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报刊。若是入夜天气太冷,她便将那些根本未被寄出的家书点燃,靠着火光取片刻温暖。
那报纸与宋麒所说当真是一分不差,正刊印制的连载是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其故事之跌宕,纠葛之大胆,与于曼颐早年所读传统话本不可同日而语,端的是鸳鸯蝴蝶,恨海情天。她也关注了每次连载的落款,发现这故事竟然还是多人执笔,每逢旁人撰写便平平无奇,不过普通狗血,只有一位笔名“齐颂”的作者接棒,情节便会陡然曲折,字字句句,画面有如亲现眼前。于曼颐读到揪心之处,独自在黑暗中的地窖捶胸顿足,心想若是再遇见宋麒,一定让他把这位“齐颂”介绍与自己认识。
若是阅读完这自由恋爱,于曼颐仍未产生睡意,她也会意犹未尽地翻阅一会儿副刊的自由、民主与主义。不过她实在是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反倒是为那些粗糙的插画感到可惜。宋麒曾说,他的报纸上只有野花野草。如今于曼颐终于看到,发现近来这几期除了野花野草,还多出一些小猫小鸟。只可惜美工画工实在低劣,猫不像猫,鸟不像鸟,实在配不上主刊恨海情天的自由恋爱。
春日万物萌生,于曼颐也总有心思在动。又借寄家书的由头去了几次镇上邮局后,她终于在一个深夜潜入书房,偷拿了二叔的笔墨纸砚若干,然后在地窖里研磨铺画纸,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来。
她将那只喜鹊剪下,贴到报纸的插图上,又提笔画出一朵牡丹。于曼颐这一夜熬得尤其晚,为宋麒的报纸排版出谋划策,画出无数花草鸟兽的小样供他选用。她熬得天光微亮才返回闺房,将那本剪贴过的报刊藏到枕头底下,又把写给表哥的家书放到梳妆柜上显眼的位置,准备找日子拿着家书和报纸,再去一趟邮局。
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假意进去转一圈便离开,而是真真正正要去寄信。她要按照“读者意见请寄”这行字后的地址填写挂号信,将自己给宋麒画的插画小样寄过去,并请他帮自己转达对“齐颂”的敬佩。
毕竟,她在给表哥写信时能文思泉涌,灵感可全是来自于齐颂笔下的文字呢。
这场荒唐错事持续了整个春天,又度过了半个夏日。随着蝉鸣声愈发聒噪,一度为于曼颐的勤奋写信感到愉悦的三妈却愈发的不安了。
她在春天感到焦虑,是因为她的贤侄家书寥寥,言语中也毫不挂念他的订婚妻子。这促使她想了办法,让于曼颐主动与他写信联系。她以为这男女之间不过一层纱纸,她叫女方主动些,她的贤侄哪怕出于礼节也会传来回音,遑论于曼颐文字中的挑逗昭然若揭。
可一整个春天过去了,她怎么还是没有收到哪怕一封从欧洲寄来的回信呢?
三妈总在怀疑,她必须怀疑。对于她膝下无子,她选择怀疑丈夫。对于收不到欧洲的回信,她怀疑的眼神自然投向了于曼颐。
她此前对于曼颐流露了一些母亲的慈爱,这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许多异常。如今她再次警惕起来,这些异常就变得十分显眼。她发现于曼颐总是在吃早饭时犯困,她还意识到那些由她所写的家书里出现了过多有如“自由恋爱”一般不寻常的词语——
那么,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东西?
她是沈家不受宠的偏房女儿,如今做到于家三少爷的正妻,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当于曼颐再一次拿着那封所谓的越洋家书离开于家大宅时,三妈立刻将另一辆套好的马车叫到家门前,跟着她一起去了镇上。
然后她就见到了令自己震怒的一切。
那马车夫有如吃了蒙汗药一般,一到集市上便倒头大睡。而于曼颐在车夫睡去后,堂而皇之地跳下车,有恃无恐一般穿越集市上的人群,在报刊前与老板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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