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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64(第2页/共2页)

p;   陆祺骇然抬头,一座矗立在天地间的古塔赫然倒映在他瞳孔: “那,那是……”

    玄色巨塔在阴沉天色下更显巍峨,闪电乍起,映亮了直立于塔顶的人影。

    那人马尾发丝翻飞,红衣夺目,被狂风吹振得猎猎作响,如同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有怒雷压顶,然而那人姿态闲散,不躲不避,犹如登高望风。他手执一柄银色长剑,背对着众人站得极稳,一只手垂在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剑身。

    古塔之下,乌泱泱的修士聚集在一起,皆是披甲执锐,神情肃穆地仰望着塔顶黑气缭绕的男子。

    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夙雾假扮的琦伏月。

    “凌望,你要做什么!” “琦伏月”声如洪钟地道, “难道要强吞神塔不成”

    幻境里的人说的虽是古语,但某些字的发音还是和普通话大差不差的。

    譬如那掷地有声的头两个字。

    听到那个名字,陆祺和谈初然齐齐瞪大了眼。

    “我……我没听错吧”陆祺恍惚地呢喃, “他刚刚是说……凌,凌……”

    结果舌头打结, “凌”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

    塔顶那人轻笑一声: “破铜烂铁而已,要它作甚。夙夫人不能因为自己想要,便认为别人也趋之若鹜。”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胡涂了。” “琦伏月”冷冷道, “四十九天前,我夫人已和其他一百二十八名同道一起,惨死于你手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哦是吗。”红衣人不以为然地转过身,风轻云淡道, “那便毁了这所谓的神塔,为令正与诸位道友陪葬,如何”

    又是一道列缺霹雳,惨白的电光轰然炸开,照亮了那人的面容。

    他缓缓抬头,在陆祺和谈初然愕然的注视下……

    露出了一张与身边那位“山神灵前辈”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刻,两个大字不约而同地在陆祺和谈初然脑中蹦出,响亮而有力地表达了二人的感受。

    —— “我……操。”

    第52章 蛮荒

    有那么几秒钟,谈初然双耳嗡鸣,觉得自己的大脑空白一片。

    但其实,在她愣神的片刻,那些草蛇灰线自动首尾衔接地串联起来,勾勒出了一切有迹可循的细节——

    比如“山神灵”一副古人装束,通晓古法秘术,却对现代社会所知甚少,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比如二人相同的姓氏,以及那句意味深长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再比如,他们老大的态度……

    谈初然正梦游着,就感觉半边肩膀一沉,陆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两眼发直地转头: “你干吗”

    陆祺眼珠比她还直,气若游丝地说: “没什么,膝盖突然有点软……”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大肆讲述着他们老大是如何如何崇拜凌望,对这位“三岁小孩都知道他阴险毒辣”的大魔头是如何如何痴迷,就差没添油加醋地描绘出一部迷弟追星史了。

    冲着这位被追的魔头本人。

    他和谈初然对视须臾,忽然心照不宣地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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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扭过头,朝他们老大的方向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俩人刚刚安放回躯壳的魂好悬没再度吓飞。

    原先镜楚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倒是心魔幻境内,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那人个头极高,气质十分出众,周身笼罩着层半透明的光圈,恍若仙人。他不远不近地站在黑压压的修士后,可那些修士仿佛看不到他似的,应当是光圈隐蔽了气息。

    陌生是因为,幻境中的人一头如墨长发倾泻于肩,长衫窄袖,似乎是大病初愈,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更衬得他面如寒霜,眉目间的肃杀与凝重犹如实质。

    熟悉是因为,那人从脸到身形,都和他们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或者说,就是他们老大过去的样子。

    四千年前。

    谈初然默然片刻,啪地反抓住了陆祺的手: “……也扶我一下。”

    ***

    幻境内的讨伐声一波高过一波,修士们群情激愤,振臂高呼着要诛魔卫道,为死去的同道复仇。

    场面眼熟得很,与玱琅岛公审殿堂内那日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场讨伐的主持者已经暗中撕下伪装,露出了口吐獠牙的真面目,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

    “‘毁了神塔’你在说什么梦话”披着琦伏月皮的夙雾冷笑一声,寒声道, “天音塔的存在便是为了镇压你们这些腌臜魔物,凌望,你执迷不悟,意图鱼死网破,未免也太高看自己吧。”

