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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键盘冒奶
回心转意了？
雷渊觑着屏幕上沈俊风的头像, 是他的一张近照。光影交错，雷渊甚至看不清那张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脸——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半个月前, 对方还言辞凿凿自己也有把柄在热望手中, 怎么如今态度大变？
雷渊指尖犹豫，他甚至怀疑这是什么病毒程序。
保险起见, 雷渊给沈俊风发去一个问号。
对方还未回复，现场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尖叫，雷渊赶紧收回心思，看向大屏幕。
顾斯将对方医疗兵打到仅剩10%血量，奈何寡不敌众不可连战，只能快速隐匿行踪。
“顾队，我马上赶到！”散步时间长达十分钟的热望自由人，此时终于姗姗来迟。
“你去绕背, 我狙医疗兵。”顾斯指令简洁, 言外之意就是，请你不要暴露我的位置。
顾斯言至于此，自由人不能明着忤逆，只得向热望三人所在的小楼绕背。
在小地图上监控队友位置的同时, 顾斯在二层寻找狙击角度。由于对方医疗兵只剩血皮，即使他们有恢复量最大的急救包道具, 治疗过程也足足需要三十秒。
他在东北侧的一角架枪, 此处并非离山海所在小楼最近的一侧, 但胜在植被茂盛, 可以藏匿身影。
十秒后, 前方枪声传来，伴有隐隐烟雾。
从大屏幕上, 雷渊看见自由人绕背完成得相当不错，他烟/雾/弹开道，一把P90微型冲/锋/枪虎虎生威，上来就是一套疯狂扫射。
这种气势极大地误导了山海战队，他们以为对方能如此大胆试探，是因为顾斯在身后埋伏。
三人谁也不敢低估顾斯的实力，于是且战且退，小心地调整着在掩体中的位置。
哪知道，他们过于关注热望自由人那侧，忽视了一楼窗边的视野漏洞，医疗兵刚一露头的0.5秒之内，顾斯果断开枪，一狙毙命。
现场掌声雷动。
这一场山海自由人应龙同样是攻击流打法，这意味着在治疗量方面，双方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消耗的一滴血都算数。
热望自由人方才的表现，让雷渊都短暂怀疑是否错怪了他们。
然而好景不长，在顾斯开枪之后，热望自由人的正确打法应该是继续骚扰，牵制对方以便给顾斯创造转移机会。
可是热在顾斯的精彩一狙后，他做出的决定竟然是撤退。
“怎么撤退了呀？他撤了不就是要把Polite卖掉，这是热望的什么新打法吗？”连解说都能看出不对劲。
另一个解说试图找补：“可能是想吸引山海往反方向追击？但是在山海战队眼里，哪里有比Polite更重要的目标呢？”
解说的判断不错，不论热望自由人是何居心，山海全队的第一目标，永远都是顾斯。
队长齐麟和自由人应龙迅速调整走位，狙击手直接开枪掩护，山海三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枪声所在靠近。
雷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沈俊风刚才好像也被比赛吸引了目光，这时候才终于回复。
沈俊风：[我在欧洲这边设立了一个信托，应该是不会再缺钱了。]
雷渊：[沈总是需要欧洲法顾问？我给您推一个。]
沈俊风：[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有敌意，你点开那个文件看看。]
雷渊迟疑片刻，想对方不至于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还是点开了文件。
没有突然席卷屏幕的病毒代码，文件第一页就是目录——
从沈俊风和热望如今的控股股东签署的合同开始，到双方当年的邮件和微信沟通记录，再到沈俊风得知顾斯签了阴阳协议之后，气急败坏和对方理论
雷渊快速扫过上百页文件，确认这份材料时间线和逻辑都清晰。
雷渊：[为什么？]
沈俊风：[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小顾从小就是可怜孩子，我当年就是想他过得好一点。]
沈俊风：[前些年我做的太偏激了，我向你们道歉，但是，我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
沈俊风：[热望做得太过火了我不想他以后连比赛都打不了。]
现在顾斯还在台上以一敌三奋战，你就能看出他打不了比赛了？雷渊皱眉，从沈俊风的话里品出了另一层意思：
沈俊风知道，这是一场刻意安排的死局，队友时好时坏的表现，都是热望授意的表演。
如果顾斯输了，那么热望的轮换计划将更顺理成章，顾斯粉丝的顽抗，都会被打成“饭圈”二字。
