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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对戒虽已买下,但温越说,在家里和在学校戴都不合适,只有外出和朋友们玩的时候可以戴一下。
能戴的时间不多,不过至少有,路辰焕对此还算满意。
回去后,路辰焕在他们队伍的群聊里催促李渺和付东至春节期间把它记完,这样节后再参加比赛就能用上了。
并说:[这套密码还没有到完美的地步,以后我会设计一套完美无缺的密码,留给我和阿越,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知道。]
回复他的是满屏幕的省略号。
春节很快来临。
今年的春节温越比以往都要忙碌,因为她现在还多了一个身份,路辰焕的未婚妻。
说完,他走向右手间的房间,打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
徒留她站在门口。
站了好一会,温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裤子膝盖以下都是湿的,布料紧贴皮肤,经屋里的冷气一吹,确实难受。
她想,人都上来了,再计较揣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朝左边走去,找到路辰焕说的第二间房间,犹豫片刻,推开门。
同外面的冷色调装潢不同,这间的装置偏暖色系。
淡绿色的墙面,奶油色的家居陈设,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很温馨的。
温越想,这么冷淡的一个人,竟然有个迥然不同脾性的妹妹。
到底是外来者,温越不敢多看多动,打开橱柜,拿了一套最简单的白衣黑裤换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换完衣服回到客厅,路辰焕的房门还是紧紧关闭,凛神去听,依稀可以听见来自他房间的水流声。
属实怪异。
温越站在落地窗前,打开托特包,拿出一个淡绿色的水壶拧开,喝水。
又等了一会,路辰焕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温越便拿出手机,通知栏提醒她微信有新消息进来。
她打开,不出意外,父母先后发了一堆信息过来,她匆匆划了划,扫到“告到法院处理”等字眼,她闭上眼。
委屈、愤怒、失望,各种坏情绪一涌而来,积聚在她心间,实在堵得慌。
眼不见为净,她删掉这些聊天记录。
又扫了几条消息,最后她点开舍友宋悦的聊天框。
宋悦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又说雨太大了,要不要来接她。
温越正想打字回复,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不高不低,但在这宁静的屋里,却格外清晰。
她摁熄手机屏幕,转过身。
路辰焕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同她一样,是白衣黑裤,很简单的一个搭配,穿在他身上,有种脱尘出世的温润感。
他看着她,一双眸子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很是干净,说:“过来吃东西。待会送你回学校。”
餐食是一桌广式茶点。
温越怔住,好久都没有入座。
他看她一眼,问:“有问题?”
她恍然回过神,摇摇头,说:“没。”
餐厅是开放式的,和厨房就隔了一个长条的台子,空间很大,但也很新,一丝烟油痕迹都没看到。
一看就未曾使用过。
温越坐下。
路辰焕说:“吃不惯再另外叫。”
她说:“不用,我很喜欢吃广城的早茶。”
他淡淡说:“是吗?”
她嗯了声。
茶点的味道很正,温越略意外,轻声问:“这是在哪家点的?”
