?林清樾拿起话本时,却找不回曾经读话本的劲头,总忍不住浮现梦里为她念话本的声音。心思不在,变得只想问问琉璃为何几日不见梁映。

    意识到这点,林清樾便没再拿起过话本了。

    可?随便走走,再大的屋子却也只是?屋子。

    走到了头,折返回来也没能消磨去太多?时间。

    林清樾走回榻边,撑着下颚看窗边今日宫女新摆上?的两支水仙,白花黄萼,倒是?亭亭玉立。可?惜为了高雅之态,宫女不肯多?摆。

    两支即使依偎着,受了点窗外寒风便就东倒西歪了。

    林清樾光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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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伸手救的意思。

    幸而一双手臂及时出现,擦过林清樾的发顶将窗重新阖上?。

    林清樾眼眸划过一丝惊喜就这么转过头,但?看到的是?一张文静清秀的脸。

    “无忧?”

    祝虞展颜一笑,替林清樾把两朵花扶好,继而在塌边坐下。

    “敲门敲了好几下,你似没听见,我就擅自先进来了。怎么?来的不是?他,有点失望了?”

    许久没人同她这样说笑,林清樾摇摇头。

    “无忧来了,我当然开心。听琉璃说你们帮着太子殿下处理政事,都挺忙的,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祝虞闻言,低下脸笑了笑。

    “是?挺忙的,假太子遁走后,宫中连带着职位也重新变动。

    如今正阳任太子左卫率,负责太子护卫,宋焱任大理寺少?卿,这几日都忙着审查假太子党羽。

    衙内和道?宁则任太子宾客,现下一个负责查对假太子经手所?有账簿,一个抽丝剥茧将隶属假太子的产业拔除。大家几乎都忙得日夜不可?开交,只能托我带东西来看看你。”

    林清樾转头顺着祝虞的视线望去,桌上?确有大小个头都不一样的礼品盒子堆成两列,她轻笑着看回来。

    “他是?知人善用的,无忧你呢?你之才智,应该被他压榨得最狠吧?”

    “我?”祝虞移过眸光,“我也尚可?,现任太子舍人,每日不至于像他们忙得饭也吃不上?一口。”

    “太子舍人?”林清樾眉间轻拧。

    从七品,虽算作太子贴身之职,但?只比东宫的内侍宫女高一阶,无任何权利。

    猜到林清樾如此,祝虞抬头宽慰。

    “这已属难得。毕竟大燕从未有女子任官,太子因我开例,已经受了左相?和其他大臣不少?责难。我知女子为官,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万事开头难,总能熬过去的。”

    林清樾却并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

    她指尖轻抬,掠过祝虞青黑的眼下。

    “若是?真清闲,怎么还一副少?觉的模样?可?是?那些上?峰见你是?女子,差你作杂事磋磨于你?”

    祝虞一颤,有些怕了林清樾的敏锐。

    可?林清樾却没停下。

    “你若是?清闲,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来看我。可?是?有人特意让你来的?”

    “阿樾……”祝虞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吗,只要?让我在这里坐个一个时辰就好。”

    “一个时

    辰?”

    林清樾定定看着,“能填满一个时辰的事儿?也就那么几件,咱俩之间再排除一些,那就只剩下一堂课时……”

    还没说完,林清樾的嘴就被祝虞无奈地捂上?。

    “是?,我被叫来与你上?课。”

    “什么课?”

    祝虞从怀中摸出几本簿册。

    每册总有一个字相?同而刺眼。

    ——《列女传》《女诫》《女论语》……

    林清樾接过册子,新奇地翻了翻。

    这些书她见过一次,在林氏时,给她机会从暗部转入明部。因要?她嫁于高门,这些书籍便一股脑地拿给她要?她熟记。

    不过后来因她当天夜里就喝了绝子药,这书她一道?点了,化?作了因药痛到几近晕厥时,唯一长明的灯。

    “上?这课做什么?”

    林清樾才翻了一页,就见头上?来第一篇“卑弱”二字大大地占据案头,只觉得眼珠被一刺,本能阖了眼。

    知道?林清樾必然读不进,祝虞又把书重新收起来,自然而然道?,“自然是?因为要?筹备你和太子殿下的大婚。”

    “咳……大婚?”

    罕见的,林清樾猝不及防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怎么?你不知道??”