只要把这个过于耀眼“刺头”移除，在这个一百台摄像机对着猪拍都能让猪爆红的年代，热望想捧红一个新人，恐怕并不困难。
雷渊脑海里断断续续的线索，终于连接成线。
沈俊风：[你想办法带他走吧，你好好对他。]
雷渊还是不放心：[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担心热望起诉你？]
沈俊风：[我的信托做好之后，已经达到投资移民的标准，以后在华国没什么牵绊。热望最多让我当老赖罢了。]
沈俊风：[我这些年对不起顾斯，求你带他走吧，替我向他道歉。]
雷渊：[那你想要什么？]
沉默良久，沈俊风回复：[那就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吧。]
这个答案出乎雷渊预料，他又反复确认证据清单的材料真实准确完整，连沈俊风附注的电子数据存证链接，他也逐一检查，确认无误。
沈俊风，看起来是真心要帮他们一把。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悬崖之上，突然被结怨多年的仇人拉了一把，雷渊心情复杂。
沉思片刻，雷渊回复沈俊风：[到时我会问顾斯的意见。]
沈俊风：[谢谢。]
然后便再无消息了。
雷渊先把证据材料在线上线下保存好，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夜又是比赛又是沈俊风，纵是聪明如他也觉得大脑过载。
不过，有一件事是绝对的：顾斯需要这场胜利。
“我们看到，刚才山海战队的狙击手带走了热望的自由人，现在Polite是真的以一敌三，孤军奋战！”
解说在台上唾沫横飞，描述着顾斯此刻处境艰难。
他的观察不错，现在顾斯正以神庙周遭的断墙为掩体，和山海的狙击手展开遭遇战。
与此同时，他还要面对齐麟和应龙的骚扰，不断调整走位择机输出。
顾斯此时身上两把枪，一把SSG 08，虽然是伤害可观的重狙，但连射间隔长达1.5秒，足够对方把他打成筛子。
另一把SCAR20，轻狙，虽然连射间隔相对短，但也和冲/锋/枪没法比，且后坐力不弱，移动中很难确保准度。
而且，他还没有瞄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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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植被繁茂的地图中，只能依靠动态视力盲狙。
顾斯试探着对齐麟开枪，然而对方狙击手也把握时机，子弹和他擦身而过，顾斯只能又躲回掩体中。
“可以说Polite是来到了绝境啊，”解说语气自信，“狙击手本来就是不适合在快速移动中作战的，更何况他还是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
另一位肯定道：“我刚才查了数据，Polite对上山海，过去三年没有败局，那么今天会不会是山海打破魔咒的时候呢？”
“没错，我们看到即使在艰难的环境下，Polite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我想他虽败犹荣。”
“这就是联盟的老将、联盟的超级偶像，带给我们的感动——永不放弃。”
两位解说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自我感动，仿佛顾斯已经落败一般。
现场有顾斯的粉丝十分配合地落泪。
雷渊对解说的行径十分无语，他盯紧屏幕，心想自己九年前打比赛的时候，圈里就盛传的成语：
键盘冒奶，小心手滑。
然而，山海的选手发挥依旧稳定，解说这一番狂奶，也没有让他们出现什么重大失误。
三人依靠顾斯的狙/击/枪连射间隔长的缺陷，不断缩小包围圈。此时游戏中顾斯角色的移动范围不超过一百米，再这么下去，多么精妙的走位都是白搭。
到了殊死一战的时候。
分镜镜头切给顾斯的脸。
英俊的脸庞表情平静，就仿佛只是在打一局单排一般，他依旧自信，依旧专注，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留下。
顾斯太笃定、太淡然，连带着现场痛苦的粉丝，都平静下激动的情绪。
刹那之间，大家只看见他的手部特写出现一个残影，顾斯突然丢出一个烟/雾/弹，紧接着如闪电一般在残墙间穿梭。
砰——砰——砰。
顾斯在快速跑动中，朝着齐麟所在位置连射三枪。
[热望-Polite]使用[SCAR20]击杀了[山海-Kylin]！
如果此时有慢镜头，那么全场观众都将被顾斯精绝的射技所经验——即使在高速且无规律的跑动中，他也用一把后坐力颇大的狙/击/枪，打出了稳定而精准的攻击。
三发子弹，弹无虚发。
遗憾的是，现场比赛节奏瞬息万变，导播还来不及切慢镜头，顾斯又顶着应龙对他血线的消耗，稳住身形，用SSG 08盲狙一枪爆头了山海狙击手！
