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了然地点头,随即接过晋王的话,咬牙说:“……所以其实是惠妃查着了有刺客要来,教你这样做的,是么?”
晋王胸口疼痛,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但他那样平静地躺在那,面上戏谑呼之欲出。
常言都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晋王不是傻子,换句话说,他或许会在最初因着多疑走进裴怀恩精心为他设下的圈套,但在清醒之后,便能从底下这些人对待他的态度中,慢慢想明白邵家军在承乾帝心里真正的位置,以及他自己在承乾帝心里的位置。
如此简单的疏漏就摆在眼前,裴怀恩怒极反笑,头回觉着自己或许不该这么爱看热闹,更不该只因一时兴起,便把夏炳那个麻烦毫无顾忌地塞进晋王府。
这个可恨的惠妃,他已对她百般提防……!
还有这个李征,从前只知这人鲁莽,怎么鬼门关里走一遭,反倒让其变得聪明许多,竟还学会了装病……
此刻时候尚早,送饭的人还没有来。裴怀恩只要一想到这些,便觉头疼得很,早起时的那点饥饿感,也全变作了遭人耍弄欺骗的恶心与懊恼,令他在盛怒之时腹里翻搅,止不住的胃疼。
要怪就怪他所有的筹谋都太顺利——他等了太多年,他太大意了,他已经快等不及了。
李熙恰在此时抓着了他的手,探头插话道:“二皇兄,你做这许多,是不是想顺势让父皇解开对你的禁足?”
还是平常那种糯糯的调子,像刚熬化的麦芽,又绵又软,小心翼翼地牵着丝,令人不忍苛责。
裴怀恩与晋王听罢皆是一愣,纷纷转头看他。
但晋王并没把注意力放在李熙身上太久,很快便又重新看回了裴怀恩。
无论何时何地,晋王从没把李熙放在眼里过,但他却破天荒的对裴怀恩放低身段,软了语气说:“是,六弟说的是,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与你们隐瞒。怀恩啊,我实话与你说,事到如今,你往后要选谁,要与谁一起都与我无关,你的事我不会再管,只盼你能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顿了顿,又连声咳嗽起来,脸色在剧烈的疼痛中变得苍白,神智却清楚。
“我知这次是谁要杀我,可我不计较,也不想再与你们争。”晋王沉重地喘息着,阖眼说:“料想冰戏过后,父皇一定不会再立我为储君,可我不愿余生都被困在此,所以怀恩啊,你就看在是我将你送进了司礼监,使你自此风光无限的份上,快些点头放我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放它传进父皇的耳朵,让父皇遣我出京吧。”
再顿了顿,似是疲惫极了。
“怀恩啊。”晋王说:“你不要太小看我母妃,只要你帮我,我自然还有别的好处给你。”
明明是些迫不得已的恳求,经晋王之口说出来,却总隐隐带着些命令的味道。
对峙。
良久,裴怀恩安静听着,面色愈冷。
是了,晋王现在之所以能把这些话说的这么理所应当,是因为打心底认为自己从前对他好,认为他们有情分,甚至认为他恩将仇报。裴怀恩想。
将他从一个泥潭捞进另一个泥潭,教他武艺音律,赠他衣裳吃穿,再费心把他调教成这样的一身媚骨,然后拱手送给皇帝,让他做晋王府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只眼睛——这便是主子施舍给奴才的一点好,就如李恕之于锦玉。
从始至终,纵使这些帮助并非是出于善意,而是另有目的,可在主子们心中,奴才们却依旧该对他们感恩戴德,该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榨干最后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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