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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不在乎,其实骄傲又自负,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

    “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门外彭越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长泽上前半步,似是想要将人看的更清。

    即便是贺景泠双眼紧闭,他的眉头依旧是紧紧皱着,连睡梦中都这么不安稳,李长泽叹了口气,终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你猜对了。”

    “殿下!”急切的催促声让熟睡中的人眉头一皱。

    怕将人吵醒,李长泽要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最后深深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贺景泠,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开门出去。

    何升他们还在外面,李长泽和彭越两道身影消失在夜色深重的庭院中,风中只传来一道声音。

    “好好照顾他。”

    第074章 山野

    窗外烈日刺眼, 一晃几月过去,祈京这些日子不太平,科举舞弊一事早就走漏风声,朝廷一直没给出一个决断来, 民间也是怨声载道。

    李叔同想把这件事推到李珩衍身上, 可李珩衍也不是吃素的, 两方明争暗斗不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子监为首的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学子要求朝廷严惩吏户礼三部尚书。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齐帝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朝廷不得不拿出态度来,礼部礼三部尚书先别被革职收监,凡与其有所牵扯的官员皆停职查看。朝中局势不明,整座祈京城都笼罩在一种沉闷紧张的氛围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京城人心惶惶的时候, 北方总算传来了一点好消息。

    因为研制出来了药方, 瘟疫已经彻底得到控制, 不足为虑, 与此同时李长泽在当地大力革新减税降负, 以此召回燕阳城流失的人口, 并清剿了当地的匪患。

    这场持续了半年之久的变乱终于结束,自此,燕阳得以稳定下来。

    燕阳本是个烫手山芋, 而今朝堂之上众臣明里暗里纷纷站队, 早把平庸无能的太子抛诸脑后。

    没想到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太子一下子给他们来这么大一个惊喜,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们避之不及的燕阳变乱彻底解决。

    随着太子即将返京的消息传来, 各地百姓口耳相传太子德才兼备,颂其功德赞其品行。一时之间, 原本晋王明王达到的暂时平衡的局面再次被打破。祈京城中暗流涌动,风云再起。

    何府。

    “他怎么样了?”

    贺景泠今日穿了件绿色的薄衫,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皮肤赛雪饱满如玉,垂落在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光洁的额头,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眼尾上挑,神色平静。

    通体漆黑的猫儿趴在他的脚边,亲昵地蹭着他。贺景泠安抚地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发,另外一只藏在衣袖下的整只手臂都缠满了绷带,修长的手指无力地蜷曲着,一动不动。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左手。

    何升道:“浑身有多处骨折,筋脉尽断,以后怕是不能拿剑了。”

    “人没事就好。”贺景泠拍了拍阿呆,示意它去别处玩,阿呆不满意地从桌子上跳到他腿上,黑猫像是有灵性般,连跳上去都是轻轻的。

    “国子监还在闹,大理寺迫于压力不得已暂时放了霍子犹,现在把他安顿在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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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那里。”

    贺景泠点了点头:“晋王太心急了,猝不及防把这科举舞弊一案捅到他面前,他才兵行险招,若不是宫中有怜贵妃,恐怕他还做不到现在这般得心应手。”

    何升:“我听闻最近贺老太爷也在为科举舞弊一事左右奔走。”

    贺承礼曾是天下文人宗师,如今就是贺家落魄,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但他对大齐文人士子的影响可谓旷古绝今,就是现在同样也有许多人追随他,仰望他。

    三部尚书同流合污欺上瞒下,把持朝廷选拔人才的通道,无数寒门弟子投路无门,入仕无望,郁郁多年。如今猝然发现此中真相,无不为之愤慨。以贺承礼为首,无数文人士子纷纷要求朝廷给天下人一个公道。

    贺景泠听后没什么反应:“总要有人站出来,除了贺承礼,似乎一时也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何升见他心神不定,道:“你不要多想,贺大公子虽然下落不明,但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宫廷中传来的消息,贺元晟失踪,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也未见有什么消息,贺景泠尽管嘴上没说什么,何升知道他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我知道。”贺景泠轻轻笑了下,“你放心吧何大哥。”

    何升:“对了,凌山来信说他不日便回来了。”

