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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问话

    颜姝由秦相宜挽着?, 走出酒轩,来?到临水一侧的露台,透气歇息。这次酒喝得的确有些多了?, 她?走路时?脚步虚浮,腿脚还?有些不听使唤,要是没人搀扶,恐怕失态。

    颜姝还?从?没像今天这样过,以往喝的酒量都是略醒一醒,酒意就散了?。

    颜淙追了?出来?,面色浓浓担忧:“臻臻,发生什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看妹妹走路都要人扶,唯恐刚才是不是谁对她?动了?手脚, 于是又凑近, 小声向她?确认。

    虽然颜淙没什么?身份本?事,但要是谁欺负颜姝, 他会拼上一切帮她?讨回来?。再?不济就报官,无论如何也不能忍气吞声。

    但颜姝确实没事,也确实仅仅喝多了?。她?温声安抚颜淙:“哥哥放心, 没人欺负我, 只是饮……”

    来?人一道疾声打断她?:“有人欺负你, 为何不敢说,我会护你。”

    因为太熟悉了?, 不必看也知道是奚元钧。颜姝本?来?欢喜他愿意帮她?做主?,回头展颜一笑:“没事, 就只是喝多了?。”

    奚元钧拧着?眉,面色沉沉, 依然坚信颜姝只是为了?少生事端所以有所隐瞒:“怎么?不敢说,这不是你的性子。”

    颜淙也附和:“臻臻,有委屈别憋着?。”

    颜姝哑然,有口难辩。怎么?这两个人一致咬定她?被欺负了?呢,她?要是真?被人动了?手,势必要与人撕破脸的。颜姝并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可他们这样,反倒让她?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知道实情的秦相宜也不帮着?解释,在一旁偷笑。

    颜姝不得不竖三指发誓:“真?的没事,只是被劝了?酒。”

    颜淙倒还?好,只是安心了?,松口气。可奚元钧就难堪了?。颜姝只不过是多喝了?些酒,脚步不稳,他担心成这样,心思全然暴露在外。掩饰良好的淡漠假面被他自己撕得粉碎。

    颜姝发完誓,他才从?失控的怒火中清醒过来?,进?退失据。顿了?顿后,只撂下一句“没事就行”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秦相宜不厚道地发出一阵窃笑,挽着?颜姝感慨连连:“哎呀呀,真?是让我见着?稀奇了?,奚世子什么?时?候这么?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了?,难道已?经提前被派去官衙当判官了?不成?”

    她?只字不提情爱,又句句都离不开奚元钧对颜姝的特殊。心宽如颜姝,也免不了?生出羞意。

    颜淙见着?刚这情形,也替妹妹开心。这事足以证明奚元钧对颜姝是看重的,否则怎么?见不得她?受别人半点欺负呢?他要是能一直这样,颜淙以后就不用担心妹妹嫁入高门会受委屈了?。

    颜姝这会儿?有心事,便朝颜淙摆摆手:“好了?,哥哥,你去喝酒去吧,不必担心我。”颜淙确认她?没事,便应声回去了?。

    他走后,露台只有颜姝和秦相宜两个人,颜姝在栏边坐下,望着?水边的石头与水草出神。她?在想,难道她?真?的成功走进?奚元钧心里去了??她?知道他有明显的变化,但因为前面的路走得太辛苦,所以颜姝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在想什么?呢?”秦相宜坐她?身边,一双胳膊搭在栏杆上,侧头枕着?,望向颜姝那张美丽的脸庞。

    颜姝敛眸笑笑:“我在想,莫非我要得偿所愿了?么??”

    “那是当然。”秦相宜比颜姝还?要有信心。她?这样一个不好相与的人,都能和她?玩到一起,奚元钧凭什么?不动心?要让她?来?看,从?他对颜姝这份关心,就能看出这次绝不同于以往。

    秦少珩和奚元钧走得近,秦相宜对他还?是有几分认知的。奚元钧此人,在男人堆里还?算好,是个正人君子,但就是冷硬得像块石头。要让秦相宜来?选,她?最先排除的就是这类人。她?喜欢颜姝这样性格的男子,亲近人,能让她?开心快活的。

    所以在秦相宜来?看,奚元钧那种性子,若连颜姝都没法打动,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能撬开他那没缝的石头心。

    两位姑娘在这边说着?悄悄话,另一头,回到酒案的奚元钧,一言不发落座,自斟自饮。

    周围几个看他这样,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方?才见他去寻颜姑娘,知道他大概要做什么?,怎么?几句话就回来?了?,还?成这幅模样?被谁惹怒了?,还?是受挫了??

