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江北大学,五楼会议室。一场特别会议在这里召开。
参加会议的,除了江大中层以上领导和各系教师代表外,还有学生会的几位干部。新当选的学生会主席夏可可没能到会,据学生会的常务副主席周健行说,夏可可病了,正在住院。
会议由校党委书记楚玉良主持,副省长周正群、省政协主席冯培明到会,参加会议的还有省委组织部、教育厅、共青团江北省委、江北省学生联合会等单位的领导,庄绪东也坐在主席台上。
周正群先是代表省委、省宣布了一项决定,由于孔庆云因故不能继续主持江北大学的日常工作,省委决定,江北大学的工作暂由党委书记楚玉良主持。对孔庆云被秘密带走的事,周正群解释得很谨慎,用词也颇为斟酌,他只说孔庆云是接受组织调查,至于为什么要接受调查,是不是外界传的“双规”,周正群一个字也没讲。他只强调道“眼下正逢江北大学新校址搬迁,工作繁重,任务艰巨,希望校党委一班人能精诚团结,同舟共济,一如既往地搞好江大的各项工作。”
“一如既往”四个字刺痛了好几个人的耳膜,坐在台下的周健行发现,父亲讲出这个字的时候,坐在边上的冯培明吃惊地抬了下头,另一边坐着的楚玉良也惊愕地扬起了目光。可是父亲没理会,他简短有力的讲话只占用了4分钟时间,然后就将话筒交给了教育厅厅长李希民。
李希民从江大的重要性和在全省全国高校界的重要地位讲起,一共讲了8点,总体来说就是一句话江大不能乱!
接着是楚玉良作表态发言,楚玉良慷慨激昂,信心十足,大有演讲家之风采。
会议开了两个半小时,期间周正群离开过会场,庄绪东也出去了一次。周健行发现,今天来的领导,除了父亲跟庄绪东外,其他人脸上都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喜色,虽然他们一个个表情沉重。
周健行尽管只有24岁,但观察起这些来却十分在行。也许是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自小耳濡目染的原因吧。这一天他的目光跟台上的父亲有过几次对视,父亲到现在还不肯把孔校长出事的原因还有事态进展讲给他跟母亲,他和母亲心里都很焦急,尤其是他,不为别的,只因孔庆云是他崇拜的对象,是他心目中景仰的知识分子,更是夏可可的父亲。
父亲几次都率先把目光移开,周健行发现,父亲是不希望他参加今天这个会议的。
会议开到一半时,也就是教育厅长李希民长篇大论作论述时,他偷偷给夏可可发了条短信,就几个字情况不明,待查。发完他就关了手机。他知道夏可可不可能给他回短信,但他更知道,夏可可正焦急地等着会上的消息。
会议刚一结束,主席台上的领导还没走,周健行便急匆匆地离开会场,朝学校食堂后面的一家小咖啡屋奔去。
夏可可就等在咖啡屋,这家名叫“廊桥遗梦”的咖啡屋是江大学生会勤工俭学办起来的,启动资金由学生会几名干部集体入股,夏可可也参与了股份。咖啡屋的收入用于学生会的日常开支,剩余部分用来资助家境贫困的大学生。课余的时候,学生会的干部轮流到这儿服务,这里成了他们日常交流的一个好地方。
周健行进来的时候,夏可可正身着工装,为两名外籍留学生服务。江北大学有三百多名外籍留学生,按周健行的话说,他们是财源,是学生会的银行。夏可可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笑,样子温和可爱,看不出她的生活中正经历着不幸。周健行暗自感叹,她真能撑得住啊,神奇的女孩!
周健行咳嗽了一声,冲夏可可连使几个眼色,她才走过来。
“会开完了。”周健行说。
夏可可像是没听见,捧着盘子往操作间去。
“我说会开完了。”周健行在她身后又说了一声。夏可可似乎有些犹豫,想停下来,但她还是进了操作间。
周健行脸上掠过一层怅然。自从那晚之后,夏可可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这些日子,夏可可几乎不跟他说话。
站了一会儿,见夏可可出了操作间,周健行赶忙跟过去,小心翼翼地说“会上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还是老话,具体原因他们不讲。”
夏可可没搭理他,样子仍旧冷冷的,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招贴画,想找个地方挂起来。周健行忙说“我来。”说着抢过招贴画,四下环视了一眼“贴这儿怎么样?”
