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触须还在动呢。
“啊——”
距离他最近的两个跟班猛地向后一倒,人仰马翻地摔在地上。他们也来不及喊痛,连滚带爬地往远处逃窜。
其他的同学也吓得五官乱飞,瞬间后撤。
也许是因为极度恐惧,叶一啸手指一抖,竟将手里的生物直接捏爆,汁水溅了他一脸。
食堂彻底安静了。
第 34 章
想必这件事足以在之后的几年乃至十几年里,都在阳光基地和格物中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乃至成为传说。
当然,如今的当事人理智崩坏,残留的力气让他疯狂地上蹿下跳:
“我要投诉!我要投诉你们!”
叶一啸的投诉有没有成功时星不知道。午休时间,按照规定可以在寝室睡觉,也可以在宿舍楼里面自由活动。她背着背包和尹半夏出门,在楼梯过道的空地处和舒憬碰头。
跟上来的何雨瑶问道:“你们班有人吃蟑螂了?”
他微微挑眉。
“消息这么灵通?”时星笑道,假借把手伸进包里的动作,隔空从家里的冰箱拿出三明治和酸奶,用能量瞬间加热,递给没吃午饭的两人。
尹半夏接过三明治,疑惑:“为什么是热的?”
“天比较热。”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为什么酸奶是冷的?”
“酸奶塞在最底下,比较阴凉。”
舒憬摇头,撕开了包装用的蛋糕纸。
三明治是徐慧兰做的,用的是全麦面包,补充膳食纤维,肉菜搭配,营养丰富,味道也十分馋人。
宁筱筱那个性格肯定也没吃饱,时星同样分了个三明治给她,顺手再塞点小零食。
她边啃边说:“都传遍了,我们听说当事人还是你们班的班草呢。”
“哈?”这回轮到时星疑惑了,“怎么就班草了?谁评的?大家投票了吗?大脑神经搭错了吗?”
“我们班有人和他一个小学的,说他小学就是班草。”
尹半夏无语,竟学起何雨瑶的发言风格来:“实验小学的天天在干什么,也不好好学习。”
“出什么事了?你们好像很不满的样子。”心细如发的宁筱筱敏锐地看出了异常。
时星看了眼舒憬,让他自己来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舒憬平铺直叙地讲完了。
宁筱筱总结:“终于来了啊。”
在她们眼里,他就是个在家被不是继父胜是继父的生父偏心,在学校被同父异母哥哥校园霸凌的小可怜,发生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小学的时候有班长何雨瑶罩着,有时星这个暴脾气冲上去和人干架(时星:我哪有?),班上的同学还算团结,舒淮被吓了之后又怂,所以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
但是换了新学校就不一样了,而且看起来叶一啸就很不好惹。
“有我好惹吗?”时星问。
熟知她性格的几人都笑了,何雨瑶说:“但是你要小心,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叶一啸不就是因为在大巴上抢位子才和舒憬冲突的吗?他为什么抢位置你们不知道?”
“是,你懂得多。”时星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你来说说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比如……”何雨瑶的眼睛在她和舒憬两人之间来回看着,突然说,“你们搞三角恋争风吃醋?”
“噗——”
宁筱筱一口酸奶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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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舒憬喷出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阳光基地的海报飞速挡住。
“抱歉,这也……”她的脸爆红,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擦嘴角,“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舒憬是男同学,啊不!我是说,平时我们都玩在一起,我很少把你当男同学看——哎呀不对——”
他非常平静:“何班长说得对,人类舆论是很难控制的。”
【我不觉得。】时星在心里说。
【除非你想说你打算控制学校里所有人的精神?那是违规的。】舒憬看着她。
【控制叶一啸一个人就足够了。】
【一个人类的命也是命。】
【外星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再说吧,我觉得,大家也才认识没多久。”尹半夏最后总结道,“既然他同学说他喜欢文静的女生,你不文静不就好了。”
众人点头,只有好朋友们才知道,“文静”是对时星最大的误解。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时星对自己没什么兴趣的人类就是不怎么提得起精神,久而久之就被大人和同学理解成内向的性格。
“再说吧,我——”
她话还没说完,尹半夏突然脸色一变,三两下把最后小半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急忙道:“我回下寝室。”
看着她见鬼似的背影,何雨瑶一脸莫名:“咋了这是?”