    咳嗽的幅度牵扯其伤口,林清樾不自觉拧起眉间,祝虞只能小心翼翼挑个地方替林清樾顺气。

    “倒也不能算不知道?……”

    只是?少?年那时谈及议亲,她并未想到过今日。

    “三日前,殿下执意要?与你成婚,左相?几人不惜死谏也不曾改变殿下心意。所?以现在朝臣退而求其次,说要?择定的太子妃,必须端品德,正言行,能为天下女子之典范。”

    “眼下你伤未愈,他们派我来每日与你上?这言行之课一个时辰,待你伤愈,恐还会派教养嬷嬷来教你宫中规矩和六宫之事。学完便是?考验,通过便认下你作为太子妃的资质。”

    “资质……”

    林清樾不禁重复念了念最后两个字。

    “阿樾。”祝虞望着林清樾神色不对,忙开口补救道?。“这只是?表面上?这么说,实?则,殿下已经和我嘱咐过。你无需真的去学这些,眼下只要?做个样子,应付一下,堵住那些文臣的悠悠之口就行了。”

    林清樾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追究祝虞手上?的书,却突然开口问。

    “他最近……好吗?”

    祝虞犯难地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假太子党羽偶有暗杀不断,西岚输了清河宴后,说要?签订的休战条约也迟迟没有下文。加上?最近景王又把南边水灾的事情?一道?扔过来给殿下处理。”

    “我见太子书房夜夜长明,想来……不能算好。”

    “这家伙总是?这样,忙起来就不知道?睡觉。”林清樾起身,婉拒了祝虞的搀扶,慢慢走到从稍远处的柜边,拿出一个木匣递了过去。

    祝虞隔着木匣就闻见一股浅浅的檀木香气。

    “这是?香?”祝虞抬头,“殿下他好似不喜焚香,说熏得头昏脑涨,书房之中已经撤了所?有香炉了。”

    “你就说是?我给的,没香炉也能点。”

    林清樾语气果?断,惹得祝虞一笑。

    “知道?了,太子殿下一定会用的。”

    女子们娴静的人影融在一道?,投在木窗之上?,将初冬的凛冽都温暖了两分。

    树影轻动,像是?柔风拂过。

    瑶光殿。

    华贵明艳的女人坐在棋盘旁,曾经自信落在边沿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尽数围堵,只剩一丝气口。

    女人手执白子,正将边沿的布局和正中的布局用一子连接,刚落下,她身边便传来一丝小小异动。

    她头也没抬。

    “人如何?”

    “那日秘库,我在旁便已经用暗器改了刀势,不会有性命之危。加上?太子沈映对她也极为上?心,宫中秘药不留余地的用,岂止是?在养伤,以前在暗部的旧疾也一并在调理了。”

    “我问的不是?身体。”

    女人放下白子,眸光冷淡地望向走过来的男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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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会也真的对沈映上?心了吧?”

    “上?心也无碍。少?年哪有不尝情?爱的,可?情?爱有甜蜜,亦有苦涩。”

    “他们二人之间,身份相?隔永远如天阙,只需稍微加码,什么都不是?的林清樾会知道?怎么选的。”

    “而那时,你所?盼望的终局就不远了。”

    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择妃难

    懿和十七年, 冬月十五。

    天色未明,一双无情的?手带着一丝凉气伸进了温暖的?被窝,将?贪睡的?人一把拉起。

    “琉璃?几时了?”

    发丝凌乱的?女子不待人回答,睡眼惺忪地扫了眼幽深乌沉的?窗外, 拥着软被倒头又要睡下。

    得亏琉璃与林清樾多年生活, 知道她若无事威迫, 就只有一身散漫。忙一把拉起要陷下去的?身影, 一本正经道:

    “今日是太子冠礼, 你要观礼,自不可能像养伤时睡到日上三竿。”

    听到冠礼总算醒了五分的?林清樾在榻上坐着醒神,任着琉璃一盏盏点起满屋的?烛灯。

    依次亮起的?烛光最?终照亮了房中?角落的?漏刻, 林清樾一看有些?绝望。

    “这才丑时一刻,太子都起得没我早吧?”

    琉璃边将?妆奁里的?东西一一摆出, 边答。

    “这样的?大日子,一整个?东宫的?人都在为太子忙前忙后,明部那帮小心眼的?用?这借口支走了人手。只靠姐姐和我,要想足够体面?,只能牺牲些?懒觉了。”

    “或者。”琉璃停下手, 笑着看来。“姐姐就说?伤没养好,不去了,我猜他也舍不得怪你。”

    琉璃是会拿捏她如今软肋的?。

    林清樾抿起唇角, 乖乖下榻洗漱。

    要想用?心打扮,时间是怎么?也不嫌长的?。

    天光渐亮时, 琉璃停下了描绘的?朱笔,轻轻道了一句。

    “好了。”

    林清樾缓缓睁眼, 看向镜中?。

    镜中?女子雪肤云鬓,清隽素淡的?眉眼经笔重新勾勒, 犹如远山春生。而眉心正中?的?一笔朱红花钿,更是让这颜色浓烈明艳,让乍看之人不禁呼吸一滞。

    这人也包括林清樾自己。

    “怎么??我画得不好?”