    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秦少珩纳闷挠头,坐下来?陪酒,尝试问几句,但奚元钧始终缄默不语。

    作为他的好友,秦少珩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按照惯例,都理解为哪里有让他不如意的,又有口难言,只能憋在心里借酒挥发。

    实际上这次,奚元钧只是因为突发情况不慎直面了?真?实的内心,从?未有过的陌生境地和情绪,令他仓皇无措。

    相似的情况一天之内经历两次,这让奚元钧这种一贯无心情爱的人格外不适应。第一次因为一名女子心生计较,第一次因为关心另一个人而失态,甚至过于紧张生了?误会,这在奚元钧的认知里,是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此刻饮了?酒,感受到内心不平静,奚元钧掌心贴在胸膛上。为什么心脏跳动得如此强烈?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越是在意,反而越适得其反。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会这样?

    他喝酒,可酒液给不了?他答案。反而成了?一味引子,不断地在发酵他心绪的波澜。

    最后,奚元钧不再?喝了?,酒液多后人更不受控制,他必须保持清醒,免得再做出什么荒谬的言行。

    不多时?,颜姝和秦相宜从?露台那方?走进?来?,看步履,较之前已?平稳许多。奚元钧发觉自己注意力不受控跟随颜姝,强行克制,侧头与秦少珩说话。

    颜姝走近看向他时?,恰好看到他收走视线,避开她?与人说话的一幕。因为转眸时?眼帘微敛,神态瞧着?有几分凉薄。她?怔了?怔,随后自行反应过来?,应当是她?看错了?,脚步不停回到自己的座位处。

    这要是换个人,恐怕会以为刚才把关怀和照顾当作动心是她?想太多,可颜姝不是那等心智不坚定的人,她?想事情简单。少看几眼又不代表什么?,也可能是奚元钧刻意躲她?呢。别看他表面又一派正经淡然,说不准还?在为刚才的事暗暗懊恼。

    颜姝为求验证,坐下后,常常盯着?奚元钧所在那一方?看。她?看了?不知多久,结果竟一次和他对上视线的机会也没有。要知道,曾经奚元钧不在意她?的时?候,偶尔都能平淡地对视几眼。

    今天如此反常,反常之处必有妖。

    奚元钧都没料到,他不看颜姝也成了?问题。这还?只是因为关心失态了?一次,要是给颜姝知道今日在国公府发生的事,知道他介意过什么?,知道他前去待客花厅并非找颜淙,恐怕还?不知道要给颜姝拿捏成什么?样。

    酒宴快到尾声,在颜姝精确分析出奚元钧在刻意不看她?后,向来?习惯一马当先主?动出击的人,必定要做点什么?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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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姝一直盯着?奚元钧,等他起身离席。

    因为之前的事,后来?已?经没什么?人来?颜姝面前找不痛快了?,她?只和秦相宜说笑,乐得轻松。此时?见奚元钧走了?,颜姝和秦相宜换个视线,就立即起身跟了?前去。

    奚元钧身旁还?有几位公子一同去,不过那几人一看颜姝在后面,去了?净房后就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找奚元钧。落单的奚元钧被颜姝缠上,为了?不成为焦点,他只能走向偏僻处,去一丛芭蕉后面。

    颜姝亦步亦趋跟着?他,摆明了?有话要跟奚元钧说。

    奚元钧身长高挑,他站定远望,对颜姝不管不顾的,像一尊高高的木柱子。颜姝在他跟前,从?左边换到右边,也不知道在他视线之中,有没有进?入她?头顶的发髻。

    见奚元钧打定主?意保持这个姿势,颜姝只好放弃了?,站在他侧身处。

    其实她?没想好要与他说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抓住这个好机会。所以她?只能胡言乱语:“世子方?才那么?着?急担心我,小女真?是感动。想起之前世子对我多有恩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要不然,以后世子爷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恐怕这恩越欠越多,恐怕还?不起呢。”