时星和舒憬对视一眼,他们的感知力比人类强,对人类的身体各项数据变化都了然于胸,立刻明白了过来。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下午军训记得带水。”
她反身回到三楼,进入305的房间。有4个同学正在打扑克,1个观战,还有2个不知道去哪了。
寝室厕所的门是关着的,她径直走过去敲了敲:“夏夏?”
里面轻轻应了声,她耐心在外面等了两分钟,尹半夏才偷偷打开一条门缝:“我例假弄到裤子上了。”
“怎么搞的?”
“有的月来有的月不来的,时间不规律,我给忘了。本来我妈说带我去看医生,但是她最近忙,我也以为军训的时候不会来,谁想到那么倒霉。”
她拍了拍脑袋:“也没带卫生巾。”
“你等下。”
时星本来想依葫芦画瓢从自己行李里拿一个出来,但她为了省事一直都对朋友宣称自己还没初潮,包里带个不需要的东西还是有点奇怪。
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变成:“我去帮你问别人借。”
关上厕所的门,她走到正在打牌的同学们面前:“请问你们有带卫生巾吗?”
打牌的同学手顿了顿:“啊?这么不凑巧?我没带。”
“我也没……”
“我还没有这个呢。”
宿舍里没问到,时星转身走出了门,迎面碰上了隔壁304的同学。
对方和何雨瑶是同小区的邻居,很熟悉,认出时星后主动打招呼:“去哪玩呢?”
“想问问哪里有卫生巾。”
“噢!我们宿舍刚好有个同学来了呢。”女孩很热心地说,“你来我们这。”
时星走进门,看到一个剪着短发的女生平躺在床铺上,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双手交迭捧着个热水袋放在小腹,呈现出安详又带着痛苦的神情。
“丹丹,你有多余的卫生巾吗?”
闭着眼的女孩睁开双目,发出虚弱的声音:“不是很多。”
“你认识隔壁班的安星不?是何班长的朋友。她也来了,想问你借一下。”热心女同学说,“安星,这是杨丹。”
互相认识后,杨丹表示自己虽然带了,但是因为她量比较大,很可能会不够用,只能暂时借时星一片。
“我记得我们坐车从基地门口进来的时候,附近有一家超市。我等会儿去那里给你们买。”时星说。
她眼睛一亮:“那真是太感谢了,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你好好休息。”
时星根据杨丹的指示从她的行李里找到了卫生巾,临走前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搭了一秒就松开,离开了。
杨丹脸上紧绷着的肌肉顿时放松,痛经瞬间消失。
噫,我好了!
其实并没有好,时星的能量只能帮人治疗单次的病症,而不能调理,只不过屏蔽了杨丹的痛觉神经,让她这次不那么遭罪而已。
做戏做全,为了表现得更真实,她主动去教官那里说明了情况,然后和基地的大门管理员表示想要去超市一趟。
基地的管理室在一楼,她走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叶一啸在里面和教官及老师吵吵,说社会实践的卫生安全有问题。
教官也很纳闷,你说要是饭菜里掺了可爱的小动物,那怎么可能还是活的呢?