    一旁的?琉璃等?了半天没听到一句,不免紧张,事到如今,她们可没有时间重画了。

    “这倒不是。”

    林清樾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

    许久未看自己原本的?容貌上妆,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更像父亲一些?,可上了妆,竟便有了那个?女人的?三分影子。

    “放心,我今日必让那半月不见的?太子殿下看姐姐一眼,魂都被勾走。”琉璃挥了挥拳头,似比林清樾更有怨言。

    “用?这个?金簪怎么?样?旁人用?得俗气,但姐姐定压得住。”

    琉璃兴致勃勃拿起不同的?头面?,在林清樾还未装饰的?云鬓上比来比去。

    东西都是梁映在林清樾养病期间陆续送的?,皇室内库从优择选,无一不精美华贵。

    可林清樾看了半天,还是拿起了妆奁中?最?素淡的?那一只玉簪。

    它?在其他成套的?头面?面?前单薄寡淡,可林清樾指尖摩挲着簪尾上刻的?振翅朱雀,知道它?的?昂贵。

    那是少年还在一无所有之时。

    能为她倾尽所有的?爱意。

    “用?它??也行?,反正对?姐姐的?脸来说?,用?什么?都是陪衬。”

    ……

    “奇了怪了,这衣服怎么?还没送来?”

    赶着时间梳妆好的?琉璃看了眼房中?的?漏刻,时间都快到了定好的?吉

    时,太子都已经出发了,该一同从尚衣局送来给林清樾的?礼服却?迟迟未到。

    “不会又是明部做的?手脚吧?”

    琉璃实在耐不住规矩等?下去。

    “姐姐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琉璃就拉开了门,却?与门外的?人险些?撞个?满怀。

    “小心小心,别脏了衣服。”

    林清樾闻声?走来,看着坐倒在地上仍不忘捧着手上华服的?女子,忙弯腰将?人扶起。

    “无忧?”

    祝虞眨了眨眼,看着林清樾明媚的?妆容,露出一个?带着一点憨气的?笑容。

    “阿樾的?女装真好看。”

    “这礼服怎么?是由你拿来?”

    林清樾看着祝虞鬓角和脸蛋上挂着的?一点灰,奇怪地问。可这厢琉璃怕耽误时辰,将?衣服匆匆展开,就往林清樾身上披去。

    皇室典礼,女子所需的?礼服繁复,祝虞马上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帮忙穿戴,边穿边道。

    “东宫今日忙翻了天,我见他们忙不过来,便请缨来跑这一趟。”

    “可……”

    “等?会儿再?问吧,不然赶不上冠礼了。”

    ……

    沈氏宗庙。

    朗朗晴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庄严肃穆。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

    高台之上,随唱者高声。

    矜贵高大的青年步步上前,穿华衣,束冠巾,最?终跪于宗庙之前。

    只等冠礼最后一步,加字。

    唱者示意皇室之中?,唯一的?长辈景王上前,只是刚要开口,他面?前即将?成为燕国最?尊贵存在的?青年忽然对?举起玉簪的?景王道。

    “请皇叔稍等?,吉时未到。”

    吉时哪里未到啊?!

    唱者被景王侧首盯过来的视线看到冒汗。

    可他但凡想解释,太子殿下那冷厉的?眸光就直往他身上打转,害他一点也张不了口。

    眼看吉时转瞬即逝。

    唱者正愁坏之时,特属女眷的?观礼席传来异动。

    其实动静不大,可满朝文武宗亲都一派安静,女眷的?观礼席又只有娴妃一人时,这点异动很难不引人瞩目。

    唱者眯着眼看去,好像是一位着宝蓝翟衣的?女子,虽行?迹匆忙,可不改她端正明艳之色。

    她甫一落座,唱者的?耳边就传来男子柔了三分的?嗓音。

    “继续吧。”

    唱者咽了咽口水,算是懂了。

    原来这位就叫“吉时”。

    景王也从观礼席上收回视线,倒未曾介意刚刚的?一番等?待。

    清雅男声?缓缓于环壁相撞,回声?传荡在众人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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