    凌怀苏不言声,拄着魔气凝成的剑,沉静地立于百丈高空,在明明灭灭的雷光之下,就像一尊不喜不悲的神像。

    只见他将剑身一横,两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脊,经他拂过的地方,魔气一寸寸聚集注入,剑身登时凝黑如墨。

    而随着他的动作,滚滚黑云如怒海狂潮般汹涌而至,在天音塔上空积压起暴怒的威压,止不住地闷响。

    其他修士仍在不明所以,夙雾却面色大变,顷刻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可置信地喃喃: “疯了……疯了!”

    凌怀苏与雷霆只有一线之隔,轰隆隆的雷声几乎贴着耳边,仿佛在低吼威胁不要轻举妄动。他对此置若罔闻,神色自若地挽了个剑花,天道被挑衅得忍无可忍,雷云中的电光迫不及待地炸着火花,眼看快要兜不住。

    凌怀苏剑尖朝下,就要直直没入塔顶中央——

    一抬眼,不期然对上了人群中某道视线。

    镜楚从九死一生醒来,一睁眼就感觉到了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力量。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全然不顾伤好没好透,先是赶回摇光山,发现那里已经寸草不生,面目全非。遍寻凌怀苏无果之际,偶然间听到街上人的议论,才得知修真界天翻地覆, “叛徒”凌怀苏畏罪跳入蛮荒谷,生死未卜。

    他连愤怒与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当即马不停蹄地动身赶往蛮荒谷。

    一路上,镜楚设想了很多可能看到的情景。

    如果有幸找到奄奄一息的凌怀苏,他就为他洗净血污,带他回去养伤,等伤养好,亲自去找那些活腻歪的东西一个一个地算账,不论做什么,再也不会让这人手上沾一滴血。

    倘若凌怀苏没有出现,他会毫不犹豫跳下去,即便将蛮荒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来……他没有凌怀苏那样的大义,不介意把修真界变成新的蛮荒谷。

    他做足了最好最坏的打算,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赶到时,仙门百家的大军已经先他一步地汇集在天音塔下,叫嚣着要诛一个人的命。

    那个人他苦寻多日,最终踏着尸山血海归来,成了魔。

    塔顶之上,隔着乌泱泱的距离,凌怀苏的视线与镜楚相交。

    就是这片刻的愣神,夙雾抓住时机,奋不顾身地御剑而上,几个转瞬便飞至凌怀苏身前,抬手便是杀招,要终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头的性命。

    镜楚瞳孔骤缩,当即撕开隐蔽气息的屏障,不顾一切地朝塔顶冲去。

    然而甫一动身,一道魔气早有预料地迎面而来,镜楚骤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钉在原地。

    凌怀苏微微后仰,避开夙雾的杀招,足尖一蹬,借力将自己腾至半空,再度落下时,长剑已经高举在手。

    惊雷乍起——

    所向披靡的剑意裹挟着滔天的雷电,泰山压顶般悍然砸下。

    刺目的电光将世界照得有如白昼,在场所有人腿脚一软,几乎被那一瞬间的压力折断脊梁。

    处于雷暴中心的人却出离地平静。

    被白光吞没前,凌怀苏的目光定定落在镜楚身上,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意味。

    镜楚看见他无声笑了笑。

    足以令人失聪的怒雷巨响下,他仅能看清凌怀苏的口型。

    不算难懂,因为他只说了六个字: “小狐狸,别过来。”

    ***

    天罚之怒的场面太过震撼,贯耳雷声仿佛直击灵魂深处,连带着幻境外旁观的陆祺与谈初然也仿佛身临其境,控制不住地腿软。

    旋即,一股不可名状的莫大悲意犹如一把尖刀,笔直地没入天灵盖。

    尖刀一寸寸地剖开了他们的脊椎与血肉,冰冷的锐痛从头至尾地贯穿身体,一瞬间,好像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积攒到了一起,无边无尽的哀伤兜头罩下,有种万念俱灰的错觉。

    ——他们被心魔感染,切身体会到了心魔主人的情绪。

    心魔瘴内,白雾不住从情绪共鸣中汲取着力量,颜色渐渐加深,直至变成黑色。黑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壮大,肆无忌惮地将所有人席卷其中。