别以为他没看见,是叶一啸亲手把它捏爆的。
再说,阳光基地之所以受到周围学校的信赖,就是因为管理严格,食堂卫生问题可是很严重的,彻查,一定要彻查。
没去理会那些人的嚷嚷,时星在管理员的陪同下葱大门口的超市买了所需的物品,回来后给杨丹分了一半,另外的给尹半夏送去。
整理完毕,也到了下午集合的时间。
“我还是要去。”尹半夏换上干净衣物,拉了拉短袖下摆,在镜子里照照背后,确认没有可疑之处,“不参加训练肯定有人问的,然后就……嗯,我不太好意思。”
人类在某些生理方面产生的羞耻心在时星看来是不能理解的,但她不能理解的人类情感多了去了,也没深究:“那行,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和我说。”
“我还好,只是时间不规律,其他感觉都没有。”
好在下午的天气比起早上要阴凉不少,集合没多久更是飘起了一层绵绵的雨。户外训练的计划泡汤了,所有人都集中在宿舍楼下,完成半天的军训。
时星虽然心里龇牙咧嘴对此非常难受,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和一群东倒西歪同手同脚的同学相比,她简直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其实她本意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在人群中显眼,奈何这群从来没有训练过的初中生们,夸张得能左右都分不清。
无论是列队、蹲姿、踢正步还是敬礼,她都像军龄多年的老兵那样老练、稳重。
不能怪她,只能说是她也没做什么人类肢体运用多样性和不确定性的研究。
“安星同志,出列!”
她上前一步:“到!”
“刚才安星同志的表现,大家也看到了,纹丝不动,站军姿二十分钟。你们谁有这样的毅力和能耐?现在我任命安星同志为初一2班的军训班长。”
队列里传来稀稀拉拉的疲惫掌声。
时星目光往底下一扫,看到最后排右边首位的叶一啸满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第 35 章
“接下来,我们学习翻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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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班长,你叫上几名同志,去储藏室搬运六张垫子过来。”
“知道了。”
时星干巴巴地回答,转头用手指了指舒憬等几个同学,和他们一起把材料搬来场地。
两张长方形的床垫拼接起来,共组成了三张长垫子。教官先亲自示范了几遍,讲解过要领,就让时星上场。
时星:……
她蹲在来双手撑在垫子上,轻轻松松地翻了个跟头。
也不知队伍里谁“嗷”了一声,大家纷纷起哄鼓掌,要不是淡定如她,这会儿肯定已经满脸通红。
“好了,现在列成三队,按照顺序练习。时星,你再叫一位同志,和你一起协助大家,防止受伤。”
“他。”她指着舒憬。
他淡定地出列。
一共三组,教官、时星和舒憬三人分别看管一组,站在垫子旁边,负责注意不让同学把脑袋磕到水泥地上,或是面对实在不敢动的人在后面对他们一把。
有人轻轻松松,有人分不清方向差点翻到地上去,有人生怕自己摔断脖子,整个操场上好不热闹。
时星忙着看顾面前的同学,没注意到身后的状况。突然听见“啊”的一声,转过头,只看见后面那排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地面上的一个东西。
白色的,方形,轻薄的包装。
周围的同学就是池塘里被炸的鱼,队伍顿时骚乱起来,尤其是男生们嬉皮笑脸的声音和怪叫尤为刺耳。
时星立刻把头顶上的眼珠对准了尹半夏,只见她神情紧张和尴尬到了极点,躲在终点处,显然刚刚完成了翻跟斗的动作,不小心把口袋里的备用卫生巾掉出来了。
“看!这是谁的!”
“噫——太恶心了。”
“你有毛病吧?”
“你那么激动干嘛?难道是你掉的?”
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尹半夏脸色越来越难看,时星皱眉,上前一步——
“是我掉的。”
她差点把自己脖子扭了。
鸦雀无声中,舒憬淡定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卫生巾,揣进口袋:“我掉的。”
……
……
同学们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惊悚了。
这个年纪无论是多稳重与理智的少年,都会对身体发育上的事产生一定程度的好奇、羞耻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心理,这是时星在广博小学的生理卫生课上学到的。
但她不能预料到的是,这样的心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发酵出令人在某种程度上无法忍受的结果。
“对不起,我当时应该注意点的,而且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也应该由我去认领。”
走道的转角处,尹半夏低着头,浑身沮丧难受到了极点,就连皮肤和头发都失去了闪闪发亮的光泽似的。
被所有人这么一瞩目,她当时慌了神,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只能藏在人群后面,试图躲避所有人的注视。
话语卡在嗓子里,她紧张到颤抖,差点就要夺路而逃。
冷静下来之后,她回忆起初潮时尹澄川对她说的话,这是人的正常生理过程,不需要羞耻,不需要避讳。她怎么就能把尹澄川的教育全部忘在脑后呢?