    贺景泠拿着的书本中夹杂着一张信纸,他摩挲着那张纸,是今日一早来的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动声色叫来曹管家:“曹叔,帮我备好马车,我换身衣服,出门一趟。”

    何升见状也没有在说什么:“那我先出去了。”

    出门之事暂时不宜大张旗鼓,他只带了狄青出门,出城的时候天色渐晚,暮色四合,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驶,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在一处长亭边停了下来。

    主仆二人下车等在亭中,四下无人,夜风徐徐,拂开了白日未散尽的燥热。周遭寂静一片,人的心也跟着夜色沉静下来。

    狄青干巴巴道:“去马车里等吧。”

    “马车里太闷。”贺景泠道。

    狄青便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几时,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两匹骏马载着风尘仆仆的人疾驰而来。

    路过长亭,马蹄高高抬起,马背上的人勒紧缰绳,最后堪堪停在他们面前,尘土飞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

    贺景泠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静静注视着高坐在马上的人,他伸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抓去,往前一带,人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马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清脆响亮,一阵疾风吹过,原地只剩下卢飞和狄青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见怪不怪,一个面无表情。

    马鞍上面有厚厚的垫子,贺景泠还是觉得有些颠簸,他抓着李长泽的小臂努力稳住身形。长风吹乱了他的发,背后抵着的胸膛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在怀中,似乎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马蹄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他们渐渐偏离了官道,朝着不知名的山道奔去。两人一路无话,只有丛丛草木间掠过的两道影子依偎在一处,被行驶间时带起的风吹起波澜。

    山顶夜风微凉,朗月繁星,贺景泠回神时马儿已经停止了前进。

    一件披风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李长泽从后面执起他的右手,他在路上没瞧仔细,现在想再确认一下,反复观察,问:“好了?”

    缠着绷带的手臂被他不轻不重捏着,贺景泠想要抽回来,但想了想还是没动,闷闷应了声:“嗯。”

    “我看看。”

    这次贺景泠微微侧身,说:“不行。”他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包吗?”

    “这有何难,以前在军营这些小事不都是自己动手。”李长泽笑了一声,问:“不是好了吗?”

    贺景泠收回手,面色如常吐出一个字:“丑。”

    “我不介意。”李长泽故意道。

    贺景泠对李长泽的厚颜无耻早就习惯,这会儿却自言自语似地说:“又不是怕给你看。”

    “好好好,三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李长泽放弃了继续问下去,他像是心情颇好,搂着怀里的人手臂收紧,下巴放到他的肩上,有些不满地皱眉,“瘦了。”

    他贴着贺景泠的脖颈,问:“三郎是想我吗?”

    没有得到想象中下意识反驳的回答,贺景泠的头低垂着,只露出了半张侧脸和修长的脖颈,过了半晌,才低低应声:“是又如何。”

    李长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对上贺景泠坦然的视线,这一瞬间,什么东西好像从此刻变得不一样了。

    “是,是本太子现在就是大齐最幸福的男人。”他豪气万千地说。

    “堂堂太子,矜持点吧。”贺景泠的后颈被他蹭的有些红,他似浑不在意,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矜持?那是什么东西,莫非三郎喜欢我那样?”

    贺景泠没说话,朝前走了几步,夏虫在山野间肆意鸣叫,身后脚步声响起,他回过头,两人相视而笑,李长泽捏过贺景泠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很多事情,不必细说,他们都懂。

    数月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战胜了理智,贺景泠放任自己沉沦其中,再也不想其他。

    李长泽吻得凶,却又格外小心翼翼,汹涌的情感在那个简简单单的“嗯”字里彻底爆发,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想把眼前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良久,两人才放开彼此,李长泽抱着人,声音沙哑地说:“我也想你。”

    他们随意坐在地上,贺景泠气息不匀,放松了身体靠在李长泽怀中,“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一件事说:“你每次传信来说的事都这么正经。”

    这是在秋后算账?

    李长泽好笑地说:“那是纪风写的,难怪后来燕阳和祈京来往的信件都少了,原来三郎在为这个生我的气。”

    贺景泠道:“知道就好。”

    夜里蝉鸣鸟叫,点点荧光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星星点点地闪烁在他们周围。

    李长泽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他抬手拨开贺景泠额前的碎发,问:“没了?”

    贺景泠手指抓着他的手臂,反问:“好看吗?”

