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声,一场念诵告一段落。
这里的风俗,道长诵经时逝者家属要跟着烧纸,说是这时候的纸钱,亡魂是最容易收到的。
好在如今规矩没以前严苛,家属倒不用直接跪在板硬的地面上,虽然不至于拿个专门的软垫,但烧纸时随手抽一叠厚厚的黄纸垫着跪,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年轻姑娘垂着眼,将最后几张纸投进丧盆,看火光一跃而起,将纸张一点点燎尽。
烟雾缭绕间,方炎给卫铭端上来泡好的藏红花水,卫铭端起来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真累。”
重复的工作让人心累。
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这家了,这家一共定了三场法会,丧事当天、今天的头七,以及将来的六七。
这家的逝者是个老太太,唯一的儿子不太灵光,娶了个媳妇自然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两口子都没什么主意,丧事出面多的竟然是这家的孙女。
姑娘年纪小但是还算能撑事,年纪轻轻不懂丧仪,但尽自己所能操办丧事,四处找长辈打听规矩礼器,听人说青禾观名声好,又去请了道长来做几场祈诵法会——三婶娘说了,奶奶生了个傻儿子就是她命不好,家里一辈子没几件顺心事,最后这几年还生病,这辈子做人就是还债来了,请道长念念经,让她下去走得好些。
话说到这里,家里就是再难,法会也是要做的。
青禾观接了她的活,但没收她钱。
这姑娘大概父母的基因确实有问题,年纪轻轻得了罕见的病,哪怕尽全力去治了,但结果很难说,青禾观跟居委会合作的一项捐助里,就有她家名字。
藏红花喝起来有点怪怪的酸味,卫铭只当自己失了味觉,面无表情一口口灌。
方炎偏偏就看出了他的不喜,他有些好奇:“这还能比药难喝?”
每天余姜端来的那药,闻着就苦,卫铭喝那个都比这个痛快些。
卫铭已经实在喝不下去了,要不是师叔的一片心意,他碰都不想碰一下这东西,看方炎好奇,顺势将杯子往他面前一推:“你尝尝。”
方炎也不介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难喝啊,就是草本植物的味道可能女孩子更喜欢喝,不过这东西不是治痛经的吗?”
卫铭横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
其实是朋友圈广告看到的方炎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看着这么提不起劲啊?”
做科仪也是日常功课,卫铭不是怕枯燥的性子,不然也不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做早课,坚持练功。
卫铭看他一眼,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天赋,自己的情绪一般连师兄都看不出来,他却跟装了雷达似的。
不过既然已经问了卫铭凑过去压低声音:“这个老太太,去世前老年痴呆好几年了,神魂弱得很,没等火化下葬阴魂就没了踪迹,念经或许是可以消除一些阴债,但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卫铭食指敲了敲桌面,这种做了没用的事,他觉得挺浪费时间的。
方炎看着起身后揉了揉膝盖,一刻不得休息又去忙碌的姑娘,声音难得有些低沉,“卫铭,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经历过才懂得。”
院子里搭了临时敞篷,摆好的桌子上,几个男人正在打牌,“我奶奶当年去世的时候,那些隔房叔伯过来也是这样,该打牌打牌,该聊天聊天,甚至吃饭的时候谈笑喝酒,我当时心里很难受,觉得都是因为我爸没出息,他们才这样看不起我家。”
“后来我爸越发靠不住,我自己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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