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峥毕竟是做过高校讲师的,并不怕人看。他面对众人的目光,也很无奈道:“小侯爷,学生早已说过了啊。”
他说这话的语气,比起郑文清那一句“学生一看便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案情明显已经陷入死局,无论是从县试本身还是从卖县试题的陈家家仆口中,都无法洗脱郑文清的嫌疑。
可是谢柏峥却说,他早已说过了?
此事关乎科举,提学官严大人最着急,严徵忙问:“你何时说过什么?”
“学生说的还是那一千两银。”谢柏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精准地找到长安县县丞,客气道:“可否请县丞大人,将收缴的赃银呈上来?”
“另外再派本县的衙役,去将县上所有的钱庄掌柜和伙计都请到县衙来,记得要带上近半年内的账册。”谢柏峥说完,又补充:“哦对了,我是说正经的钱庄,那种搞倒卖的就算了。”
“……”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霍靖川抢先道:“证据是银子上的编号?”
银子上虽然没写谁的名字,但却都有编号。这样大笔的银子必然要经过钱庄,钱庄支取银子定然都有记录,只需要将银子的编号与钱庄的记录做对比,自然就有了线索。
至于为什么要把时间拉长到半年,则是担心某些有钱人家里存银太多一时花不完,去钱庄取钱没那么频繁。
黄知府接触民间的案件最多,很快便明白谢柏峥的意图,可他却不大赞同:“若他们不是从钱庄支取的银子或银票呢?”
谢柏峥没在意黄知府的语气,回答道:“钱庄没线索,就查当铺。要是当铺也没线索,就再去查赌场。这么大笔银子进出,又不会被注意到,无非也就是这三个地方。无论如何,总归不可能比大海捞针地去找一个人更天方夜谭了。”
黄知府没话说了。
衙役们迅速行动起来,从李县令家中搜缴的赃银被带到堂上,长安县的三家钱庄的掌柜和伙计一起被请上了公堂,当场清点账册。
以防万一,镇上当铺掌柜们也已经在来的路上。
算盘声在公堂上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谢柏峥看了却皱眉,因为这些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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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作太慢了。
谢柏峥有些焦躁闭了闭眼,目光在堂上诸人间扫过时,意外地看到了默默跪在角落的陆久之。
刚才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谢柏峥趁着诸位大人们都在盯着钱庄的管事和伙计算账,悄悄走到陆久之身边,蹲了下来。他轻声道:“陆兄,要不你偷偷告诉我是钱庄、当铺还是赌场?”
陆久之闻言,迟钝地抬起头,与谢柏峥视线交接。他面色灰败地想,这书生怎么还是这么直接?
谢柏峥毕竟是做教育工作的,苦口婆心起来非常像那么回事,劝导道:“陆兄,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乖乖交代的是不是?”
“钦差大人可是公主的儿子,你知道内情却故意死撑着不说,浪费了他的时间,将来若是被公主知晓了……”陆久之轻轻叹道:“恐怕要罪加一等啊。”
“还有啊,你猜为什么他们直接略过你家林公子不提?”谢柏峥语重心长道:“那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你想牵扯进更要紧的案子么?”
“…………”
更要紧的,是在说那个私卖度牒的案子吗?
陆久之紧绷的那一根弦,总算是断了。
他皱着脸,闭眼落泪,认命般从齿缝中漏出三个字:“……是当铺。”
-
半个时辰后。
县上的当铺掌柜查过账册之后,找到了分三笔共计一千两银子的死当记录,根据当铺记录与钱庄账册的互相核对,总算找到了那一千两银子拆成三百两现银和七百两银票的线索。
这关键的一千两银,总算是找到了来处。
而这来处最终指向——
便是林府。
案件到这里彻底豁然开朗,不仅洗清了谢柏峥与郑文清的冤屈,更是令真正买县试题的人彻底浮出水面,背后之人不仅有林秋笙、陆久之,还有出谋划策的焦孟轲。
一切,
总算真正成埃落定。
从此以后,历史上大概也不会再留下这么一桩不明不白的科举舞弊案。清白者不必再蒙受冤屈、抱憾一生,更不会再有无辜者因此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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