    李长泽望着他,微微一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①。”

    “哪里乱了?”贺景泠语调很轻,像夜风轻拂过人的脸颊,带起一阵痒意。他勾起一缕李长泽的长发握在手里把玩着,眼尾都带着漫不经心的调笑。

    李长泽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带,语气轻佻地说:“这儿。”

    贺景泠白了他一眼,抽回手站起身来,身上沾了些许草屑,下方是浓黑的夜色。

    远处万家灯火璀璨如斯,夜风拂过山岗,他的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微不足道:“李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贵为太子,在民间声望胜于从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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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也有了一定根基,晋王明王争锋相对,这次回来,你便是众矢之的。”

    李长泽哂笑一声,不以为意:“我们不就等着这一天吗?”他垂眸看着贺景泠,眼中充斥志在必得的勃勃野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郎不必为我心忧。”

    贺景泠眉眼含笑,长风吹乱了他的发,衣袍翻飞,他道:“好,我会一直陪你。”

    第075章 文德

    太子离京大半年, 离开时轻车简从未惊动一人,回京之时却早早放出风声,百姓自愿夹道欢迎,声势浩大。

    李长泽骑着矫健的骏马行走在最前面, 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紧随其后, 长街两旁禁军开道, 李叔同率领百官在宫门处迎接。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李叔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站在众臣前面,对着策马而来的人躬身执礼:“恭迎皇兄。”

    “皇兄为大齐安定亲赴燕阳,劳苦功高,臣弟已经在紫宸殿为皇兄设宴,为皇兄接风洗尘。”

    李长泽下马上前扶住李叔同的手:“七弟在京为父皇分忧解难,侍奉君父, 孤才得以无后顾之忧, 听闻父皇重病, 儿臣不孝, 未能侍奉更前, 我们还是先回宫去看看父皇吧。”

    众大臣看着两个皇子你来我往寒暄, 也是心思各异。自太子从平凉回来以后,经手之事无不是办的是即漂亮又体面,如今燕阳一事告一段落, 天下百姓皆感念其恩德, 太子李长泽的声望,

    他们暗中打量比较, 现在细细看来,他们的太子也是龙章凤姿, 人品贵重,才能卓著之人。

    张译如满意地看着面前谦卑有礼的太子。他历经两朝,一生为了大齐鞠躬尽瘁,为官以来,朝廷之上人心叵测,官场中人各怀鬼胎,他凭着一腔忠勇走到了现在,仍然期待国有圣主贤君,得以整顿吏治,还大齐一个昌平盛世。

    从前他寄希望于齐帝,现在他的希望又寄托在了李长泽身上。

    回到皇宫后李长泽在李叔同和朝臣的陪同下直奔齐帝的元极殿。

    守在殿外的刘盛宁远远看见这么多人过来,小跑着上前给李长泽他们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各位大人。”

    “刘公公,父皇怎么样了?”李长泽抬了抬手,一脸关切地问。

    刘盛宁苦着脸道:“陛下从年前身体就大不如前,每日批奏折一批就是六七个时辰,殿下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气,连贵妃娘娘劝不听,奴才们更不敢劝,太医院的冷太医说陛下是太过操劳所致,殿下进去看看吧。不过陛下病中需要静养,还请诸位大人们就在此等候。”

    说着转身跟上李长泽的脚步往殿内走。

    奢华威严的寝宫龙涎香混合着浓浓的药味,显得格外刺鼻。里面光线昏暗,安如意守在一旁,满脸疲惫。

    看见李长泽,她站起来微微服身:“太子殿下。”

    李长泽点头道:“父皇病重,多亏娘娘悉心照顾,辛苦了。”

    “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床榻上李牧正在昏睡,肤色蜡黄两颊凹陷,一看就病得不轻。几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打扰到他。

    安如意眼中是浓浓的哀色:“陛下近一年来身体本就越发虚弱,可偏偏他又听不进去太医的劝谏好生修养,这才导致如今一病不起,不过……殿下有所不知,陛下突然病发还有一个原因就……”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娘娘但说无妨。”

    安如意犹豫片刻,见殿中只有他们几人,道:“刘公公,还是你来说吧。”

    “是。”刘盛宁弯腰道:“殿下有所不知,陛下病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服侍在他身边的太监贺元晟在其汤药中下了慢性毒药,日积月累以至于毒发,还是晋王殿下有先见之明才能将那贺元晟捉拿归案,人赃并获确实是抵赖不得,珍妃娘娘也已经被扣押在了长乐宫中了。”

    “竟有此事,那贺元晟现下在何处?”