    颜姝特地说些反话来?刺激奚元钧,她?余光悄悄看他,注意到奚元钧故作冷静的面容不断有微弱的异动,尤其那一句“不要对我太好”,她?感觉他已?经险些绷不住了?。

    谁知,奚元钧忽然神色一冷,说出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你家中,是不是一直在替你寻觅嘉婿呢,不然,我介绍几位青年才俊给你爹娘舅母,知根知底的好,免得所托并非良人。”

    颜姝一口气噎在喉间,她?从?未想过,奚元钧竟知道的这么?多?还?知道舅母也在操心她?的婚事。

    此时?来?不及细想,颜姝只能告诉他:“家中确实在替我张罗亲事,但是我与长辈们都说了?,婚姻大事,还?是自己做主?更好一些。”

    “哦?是吗。”奚元钧不动声色。

    颜姝心里开始打鼓,她?怎么?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她?又望他一眼,却?看不出来?奚元钧在想什么?事。在颜姝来?看,他提及她?的婚事,说明在意。可为何在她?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之后,奚元钧忽然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他此时?在想什么??

    正当颜姝费解之际,奚元钧尊口又开:“那你,要给自己做个什么?样的主??”

    他问这样的话,颜姝第一想法以为奚元钧在试探自己的想法。她?想来?想去,决定说实话。

    之前在颜家凉亭,奚元钧曾问她?,为什么?想要他的画。当时?颜姝错了?半招,说的话让其生了?防备之心。颜姝一直想挽回,眼下就是个好机会。这次她?决定告诉奚元钧,自己选择他的原因。哪怕奚元钧不爱听,但他也没法挑出她?的错来?。

    “奚世子这个问题,问到我心坎里了?。”颜姝也学他看向远方?的树梢和屋脊,“不怕你笑话,我想嫁高门,过富足安稳的生活。想要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夫婿,与之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颜姝心想,既然奚元钧已?经对她?有所在意了?,两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所说的要求,字字句句,不都是在说他奚世子么?。因此,颜姝说罢后还?暗喜,认为自己给足了?奚元钧暗示。

    岂料,忽闻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随后,奚元钧转身走了?。

    颜姝看向奚元钧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哪句话说错了?不成。

    颜姝这次的答话的确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也没有说出奚元钧想听的内容。他以为,再?不济,颜姝也会说“默契相合”之类的话来?。毕竟之前两人合奏那样和谐相配,珍贵难得。难道这不足以成为择一嘉婿的理?由吗?

    但颜姝这一番答话,只能听出她?想寻个可以依靠的高门子弟来?当夫婿。这么?说来?,符合她?要求的人多得是。就连前面酒宴席上,都能找出好几个来?。

    难怪她?与翁霁也走得那样近。她?说的条条框框,翁霁又何尝不是样样都满足?看来?有人并非非他不可,只要出身高,可靠,都能做她?理?想中的夫婿人选。

    更何况,如今翁霁还?中了?状元,绿袍加身,前途一片光明。

    好不容易认清自身改变,主?动问她?心意,得来?的回答却?这样模棱两可。

    奚元钧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哪里不满,甚至不能深想他想听到什么?。但无论如何,颜姝答话所说的这些,让谁来?听,都能听出来?她?并没有坚定地选择谁。那她?接近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落在奚元钧眼里,大概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

    颜姝哪里知道,她?明明已?经够主?动够坦白了?,只差把奚元钧挂在嘴门上,贴在他耳边说。但是让他来?看,依然差点火候。要知道,作为一名女子,能做到颜姝这个份上已?算是勇敢。

    奚元钧离去的身形似乎不如平时?淡然,颜姝望向他,直到看不见。她?无奈摇摇头,心想好像有点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奚元钧问她?家中是否在为她?择婿,又说要给她?推介青年才俊,以她?们二?人如今的关系,他无疑是因为动心了?,在意了?,才会这样说话。既然对她?有意,又为何迟迟不往前走呢?