山海转眼间仅剩一人，方才还野心满满要拿下顾斯的应龙，一贯凶狠的他心中竟然泛起恐惧。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多变而凶猛的野兽，在面对一个深邃又暴虐的漩涡！
事实证明，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足够认知，但对致命危险的感知还算敏感。
在他还没来得及走位，顾斯已经神鬼莫测地绕至他身后。
没有瞄准镜不要紧，因为我就在你身后！
顾斯没有犹豫，操作角色开枪。
重狙突脸，大屏幕里应龙的角色炸成一朵血花，恐怕是转播都要打码的程度。
解说顾不上被打脸的尴尬，一齐激动大喊：“他赢了！Polite竟然赢了！”
第042章 合同欺诈
虽然顾斯赢下的只是分组赛BO5的第一局, 但现场和社交媒体上的热闹程度，相比总决赛也并不逊色。
雷渊打开微博，有关顾斯的热搜再次屠版电竞板块, 而且有几条还有出圈的趋势。
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写法别致：
[像不像你的大学小组作业？]
配图是一张比赛画面截图, 正是这一局刚开始时，顾斯指挥1-1-2战术后四人原地散开的画面。
不得不说粉丝很有创造力, 截图角度十分微妙：
顾斯的角色站在画面中央，捧着重狙一身凛然，另外三个队友角色恰好摆出跑步姿势，猛的一看弯腰驼背，分外猥琐。
巧妙的比喻引起了粉丝和路人的共鸣，诸如[Polite 1v7]，[Polite入学热望戏剧学院]之类的话题，热度也窜得很快。
雷渊正津津有味地给粉丝们点赞, 突然一条缀着“爆”字的热搜, 猛然砸了下来。
这可是发布五分钟内超过五百万热度才会有的图标。
雷渊的微博只关注了电竞板块，所以也只会收到相关的热搜提醒。这条“爆”字热搜只写了寥寥几字，却看得他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Polite轮换]。
这条热搜如是写道。
场馆内信号不稳定，正在欢呼的粉丝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僚收起笑容, 面无表情地坐下。
诧异间她打开手机，看见冷冰冰的“爆”字热搜, 像是被一盆冰水淋了个透心凉。
“这不是前几天的热搜吗？微博出bug了？”有人窃窃私语。
“是联盟刚发的, 按照规定, 轮换名单是比赛之前就要提交的, 不然下一场比赛直接判负一局。”另一人压低声音道。
“所以热望这群司马东西, 是准备无论输赢都要轮换Polite？”粉丝渐渐压制不住愤怒的声音。
“看！是Polite！”
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场馆内的窃窃私语，众人一齐抬头, 却看见真是顾斯走出了比赛专用房间。
顾斯身形瘦高单薄，此时被工作人员请出房间有些茫然，他还没从刚才紧张的对局里缓过来，双手还维持着敲击键盘的弧度。
虽然从未亲历过轮换，但顾斯知道，根据联盟的规定，在中场休息前，选手不得无故离开比赛区域。
此刻他被请了出来，只有一种可能，热望要让他轮换。
虽然在雷渊的提示下，他早做好思想准备，但他从未想过这一刻会如此突然地降临——
他明明赢了呀？
他明明以一人之力，艰难惊险地赢了呀？
顾斯原本明亮的双眼短暂地失焦，头顶的聚光灯和媒体的长枪短炮晃得他眩晕，冷汗从每一个毛孔渗出来，赛场的空调吹得他有些冷。
“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赛前热望俱乐部是向联盟递交了选手轮换申请，由Cloud选手替换Polite选手。”
“这个轮换决定是比较突然，可能是想要给新人历练的机会”
解说试图找到一个理由，但是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当然是完全没办法服众，观众席顾斯粉丝带头发出嘘声和咒骂。
雷渊看着台上顾斯身影摇晃，不顾保安的阻拦冲上舞台。
他本就人高腿长，三两步就奔到了台边，在顾斯摔倒的前一刻，接住了他。
雷渊觉得怀里的顾斯轻得像片落叶，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不好直接把顾斯抱起来，只能在四面八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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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工作人员簇拥下，扶着顾斯下了台。
热望的配套人员和设施都齐备，顾斯刚下台，就被安置在后台临时组装的行军床上。
队医等人匆匆赶来，确认他只是低血糖造成的意识模糊，立马让他服用葡萄糖溶液。
见顾斯情况稳定，雷渊想要趁乱离开以免事端。但刚起身，就发现顾斯的一只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角。