“我可以去和他们解释……”
“没必要解释,我觉得多年后回想起来,尴尬的人不是我。”舒憬说。
“但他们起得外号也太难听了,尤其是叶一啸那个混蛋,这种名声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吧?”
“是吗?只要他们自己好意思叫出口,我不介意。”
作为当事人,舒憬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倒不如说,人类的反应恰巧让他有了某些兴趣,带给他能够深入研究人类社会课题的灵感。
“怕什么。”时星阴沉沉地说,“我是军训班长,要是从谁的口中听到不该有的词,我就上去给他一巴掌,保管扇得他立刻去见他太姥姥。”
旁边的何雨瑶忍不住笑了。
“干得好。”她说,“既然我们现在不是一个班了,你有没有兴趣竞选班长?”
她又看向尹半夏:“你也竞选个团支书什么的。”
把权力握在手中,什么都好说。
时星开始头疼:“别,我怕麻烦,比起当管教他人的角色,我更愿意当永远不服管教的那类。”
晚饭集合时间,队伍里的有些人看见舒憬都会暗暗发笑,小声嘀咕几句。但被笑的那个人老神在在,把所有不怀好意的眼神都视若空气,渐渐地也没人自讨没趣。
叶一啸脸上的嘲讽没挂多久,看到眼前的食堂,嘴角立刻垮了下来,背后凉飕飕的。
中午的阴影挥散不去,胃酸似乎又反了上来,他也没那个精力去讥讽别人了。
不止是他,2班目睹了一切过程的同学都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坐在椅子上后,对着菜盘和饭碗左看右看,生怕不知道从那个地方突然钻出来一只小可爱。
明明中午大家还恨不得用筷子在餐桌上过招,到了晚上,每个人都斯文得不行。夹菜之前,先观望几秒,看准了下手后,提起菜再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了才放入碗中。
就连手里的饭碗,也是先拿筷子使劲扒开瞧瞧里面,直到看见只有白色的饭粒后才松口气。
终于吃完一顿安静又文明的晚饭,距离晚上的拉歌还有一小时休息时间,尹半夏去寝室里休息,只有时星和舒憬两人食堂在外面的空地上散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说当时时星是打算自己站出来认领失物的,也不认为舒憬做得不对,但换个人,在人类社会中的的确确会产生不同的效应。
他们也都生活了这么久了,又是从婴儿时期开始活,人类文明当中的细节早就消化干净了。
“我没看到你的动作,只是觉得人类的感情不会影响我,就做了。”舒憬平淡地说。
“但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调侃的笑容:“你不是不在乎人类吗?但你选择帮助夏夏,这么说夏夏她们现在是你的朋友喽?”
他歪了歪头:“你怎么定义朋友?”
“适用于人类普世价值观的朋友,会为对方担心,会感同身受,会出手相帮。”
“这样的事,不是朋友也可以做。”
“确实。”
舒憬虽然是它们种族里第一个和时星打交道的对象,但她对它们却并不是一无所知。
不去深究最开始它们联合其他文明建立联合的动机到底是不是为了抵御时星母星的扩张,它们确实是作为救护者奔走在宇宙各处的。
建立秩序、关心弱小、爱好和平,哪怕是被其他文明明里暗里贬低一句“多管闲事”,也无法改变它们的作风和理念。
有没有一个从诞生起就浸润在友爱当中的文明?
有的人认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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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有的人认为,这就是它们最真实生活的刻画。
无论时星自己的母星生活有多么危机四伏,她在知晓对方的身份后,确实多了些许的信任感。
否则,两个陌生文明的来客,在陌生的星球,而且双方还有理念冲突的情况下,时星很难保持友好和克制。
“但你在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这么做,难道不算是冲动?你们的种族会被冲动的情感支配吗?”