    颜姝向来?自诩聪慧,此时?才发觉自己资历尚浅,还?无法琢磨透彻奚元钧这类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一时?半会儿?的,颜姝哪里能想到,像奚元钧这样不苟言笑正经刻板的人,话说到一步,竟然只是为了?想听她?说几句好听的,安抚他不算安定的情绪。按照颜姝对他的理?解,还?以为他仍然在考验她?是否诚心接近他。

    所以她?既没隐瞒,又无夸大事实。不夸大事实的话,自然说不出来?花哨好听的话。毕竟,颜姝又不知道,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奚元钧已?经把翁霁看作眼中钉了?。

    两人之间出现了?小小的误会,经过此番对话,又长成一片隔阂。且颜姝还?处于不知情的迷糊状态。

    颜姝带着?这份迷惑,一直到宴席散后与三哥回到家中,被两桩好消息暂时?压下。

    其一,是个顶顶好的大喜事,翁行梁家的,已?经请了?官媒人上门,向郑云淑提亲纳采。兑现了?当初他对郑云淑的承诺,殿试过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提亲。

    这不,才出殿试第一天,翁家就将二?人婚事走了?正式的流程。过了?纳采问名,再?纳个吉日,郑云淑就是有亲事,待嫁的姑娘了?。真?好。

    颜姝满心为她?高兴,同时?更头疼自己的事了?。怎么?人家的亲事就这么?顺利,奚元钧都有明显的意动了?,却?只字未提结亲之类的事。

    有郑云淑和翁行梁的对比,颜姝甚至有一丝  的怀疑,莫非奚元钧并不想迎娶她??万事皆有可能,想到这一层后,这一点也被颜姝纳为关键,需要寻个答案。

    今日的第二?件喜事,同样和翁家有关。翁家大房派人来?颜家,送来?一封正式的请帖,邀请颜家全家人于两日后前去翁府赴宴。这宴席,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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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霁的状元宴。

    没想到翁霁的状元宴,会宴请颜家全家人。这背后,既有翁荣的关系,也有翁霁的关系在其中,所以颜家才如此受重视。

    因为此帖郑重,所以由谢氏做主?回了?帖子,答应一家人到齐,共庆喜事。

    谢氏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既有各式请帖上门,也需要筹备自家儿?子二?甲中榜的宴请。自从?颜淙高中后,与颜家结交的人霎时?就活络了?起来?,此后,颜家在京中也会越来?越好。

    翁家这封状元宴的请帖,广邀京中门户,自然也少不了?送去国公府的。奚元钧正在情绪起伏时?,看到翁霁的名字心情就沉闷不快。他本?不欲去凑这个热闹,已?经对国公夫人说了?不去,但转念一想,翁家姑娘与颜姝情同姐妹,这帖子少不了?也会送往颜家。

    心思几般转折,奚元钧又改变了?主?意:“罢了?,母亲,我随你一同前去。”

    他想着?,他若不到场,岂不便宜了?颜姝,白白放任她?背着?他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扩充她?为自己谋划未来?的路子?她?那些手段,在他面前使一使就罢了?,绝不能对别人用。

    在翁府见着?奚元钧的时?候,颜姝毫不知情,奚元钧之所以会到场,主?要是来?监视她?言行规矩的。

    见到他的时?候,奚元钧正在同一群同为进?士的郎君说话,站在人群中的他,玉树临风,俊气凛然,格外惹眼。

    他今日身穿暗色织纹的雨丝锦长褙子,贵气的乌紫色衬得人白皙洁净,贵不可言。内鱼肚灰长衫,脚踏祥云靴,并不复杂的衣衫,但穿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番不凡气度。

    远远的一眼过去,颜姝就只看见了?他。

    奚元钧明明与人说着?话,表情淡淡,不知为什么?在她?看他的时?候,忽然灵犀一现,眼眸朝她?这边扫过来?。

    转瞬之后,轻飘飘的眸光化为实质,捕捉到她?的眼睛。

    两人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遥遥相望,颜姝对他笑笑,刻意低头抬手,盈盈一拜,随后转身离去。

    奚元钧一直看着?她?所在的方?向,面上不自觉有微不可查的淡淡笑意。

    哪怕上次私下谈话不得善终,陡然看到她?出现,他无意识的反应仍然不受他自己控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嘴角含笑。

    “世子,奚世子?”