“别走，我冷。”他听见顾斯轻声说，自然不舍得挣开。
雷渊看见熟悉的面孔譬如热望的教练、经理，以及老周等人赶来，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电光石火之间，他心中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明：既然本就要和热望解约，不如就看谁先按捺不住第一枪！
雷渊顺势坐回顾斯身边，也不再忌讳旁人的窥探，大大方方搂住了顾斯的肩膀。
顾斯垂首把脸埋进雷渊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这位粉丝，说你呢先生，”热望经理见状，语气立刻严厉起来，“麻烦你把顾队放开呀，要是被媒体拍到就不好了！”
助教闻言，赶紧冲过去算上了后台休息室大门。
雷渊没回话，抬臂又把顾斯搂紧了些，侧过头轻吻了顾斯一下。
经理转行前深耕传统体育，张嘴闭嘴都是官话套话，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你们都看着干什么？他这是性/骚/扰顾队啊！快快快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再不放开我报警了啊！”
战队许多人都在尽调访谈中接触过雷渊，对他风度翩翩的仪态印象很好，也知道队长还点赞过关于雷律师的微博。
大家都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上去当显眼包。
只有老周清楚两人的关系，略作犹豫走到雷渊身边，低声道：“你先松开！你别给顾队找麻烦呀！”
“他都上不了场了，还能有什么麻烦？”雷渊淡淡道。
老周喉咙梗了一下，暗示道：“他不能谈恋爱的，男的女的都不行！你还是律师呢，能不能懂点事？”
雷渊抬眼，一双弧线漂亮却冷冽的眼睛盯得老周胆寒，坦言反问：“合同里哪个条款写了不能谈恋爱，我怎么没见过？”
老周哑口无言，他知道这是打死也不能明说的事，而且他又怎么可能说得过一个律师？
这时休息室里又走进一人，光头锃亮，正是热望CFO胡露。他如今在集团地位渐高，不仅金融财务部门，连赛训运营也要敬他三分。
“医生说只是低血糖，都别围着了，让顾队先休息。”
众人一下明白，胡总是要亲自出马，立刻作鸟兽散，结伴离开休息室。
胡露拉过椅子坐在雷渊对面，论身高气度，他完全无法和雷渊相比，但就是仗着自己是甲方领导的地位，他的姿态依旧高傲。
“雷律师，现在连戏都不演了？”胡露开门见山。
雷渊笑：“我是个律师，能演过什么戏？还需要胡总指教。”
看雷渊气定神闲的姿态，胡露气不打一处来，不再卖关子：“雷渊，Thunder，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你加入上市项目本就动机不纯。我们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是尾巴翘上天了！”
雷渊不骄不躁，回应道：“胡总话可不能乱说，我扪心自问尽职尽责，何来动机不纯？”
胡露强压住愤怒：“你为了什么加入项目，自己心里清楚。从你死磕选手协议那天起，我就看出你不对劲。”
雷渊笑了：“胡总参与过那么多港股项目，中介在上市活动尽职调查中履行勤勉义务，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胡露职责：“你和发行人的核心员工有不正当关系，这难道没有问题？难道不会有损集团利益？”
“谈恋爱而已，怎么会影响集团利益呢？”雷渊反诘，“从证券法到上市规则，有哪一条禁止？”
雷渊进一步逼问道：“看完公法再看私约，根据胡总提供的选手协议，我理解也不存在对选手私生活的约束。”
“难道是真有这么一份协议，胡总忘了提供？”
胡露当然能听懂雷渊话里有话，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就是律师，还敢帮着顾斯公然违约，等到法院的判决书下来那天，可不要后悔！”
雷渊反讽道：“哈哈，法院尚且要两审终审，可比不过胡总的效率，证据都没看到就能断案。”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中，顾斯神智渐渐回复清明，他趴在雷渊肩上深呼两口气，慢慢直起身来。
雷渊是铁板一块，胡露没什么办法，此时见顾斯醒来，连忙话锋一转：“顾队，俱乐部的规矩，雷律师不明白，你肯定是明白的。”
他神色狡黠道：“你现在通知保安说他骚扰你，我可以帮你和管理层求情，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以后还是热望的大明星。”
顾斯露出讥讽的神态：“连比赛也没得打，只能直播当吉祥物的那种吗？”
胡露喉咙梗了一下：“这只是正常的战术调整，表现足够优秀，自然能回到赛场。”