    晋王道:“皇兄恕罪,臣弟当时怒火攻心,一气之下下令将他绞杀在了清凉宫。虽然贺元晟他们几人早就不是贺家人,可他和珍妃同在宫中,此事珍妃也难逃干系,但他毕竟是父皇的宠妃,如今父皇重病不醒,关于处置珍妃一事还请皇兄裁决。”

    李长泽思忖良久,才道:“真相究竟为何还有待商榷,珍妃无子,为何要与贺元晟联手毒害父皇?”

    李叔同道:“珍妃和贺元晟心怀怨恨也是正常,毕竟当年是父皇下旨杀了贺从连,又让他们进宫为奴,这些年他们一直呆在父皇身边,心中有怨,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无可厚非。”

    李长泽震惊:“七弟的意思是……此事有人背后主使。”

    “臣弟不敢妄言。”晋王虽说不敢妄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长泽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沉声道:“兹事体大,大臣们都还等在外面,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别打扰父皇静养,此事稍后再议。”

    朝臣还在外面等候消息,皇帝病重多日,朝中一应事由都是晋王主持,他们心中自然有所疑虑,现在太子回来了,他们怎么也要一探究竟。张译如是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有他在,其他人也不可能提前离开。

    太子好不容易回京,他们这群老臣都只盼着太子殿下能振兴朝纲,匡扶社稷。不要让宵小之辈惑乱朝纲。

    李长泽和大臣们来到侧殿分别落座,宫女们依次给他们上茶,他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放下道:

    “孤不在祈京这段时日,朝廷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父皇重病,科举舞弊,还要多亏有贵妃娘娘和七弟稳住大局,才不至于让着宫城乱了方寸,孤在这里先行谢过。”

    李叔同起身:“皇兄这是哪里话,你我兄弟一体,能为父皇分忧是叔同之幸,何来谢字一说。”

    李长泽笑道:“七弟说的是。”

    张译如起身拱手道:“眼下陛下病重,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回京,储君有权代理国事,晋王殿下以后就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张译如性格耿直,李叔同近来种种行径他看在眼里,早就心生不满,奈何那时宫中无人,也只好任由晋王主事。

    现在燕阳一事已经了解,太子德行端正,他心中早就认可了李长泽,自然不愿意再让李叔同越权行事。方才商量了这么久也没见李叔同主动提起此事,分明没有放权的意思,便自顾自上前提到。

    李叔同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归复自然,他立刻道:“阁老说的是,皇兄明鉴,臣弟并无此意,吏户礼三部尚书联合作假干扰科举选拔一事皇兄既然听说了,臣弟便给皇兄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如今徐安三人皆被关押在大理寺,等待朝廷处决,只是因为这件事牵连太多人,臣弟不敢擅专,如何处置还需皇兄决断。

    “之前皇兄不在祈京,叔同受父皇之命代理朝政,如今皇兄回来了,一应事宜自然都应由皇兄做主,而今祈京文人纷纷跪在文德门前逼迫朝廷给一个交代,若是朝廷做出的决策无法令天下人满意,那情况只会更糟,还请皇兄尽快决断。”

    李长泽一脸诚挚:“阁老多心了,孤与晋王同为父皇血脉,都是心系大齐,不分彼此。至于科举舞弊这桩案子,孤初闻时也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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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徐安赵无端和宋进桓几个都是朝廷老臣,却做出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来,诸位如何看?”

    ***

    安如意坐在软榻上看着香炉出神,门口传来动静,她立刻起身,李叔同和刘盛宁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李叔同上前扶着安如意的手,隔着床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齐帝,轻声道:“母妃放心。”

    刘盛宁笑道:“娘娘您就放心吧,太子是奴才看着长大的,那就是一个捡到竹筒当萧吹的人,一心幻想着朝政清明天下太平,抱令守律,哪儿懂得官场上的弯弯绕,就是有张译如那几个老臣向着他也架不住太子要自己往坑就跳啊。”

    安如意摇摇头道:“他是太子,不管怎样现在那个位置都是他坐着,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

    李叔同:“母妃说的是,这次太子这么顺利就处理好了燕阳这个棘手的事,他的背后定然有人指点,不过母妃,李珩衍就算是有雷信的支持,只要太子之位是我的,他又如何与我相争。”

    刘盛宁道:“殿下说的是,太子是那贺承礼一手教出来的,让他去应付外面的学子,只等这次风波过去,太子之位还不是晋王殿下的囊中之物。”

    李叔同未置可否,余光扫到床榻上的齐帝,若有所思地问:“母妃,你说父皇他还会醒吗?”