路辰焕报了个餐厅的名字。
温越微愣住,她才刚从那里出来。
温明凯和林汀晚很会投其所好,特别将地点定在那里,点的菜目都是她爱吃的茶点。
可惜,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吃上一口。
温越喝着粥,眼眶微微湿润。
路辰焕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抽纸放到她面前。
眼泪就是在那个时候涌出来的,全然不受控制。
眼泪一滴滴落下,浸在黑色的裤子里,湮进布料,没一会就和布料融为一体,没了痕迹。
忽地,视野出现一张纸巾。
温越抬头,泪眼朦胧,路辰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面前。
她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路辰焕眉眼沉静,不急不徐地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说完,见她怔怔的,显然被吓住了,他将纸往前递了些,示意她接过。她没接,他就弯腰,将纸巾放进她手里。
皮肤微微擦过,留下一阵冰冷的触感,可惜转瞬即逝,快得她没时间思考。
路辰焕到中岛台倒了杯开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慢条斯理喝着,散漫中透着一股悠然自得。
温越一边擦着眼泪,大脑飞快地转动。
路辰焕出现在茶餐厅附近,将她带回家点了一桌同餐厅的茶点,说了似是而非的话。
这个电话是打错了,对面是个老奶奶,可能有些耳背,温越说了好久才让对面相信自己只是个陌生人。
等她挂掉电话回房间,看到路辰焕正站着,看着电脑界面,脸色苍白。
她心中顿感不妙。
路辰焕倏地抬头看向她,把电脑屏幕侧向她这边,指着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温越看过去。
软件为了使用方便,打开后自动是上次的界面,昨天的情书照片在左边,翻译在右边。
她抿抿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路辰焕语气颤抖:“所以我一笔一画写的情书,你都是用这个软件翻译出来读的?”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路辰焕之所以注意到这个软件,是因为发现它的图标和名称对不上。他以前看到过这个图标,不叫这个名字,担心是什么带病毒链接的盗版软件,就点进去检查了一下。
结果一检查,瞬间大事不妙。
这个图标是当时李渺在UI库里让温越随便选的,毕竟是私人用的,也谈不上侵权,她们怎么都不可能会想到这竟会成为致命的漏洞。
“我……”事到如今,温越只能实话实说,“这个密码对我而言就像一门语言,我至今都没有办法像读母语一样顺利地去读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每次翻译都太费时间了……”
路辰焕往前走了一步到她面前,垂头看着她。
“这软件是李渺给你做的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陈湘湘被她逗笑了,露出颊边两个酒窝。
第二天晚上,叶酩专门来找她,当时她正在书桌前完成某门课的课程作业。
“越越,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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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在舞会上和大人物相谈甚欢?”叶酩双手抓住她两侧肩膀,略有激动地摇晃。
温越被她晃得有点晕,更被叶酩话语中的结论弄得发懵。
大人物?相谈甚欢?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和大人物相谈甚欢?
“就是你当时不是坐在沙发上画画,然后有人过来找你聊天,还接过你的画笔,帮你添了几笔。”叶酩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其实,她也是通过别人转述才知道的。
路辰焕虽然一支舞不跳,在舞会上甘愿当个背景板,但他身份摆在那里,很多双眼睛都在默默观察他的动作。
“他就是路辰焕,就是我去之前,和你说的大人物。”叶酩撇撇嘴。“难得他注意到你,拜托,你怎么就不想方设法和他认识下?攀上他,你下辈子,不,下下下下辈子都不用愁啦”
叶酩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堆,核心思想是鼓动她趁机认识这位大人物。
温越点头应声,心里只集中在叶酩开头的那一句。
原来他叫路辰焕。
“今晚上我家商公子又凑了个局,路辰焕也会去,你去不去?”叶酩热切地发出邀请。
“最近这两天不行,我有实习面试要准备。”温越想了想,这般回答她。
温越很快迎来Ter的第二个面试。