    陆祺与谈初然脚下一软——这回是真的软了——地面陡然塌陷,两人猝不及防地向下坠落。

    及至触了地,他们犹自沉浸在那难以摆脱的悲伤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灭顶而无解的锥心之痛,一时间承受不来,甚至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以发泄胸口郁结难纾的悲恸。

    眉心忽地一凉,冻得他们一激灵,冰凉的清心诀顷刻间卷走了所有杂念,冷汗从四肢百骸中渗出,两人怔忪抬头,才发觉他们似乎掉入了心魔的更深处。

    在他们四周,黑雾与他们擦身而过,江河入海似的不停向某一处聚集,盘旋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头顶落下凌怀苏的声音: “留在这里别动。”

    两人抹了把满脸的泪水,立刻乖乖听话,原地戳成了两只木鸡。

    凌怀苏扫了眼翻涌的黑雾,轻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向漩涡中心走去。

    第53章 失控

    那些黑雾看似狰狞,却在接触到凌怀苏的瞬间倏地收起了利爪,薄纱似的缭绕在他周身。

    像是谁刻在骨血里的守护。

    一路上,无数画面在心魔瘴中浮沉,层层迭迭地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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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令人应接不暇的画面里,主角只有一个——他自己。

    他看见自己手拿一把折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看见自己单手提着只酒葫芦,轻巧地翻进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斜倚着树干,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他看见霜天峰落了漫天鹅毛大雪,他忽然来了兴致,折取一枝白梅,当场舞起剑来。剑意凛冽,招式横呈,白梅枝带起的剑风激起一片雪雾,花瓣与落雪相撞,却开得愈发生机勃勃。

    少年偏头眨掉眼睫的雪粒,在纷飞的大雪中向白狐抬眼一笑: “小狐狸,看好了,这招叫作‘傲雪凌霜’——”

    ……

    有些琐碎的场景他本人甚至毫无印象了,却被另一个人视若珍宝地一一记下,放在心里,独自收藏了经年。

    很难确切形容凌怀苏那一刻的感受。

    最开始,他发现自己对镜楚起了不可言明的非分之想时,便下定决心,终身不将那点绮念宣之于口,

    镜楚是绝世出尘的天生灵物,而他是人,归根结底肉体凡胎,一两百年的寿数如过眼烟云。就算拼了命地修炼,把自己修成个千年老王八,也终究难逃一抔黄土的归宿。

    “长久”对他而言太奢侈了,他只有安分守己地扮演好“父兄”的角色,替小狐狸铺好眼前的路。

    可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做得不尽如人意。

    对这个人,他总是亏欠良多。

    哪怕后来镜楚对他坦诚,亲耳听到那些话,凌怀苏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可置信。

    小楚对他……怎么会呢

    凌怀苏自恋了一辈子,大概所有的妄自菲薄,自惭形秽都用在了镜楚一个人身上。

    他将其归结于镜楚弄错了。

    从丁点大的时候,镜楚就整日围着凌怀苏转,见识太少,分不清好赖,一不当心生出点遐思也是有的。历经四千年的沉淀酝酿,再微末的好感也会被无限放大。

    距离是很懂得如何美化一个人的。

    直到看见这些心魔,他才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镜楚的情谊。

    原来情动无声,早在千年前刻骨。

    ***

    随着凌怀苏靠近黑雾漩涡中心,心魔内的场景也在变换着。

    于是他看到了镜楚视角的当年。

    一道天雷将天音塔劈得支离破碎,轰然倒塌,扑过来的夙雾也被烧成了一把飞灰。然而凌怀苏并没有身消形殒,不过数月,魔气重聚了他的体魄。那一天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安然无恙的凌怀苏重现蛮荒谷上空。