夏可可丢下他,进包厢去了。周健行提着招贴画跟了进来“我的大小姐,你倒是应个声啊。”
夏可可的表情动了动,几乎要开口了,却又嘴一抿,出去了。周健行沮丧地倒在沙发上,真是邪门,他哪点得罪她了?想了一会儿,周健行不甘心,急忙追出来,夏可可早没了影子!
这怪物!周健行暗骂一声,丢下招贴画就往外追。校园里人来人往,四处都是青春靓丽的影子,一拨拨的学子从教学楼那边走来,往生活区这边的网吧和酒吧去。周健行看见几个熟悉的影子,是学校几位摄影骨干,正在围着一位性感的女孩在花坛那边不停地摁动照相机。那女孩是政治系大三的一位学妹,去年突然迷恋起,还在网上开了自己的博客,传上去的尽是些撩人心魄的写真照,有些甚至半裸。没想此举令她一举成名,如今她是江大最火的一位,身边经常围着帅哥。
周健行看见,就在离性感女孩不远处,夏可可正被一大群男生包围,热情地议论着什么。这群男生是夏可可的粉丝,其中有两个正在狂热地追求她,夏可可能当选学生会主席,他们功不可没。
周健行心里泛上一丝酸意。
晚上,周健行回到家中。周健行平日多住在学校,只有家里有事或是对学校食堂的饭菜不满时,才回家住一宿。今天他显然是为夏可可回的家,夏可可不理他,弄得他干什么也打不起精神。下午校方召集学生会干部开会,传达上级指示,要求学生会配合校团委、宣传部等做好学生思想工作,夏可可照样没参会,周健行也听得无精打采。会后宣传部长专门将他留下,特意叮嘱道,最近金江大学生的思想又有波动,受长江大学和金江城市学院等的影响,大学生们对高校教育环境和未来就业环境大发牢骚,严重者甚至上街闹事,扰乱社会秩序。宣传部长要求学生会拿出积极有效的措施,阻止长江大学的过激分子到江大搞非法串联。
“过激分子?这么说不大好吧,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称呼?”周健行跟宣传部长耍了一句贫嘴。宣传部长强中行今年40多岁,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周健行不大喜欢这位说起话来拿腔拿调,动辄就要上纲上线的部长。做学生工作,能不能温柔点啊,别老拿大帽子扣他们。周健行尽管也是大学生,心理上,却自觉比师兄师弟们成熟。他自己都受不了这些词,换上那些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学弟学妹,他们怎么可能听?
母亲孟荷这天也是老早就回了家。孟荷在金江市总工会工作,当个不大不小不担风险也没有多少具体工作可干的闲官,按组织的说法,孟荷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好周副省长,可周副省长老是不回家,他的时间一大半都交给了工作。所以组织上这种安排,实际上是害了孟荷。
孟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女人,有时候她觉得是,有时又觉得不是。可事实上她就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坐在一艘幸福的船上,一切应有尽有,只需我伸手,再勿需多劳动。”她曾经这样跟夏雨描绘自己的生活。“但我觉得无聊!”她又重重地跟夏雨说。那是很久前一个淫雨绵绵的日子,她去夏雨的办公室,两人谈起目前的生活,孟荷用无聊两个字作了概括,惹得夏雨瞪大了双眼望着她。孟荷接着说“看到你整天忙忙碌碌,我都觉得自己成了废人,惭愧啊。”
孟荷的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寡淡中重复着。
前阵子有同事推荐她看韩剧,说这是中年女人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孟荷尝试了一段时间,看不进去,那些婆婆妈妈的韩剧,到了她眼睛里,就全成了瞌睡虫。一部还没看完,剧情没记下多少,体重倒是猛增了4斤,吓得她再也不敢守着电视打发空落了。孟荷喜欢风风火火过日子,就跟当初风风火火跟男朋友吹掉又快刀斩乱麻嫁给周正群一样,她认为这是自己一辈子干得最漂亮最伟大的一件事,尽管当时周正群已接近40岁,还是二婚,可她认为值,太值了。女人一辈子能干成这么一件伟大的事,就等于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提前抓到了手上。这是孟荷以前的想法,现在的孟荷却很怀疑,我幸福吗,我真的幸福吗?有时夜半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那张多半时间属于她一个人的床,她会忍不住问自己这么一句。
没有答案,生活兴许永远没有答案。
她真的渴望,能像夏雨那样充实而又快乐地活着。
一想到夏雨,孟荷的心就又愁上了。
这些天她给夏雨打过不少电话,夏雨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也只是轻叹一声,说不上两句话又挂了。孟荷理解夏雨的心情,出了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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