    安如意神色渐冷,松开了李叔同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用手绢给齐帝擦了擦脸:

    “你父皇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当年我的父亲还是他王府的一个小侍卫,在一场他精心安排的刺杀中被推出去替皇帝挡剑而死,事后我们家得到了一大笔的抚恤,却都被你大伯父一家强占了去,我的母亲郁郁而终,后来他成了皇帝,临到老了没想到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也不枉活了一场。”

    李叔同内心深处是不太愿意听安如意提这些往事的,但他还是没打断她,等安如意说完也没有再追问,看着刘盛宁道:“那贺元晟你处理干净了吗?”

    刘盛宁赶紧道:“殿下放心,奴才亲眼看着他咽气的。”

    李叔同点头道:“珍妃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兄妹一场,找个时机送她去和贺元晟相见吧,只要我们引导太子和张译如那帮老臣把父皇中毒一事怀疑到李珩衍身上,这就够了。”

    安如意回过神来,微笑说:“琮儿,万事小心。”

    ***

    天色渐晚,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城门,在朱雀大街上走走停停,贺景泠挑开帘子往外看,暑气未散的大街上人声嘈杂,前方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抓着缰绳的狄青回头道:“公子,要换条路吗?”

    贺景泠往前面看了眼,放下帘子道:“去仙客来吧,沈木溪托人给祝安带的药送到了那里,我们顺路去取。”

    外面没散的人还在议论纷纷:“朝廷迟迟不处置那些个狗官,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包庇吗,就是可怜了那些读书人寒窗苦读这么多年,闹又能怎样,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你可怜他们,朝廷只觉得他们这些人聚众闹事胁迫朝廷,到最后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管过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他们前面在干什么呢,被堵着的那人是谁啊?”

    “好像是那个那个祈京出了名了徐仲先嘛。”那人嘲讽道。

    “他还敢往这儿来,胆子够大的啊!”

    ……

    外面的声音絮絮传来,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又急急停了下来。

    贺景泠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狄青护着他穿过人群往前面走。文德门前一大群身穿青色圆领袍的戴着儒巾的文士格外醒目。

    群情激愤,声势震天,围观的百姓或是漠然或是好奇或是愤懑。天色将黑未黑,长风吹来,带着远山的草木花香,驱散了长街上的闷热。

    贺景泠抬头看了眼晦暗的天,身后身前人声鼎沸乱杂。

    要下雨了。

    第076章 格杀

    “先朝以来, 科举伊始,诸路英才怀韬略而来,挥毫泼墨,竞笔争锋, 濯贤拔俊, 然, 今廷试之上谁及第,千年科举任尔行,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势力倾轧,伏愿激浊扬清,提纲振纪,荡去滓秽也,还我学子清名……”

    苍老悲怆的声音响彻文德门上空, 先祖特批“文德”二字, 以彰朝廷招揽天下英才之心。现在文人士子齐跪门下, 拼尽一身荣辱为己, 为天下学子求一个公道。

    随着贺承礼的话音落下, 一道惊雷当空砸下, 照亮了原本陷入黑暗的天地,巨风凭空而起,吹倒了周遭幡旗, 风沙让人一时睁不开眼。

    听旁人说, 这些天这些士子日日来此,只要朝廷一日不处决徐安之流, 他们便一日不离开。

    贺景泠站在一处角落,凭着身高的优势, 能轻而易举看清前面的情形。

    “他怎么在这里?”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只是看着眼前一幕,意外中带着努力维持的平静,

    一个妇人听了进去好心答道:“公子是问那个徐仲先吗?他能干嘛,身上还穿着官袍,还不是进宫去为自己辩解,不要让朝廷革了他的职,不知道怎么走的这条道,被人堵了个正着。”