“不如说是一种潜意识的……本能。”他深思了一会儿,回答。
时星啧了一声:“说起本能,与繁衍相关的现象也是生物本能的一种。但是人类的情感中却多出了很多不符合理性的部分,我真是搞不懂,为何普通的生理现象会和羞耻心挂钩。”
舒憬难得露出了微笑:“你们种族有羞耻心吗?”
“……很难分辨你是不是在骂我。”
“人类把这种现象称作有性繁殖。”他说,“我在研究宇宙中各个生物文明的时候,也阅读过其他星球的相关数据。有的文明对此毫无概念,用地球人的话来说,比较开放。有的文明十分保守,哪怕在星际社会也遵循着严格的传统。而地球人类……介于两者之间吧。”
毕竟他们都体会过人类的双标不是么。
时星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来,笑着说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呢,我其实不是徐慧兰和安国栋的女儿。”
他有些疑惑:“你本来就不是。”
“我是说,我的这个壳子也不是。”她故作神秘地停顿了几秒,才道,“这个壳子的父母叫做时望飞和林月焕,当初和徐慧兰在同一家妇幼医院生产。安国栋把我和她的女儿掉包了。”
绕是舒憬见多识广,也是大受震撼:“为什么?我记得地球人类可不是共同抚育社会。”
“当然不是,这也是他们生物文明在繁衍时古怪的地方不是吗?比如说男女的不平等?我想你也知道。”
他点点头:“所以说,事件的起因是因为这种不平等?”
“性别,和阶层。安家想要一个儿子,而徐慧兰生的第一个孩子不合他们的意。于是,他把亲生女儿送给富人,渴望将来找到她捞一笔。而徐慧兰这么容易就能在离婚的时候把我带走,是因为安国栋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血脉。不用抚养我,他更省了很多事。”
看到舒憬眉头紧皱,拼了老命也理解不了这种做法的神情,时星不由地捧腹大笑。
“……这你也笑得出来。”
“难道不好笑吗?”她说,“安国栋故作聪明的做法,却恰巧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我。假如是真正的安星生活在那个家庭里面,想必他现在可威风得很。”
正如本该活着的时星所走过的路那样。
他们逛到了宿舍楼底下,在二楼的阳台上悬挂着几条宣传标语,舒憬想到那些同样在街上能看到的各种语句,深觉人类社会的矛盾性。
繁衍,既伟大又羞耻。
孩子,即是传承,又是囚笼。
对亲代和子代都是。
第 36 章
“在大部分的语境下,人类文化的传承和男性牢牢绑定在一起。”
舒憬说:“在我考察过的一些尚未进入星际时代,或刚刚进入没多久的文明中,不平等和歧视是普遍存在的。然而,人类社会的特殊性,还有两性的独特关系,在这么多的文明里面也很突出。”
他的种族没有这样的差异,所有的生命都诞生于母星的最终极存在。他们没有繁衍的意识和需要,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共同成长的社会,与同类的联系非常紧密,擅长互帮互助,而不是压迫。
“我反而不怎么惊讶。”时星懒洋洋地说,“或者,不如说我们星球也是这种生存模式——倒不是指良心关系。据我观察,地球的某些软件族群倒是与我们的繁衍方式相像。”
“说到这个。”他的身上发出一层淡淡的光,“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并记录下来吗?研究所并没有你们种族繁衍与进化的资料。”
她有些惊讶:“哦?怎么会?我们的文明都接触这么久了。”
还以为什么底细都能翻出来呢。
“据目前研究所的报告,只能得知你们常年处在残酷的战争和杀戮中,几乎不存在家庭的观念,会抚养没有血缘的幼儿,但长大后却有可能杀死它们。你们没有性别之分,全部由单体繁殖,但却能保证基因的重组。”
他那平古无波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渴望之光:“由于你们族群很少能冷静下来和研究所沟通,我们一直未能获得你们进化方面的报告。”
时星沉默了一会儿:“我要是告诉你了,你算不算研究报告的第一发表者?”