    这一回,镜楚及时赶到了。

    大大小小的妖修,走火入魔的修士纷纷前来投诚,奉他为天下至尊的魔君。

    为表诚意,他们擅作主张修造了一座巍峨的魔宫,奢华气派至极,名为“不夜宫”。

    凌怀苏原本不打算住,但他去不夜宫走了一遭,忽然就动摇了。

    因为那座山和摇光山很像。

    都有山尖被雪的高峰,澄澈如镜的湖水,蜿蜒的小溪与古朴的石桥,主殿外,有一大片苍翠欲滴的竹林。

    镜楚看出他的犹豫,便自作主张地替他应了下来,拉着凌怀苏住进了不夜宫。

    凌怀苏认领了“魔君”这个称号,上位之后,他也不负众望,干了一件很有魔君气派的大事——

    那天凌怀苏率领三千魔修与妖修,踏平了蛮荒谷。

    镜楚没有亲临其境,他被凌怀苏支去了南琼之海,关于那天的状况,是从同去的魔修口中得知的。

    据说那天山崩地裂,蛮荒谷内大大小小的魔物尸横遍野,呛鼻的血气直冲云霄,染红了苍穹,战后,蛮荒谷一带连续降了整整三个月的红雨,有如人间炼狱。

    从此魔头绝迹,世间再无神塔,亦无动荡的魔谷与魔物。

    一派清和。

    荡平魔谷,这本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功绩,然而因为做出此事的人是凌怀苏,性质就变了味。

    世人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断定凌望此举是为了巩固自己千古魔君的地位。大概只有镜楚知道,斩魔物,平蛮荒,是凌怀苏幼时的志向。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成了最险恶的魔头。

    魔气混沌浊重,污染心神,在所难免地勾起凌怀苏的戾气,时日一长,他肉眼可见地变得阴郁逼人,性情逐渐不可捉摸起来。

    与镜楚的喜怒不形于色不同,镜楚是因天生灵物性情淡漠,鲜少有事能激起他强烈的情绪,而凌怀苏则是真的将情绪掩藏得极深,幽暗复杂的心思一砖一瓦,在肚子里筑起了深不可测的城府。

    他依旧很爱笑,但笑眯眯的样子透着森然冷意,让人汗毛倒竖,仿佛下一秒便能将眼前人的头生生拧下来。

    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魔头,有人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得而杀之;有人见之胆颤,避而远之;而大多数人屈服于魔头的淫威,表面敬重,实则畏惧。

    整座肃穆冷寂的不夜宫里,唯有镜楚敢招呼都不打地踏入露华浓,瞥一眼主位上的魔头,不满地数落一句: “怎么又瘦了。”

    其实以镜楚的身份与能力,整日与一群魔物厮混在一起,是有些委屈的。

    奈何他志向有限,只容得下凌怀苏一人。不论凌怀苏想做什么,他都会倾尽所能地支持,无怨无悔,誓死追随。

    哪怕不为道义所容。

    若凌怀苏追查摇光山一事,他便替他查;

    若凌怀苏杀人放火,血洗仙门,他便带头冲锋陷阵;

    若凌怀苏要当个名副其实的魔头,他便与他一同背负骂名。

    毕竟摇光山覆灭后,能陪凌怀苏聊得上一两句旧事的,就只剩自己了。镜楚与他朝夕相伴,见过他不肯示人的脆弱,知道他难言的隐衷,无端油然而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责任感。

    然而镜楚在心里兀自立好了豪言壮语,凌怀苏却不肯给他“誓死追随”的机会。

    镜楚日渐感觉出,尽管凌怀苏待他如从前,两人还是微妙地生分了起来。

    最直观的迹象,便是凌怀苏不再事事同他商议了。

    这位新任魔君日理万机,开始不知缘由地消失,三天两头找不见人影。

    某个夜晚,凌怀苏披星戴月地回到露华浓,疲惫地抬头,看见镜楚悄无声息地候在殿内,看上去等候已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幻境外的凌怀苏看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哪一天。

    那时他受魔气影响,心性不受控制地日复一日暴戾起来,嗜血的冲动如附骨之疽般暗中滋长,他能清晰感觉到这种变化,却无能为力。

    后来他找到了一种方法。

    凌怀苏命人在后山湖泊上布了处淬骨洗髓阵,然后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将自己关在阵中,亲手将祝邪捅进心口,待剧痛平息他沸反盈天的嗜血欲望,再将那些戾气尽数送入阵中。

    如此,每次经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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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淬骨洗髓,至少能维持住一段时间的清醒。

    那晚,他刚从阵中出来,回来时被镜楚逮了个正着。

    凌怀苏脚步一顿,先是不易察觉地耸了耸鼻尖,确认身上血腥味已经被湖水洗净,才迟疑着走进殿内: “怎么在这”