    “哼,”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抱着双臂冷哼一声,道,“这个徐仲先以前和那个贺景泠并称祈京双杰,后来贺家出了事,他一个人名满京城,风光无限,年纪轻轻连中三元入职中枢,当时满祈京谁不羡慕?现在看来,就是投了个好胎而已,呸,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好在老天有眼。”

    妇人道:“阿弥陀佛,还好青阳郡主已经和他和离了,这样缺德的人家嫁过去生的儿子都养不活。”

    又是几道雷声炸响,人群越吵越烈。许久不见徐仲先,他憔悴了不少,被家丁护在中间,发丝凌乱沉默寡言,整个人都围绕在一股倾颓之气中。

    贺景泠抿着唇,一言未发,不远处一阵整齐划一脚步声传来,熟悉的黑色甲胄映入眼帘,禁军持刀出现在人前,为首之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眉宇间却尽是轻狂之色。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商陆。

    贺景泠认识他,从前雷信身边的副将之一左纶,现如今任职禁军副统领,掌管禁军大小事宜。

    看到他,贺景泠眼中闪过一片晦色,然而还是什么都没说。

    人群中有人一口唾沫啐到徐仲先的脸上,徐仲先被家丁护在中间,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麻木的状态,任由各种言语劈头盖脸而来。

    “徐清鹤,徐仲先,你也有脸出现在这里,你生来富贵,五岁能诗七岁作赋,十岁已经名扬天下,文渊殿上连中三元,天下学子谁人不识得你徐仲先的大名,不过是哈哈哈哈哈不过是偷来的,徐安为你铺的路你可走的坦荡?今日你还敢来这里,你怎么敢来这里!”

    徐仲先对上那人赤红的双目,过了片刻才慢慢垂下头,苦笑着道:“我无意冒犯。”

    跟着他的小斯用袖子给他擦干净脸,回头气极道:“我家公子是朝廷官员,你凭什么这么做?”

    “呸,还敢提这些,他父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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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断了多少读书人的仕途,毁了人的一生,简直不配为人,你是徐安之子,世人皆传你才华横溢名冠祈京,可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徐安做父亲罢了。”

    小厮气得双眼通红,似乎想跟那人打起来,奈何被徐仲先一把拦住:”你……你胡说,我们公子都是靠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位置的。”

    那些人不知听没听见,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只知道,数十年苦读,一次次科举无望,原也不过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坐享其成者堂而皇之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挑衅,也是嘲讽。

    挑衅他们的缩小无能,嘲讽他们的自不量力。

    若不是有人拦着,恐怕只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吾乃禁军副统领左纶,奉旨遣散文德门前聚众滋事者,朝廷有令,责令国子监学子速速离开,如有不从者,押入大牢,按煽动罪处置。”左纶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外场众人听清楚。

    听到禁军来了,他们更是群情鼎沸,放弃了围堵徐仲先,纷纷朝前面挤去。文人士子可杀不可辱,生平最恨鼠辈,他们来此,为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为了天下学子,哪怕一死也在所不惜,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么会怕他的一句威胁。

    贺承礼被贺敏之搀扶着站起来,对上左纶,缓缓道:“不知左将军是奉谁的令?”

    左纶对贺承礼还算礼待,不过语气依旧冷硬:“老太傅,科举舞弊一事朝廷自有决断,还请老太傅不要为难在下,叫他们都离开吧,朝廷定然给给出他们一个交代的。”

    贺承礼:“我且问你,将军认为自己此举是肃清流毒还是助纣为虐?”

    左纶:“还请老太傅速速离开。”

    贺承礼见他不答,也不再继续纠缠,再次跪在地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我早不是什么太傅,十年旧案朝廷不管不顾,老朽只知道这件事现在没有人站出来,将来只会有更多人受到他们的迫害,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见到贺承礼态度如此坚定,身后一些学子本来看见禁军来了心中还有几分收敛,贺承礼的一番话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决心。

    纷纷站上前来质问左纶。

    方才啐了徐仲先一脸的那人,也就是孟聿问:“敢问将军,朝廷所谓的交代究竟是何日何时?此事发生三月有余,朝廷所谓的交代又在哪里?”