    直到有人唤他,奚元钧才恍然清醒,察觉到他已?经有一会儿?没听见谁说话的声音了?。表情收敛,重新化为淡然,奚元钧淡定寻了?借口:“抱歉,走神想事了?。”

    几位郎君笑了?笑,表示没有大碍,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按照奚元钧的行事人品,他说什么?,别人一定是信的。谁能想到奚元钧走神了?是因为看见了?熟悉的人。

    并且不止是熟悉的人。

    见到奚元钧后,颜姝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没想过,奚元钧也会来?翁府赴宴。今日他也在这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把上次让他不高兴的事弄明白缘由。或者打探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迎娶她?的意愿。

    颜姝想着?对她?来?说顶顶重要的事,由翁府下人领着?去找翁荣。今日翁府的客人实在多,入府之后,颜姝就和家人分散开了?。母亲和哥哥各自都需应酬,她?去寻翁荣就好。

    郑云淑因为已?经和翁家七公子纳吉过罢,按规矩,今日也没来?。颜姝这个爱热闹的,只盼着?能和翁荣多待在一起。

    颜姝本?以为翁荣应当只招待年轻女客,今日是她?胞兄的状元宴,她?作为半个主?人,身边的客人也多。不料,待她?被带往翁荣所在处时?,竟发现今日翁家兄妹一齐在翁家花园里办了?曲水流觞。

    翁霁在场,引得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都不愿去别处,都想待在这里,一瞻文曲星状元郎的风采。这人多得,仿佛集会一样热闹。

    她?被带到园中,翁荣立即看到了?她?,高高兴兴唤她?名字:“阿姝,快些来?玩。”翁荣其实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但今日没办法,有颜姝在,恐怕能替她?分担不少。

    听见这名字,翁霁也转身朝她?看过来?。

    今日翁霁一身月白素衣,高洁如月中仙,令人眼前一亮。因他素来?冷淡寡言,又让人只敢远观,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第42章 误解

    前朝传下来的曲水流觞, 适合人数众多的宴席所?办。寻常的玩法单调,年轻人多嫌枯燥。但?今日场合与众不同,翁家兄妹的曲水流觞也办得文雅讲究, 众人乐得参与。

    六月里气温渐热,但?翁家这处修了?蜿蜒曲折小溪流的花园,有怪石小瀑,两岸有地势高低,松竹兰叶,环境清雅怡人,人往这里坐来,暑气都消了?几分。

    另还有各式冰镇的果?子、果?汁和酒, 源源不断地奉上。再有高大?树荫一遮,丝毫不觉得热。

    颜姝被迎到人群中, 有翁荣一直陪着她, 她也成了?半个主人似的,帮翁荣招待姑娘们?。

    不远处的翁霁, 时?不时?都要侧目看她们?一眼,看两人情同姐妹,看颜姝游刃有余地招待不同性格喜好的人。

    翁家两兄妹都是沉闷的性子, 因此都对颜姝这样落落大?方的人儿, 就容易心生好感。

    他正看着, 郎君们?所?在凉亭这边忽热闹了?一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迎, 翁霁回眸,恰撞入奚元钧盯着他的视线中。翁霁面色如常, 也站起来,对奚元钧点头?示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翁霁总觉得奚元钧看他的眼神有几丝敌视的味道。莫非不高兴中了?状元的人是他么?

    简单见过之?后,众人又落座交谈,因为都是参考过殿试的人,有许多话题可说。其?余人说话热闹,唯奚翁二人沉默不语,游离在外。但?因为他们?两个本来话就不多,所?以其?他人并未察觉到异常。

    又过不久,颜淙等人也被带了?过来。他们?几个是之?前走得比较近的寻常贡生,到了?翁府,先聚在一起,这才?一齐壮胆过来。

    发觉又有人,众人齐齐望去,却见一直没开口的奚世子难得发了?话:“颜三。”

    “奚世子。”颜淙听见奚元钧唤他,回了?个招呼,然后自然而然就朝奚元钧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

