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韩非便取回本子,继续写了一段给他们看,口中道:“以商、商君为例。”
商君变法前,秦国的主要矛盾,是秦与外敌之矛盾。李斯与张苍既然在秦为官,自然知道秦国的历史。孝公继位之前,秦国已经不复春秋五霸之一的荣光,自秦厉共公之后,君位动荡,国力削弱,魏国趁机夺取河西之地。孝公之父献公数次东征也未能夺回,含恨而亡。
孝公继位后虽对胡人有所斩获,却也被赵韩两国趁着继位之初国内不稳的机会联合攻打。当时战国形势初成,秦国地僻力弱,甚至被视为蛮夷,不能参与天下大势。
什么是主要矛盾,就是当时若不变法,秦国只会越来越衰弱,甚至像那些小国一样被诸侯吞并的危机就在眼前。
于是一切国内矛盾,都成为次要,被孝公强硬压制,而以变法强国为先。
只等强秦之后,国内变法派与旧贵的矛盾又成为主要矛盾,新君虽然保留了新法,却要杀了商君,聊作安抚。现在在秦王心目中,统一是迟早的事,将来的主要矛盾就是秦国与六国之人的矛盾,一个不慎就有倾覆之危,故而变法又成为必行之事。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主持变法的君主是什么样的人,明君能以铁腕镇压,而庸君无法给予臣子足够的支持,乃至明知不变的后果,也只能中途放手,坐看国势颓败。
所以韩非才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大王英明”。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不是为了吹捧君主,而是表明他赞同李斯的看法,当今秦王英明,几乎完美符合他在书中所设想的那种君主。所以只要秦王变法之心不变,就绝不会抛弃为王前驱的张苍。
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秦王的身体,不过秦王去年才加冠亲政,如此年轻,看着也很健康,要是这也担心得什么都不敢做,那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变什么法啊。
张苍这才缓缓点头,觉得有理,放下一半心来。
他跟李斯韩非不一样,并不完全算是法家人物,兴趣过于广泛,年纪也过于小了,甚至自己都还没有决定好精研哪一家学说走到底。现在让他跟法家弟子一样为变法不惜一死,他是不愿意的。
就算接下轵道亭亭长一职,张苍想的也是实在不行就设法逃出秦国。逃不逃得掉另说,但一定不能在这里死挺着。
秦王能坚定的支持就不一样了,就算要跑,也可以等秦王病重时再跑。嗣君往往会拿先王心腹开刀,那时是必须跑的。
韩非却是这一阵学会了文字之后就看嬴政给他的纪录片,理念有了重大的改变。
自然不是弃法从儒了,在他看来儒家那个废物理论至今没一个国家采用,本身根本不适合治国。后世那是什么儒家?孔子复活都不能承认的,那是偷了他们法家的一部分套了个儒皮!
法家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与时俱进,用治理诸侯国的办法去治理一个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的大帝国,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捏合的大帝国,自然会出现问题。
既然他生在了这个时代之交,那当仁不让,就必须由他做这个法家承前启后的理论家。
至于李斯,韩非很尊重李斯的,一起读书时一干同学中就彼此欣赏。但也不妨碍他认为李斯没有这个能力,只有自己才行。
不过这些秘密都埋在心底。现在韩非出行都有一名哑仆和一名蒙氏子弟带侍卫相从,现在侍卫围在外面,哑仆也跪坐在门边,他们说什么,秦王都会知道。
但韩非不在意,他知道那些秘密的份量。
他又写了一段,推到李斯和张苍面前,却是说的当前之事。
当前,秦王有并吞天下之心,主要矛盾乃是秦与六国之间的矛盾。但当一统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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