    镜楚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眉头一皱,伸手要来探他的脉,被凌怀苏不动声色地避开,若无其事地道: “有事要对我说么”

    凌怀苏光顾着担心露馅,也就没注意到镜楚被他避开后一闪而过的神色。

    而如今,那种失落的情绪通过心魔瘴,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凌怀苏。

    镜楚盘问了凌怀苏这些时日的行程,直截了当地表示,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交由他去做。凌怀苏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却都巧妙地搪塞过去。

    后来两人心不在焉地各自聊了几句,直到更深露重,镜楚才离开。

    凌怀苏记得,就在镜楚消失在殿门外的下一刻,他强撑多时的从容便再难以为继,虚脱地倒头昏睡不起。

    那似乎是他们入了不夜宫后唯一一次促膝长谈,却都藏着话,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旁敲侧击,顾左右而言他,在明里暗里的试探中渐行渐远。

    凌怀苏知道镜楚察觉出自己的疏远,但他别无他法。

    清醒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仙门正道的围剿一日比一日难缠,护魂灯的天山雪莲还未找够,罪魁祸首钟瓒还下落不明,妖族又时有暴乱……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他该做的事,再最大限度地安排好后事,为镜楚留下一个清平人间。

    然而好景不长,洗骨伐髓阵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用的日子久了,魔体似乎产生了抵抗性,理智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又一次险些失手杀了宫人后,凌怀苏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不愿让镜楚看到自己满手血污,疯疯癫癫的可怖样子,决定亲手结自己。

    凌怀苏开始尝试自戕。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可皆无济于事。心口被洞穿,会自动愈合;躯体被挫骨扬灰,会重新聚拢。魔头的不老不死之力在他身上似乎成了诅咒。

    蛮荒数百年也未必能孕育出一只浴血而出的大魔,历史上大魔寥寥,关于魔头的死法记载更是少之又少,凌怀苏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一种说法。

    与其说是说法,不如说是猜测。

    并不复杂,凌怀苏还恰好具备执行的条件。

    但他捧着古籍,对着那行触目惊心的字迹,没有一丝解脱将至的喜悦。

    那天以后,雷厉风行的魔头一改消极求死的态度,好像突然懂得了珍惜生命,不遗余力地与反噬的魔气抗争,维持着一线摇摇欲坠的清醒。

    凌怀苏意志坚定地茍活于世,在魔宫里待了七年。

    第七年,失控的那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54章 尘缘

    所有宫人都被逐了出去,时值隆冬,雪满山林,偌大的不夜宫万籁俱寂,一派萧瑟肃杀之景。

    镜楚拨开密集的雪影,赶到岸边时,湖面已经覆了茫茫一层白。

    一尘不染,纯净无比。

    凌怀苏就站在湖心枯木上。

    成为魔君后,这人不改臭美的初心,依然成日将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衣冠楚楚,只不过穿的颜色从明烈张扬的正红,变成了深邃的暗红与玄黑。

    可今日,他竟久违地穿回了明红色,还束起马尾。

    望着那道恍若隔世的背影,镜楚晃了很久的神。

    飞身掠至凌怀苏身边,看清他手中剑,镜楚有些讶异: “祝邪”

    都说剑修的剑不是剑,而是半条命。祝邪是把有脾性的灵武,凌怀苏十三岁得到此剑,当年驾驭它时有多不容易,后来剑与剑主的联系便有多坚不可摧。历经日复一日的磨合,祝邪与剑骨共鸣共通,早已被浩荡正气灌注进每一寸纹理,乃至于凌怀苏剔骨堕魔之后,再次拿起祝邪,灵剑居然起了排斥之意,隐隐抗衡凌怀苏的魔气。

    剑与剑修对着干是十分要命的,凌怀苏只得将祝邪收了起来,数年来几乎从未碰过这把剑。

    “嗯,束之高阁这么久,也该带它出来透透气,都积灰了。”凌怀苏将祝邪从剑鞘中抽出,和着手帕递给镜楚, “擦剑还会么”

    在摇光山上时,凌怀苏没少使唤镜楚帮他擦剑,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镜楚接过剑柄,驾轻就熟地擦拭起来,听见凌怀苏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