二面是mentor面。每年这时,想要找工作的实习生就多得像雨后的春笋。负责面试的主管为了节省精力,干脆实习群面,一堆求职者坐在会议室里,对着画人体模特上的过季高级成衣。
温越伏在桌上勾线,女主管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高高跷起尖头细跟高跟鞋,既百无聊赖又高深莫测。
人才和劳力资源在这里堪称廉价,是最不缺的。来面试的实习生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个挤着一个,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中了青眼。
温越着意看了眼桌面上求职者们的简历,第一行学历那栏,个个学历都不低。还有从英伦艺术学院、米兰设计学院回来的学生。
二面结束后,她坐点车回学校。今天下雨,她的小皮靴后跟积了一层水,湿漉漉的,连脚掌都感觉到那种湿意。
校门口,路灯投下色块,澄黄的一块。她抱着杂志走进校园,脚掌湿冷,麻木。她很想拿到这个实习,这个实习的薪资待遇不错,而且是极好的镀金机会。
如果拿不到这个实习机会,意味着她还得多打一份零工。在临近毕业的关头,她着实不情愿再让琐事干扰自己找工作。
道路两旁,有人一直在避让。她回头,才发现身后有辆欧陆在跟着她,慢慢吞吞的,还按两下喇叭。能大摇大摆将车开进大学里,还开到人行道上,都是隐形的权贵。
温越停住脚步避让,那车却直直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位公子哥的脸。
这位公子哥叫陆彬,舞会那晚碰巧见着了温越,惊鸿一瞥之间,回头找人调查了温越,得知她只是个大陆来的普通学生,当即对她展开猛烈攻势。
“妹妹仔,今天在学校里没见你。”陆彬叫她一声,下车递给她一束奥斯汀玫瑰。
陆彬甚至一上来都不做自我介绍。像他们这种人,总是默认自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只有温越不按常理出牌,摇头说不认识他。
“你做咩不识我?去经管学院问一圈,她们都识我的啦,不识我也知道我溉车牌。”
不认识,她真不认识。
温越顶着那样一张脸,早就对各形各色的搭讪视若无睹。她越是冷淡,就越激起陆彬的好胜心,越激起他想捕猎的欲望,变本加厉地出现在她生活里,像狗皮膏药。
温越厌其烦,又真怕得罪了他,只好有礼貌有距离地应付着。这些人都是港城的地头蛇,她得罪不起。
“晚上好。”温越低头,到底回应了陆彬的招呼。
陆彬瞥了眼她怀里杂志的封面。
“你今天去面试Ter?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和我说一声,我把你放进去。”
听到这里,温越有些心动。实习的招录比十分夸张,且充满内幕。温越原本以为自己一定能稳当进去,但看到来自UAL、SPD的研究生也在和她竞争同一个岗位,她一时有些松动。
如果陆彬真能帮她一把呢?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陆彬的玫瑰。
陆彬莫名觉得有戏。瞧瞧,再高傲的女孩子,在资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说不定今晚就能把她搞上床。
“想要吗?”他暧昧地,想去牵她的手。“今晚上陪我吃饭?”
温越被他这明显的肢体动作吓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这时,“砰”地一声车门响,路辰焕从左边的车门下车,手指插在口袋里。
“陆二,又玩借花献佛的小把戏了?你上一个佛,送走了吗?”路辰焕唇角一勾,语调闲闲。
陆彬对上路辰焕的目光,颇有两分尴尬。Ter杂志隶属于瑞纳士集团,而路辰焕是瑞纳士集团的超级股东之一。
他攀上路辰焕后,不知拿了多少路辰焕的好处去做人情、哄小妹妹,路辰焕从来不关注、不介意。今儿个不知怎么着,问起来了,就连唇角那一抹笑容暗含着嘲讽的意味。
“这不是、这不是。”陆彬干笑了一声。
“走吧,人家不肯收你的花,你就别在这祸害小妹妹了。”路辰焕朝车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语调干脆。
陆彬耍腕不成,讪讪笑着。
温越站在原地,微微蹙眉。这时她已经反应过来,陆彬给出一丁点儿好处,所图的却是想带她出去过夜。
这使得她心中一阵恶寒,手臂上寒毛都立起来。这时路辰焕正好路过她。
路辰焕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温越喜欢这些画。
“那我以后再给你画更多张!”
温越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最终忍住,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等温越抱着本子走后,路辰焕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
他明明是等着她来给他道歉的,为什么最后成了他给她道歉啊?