    他声音逐渐激动,陪着贺承礼来的贺敏之赶紧安抚地拍了拍他,对着左纶道:“我等只是想要朝廷的一个公正处决,将军也是大齐的子民,我等所作所为将来或许也能惠及您的家人也说不定,还请将军代为传达。”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雷声震天,原以为会有一场大雨。细雨绵密,禁军来后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在其威慑下都离开了,狄青去马车上取了把伞给贺景泠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他眼神清明,像个看客看着这场闹剧,斜飞的雨丝浸润了他的长衫。

    兵刃破空的声音清晰入耳,左纶拔刀的速度太快,刺向孟聿腹部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临死前还张着嘴,什么话呼之欲出,却最终都没来得及说完。

    变故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左纶收刀入鞘,表情逐渐阴冷:“奉令遣散寻衅滋事者,如有不从,就地格杀!”

    话落,旁边的禁军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挥向离他们最近的毫无防备的那些人。

    一时间,尖叫声,嘶吼声,鲜血溅了一地,在文德门前被雨水稀释,浓郁的血腥味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夜晚。

    鲜艳的红。

    贺景泠和徐仲先相隔甚远,中间杂乱的人群将他们彻底隔绝在了两方。方才还在徐仲先面前满腔愤恨的人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双眼大睁,正对着徐仲先,死不瞑目。

    贺承礼被贺敏之护着,他霜白的发须上都沾上了孟聿温热的血,他挣脱贺敏之的手冲上去揪住左纶的衣领,咆哮嘶吼:“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他们只是想要个公道,你竟然……你竟然当街杀人杀人……竖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

    左纶强硬地推开他:“您是两朝老臣,是天下文人的宗师,左某可下不了手。”他抬手示意禁军收刀后退。

    反抗的人全都被围在禁军中间,视死如归,誓要与朝廷抗争到底。

    左纶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此地。”

    贺敏之愤懑难当,一把抹开脸上的血,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抓住左纶握刀的手:“我再问你,奉谁的命?”

    “奉太子令!”

    贺承礼退后一步:“不可能!”

    左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今日太子回京,听闻此事深恶痛绝,命我速战速决。”

    “你敢攀污太子,是谁?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声嘶力竭,后方传来一些动静,不知为何,已经被狄青护着要离开的徐仲先冲上前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道笑声突然传来,徐仲先酿酿跄跄站在人群中央,满地的血看的他头晕目眩。

    他指着左纶,脸上逐渐扭曲,丝毫没有往日清俊公子的模样,放声大笑:“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他撕扯着,脱下身上的官袍,青色的瑞兽暗纹袍被踩在血水里,细雨润湿了他的衣衫,面上流下来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你们可以明目张胆扭曲真相,可以滥杀无辜嫁祸他人,权力在你们够手上,主宰我们生死的都是你们,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中带着混浊的光,隔着人群望着角落里贺景泠的方向,不知看没看到他,笑着说:“我徐仲先在此立誓,此生再不入仕!”

    他推开狄青,闯出围着他的家丁和路人,跌跌撞撞走进了夜色中。

    贺景泠不知不觉捏紧了握着的油纸伞,往后退了半步,又听见左纶扬声道:“方才杀的都是这些天故意煽动闹事心怀不轨之人,如果谁再有异议,敢犯上作乱,同罪论处。”

    贺承礼喷出一口鲜血,他竭力靠着贺敏之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指着左纶的手指都在颤抖,然而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077章 始末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照亮来原本暗沉的夜空,长风带着迟来的雷雨席卷天地,整个祈京都被暴雨笼罩其中。

    贺景泠左手撑着伞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之上,暴雨溅湿了他的大片衣衫, 他没在意, 只远远地注视着前方那道身影。

    徐仲先浑身湿透, 豆大的雨砸在他的身上也毫无感觉,他只觉得心力交瘁,眼前出现阵阵黑影,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一个不稳倒在雨水中。他就着这个姿势在原地发着愣,直到察觉头上的雨小了些才猛然回过神,抬头看去,是贺景泠。

    他红着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贺景泠,自一年前贺景泠回来, 他便再也没有从这个好友脸上看到过除平静以外的任何情绪, 这的念头让他不经恍惚片刻。

    他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试了几次没成功, 他放弃挣扎坐回地上, 雨珠从他脸上滑落, 贺景泠收回目光:

    “清鹤,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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