    镜楚: “问什么。”

    凌怀苏: “那些宫人都去哪了”

    凌怀苏做什么,镜楚很少过问。因为他知道,凌怀苏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不过镜楚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他们去哪了”

    “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凌怀苏往树干上一倚,散漫地撑起额头, “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看着心烦,远不及你体贴。”

    凌怀苏将语速放得很慢,吐字轻重有致,和缓的尾音像含着把小钩,挠得人心痒痒。

    尤其是最后一句,被他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出来,镜楚几乎从中听出了些宠溺的意味,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镜楚勉强压下了不安分的嘴角,却没藏住眼中情绪,带着浅淡笑意扫了凌怀苏一眼,揶揄道: “你每天要梳三遍头,衣服随心情换,把他们赶走,谁来伺候大小姐梳头穿衣”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枯木之上套着个小小的结界,在漫天风雪中撑起了安静的一隅,颇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凌怀苏托着腮说: “你啊。”

    镜楚擦剑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向树上的人。

    凌怀苏歪了歪头: “怎么,不愿意么”

    镜楚静默一瞬,用一种幽深而含蓄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才放下剑,轻飘飘地开了口,话的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郑重: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凌怀苏从树上跳下来,笑吟吟地说: “可巧,眼下就有一件,而且只有你能做到,不知小狐狸肯不肯帮这个忙”

    镜楚: “你说。”

    凌怀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缓缓踱至水边,伸手拨了下覆雪的湖面,慢条斯理地说: “你听说过洗骨伐髓阵吗”

    镜楚一愣。

    凌怀苏揉捻着指尖冰凉的湿意: “难为这片湖水了,每次都要任劳任怨地替我承受剐下的戾气,都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

    镜楚面有冰霜,心有九窍,向来是闻一知十,凌怀苏点到为止的三言两语,他立刻串联起前因后果,什么都明白了。

    他呆在原地半晌,脸上的血色随着直直下坠的心褪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凌怀苏笑一下了,笑容又飞快黯淡下去,他气若游丝道, “狐狸,我累了。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不。”镜楚下意识否认,向来镇定的人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等着,我现在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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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怀苏拉住他的衣袖,叹息比落雪还轻: “我已经把古籍翻遍了,书上说,魔头不死不灭,只有唯一一个致命的弱点。”

    对上凌怀苏的目光,镜楚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反应过来后,镜楚猛地后退一步,胸口像被塞了把万年不化的冰碴,冷得生疼,一时间,望向凌怀苏的神色几乎是惶恐失措的。

    直到对方接下来的四个字堵死了他最后的余地。

    凌怀苏说: “天生灵物。”

    “……”

    “狐狸,”凌怀苏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温柔,又温柔得近乎残忍, “杀了我。”

    镜楚充耳不闻,手无知无觉地下滑,被祝邪吹毛短发的剑刃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尖锐的切肤之痛传来,稍微唤回了镜楚的神智。

    他勉强稳住心神,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能。”

    “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么”凌怀苏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

    镜楚咬住牙关: “这件事除外。”

    凌怀苏寸步不让: “若我只求这一件事呢”

    场面僵持到这地步,再下去便是不欢而散。

    镜楚不想跟凌怀苏对峙,他将祝邪放回原地,转身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那便恕我无能为力。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找到其他的……”

    话音与离开的脚步齐齐一顿,在镜楚脚下,整片湖水突然躁动不安地沸腾了起来,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暴虐的魔气以枯树为中心,以翻山倒海之势向四周翻滚而去。

    就在这时,镜楚余光看见一缕魔气缠卷起了祝邪。

    他惊恐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手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祝邪迅速朝他身后飞去,直直贯穿了凌怀苏的胸膛。

    凌怀苏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双手拔出染血的祝邪,膝盖一软,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

    他露出个自嘲似的苦笑: “原来求死不能是这种滋味。”

    镜楚悚然变色,冲上去攥住他的衣襟: “凌望你疯了!”