连她带来给他赔罪的杨枝甘露都给她自己吃完了。
而且,他现在就把画全部送她了,那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他应该送什么呢?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温越在书柜里腾出一个位置,把之前的情书和这些画本整齐地摆放进去。
她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几乎每一处都放有路辰焕送的东西。
她的生命里处处充满了他的痕迹,根本没有办法抹去。以后她离开路家的时候,她不会带走路家给她的东西,但路辰焕送她的,她会都带走。
她这段时间确实是在把对路家几个家长的怨气迁怒到路辰焕身上,她知道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可她没有办法做到绝对的公平。
她不是不知道路辰焕的用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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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些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起不到任何缓解情绪的作用,反而徒增压力。
门汀上,几乎所有穿西装、打领带的宾客,都用最热切的笑容和招手来回应他。
男人上车之后,双R轿车最先离去。
温越自始自终站在那里,没有参与这场挥手的狂欢。她琢磨了下,舞厅起码有三百个人,三百架豪车停泊来去,不如她直接走路下山,到前头一个的士站打车。
这般想着,温越取消了叫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绕开门汀前庞杂的车辆,径直下山。
细瘦的雕花路灯下,女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不巧的是,路辰焕原先乘坐的那辆双R轿车排气管出了些问题。
为他开车的钱司机十几年都没遇着这阵仗,把车泊在路边后,诚惶诚恐地表示工作失责,并联系了备职的司机,让另一辆车来接送。
路辰焕摆摆手,并没将这事放心上,而是绕到人行道上,拢手点了支烟。
橘黄的火星自指尖亮起,路辰焕习惯性眯起眼睛,头顶路灯投下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切割得一明一暗。如此一来,他的五官显得越发深邃、分明。
这时,他也注意到路灯下行走的身影。
女孩身材高挑纤细,在浮动的光影中,她像一株植物,亭亭玉立。
很快,他便认出,他早先在舞厅里见过她,还强行看了她的画。她的画是很有灵气的一挂,寥寥几笔个性分明。
看着那在路灯下不断挪动的人影,影子一截截地变短,又拉长。苍穹夜幕无限深远,路好似也没有尽头,她却走得从容,坚定,好像她眼下只有走路一件事要干。
风不时吹起她的纯色围巾,她伸出纤柔的手,轻轻地拢好。
特立独行。
她使得他想到这词。舞会上的女郎们,大多穿着夏款的正装裙,大面积地裸露背部、腰部、手臂的肌肤,在舞池深处跳个尽兴。
而她穿着长款风衣,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也不跳舞,自己做自己的事。
门汀里车多,几百辆豪车的调度,排在后头的人不知要等到几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等。只有她不想等,自己走人行道到别处等车。
有趣。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他低头而她抬头时,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她一双秋水眸,眼尾上挑,眼睛黑白分明,犹如白水银里卧着的两丸黑水银。
她看着人时,眼神很定,静默。好像眼里只有被她注视着的人。
这时,不远处响起汽笛声,是另一辆负责接送他的布加迪到了。路辰焕心意忽动,钻进车里,指挥司机。
“在她旁边停一下。”
布加迪稳稳当当地在女孩身侧停留,拂起的尾风将她大衣下摆吹起。
温越不明所以,车窗下落,撤走黑色防窥膜后,露出一张方才见过的脸。
没有了舞厅内暖黄灯光的修饰,男人眉宇锋利,挺鼻薄唇,下颌线条流畅,眼神像幽深的海。
“我送你。”男人开口,声线低沉。
温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送她?还是黑夜,还是个男的。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交情么?
