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缝的一线光从灿烂的金变成了清幽的白。
本就不多的灵气又被消耗一空,她的视线逐渐被黑点覆盖,完全睡过去之前,卿浅推开了门。
好像跑了很久,她连鬓角都浸着薄汗,道袍下摆沾了泥,比以往都狼狈。
一边低声喘气,一边从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一颗绿色的果实。
用力掰开,里面是饱满的、充满灵气的竹米。
江如练又活了。
她吃完竹米就开始梳理羽毛,耐心仔细地将每一个结拆开。
卿浅就坐在她面前写字。
毛笔沾了浓墨,用清秀的行书记:“凤凰非练实不食……”
江如练跳过去,挨着卿浅的手蹲着好,用自己柔软的绒毛蹭她。
“别动。”卿浅将她拂了个倒仰。
她不信邪,又走过去,这次是把头往她手心里塞。
塞是塞进去了,但是被卿浅顺势捏住脖子,放到了新削的梧桐木枝上。
她自己则起身出门,去种玉竹苗。
她本以为解决了吃住就好,没想到还有更麻烦的事。
恢复过来的凤凰雏鸟,除了会叫会动以外和十全大补丹没有区别。
今天从天而降一只蛊雕,明天睁眼就能看见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试图把凤凰吞进肚子里。
江如练从此过上了惊心动魄、但是却非常有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卿浅起床,准备好泉水和竹米。
卿浅读书她就乖乖做镇纸,卿浅出门练剑她就站在栖架上,歪着头看。
十四岁的少女身姿矫如游龙,脊背挺直,像一株脆生生的嫩竹,风霜摧不折。
她剑尖一扫一点,恰如红梅初绽,悠悠落进了江如练的眼里。
只有偶尔的偶尔,她会在路过的时候摸摸江如练的头。
蜻蜓点水般的一碰,就收回了手。
等太阳落下,十方妖鬼夜行,弱一点的偷袭、实力强的碾压、诡诈的用幻术,停云山的大阵根本防不住。
又一次以内伤为代价重创一只三尾狰后,来给卿浅治伤的师妹劝道:“大师姐何必这样拼命,不如把那只凤凰丢了,白师叔不会怪罪的。”
江如练安安静静地听着,若是被丢出去她绝对活不成。
求生的本能教她想凑过去蹭蹭卿浅的手指,变着花样撒娇。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又让她不敢出声。
卿浅身上的伤太多了,往往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起初说要代养的人从没来过,倒是递了一封信,告诉卿浅如果凤凰死了记得把尸体留下。
其他峰的师兄妹来帮过几次也没了踪影。
有好几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卿浅都是独自疗伤,换药时动作干净利落,一声不吭。
而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栖架上跳来跳去,干着急。最多趁着卿浅睡觉,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放被子外的手盖住。
妖族的思维方式向来是弱肉强食,没有用处、还只能添麻烦的东西被丢掉也很正常。
她想,她一定要赶在被丢之前飞到卿浅肩上,蹭蹭她的脸。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卿浅披好外衣,领口边上依稀可见白色的绷带。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杯子手特别稳,水面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表情也是别无二致的平静:“不用,我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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