    凌怀苏微微仰着头,用低沉得几近虚弱的声音说: “那就别再让我继续疯下去了。”

    他将剑柄塞进镜楚手里, “动手吧。”

    失控的魔气源源不断地从凌怀苏体内涌出,眨眼间席卷过整座不夜宫下的大山。

    镜楚眼睁睁看着那人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虚弱。

    血迹慢慢洇过衣襟,与鲜红的外袍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血水还是衣服本身的颜色。

    凌怀苏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他。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遥远的乌啼,凄厉的回声哀转过空荡荡的不夜宫。

    黑雾盘桓,草木尽枯。

    雪还在下个不停。

    ……

    过了约有一辈子那么久,镜楚用力闭了闭眼,艰难地举起祝邪。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似乎就耗光了他生平所剩的最后力气,再难以为继。

    凌怀苏无声叹了口气,走近几步,用心口抵住了那不住颤抖的剑尖。

    才愈合的皮肉被再次刺破,新的血液渗出来,镜楚瞳孔一缩,当即要抽手,下一刻,凌怀苏不由分说握住了他执剑的手,向后带去——

    双手交迭的那一刻,镜楚看见凌怀苏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

    飞溅的血沾上睫毛,镜楚眨也未眨,紧缩的瞳孔盛着那人的倒影。

    “咣当”一声,祝邪落地。

    这一回,凌怀苏清楚地感知到被捅穿的地方没有再愈合,暴戾的魔气与生命力都一同顺着掏空的心口,飞速向外流失着。

    太疼了,也太累了。

    他呛出一口血,却发自内心地翘起了嘴角,然后再难支撑,身形如枯萎落叶,向下倒去。

    坠入湖水前,一双冰凉的手伸过来,将他捞进了怀里。

    “怀苏,怀苏……”

    镜楚双颊绷得死紧,凌怀苏甚至能听到他牙关紧扣而发出的“咯咯”声。他下意识想替凌怀苏疗伤,浩浩荡荡的灵力从他手掌翻出,注入进凌怀苏的身体,却如一盘散沙,无可挽回地消散。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在凌怀苏脸颊,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是……镜楚的泪水。

    镜楚哭得无声无息,五官紧绷到面无表情,只有眼泪接连不断地从通红的眼眶滚落。

    凌怀苏如鲠在喉地心想: “我到底还是让小狐狸伤心了。”

    “别哭,你做得很好。”凌怀苏轻声说, “况且,我又不是死了……”

    镜楚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凌怀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铃铛,搁进他手心。

    凌怀苏: “待到它响起的那天,我会回到你身边。”

    镜楚牢牢攥着那颗铃铛,像攥住了救命稻草: “好,我等你。”

    凌怀苏笑一下了,想伸手替镜楚擦干净眼睫上的血迹,却弄巧成拙,同样沾着血的手轻轻拂过,反而在他深邃的眉眼染上一丝触目惊心的红。

    凌怀苏的识海开始模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开始不着边际地色胆包天起来。

    他想,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怀揣着这么个不正经的念头,凌怀苏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火的红衣渐渐黯淡下去。

    “不,不要……”

    镜楚用力收紧臂弯,却只圈住了一把虚无缥缈的碎光。

    少时的风光无限,壮志凌云,后来的行至水穷,如临深渊,英名也好,恶名也罢,全都化在了星星点点的虚影里。

    风一吹,便烟消云散了。

    弥蒙的魔气淡去,露出归于平息的湖面。茫茫一片白,延绵至无边无际的天边——

    是个没有魔头的大好人间。

    ***

    凌怀苏跋山涉水,总算摸进了心魔瘴涡的中心。

    他看到了被心魔缭绕的镜楚。

    那人闭目打坐,看似岿然不动,额间一抹心魔印鲜红如血。

    抬手触及他的瞬间,凌怀苏被拉进了困囿镜楚的最后一重幻境。

    无数人脸在黑雾中闪过,不同的是,这次主角不再是凌怀苏单独一人。

    他看到了山野云霞,炊烟袅袅,他与镜楚布衣素履,徒步穿行于大街小巷,仿佛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凡人。

    凌怀苏喜欢热闹,三五日便往酒楼茶馆这种地方凑,和姑娘聊到兴头上时被抓个现行,镜楚面色铁青地把人一路捉回家,第二天为他梳发时蓄意报复,故意束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尾,然后面不改色地无视某人的抗议。

    他们居住的小院和霜天峰那座小木屋很像,花草蓊郁,院里还养了条胖乎乎的狗。

    没有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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