许是琢磨到她心中所想,男人忽而笑了,语调闲闲。
“你放心,绝对安全,只是顺路。”
她被他看出心中所想,脸蛋一红,立在那里倒不知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他就一直静静等着她,布加迪威龙的引擎启动着,只是扣着手刹,不松开。
一辆车等一个人,好像他能等她很久。
温越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巴士站,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真不用了,谢谢你。”
被她拒绝,男人脸上也没有什么忤色,仍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眼角眉梢带出几分玩味。
“那下次再见了。”男人的语调闲闲地落入她耳中,语气温和,带了点自然而然的熟稔,好像他们真的会“再见”似的。
温越安全打到的士回宿舍。
港大,宿舍。
一下子从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回到狭窄遮蔽的宿舍,温越走到阳台收起晾晒衣物,有一种恍惚感。
全部收好后,她拿出速写本,翻到最新临摹的那页,轮廓分明的、持着香烟的男人还印在上头。
她回想了下那人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点烟的气质,莫名有种风流气。
这时,宿舍门打开,送来一阵阴冷的风,老化的门轴发出不情愿的吱呀细响。
舍友陈湘湘合上门,走到书台旁将帆布包放下。
陈湘湘和她一样来自内地,同一级,但学的是新闻,毕业后的理想工作是成为一名社会新闻记者。
“温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想找你一起去图书馆,没找到。”
陈湘湘将背包丢在桌上。
“我和叶酩去参加舞会了。”
他倒不是介意她抢他的食物,只是她从未这么做过。
温越本打算递给他,但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好玩,于是把刚往前伸出的手停下,微微前倾身子,准备再咬一口。
哪想路辰焕一下子咬上蛋烘糕的另一侧。
两人咬着蛋烘糕的两侧,四目相对。
老街区难得安静的角落里,初夏的阳光从树枝的空隙里倾泻而下。
路辰焕伸出手,捧起温越的脸。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温越看着路辰焕,睫毛轻颤。
他们现在这隔着一节指头的距离,只要有人再往前咬一口,嘴唇就会贴在一起。
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半晌,见温越没有排斥,路辰焕试探着往前挪了一点。
蛋烘糕绵软甜腻,她的嘴唇比这更加绵软,更加香甜。
去年在火锅店的那次意外,他紧张到大脑短路,完全没法思考,也不敢乱动,根本没有切实地体会到。
但是现在……
路辰焕想着,微微张口,打算再往前咬一点。
“不换了,就这套吧。”
温越这是仗着脸和身材,肆意妄为。
说起来,叶酩知道学院里很多女生,都在私底下偷偷求温越的衣服链接。
她穿的大衣总有很多人询问在哪里购买。
问了之后才得知,那就是一个快时尚品牌烂大街的畅销货,可她长腿纤腰,随身一裹就有种不经意的法式情调,穿出来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那我给你化个妆?”叶酩不死心,又问。实在是温越长了一张顶尖的脸,微微向上斜行的眼睛,眼角拖出一抹浅淡的潋滟色泽,天生适合化大浓妆,因为她压得住。
“也不用,就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叶酩招手摇了一辆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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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座。
“回头车费单你发我一下,我转另一半车费给你。”温越认真地和叶酩说。
“不用不用。”叶酩笑了笑,忽然觉得温越虽长得好看,但有一种不谙世事在里头。
明眼人是不会计较这点儿车费钱的,也知道接受馈赠比给予馈赠更容易拉近距离。但温越不一样,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就算接受馈赠叶算得清清楚楚,不肯让别人吃亏、也不愿意自己欠了人情。
“今晚舞会上,有一个大人物要来。”叶酩放下手机,闲谈般说。