    稍微敏锐点的几个,发现这小小的微妙,互相看几眼,想起外面的传言。传言都说如今颜淙和奚元钧走的近,靠的都是他妹妹的关系。奚元钧有了?意?中人,便破天?荒地做起好人,主动提携未来大?舅哥。

    本来有些人还不信,今日一见,事实都摆在了?面前,不信也不行了?。

    翁霁本不知道这回事,他身边的友人碰了?碰他,眼神在奚元钧和颜淙之?间来回扫了?几下,神情暗昧,暗示明?显。

    翁霁只是不关心外界的事,并非迟钝,有人提醒,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过,尽管明?白了?,翁霁的反应仍然平平淡淡,不如旁人那?样看到稀奇的激动。

    颜淙在这里,除了?和他原本就认识的友人相熟,剩下的,就只有奚元钧了?。因此他们?围着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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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钧说笑了?几句,奚元钧回应虽简短,但?比起他刚才?的冷淡疏离,此时?已好了?不少。明?显看出来,他待人亲疏有别。

    有人提议:“我们?别在这儿枯坐着了?,去参与曲水流觞吧,我还想一瞻各位才?子的文采呢。”

    曲水流觞,万变不离其?宗,主要是文人作诗为主。不像之?前颜姝她们?在裁烟筑玩击鼓传花,有那?么多折腾人的把戏。曲水流觞的喝酒惩罚,花样主在作诗的限制上。

    在这儿坐着也无趣,既有人提议,众人便纷纷起身,前往前面小溪水池处。那?里,颜姝她们?已经把准备都做好了?,摆好了?蒲团、羽觞,还有其?余涉及之?物。

    原本只有姑娘们?,游戏就还未开始。见公子们?都走过来,颜姝便招呼大?家落座了?。座位以溪流划分,男子一边、女子一边。小溪不过两跨步宽,距离把控得刚刚好。

    今日这群公子之?中,以奚元钧和翁霁为尊,走到溪边,其?余人不动,先等着他们?俩选位置落座。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两人竟然坐到了?一起。

    翁霁今日为主,其?它环节不说,但?像这样的游戏,他就应当坐在中间带动。有了?状元身份加身,来的客人都盼着听他说话作诗,若他往不显眼的位置坐,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那?奚元钧呢,他惯来众星捧月,坐在中间实至名归。

    很快,两边的客人都坐好了?,女子那?一方,颜姝自然而然也是陪在翁荣身边,坐在中间的。因此,奚元钧和翁霁都在她对面,隔着两步之?遥的小溪流。

    这两人今日身穿一浅色一深色,如日月同辉,满场的人,尤其?是女客,都忍不住频频朝这两位龙章凤姿的贵公子投注目光。

    在羽觞没流到自己身前之?前,其?实没什么事可做,只能与身边的人说说话。颜姝余光总感觉有人在看她,视线胶着。她以为是奚元钧,但?不时?坐正身子时?,竟察觉到翁霁也在看她。

    她心想,大?概是因为两方是正对着,只要不侧头?,避免不了?会看向她。

    不过……为什么奚元钧看起来脸色似乎有点差呢。

    奚元钧脸色差,自然是因为发觉有别人看颜姝。颜姝今日主穿了件浅葱色的襦裙,系着鹅黄的腰带,肤白清丽,佳人嫣然,虽无浓墨重彩,但于人群中依然格外出挑。

    尤其?隔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与人有说有笑,颜色生动,更为惹眼。即使?看着别处,也会被她银铃悦耳般的笑声吸走注意?力。

    奚元钧从前从未注意?这些,觉得天下人颜色都一样。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会飘向颜姝所?在的位置,忍不住关注她的一言一行,看她笑容,心情也会不自觉轻松。

    是因为昱王府合奏吗?还是更早呢?