“但是，我要提醒顾队，有些错误犯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什么错误？”顾斯反问。
胡露不知道顾斯的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大：“顾队，合同都是白纸黑字签的，您也早就是成年人了，这可没办法抵赖。”
顾斯轻笑了两声：“当年我签合同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连恋爱都不能谈，连转会都不允许！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违约金只是一年的签约费，结果摇身一变，能算出上亿的金额？”
胡露还想继续狡辩：“这些你可以和集团的法务部讨论”
顾斯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回忆起此前雷渊的言传身教，断然道：“胡总，我觉得我和热望的合同签订时，可能存在欺诈。”
他转过头望向雷渊，神色顿时温和不少：“雷律师，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法律后果吗？”
雷渊笑：“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第043章 我要辞职
雷渊推开房门时, 看见顾斯已经入睡，床头昏暗的灯光投在他野草般的睫毛上，微微颤动一如从前的少年。
和胡露撕破脸皮后, 雷渊自然不放心顾斯回到热望, 临时在场馆附近定了酒店，将顾斯先安顿于此。
两人这番撞破热望的合同骗局, 势必会引起对方的一系列动作，仅仅雷渊能预想到的，就包括但不限于散布负面消息、提起违约诉讼、向世维投诉自己等等。
他要尽其所能把这些问题处理好，然后让顾斯能够重返赛场。
这是他对顾斯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他趁胡露做出反应之前，紧急返回热望安排的酒店，将电脑和重要文件收拾妥当，随后返回和顾斯暂时的住处。
看着床上熟睡的面庞, 雷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一只风筝, 被突如其来的飓风裹挟着，正快速飞离他原本的人生航线——
精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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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体面的现在、令人艳羡的未来，都在今日变得模糊了。但他并不惶恐，因为他知道那根牵引着他人生的丝线还坚固。
在他向未知的一切开战的路上, 顾斯是他永远的坐标。
*
“哈哈哈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啦！我哪里约得到这么帅的！”
雷渊坐在咖啡馆的角落，远远听见何佳怡的笑声。他抬起头, 看见何佳怡风风火火地走近坐下。
“雷律师,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喝咖啡呀？”何佳怡深谙雷渊的行事风格, 一点也不客气。
雷渊问：“刚才聊什么呢, 那么开心？”
何佳怡回头看了一眼, 小声道：“咖啡师小姐姐问我，怎么才能找到你这么帅的男朋友。让我帮忙问问, 你有没有其他帅哥朋友介绍一下。”
雷渊摇头：“事成之后，我给你介绍十个帅哥朋友，你任选。”
何佳怡皱眉：“我是同人女，但我不是弯仔码头！”
雷渊竖起两指：“直男，帅哥，十个，我发誓。”
何佳怡对雷渊的态度相当满意，同时意识到对方所求之事必不简单，疑心道：
“雷律师，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呀？上次要选手合同那种可不行哦，我被我们领导警告了。”
雷渊示意不急，先帮何佳怡点了咖啡，然后沉默地看着她喝了两口。
何佳怡：“哥，你不说话我害怕。”
雷渊：“要不再喝两口呢？”
何佳怡：害怕.jpg
雷渊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慷慨就义般悲壮的神色：
“我给你讲讲我和Polite的故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写个同人？”
何佳怡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幻听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佳怡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纸巾团，才理解雷渊为什么劝她多喝两口。