“大人物?”温越稍稍歪着头,适时地将话题递回去。其实她对什么大人物毫无兴趣。她只是细腻地、不想让叶酩的话落地。
“这大人物,据说他家里传到他这儿,是第21代。他家祖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时越一位纺织大王,他家原先是京市的望族,到了他太爷爷这代,他们这一支才搬到的港城。他的一个远房侄子是如今政财司的司长,另一个表弟,如今在警务司任职——这些你信不信?”叶酩笑。
“信。”温越干脆利落地点头。
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样的人没有?有她这样清贫的存在,便也有那天外之人。
“唉。只可惜,大人物什么没见过,太难攀得上。”叶酩感叹一句。
计程车在夜色里冲上山顶,最终在一栋英式建筑转盘附近停了下来,叶酩和温越步行到厚重的、椴木装饰的软包门前,早有系着规整领结的侍者替二人打开门。
软包门缓缓打开,喧嚷不息的声浪迎面打来。温越第一次进入这等声色犬马、经久不息的世界。
挑高的中焕,巨大的巴卡拉水晶灯之下,有一整支管弦乐团,带着白色手套的乐手们正用手中乐器奏响悠扬欢快的舞曲。这乐团不是简化的五人乐团,而是包含着长号、萨克斯、小提琴、短笛、短号、低高音鼓的正式管弦乐团。
伴随着乐团奏出的舞曲,舞池里,男人穿着燕尾服,女人们穿着舞会式的长裙,长裙之下,就连舞鞋踢踏起的飞尘,都是闪亮的。
进入这里,叶酩就像鱼儿入了水,将外头的大衣一脱,交给侍者,吩咐温越自便后,便挽着她新攀上的公子哥商墨成的手,巧笑倩兮地离开了。
彬彬有礼的侍者过来问温越,需不需要提供衣物保管服务,温越礼貌拒绝了。
她来这里也不是想跳舞,而是想见识舞会场合下,上流人士的正装,看他们身上西装的剪裁、看他们举手投足时,西装合身的程度,也看他们服装的材质、面料和搭配。
在舞厅角落,放着一架绒皮沙发。她在沙发上坐下,从肩包里掏出黑皮软封的MOLESKINE插画本,将红环自动铅笔的笔身放在嘴里咬一咬,翻开一页全新的白纸。
舞会的角落有些阴暗,好在有一盏巴洛克风格的瓷胎小天使丝罩台灯。就着灯光,温越目光在舞池里扫了又扫,开始寻找一个绘制的对象。
她在锻炼自己插画速写的能力。这也是她答应叶酩来参加舞会的原因。
舞池里的男人们也是帅的,只是西装穿起来,饶是在风度翩翩,也有不尽人意之处。骨架不够高大,肩膀不够宽,手臂长度不合适,腰太粗,抑或是抬起手时,西装并不合帖,在胸前隆起一团。
总有一种粗蠢在里头。
温越将目光从舞池中收回。
也是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路辰焕。
绒皮沙发是典型的L式结构,俗称贵妃款。L形的两横都紧贴着墙壁,若说温越在L结构的末尾,那路辰焕就恰好在L起笔时的开头。
这人姿态闲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的坐姿很有些大马金刀,又透着足够的随意,右腿抬起,脚踝往上五寸处架在左腿上,鞋是方头三接头的牛津鞋。
温越低头,甚至能看到他干干净净的鞋底,鞋底上有一个老人头的标志,未被磨损过,像崭新的古罗马钱币上的头像。
双排扣的柴斯特廓形外套,一直垂到他的膝盖。
他的脸隐在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里,一束光线打向他的手部,手骨修长,骨节清棱。灯光下,袖口处的羊绒布料泛着上好的光泽。
他夹着一根烟,指尖有火星在闪。当他将烟凑向唇部时,像极了油画电影的截图,贵气,轻盈,傲慢。
就在这一瞬,温越脑中画面忽然定格,她将咬在双唇中的红环铅笔取下,铅笔的笔尖摩挲在速写纸上,发出细微的“唰唰声”。
直到黑色的阴影落在雪白的画纸上,也落在她身上,她像猎物,落入他阴影的网中。
光线被全然挡住,温越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在画我?”眉目英俊的男人定定看向她,唇角微挑,修长手指抵住速写本边缘。
光是这一眼,就让她耳朵发热。
“抱歉,我这就——”她道歉,正想将这张画撕掉,男人手指抵住了速写本的上缘,她根本翻不开这一页。
他们就在这微小的、薄薄的一张纸中较劲,她要翻开撕下,而他手指抵着这页纸,任由纸被他抵出折痕。
他倾下身,光线挪移,速写本被暴露在亮处,她的速画稿暴露无遗。画稿依稀是一个男人持烟的姿态,那种懒散又吊儿郎当的气质,也被她勾勒得入木三分。
路辰焕轻笑起来。他的笑声微微地发哑,像被轻轻摩挲过的、揉皱的羊皮纸,很有些好听。
“没事,画吧。”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人群,她实在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亲。
路辰焕笑了:“好。”
她的意思是,考完就让他亲?
