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院净月银辉,双眼却在闪烁寒光,一字一顿地问,“就为了打趣我,便能罔顾一条性命吗?”
风乍起。
吹得盛夏夜蝉鸣沸腾。
似有百虫在耳边呐喊,吵得谢逢野恍惚起来。
此情此景竟然同记忆里那段过往衔接上了,恍若故人踏月而归。
那是山蛮子把美人留在寨中的第二个月,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那日花轿在山中遭遇劫匪之事很快便传开,那权贵只当新嫁娘薄命,美人和家中亲人也因此误打误撞地躲过一劫。
为着不再旁生事端,在山蛮子上赶着答应了许多条“约法三章”之后,他决定暂留一段时间。
山蛮子几次想要问美人一个姓名,人家却连扯谎编个来敷衍都不愿意。
他只好从旁去看美人的喜好,某日猎得银狐一只,传闻中最是有灵性,他美滋滋地带去美人面前邀功,却得“既是有灵之物,便放了吧”这句话。
美人叫他放了银狐,那美人就是喜欢的。
山蛮子难得地动了动脑子,拎着狐狸尾巴将它倒吊起来,柴刀一横:“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不然我就让它一尸两段。”
这话一出,周边的兄弟都狠狠替他捏了把冷汗。
果然不负众望,此举引得美人当堂怒声质问,寒凉怒目利刃般剜了山蛮子心口一刀。
此刻场景重现,从话语,到声调,乃至事发缘由,几乎都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的,谢逢野下意识地怕了……
他脱口而出:“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话头戛然而止。
谢逢野想:屁!
然后又骂了遍那个憨货山蛮子。
他甩了甩脑袋,心说幸好是刹住了话,这俞思化不过是一个家里有点财物,娇生惯养长大的小白脸,说话就是爱端着。
两人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谢逢野想通这个关节,又问候到了青岁头上:若非法力被封,何以老眼昏花到看错人这步?
接着又心念罪过,自我反省起来:怎么能把人看错了呢,这才百年啊……不行,得抓紧搞个画像,稳稳妥妥地裱起来。
但是要靠画像来提醒,未免太不诚心,他若知道会不会怪罪……
谢逢野尤其擅长掩盖心事,纵使心中天崩地陷,面上也能做出混不吝的模样。
除了跟媳妇有关的事情。
他就这么猝然惊慌,继而垂目抿嘴开始胆虚心怯,面上神色变化莫测。
俞思化对面站着,看得眉头一低:“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点心事,你来喂。”谢逢野道,他点上了灯叉着手站到一边让开地方,烛火轻曳之下,仿佛刚才那幅惊慌模样从未出现过。
俞思化懒得拆穿他,将孩子放到椅子上就卷袖淘水来洗米,熟练地起了灶,烧水煮粥。
小小一个孩子吃不了多少,且夏日难存吃食,所以他煮得量少,而且很稀。
不一会便出锅了。
俞思化端过热粥用调羹搅拌了会,再取一勺滴到手背感受过温度,这才抱过孩子,把清粥送到他嘴边。
婴孩当真是饿急了,才闻见香味,小嘴巴就慌乱地嘬了起来。
在此期间,谢逢野一直事不关己地在旁观看,且难得地安静了半天。
抿着的嘴巴后面,脑子里却是混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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