原来是担心她脱水啊。
“你们这个故事，比我之前读的那篇，还要感人一百倍。”何佳怡哽咽道。
雷渊对她的反应满意，一双桃花眼继续眨巴：“何律师，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对这些真的不了解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真是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一贯维持着高冷男神人设，这时候卖惨起来，倒也算楚楚可怜。
何佳怡哭得有点缺氧，几乎没有犹豫：“包在我身上！我势必要夺回P大同人女王的荣光！狗哔的律所不能扼杀我的才华！”
雷渊配合鼓掌。
又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不对：“雷律师，你们的恋情不需要保密吗？之前薇薇安不就说过”
雷渊抿了抿唇：“我要辞职。”
何佳怡又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要去哪家？世维给的已经是顶薪了吧，或者你要去外资所？”
雷渊表情凝重。
何佳怡：“卧槽，你被裁员了！世维也不怕裁到大动脉？”
雷渊：“裸辞，私奔。”
好熟悉的两个词，好陌生的组合。
早就说了不要熬夜太多！现在彻底幻听了吧！何佳怡狂敲脑袋。
在咖啡馆足足坐了三个小时，雷渊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不得不说雷渊看人颇准，何佳怡大学刚毕业不久，身上那股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莽撞和属于社畜对资本家的憎恨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从七年前的被逼分手，到如今的阴阳合同、强制轮换，雷渊只是陈述事实，并无添油加醋，她就彻底认同了雷渊的所作所为，誓要把热望挂上路灯。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注一]，何律师。”对方反应太激烈，雷渊不得不轻敲桌面提醒。
何佳怡点头：“雷律师，我们是同/志了[注二]。周末我就把大纲写出来。”
雷渊郑重向何佳怡道谢，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何佳怡又叫住他。
“你觉得这么做值得吗？”何佳怡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
“放弃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换来的体面生活，为了爱情或者正义这种被人嗤之以鼻的东西”
雷渊回身：“何律师之前去T大法学院蹭过课吗？”
何佳怡点头：“去旁听过你们的网红刑法老师的课。”
雷渊笑：“那你算是我半个师妹。”
“还记得每个学期结课时候，她都要送给学生的那句话吗？”
何佳怡沉思片刻，与雷渊一齐开口：“这个社会需要善良又较真的人。[注三]”
雷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背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的日光里。
*
雷渊返回酒店时，顾斯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先吃早饭吧，小心又低血糖了。”雷渊看向桌上的碗碟，顾斯是一点没动。
顾斯不说话，只是盯着身旁不断震动的手机，雷渊倾身拿过手机，熟练地用自己的生日解锁。
上百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从热望的管理层到官方媒体，顾斯这一晕是把话题彻底引爆了。
雷渊没看其他，点开热望经理的对话框，几十条从一开始故作温情的劝说，到最后歇斯底里地质问顾斯到底在哪，抱怨粉丝已经把俱乐部围得水泄不通。
[俱乐部正在考虑起诉你。]
这是经理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还发来一个pdf文件，都不用点开，雷渊就知道八成是律师函。
“热望真的很喜欢威胁要起诉别人，”雷渊讥诮一笑，“律师函可没什么法律效果，吓唬人罢了。”
“我真的能走吗？”顾斯没回应雷渊，而是径直抛出一个问题。
昨天在胡露面前点破合同欺诈，似乎掏空了他所有的能量和勇气，他现在蜷缩在被子里，皮肤苍白、眼如点墨，雷渊看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九年，热望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爱和恨和恐惧如影随形，如今到了要一刀两断的时候，雷渊能理解他的惶恐。