    奚元钧没有匀出心思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向来顺其?自然。从前顺其?自然地孤身一人,无意?儿女情长,如今顺其?自然地被颜姝带到深沟里,越陷越深。

    只是,余光飘向身旁的白衣人,看到翁霁同样不时?看向颜姝,同为男人,奚元钧自然能看出来,这样的目光并非无意?之?举。

    奚元钧把玩着一把折扇,手指轻夹着扇骨,有一搭没一搭敲在石面上,纾解他内心的烦躁。

    羽觞终于顺着平缓的溪流摇摇晃晃地荡到这一段,走势渐停,恰巧停在奚元钧他们?面前。

    周围人起哄,纷纷提议让翁大?状元接下这盏酒。

    这附近坐着四个人,奚元钧、翁霁、颜姝、翁荣,按照玩法来说,他们?四人谁接都可以。如果?没有其?它情况,四人可猜手势决定一个出来受罚。

    但?此时?这么多人起哄翁霁,其?余三人自然不会强行出头?。如果?是平时?,没被点名的人会觉得轻松,可今天?不一样。奚元钧听着在场全都在喊翁霁的名字,多多少少都不舒服。

    作为话题中心,所?有人都会看向他,期待他的诗作。看呢,这会儿颜姝不就笑容满面地专注看着翁霁,等待状元郎大?作。

    今日诗作限题,由姑娘们?写了?三筒不同内容的竹签,抽取其?中三支,作为诗眼。这难度不小,之?前作诗的几个都憋了?许久,作出来的诗也东拼西凑不成韵味。因此大?家都格外想为难翁霁,听听他有什么高招。

    众人起哄,翁霁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命小厮用竹夹取了?酒,抽罢签后端着慢慢啜饮,酒罢诗成。

    他抽到的三支竹签,分别写着“芙蓉”“夏季”“醉酒”。词组相斥,不算简单。芙蓉是盛开于秋季的花,与夏季无关。但?醉酒是个好词眼。

    霁月清风如翁霁,连喝酒都赏心悦目。众人全都看向他,看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子举手投足之?间,文人风雅翩翩有度。

    放下酒盏,翁霁徐徐念作,出口成诗。

    “荷月日暖晴空长,晒衣更比铜炉香。”

    “醒时?不知身在野,只把团扇拟蓉妆。”

    众人听罢翁霁的诗,只觉字句看似简单朴实,但?细细品来,越嚼越香。

    荷月指六月,六月天?暖后,日头?一日比一日长,夜里变短。在暖暖的太阳下坐着,衣料被晴日晒出特别的暖香,比熏香还要好闻。恰似此时?大?伙齐聚在此处的感受。

    随后是诗人喝醉了?,不知身在何处,迷迷蒙蒙之?间,把姑娘们?手中拿的团扇,当作盛开的芙蓉花。正因为不是芙蓉开花的季节,所?以足以见诗人醉得有多厉害,浑然忘我,也忘记了?此时?尚在夏季。

    这首七言诗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描写当前,像是翁霁想象自己喝醉后的情景。再看他视线范围,就在他对面,颜姝手里就有一把绣了?芙蓉花的团扇。因此从诗句的角度看去,做诗人眼睛里所?看的,就是颜姝了?。

    翁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颜姝写进诗中,但?丝毫不轻佻显眼,没引起谁的注意?。反正他们?二人也是呈对坐的构造,翁霁不看颜姝看谁呢,这很正常。

    听完这首诗,其?他人纷纷称妙,满场只有奚元钧是黑脸。

    今日,他本就视翁霁为眼中钉,他作诗赢得夸赞,还暗暗地牵扯到了?颜姝,有了?面子也有了?里子,实在春风得意?。看颜姝呢,她与翁荣说话,与旁人说话,甜甜笑着,还频频点头?,十成在与别人一起称赞翁霁才?情斐然。

    奚元钧垮着脸,自行喝下两盏酒。

    此时?,众人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翁霁身上,议论纷纷,称赞连连,然而翁霁一派如常,淡定自持,仿佛才?名与赞美都与他无关。然而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反而越是招人瞩目。

    从男子这边位置,能明?显看到姑娘们?那?边的反应、神态,一张张倾慕的笑颜,足以证明?翁霁受欢迎的程度有多大?。

    从前他在京中才?名盛誉时?,就已经可见一斑。如今自身立了?起来,有了?状元头?衔,不知要成为多少年轻姑娘的理想佳婿。那?颜姝呢,她会作如何想法。

    翁霁出身高、人品好、才?能出众,一表人才?,桩桩件件都能对应上颜姝的择婿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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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娇纵美人》 40-50(第5/23页)

