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皇上所愿,让这案子顺利地在黄郎中这里结了,别再出差错,皇上总归会念着殿下的好,否则就……”
余下半句话没说,威慑效果却足够,让晋王听得皱眉。
晋王说:“本王明白,父皇不愿再牵连无辜,本王亦如此,本王会让黄小嘉认罪画押。”
裴怀恩得了肯定答复,满意地点头,脚下重又退回来,温和地说:“就不再送晋王殿下回了,奴婢前些日子吓着了六殿下,今日合该去送送六殿下,给六殿下赔个不是。”
裴怀恩要送李熙回去,恰好晋王也想让他去安抚李熙,教李熙不要再胡闹。
“六弟今日受了惊,是该有人送。”晋王朗笑说:“等我晚些为六弟开宴压惊,喊兄弟姊妹们都来我府上聚,怀恩你也来。”
裴怀恩也跟着笑,但是摇头说:“奴婢还有奴婢的忙碌,就不凑这些热闹了。”
晋王灼灼地看着裴怀恩,说:“怀恩,你对本王冷了好些。”
裴怀恩面色不改,温声说:“皇上不喜分食,殿下也多体谅奴婢的难处。”
晋王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强求,只在最后离开前,眼带贪婪地上下打量着裴怀恩。
有侍从牵了马来,晋王跨上马,说:“怀恩,等……之后,本王定会……”
裴怀恩打断他,不冷不热地说:“晋王殿下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
记得清清楚楚,且永生难忘。
身为皇子,哪里懂得为人禁.脔的苦楚,以为只要给吃给喝,给金银给绸缎,就是格外优待——可是给过之后呢?
在接下来数不清的漫漫长夜中,就因为他是男子,就因为他耐折腾,晋王便把所有舍不得在晋王妃身上使用的手段,全用在了他的身上,每天把他当个物件似的去摆弄,去炫耀,去分享,甚至献给皇帝。
而比这些龌龊事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晋王竟然真的打从心里认为,这已经是在对他好。
主子对奴婢的好,约摸也就是如此了。裴怀恩想:若他生来便是个奴婢,他大抵会对此感激涕零,可惜他不是。
裴容卿,裴怀恩,两个名字,两种人生。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想起自己本也该如祖父、如父亲那般,在朝堂之上慷慨雄辩,施展抱负。
可是没有用。
无论他怎么不甘心,所有这些自认恩宠他的人,都只把他当个彻彻底底的奴婢,一把没有喜怒的刀,忘记了他也曾是在京中名噪一时,天生记忆力超群,七岁能诗的小神童。
依稀,仿佛也只有杨思贤还记着,并且时常感叹,言说可惜。
思索间,晋王渐渐走得远了,裴怀恩稍稍定神,须臾敛了眼里阴鸷,转身再看李熙。
方才裴怀恩和晋王说话时,李熙一直站在原地,整个人显得极安分,既不上前多听,也不着急离开。
眼下裴怀恩得了空,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李熙身上,发现李熙正垂首站着,似是在沉思。
李熙也确实在沉思。
李熙在想,如果晋王已经看出了承乾帝要保他,那么晋王还有什么理由反。
对面,裴怀恩隐约猜出了李熙心中所想,低声对他说:“上我的轿,我们边走边谈。”
李熙便点头,跟在裴怀恩身后上了轿。
下一刻,软轿被稳稳地抬起来,裴怀恩阖眼向后靠,疲惫地叹了声气。
裴怀恩说:“知父莫若子,竟是六殿下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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