他点头。
“你来我这采集论文课题来了啊……”
“当然,如果这涉及你们种族隐私的话。”他正色道,“我不会要求你违反母星的规定泄露信息给我。”
失笑两声,她无奈道:“倒不是会泄露机密,而是,我怕说我出来吓到你。”
疑惑地挑眉。
“或者说,颠覆你以前的认知,挑战你的价值观?”她也学着那模样挑了挑眉,“恐怕你们之前误解了什么,把我们的某些行为,当做了战争。”
“你是指,你们其实不是一直在打仗?”
“不,我们确实是。只不过有时候,并不止如此。”
她酝酿了一下,才道:“我们杀人就是为了繁衍。”
“……”
舒憬:“啊?”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时星缓缓揭开了种族延续的秘密:“我们确实是单体繁殖,当我们的某个个体想要繁衍后代时,会分裂自己,这需要付出很大的能量,而这能量有可能导致自己受伤、残疾、乃至死亡。”
“于是,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捕捉自己心仪的对象,与它战斗,杀死它,把它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消化后多余的能量献祭给后代。于是,双方的基因在后代诞生的过程中重组了,这就是我们的繁衍方式。”
“恐怕研究所是把我们的繁衍行为当做了单纯的杀戮,所以才误解我们是单体繁殖。”
“嗯……你可以想象一下,在我们的星球,要警惕任何时候被人爱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我们的爱情故事。”
“为了防止种群灭绝,我们会照顾其他的幼儿。但是幼儿成年后也许比较优秀,便会再次成为其他成年体的求爱和捕猎对象,然后被杀死。”
舒憬身上的光一会亮一会灭的。
“最终,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强,繁衍出的后代也越强,我们的种族便进化了。”
看着对方凝重的神色,时星不由地笑出了声:“怎么?是不是立刻想要一封举报信投诉到联合议会,开除我们这个血腥野蛮的文明?”
他慢吞吞地道:“联合议会尊重每个成员独特的文化和生存方式……再者,阻止你们等于试图灭绝你们,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那你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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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如实记录这项学术成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难道我说不可以你还会替我保密不成?”
“我确信,假设这样的报告提交上去,你们在各个成员里的名声会再降低几个档次。”
她忍俊不禁:“恐怕这正是我想要的。你还想了解什么?”
“不知该如何明确你们的繁衍过程?是从捕猎开始?战斗、杀戮、吞噬和分裂都属于繁衍的一环吗?”
“唔……那照你这么说,把对方撕碎然后吃掉应该就是最明确的繁衍行为。”
时星突然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掌:“我想起来了!说回刚才的话题,你问我我们种族有没有羞耻心。肯定没有啦!”
“人类看到某种生理用品,就会联想到某种生理现象,进而联想到某种生理器官,然后联想到某种生理活动,最后——哗!整个羞耻链就产生了!那群人类就会发出土狼一样的笑声。”
“但是!”她双手叉腰,“假设我们会因为繁衍行为羞耻,那看到同样的行为,就会像人类那样进行一些无端联想。”
他眨了眨眼:“你是指,包括‘撕’和‘吃’都算?”
她的笑容消失了。
“……完了,有点无法直视手撕鸡了。”
“那么撕碎这个动作是否是必要的阶段呢?假如是别的方法,比如说大卸八块,或是整个囫囵吞下去是否也被记入繁衍过程?”
“你这个举例也不怎么文明。”
“所以具体的进程应该包含哪些动作呢?”
时星思索良久,才缓慢答道:“你就把它当做我们种族特殊的癖好吧。”
“恐怕这应该算在求偶行为当中。”舒憬没理会她脸上古怪的神色,否定道,“真正的繁衍还是在于消化被捕食者的能量,和分裂出新生命的那个阶段。”
“也许是吧。”时星道,“话说回来,我体内还有一个需要我不停吃东西的反应堆呢。难道说这也算求偶关系的一环?”
“宇宙里有很多以机械单位为生命形式的文明,我观察到它们拥有许多特殊的繁衍方式……”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生物学家。”她话锋一转,“那你呢?”
