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守岁跟上陆观道,忍不住回首看高个子,他几乎与陆观道同一时间转头。
转头一瞬,那高个子的小孩被一旁的火屋压倒,连尖叫声都被吞没。
没有地方呼喊,哪怕一句娘亲。
陆观道瞳孔瞬缩,他想转身,却忽然刹住了脚。他吃痛似的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明明不在水里,却好像溺亡。
小孩一点点弯腰下跪,头顶着开裂的田地。
斐守岁就站在他身旁。
“唔……”
陆观道不停地吐气吸气,低头不得缓解,便仰首,可迎接他的只有孤身一人的村寨。小孩拽着胸口一块已经称不上衣裳的碎布,他想要起身,双腿却宛如灌了铅,又重又沉。
仅一步就坠落似的,无处可逃。
“陆姨,不要我了……”他说,“我去哪里呢,我去哪里好呢。”
陆观道背对着斐守岁,因虚弱已经侧躺在地上。
他紧握一把地上的黄土。
黄土却从他的指尖细细簌簌地流出,不管陆观道怎么捏紧,黄土还是一个劲地逃出来,散落在地上。
小孩大颗的泪珠汇聚,一声不吭地浸湿了土地。
斐守岁见状,半跪而下,卷袖伸手想拂去小孩的眼泪,却因无法干预幻境。他的手穿透陆观道的躯壳,愣在半空。
陆观道的泪水就在他的指节里划落。
面无表情。
斐守岁叹一气收回手,他知道小孩子的哭不会遮掩。他们都是尽心尽力地哭,那样撕心裂肺。像是含了天大的委屈,天塌下来也得哭完。
可现在作为孩子的陆观道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老妖怪眼皮子底下,陆观道的瞳仁瞬息间失去了光彩,死去般一动不动,如同个木偶被人抛弃在路上,只是流眼泪。
泪水白花花地往外冒,在陆观道这里的眼泪是不值钱的,一动心就有,随便就糊满整张脸。
后面的大火蔓延开来,以一种黑夜吞噬白昼的速度前进着,就差一点,就要撕咬下面前可怜的孩子。
斐守岁看着焦急,他拿起画笔在陆观道面前画出一只白鸟,想用术法干预幻境。
白鸟挣扎几下,却呜咽一声,立马化为一股白烟。
白烟腾空,旋上几圈,散得无影无踪。
老妖怪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这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他为槐树妖,一枕槐安以幻境主人意识制造,好说歹说是制造者,居然不能插足这场幻梦。
斐守岁警觉,他看陆观道的眼神一下子没了怜悯,是不可思议与质疑。至少到目前为止,斐守岁遇到的凡人中,没有人会拒绝他在幻境中出手。
那陆观道是何许人?
老妖怪缓缓起身,俯视幻境中人。
陆观道还在哭,没有知觉与意识的落泪,立马变得诡异。斐守岁缓过神后轻笑一声。
他要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还是同类。
就在斐守岁思索之间,大火与风狂舞,烧到了陆观道身后方寸之地。
陆观道被火舌撩拨,猛地抖了下,好像魂灵重归于体般。小孩咬唇片刻,似是在压抑什么,却终究抵挡不了,放声痛哭起来。
他哭得终于像个孩子。
哭声凄惨,斐守岁听得心惊。
老妖怪见过不少失去至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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