雷渊坐在顾斯身边，抬臂把他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挽起他骨节匀称、修长好看的手，帮他做简单的按摩。
“当然，沈俊风之前发了不少证据给我，他还想问你到时候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也在整理这些日子的录音文件，起诉状我都快写好了”
“还有栖梧那边章总那边”
雷渊贴在顾斯耳边，用细碎易懂的语言安抚怀里惊慌的小兽，在顾斯耳畔落下一串细密的吻。
感受着雷渊怀里的温度，顾斯的眼神恢复一些神采：“雷律师可千万要帮我呀。”
“我害怕。”顾斯温声道。
雷渊哪里见过顾斯这么温柔脆弱的样子，绝大多数时候顾斯都像只刺猬，虽然内心柔软，但表面上的坚刺锋芒毕露，任何时候都要和他争强一番。
雷渊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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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软了，呼吸却止不住地燥热起来，拥抱顾斯的手臂加紧了力度。
“我是想帮你，但你觉不觉得还差了点什么？”雷渊轻抚过顾斯高挺的鼻梁和轮廓流畅的下颌。
“差了什么？”顾斯一怔。
雷渊贴在他耳边笑道：“委任律师可不是说说就行，Polite大神也得跟我签份协议吧。”
顾斯耳朵一红：“怎么签？”
雷渊的手不老实起来，一面摸索一面诱导道：“我们得先讨论一下，你要聘用我多久，还有律师费怎么支付”
顾斯在他的带动下，呼吸也不由自主变得沉重，反击道：“这就要看雷律师表现了。”
酒店的床作证，雷律师表现很好，很有精神。
一番折腾后已近黄昏，顾斯累得再次陷入浅眠，雷渊一如既往起身工作。
虽然借着聘用律师的由头把顾斯吃干抹净，但雷渊清楚，要代理顾斯的诉讼，确实不能只在床上解决问题。
在华国，律师想要独立执业，必须把律师职业证书在律师事务所挂靠，而不只是签一份聘用协议就行。
这就意味着，他首先需要和世维解除劳动关系，其次需要找到另一家愿意接纳他的律所。
下家律所的问题，雷渊并不担忧，反正自己早答应雷母要继承衣钵，此时正好顺水推舟。
那么就只剩下辞职了。
雷渊正犹豫措辞，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王延斌。
“你知不知道自己会给世维造成多大损失！”王延斌难得收起虚伪的客气。
雷渊叹气：“对不起，王总。”
“热望的胡总现在很生气，你把他们的那个选手带到哪里去了？上周见面，你的信誓旦旦都只是文字游戏吗？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栽培吗？”
王延斌的质问如同暴雨，劈头盖脸地朝雷渊袭来。
“我要辞职。”雷渊没再多解释什么，简明扼要道。
第044章 甲方爸爸
翌日清晨, 雷渊先打车去了酒店附近的电脑城，买了最贵的顶配游戏本，然后试图配齐他在赛场上的外设。
和热望的纠纷有定论前, 他当然不能让顾斯羊入虎口, 但顾斯也需要保持竞技手感，雷渊准备在酒店给他搭个临时电竞房。
且走且寻整个电脑城, 鼠标是找到了，键盘完全无迹可寻，雷渊又上超话搜了搜，发现那是厂商给顾斯特制的限量联名款。
键盘全世界就五十把，每把编号不一样，键盘底部有顾斯的亲笔签名，特殊工艺处理不会褪色。
雷渊又上二手交易软件看了看，发现一把同款键盘已经炒到13万了。
雷总叹气, 艰苦创业中, 暂时宠不了。
一番采购，雷渊总算配齐了一套还看得过去的电竞装备。他今日要赶回沪城处理辞职手续，但又担心电脑城的人送货会认出顾斯，最终还是亲自扛了回去。
“委屈我们Polite大神了, ”雷渊一面组装电脑显示器，一面向顾斯解释, “你的同款键盘, 二手市场已经炒到十几万一把了。”
顾斯得意：“我那把编号可是PL001, 估计卖出去能包雷律师半年。”
雷渊举起手机, 反击道：“我看黄牛发的细节图, 你的签名挺别致啊。”
顾斯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雷渊假装没看见：“Polite的英文字母旁边，还画了个小闪电, 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打雷要怎么画”顾斯目光闪躲，“只能画闪电了。”
虽然早猜到他这点小心思，但听顾斯亲口说出来，雷渊心里又甜又涩。
在那些他独自面对的漫长岁月里，可能就是靠着这样细微的念想熬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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