    奚元钧越想越烦心,浑身燥热,遂弹开折扇,摇晃扇风。

    折扇摇晃的大?动静,从颜姝的位置,很难忽略。她看向奚元钧,见他身子微倾,英挺的面庞冷峻,衣袖随动作和风摇晃,这姿势如此不羁,由他做来,格外俊逸不凡。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还发现他频频朝她看过来,这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沉浸在一股怨气之?中。

    其?实颜姝很想撺掇奚元钧来作一首诗听听,但?顾及到,有翁霁珠玉在前,担心会像上一次水榭作画一样,让奚元钧发挥不好,有损他的颜面。所?以她便歇了?这份心思,免得又发生不愉快的事。

    谁知道,从上游放下来的羽觞,没多久又停了?一盏在他们?面前。

    这一次,众人起哄的对象顺理成章地从翁霁换为奚元钧,奚世子的称呼此起彼伏。

    起哄的人可能并未多想,纯粹是因为奚元钧人气旺盛,也想看他的热闹。并不是一定要奚元钧去和翁霁比较,在场的人,文采构思能压过翁霁的寥寥无几,奚元钧又非苦读的文人,人家文武双全,更重武艺,有今日的成绩已是人中龙凤。

    就连奚元钧自己也不曾多想,准备让小厮取了?羽觞,接下众人的起哄。

    然而,颜姝忽然开口打断:“我手痒了?,不如让我玩一回可好?”

    众人看向颜姝,发觉她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模样。翁荣当即附和:“我也想听臻臻的诗。”

    有翁荣带头?,其?她姑娘便也转变了?话头?。更不用说公子们?那?边,当然都愿意?给面子。就连翁霁都开口说了?句“期待臻臻大?作”。这下,还有谁不捧场的?

    已经做好准备的奚元钧被截了?胡,他看向颜姝的眼神古怪,第一时?间揣测的想法各式各样。

    她为什么拦着不让他作诗,是觉得他才?情不好,怕他比不过翁霁?还是她也想来一首诗,与翁霁方才?涉及她的诗句做对仗,两人隔着小溪,有来有回?

    这么一想,奚元钧当即沉了?脸色,眸光黯淡。

    可怜颜姝一心为他,生怕他损了?今天?的兴致,宁可身先士卒替他拦下这一劫。这就像奚元钧不胜酒力,她主动为他拦酒,替他喝下是一个道理。

    奈何有人敏锐过了?头?,误解了?她的好心好意?,还以为她只是想当着众人的面,与翁霁从诗面上发生牵扯。颜姝要是能知道奚元钧此刻在想什么,恐怕四月飞雪,会大?呼冤枉。

    随后,颜姝抽了?签,喝了?酒,用抽到的“桑叶”“雨天?”“节日”做了?首乱七八糟毫无韵味的寡淡诗文。

    但?是仍然挡不住奚元钧的多心。

    因为就颜姝那?样的烂诗,翁霁都能昧着良心称赞一声“好”,他对颜姝的不轨心思可见一斑。奚元钧怎么能不介意??

    再之?后,羽觞不再停驻过几人面前,直到众人玩累了?,曲水流觞结束,没再发生什么事。

    此前颜姝频频观察奚元钧,见他神情如旧,没有多开心,也没有变得更糟。她还觉得庆幸,庆幸她成功介入,没让奚元钧作诗。或许奚元钧不曾意?识到她的好心,这让颜姝蠢蠢欲动,觉得应该找到他,说点什么。

    另外,她原本也早就想好,要寻机会与他说几句话的。郑云淑与翁七公子定亲,让颜姝生了?想法,想要试探一二。如果?奚元钧并未想过聘她为正妻,她还是及时?抽身的好,不能在他身上浪费她的时?间。

    颜姝想嫁高门,但?从未有过做妾委曲求全的想法。之?前她想过这事,但?之?前还不到这一步,提前担心也无用。但?到了?目前,感觉奚元钧心意?已变,这等关键大?事,还是趁早弄清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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