温越从走进光华的校门,一直到坐在考场上,试卷发下来后,都是忐忑不安。
直到铃声响起,拿起笔的那一刻,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无论成败与否,她走到这里,已经是胜利了。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考完后,温越没有立刻对答案。
对于他们这些能参加国赛的学生而言,不用对答案,心中也大致有数。
出了光华校门,四人一起去吃了顿相对丰盛的晚餐。
晚饭后,温越提议到江边散散步。
锦城地理位置在西南,现在又是夏季,已是傍晚近七点,夕阳还正好。
河边有一些河滩,零零星星有些人,都是饭后来散步休息的。
河对岸绿意盎然,与江面上粼粼波光交相辉映,如古老油画一般。
温越快步走到江边。
约摸四五点时,温越清醒了。她被一只蚊子咬醒,也不知寒冷冬夜,哪里来的蚊子,咬得她细嫩的脖颈一阵痒,她忍不住抓了抓,抓出一道红痕。
严正淮睡在沙发上,听见她走过来的脚步,也立时醒了。
她说要回去。
严正淮二话不说,让司机开车,他和她则坐在迈巴赫的后排。她细嫩的手指放在棕色椅垫上,泛着冷白色泽,看着就知道小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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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
有一刻,他很想握一握她冰凉的手。
他的手像要扑食猎物的豹子,又像犹豫着要不要搬运食物的蚂蚁,伸出触角,在棕色椅垫上寸寸推进,既想清醒克制,又想彻底沉沦。
终于,他大掌覆在她手背,宽大指节挤入她指缝,以他手心触碰她手背的方式,和她相握。
握住的那一刻,严正淮想,其实这样的十指相扣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能在这个姿势下回扣他。这样,他也不必去猜想,她是“不想”扣住他,还是“不能”。
这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的主动接触。
温越怔了一下,没有拒绝。
其实,刚刚在洋楼里,她从大床上下来,赤足走出客厅,看到严正淮穿着衬衫在沙发上睡着,浓密发顶朝着她的方向。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日子本该是这样,有种踏实感,就像每一步,都踩实在地面。
而不是同和路辰焕那样,一时飘在天上,一时坠入谷底,一时她成了羽毛在飞在飘扬,一时她零落成尘。
他们手心对手背的相扣,一直持续到下车。
“越越,我等不及明天见。”分开时,严正淮低声说。
“我”她怔怔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委屈。明明他是在自己生命里也那么骄傲的人,却在她这里这么卑微。
“你什么都不用说。”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前。此刻,他不要她说出拒绝的话。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松开扣住她的手。
温越习惯了严正淮目送她回家。可没有哪一次的目送,比这次让她更酸欣交杂。
她倚靠着院门口立了一会,心想,也是时候move on了。她不可能惦记路辰焕一辈子的。如果不是他忽然发邮件过来,她就要忘记他了。
这样想清楚后,她穿过门前的栾树,走进院子。
清冷干燥的空气里,有淡淡的乌木香,沉郁的,冷而凉的洁净气息,被掩盖在烟草味下。
闻到这气息,她颈后细腻肌肤上的毛孔好似都要张开,要颤栗。
是路辰焕身上的气息。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路辰焕的气息?
“路辰焕?”
她俏生生立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冷声叫他名字。清冷如水的月光泻在青石地砖,如交横的藻荇,漫上她长靴的靴底。
路辰焕从院子一角的丝瓜架走出来,肩上凝着寒霜,大衣的绒面吸饱了烟草的薄荷味道。
隔着三年的时光他们对望,往事如潮,在两人间静静流淌,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潮底。
和路辰焕重逢的这一刻,她不是没想过,然而真正到来时,又觉得这一刻太过平淡,让人毫无防备,而且和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恍惚,那种脚底下踩不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恍惚着的时候,路辰焕已经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宽大粗粝的手掌伸过来按住她后颈,要把她按到他怀里去。
她下意识地挣扎,抗拒,人就已经到了他怀里,抵在那扇红木门上,直抵得脊骨一片冰凉。她挣扎得越厉害,他按她就按得越实,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凝视她艳极的脸。
明明他只是用眼神看住她——光是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按住她后颈的手就让她觉得身体发软,想要陷落,想要堕落的快感。
她脑中一片空白,飘忽的眼神落到她挂在丝瓜架下一条长裙上,那长裙晃晃荡荡的,被风吹到另一侧,又被吹回这一侧,无端生出飘零徘徊之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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