此时他们散步到了宿舍走廊底下,周围有其他的同学路过,时星屏蔽掉了他们的注意力,问道:“我记得你们族群不仅是由同一个母体繁衍,而且是不死的。”
不死,在地球人看来是完全无法实现的,就连宇宙都拥有终极寿命。
热量是会被传递的,光是会被吸收的,他们如何保证永生?
“当然,狭义上来说,通过传导和吸收,我们确实消失了。但广义上来说,我们仍旧以其他的方式存在着。”
舒憬道:“我们的生命核心会永远地散发出光与热,直到宇宙熄灭。”
听到他这么说,时星当即变得兴奋起来:“母神吶,岂不是说你的生命核心一直在创造能量?”
舒憬感觉,她的双眼似乎发出了像狼一样绿油油的光。
“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缺能量,缺很多能量!”
他陡然升起了强烈的警惕心:“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把你的能量借给我,让我吃了你!你会以其他形式存在,不会消失,而且你还可以再重生——天哪!简直就像是永动机一样!”
她激动地越靠越近,舒憬的脸颊上猛地涌上一抹诡异的红晕,连连后退几步。
“等下,关于我们刚才讨论的……”
“什么?”时星期待地问。
“刚才的研究结论证明吞噬行为在你的母星被视为求偶行为的一环……”他的声音慢慢变小。
“……”
她震惊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拉开一段与时星的距离,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清清嗓子:“抱歉,我最近在研究怎样更好地操控这具人类外壳,可能难免受到生物学上的影响。”
“你是指,你也会产生羞耻心?”时星一脸发现新的行星殖民地的表情,“恐怕这才是需要写到你论文当中的东西!”
舒憬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论文可以慢慢写,眼下这几年,对于我们身边的人来说,进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生理发育期。”
虽然她很想继续调侃他,但提到了好朋友们,还是肯定道:“没错,麻烦也会接踵而至。想要更好地解决,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适当地放宽对规则的遵守程度。”
“不行。”
“行不行的,也没见你刚才批评我在叶一啸的饭里面扔蟑螂啊?”
他停顿了一下,低着头,仿佛陷入了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事实上,我在知道你做了什么后,确实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情绪。这是我从前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也许是人类独有的情绪。”
“报复的快感?”时星说,“不,不是人类独有的。”
舒憬有没有快感时星不知道,反正她是挺快乐的。
晚上的拉歌环节,又是一个好朋友显露身手的时候。
宁筱筱在合唱团的经历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以往她非常突出的内向性格,变为稍许的腼腆。
在广博小学她是合唱团的团长,也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过比赛,拿过几个奖项。
1班和2班拥有同样的任课老师,可以比喻为同胞手足之情,但同时他们也是竞争者。
宁筱筱没有手下留情,拉歌比赛在她的指挥下,一首铿锵有力、气势激昂的《黄河大合唱》成功将2班血洗,压力顿时给到了时星这边。
而2班甚至还没搞明白什么是节拍。
时星想:我要是真的开嗓了,哪还有你们的活路。
第 37 章
“接下来我们来有请初一1班的宁筱筱同志,演唱一首《军中绿花》,大家鼓掌!”
第二天的活动是登山、参观植物园,聆听“节约粮食”的教育讲座。几个班的学生混在一起,周围乱糟糟地分不清谁是谁,时星几人得到了很好的清静。
晚上的篮球赛,由昨天晚上获得拉歌比赛第一名的1班演唱开场曲。
在训练同学们唱歌时,时星充分地认知到,老师的水平和学生的学习速度并不一定存在正相关。毕竟她努力强调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有人无视她打节拍的手势一通乱唱,成功把所有人的节奏带歪。
这可把他们教官急得抓耳挠腮,而然还是没能改变结果。
宁筱筱走到操场中间,手里拿着管理员给她准备的麦克风,有些局促地在台下寻找着朋友们的身影。
接触到时星的目光,她笑了笑。
“准备好了吗?”老师问。
她呼出一口气,用麦克风试了音,点点头。
身旁,1班的另一个女生拿着教官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二胡上场了。
曲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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