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却未回答,裙裾飘飞间,已有消隐于青山雨雾之象。
女修追了两步,一道屏障突地出现,拦住了她。
“不必跟来。”
女修只听一道声音若幽兰空谷,待再要寻,那白衣女子已经芳踪杳然。
她怅然若失,看旁边师兄,亦对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不由扯了扯他衣袖,师兄这才醒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跪下,朝那人消失之处重重一拜。
“多谢大君!”
“多谢大君!”
这救人的便是扶璃。
八百年过去,沧海虽未变成桑田,却也有许多事与过去不同了。
曾经人人称羡、惊才绝艳的朝云公子,终如一现的昙花,渐渐被人忘却。
修界永远有新的天才弟子出现,再无人记得那个在无崖顶无尽风雪中走来的少年,他永远地消失在了那个夜晚。
可扶璃却不能忘。
他长在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骨血里,与她同呼同吸,再摆脱不得。
她吃饭时想他,行走时想他,睡觉时想他,无时无刻,每分每秒--他如她的梦魇,也如她的欢欣。
她有时会恨他,恨时咬牙切齿,若他在她面前,她必定要将他的骨血皮肉一口口诞尽,再不存复。可有时又爱他,爱他欢颜,爱他困苦,若他在世,这世间一切都可不必再要。
可他不在了。
她游遍山川,行过沧海,可这世间再无沈朝云,再无人爱她如生命。
生命的尺度好像在他逝去后,变得漫长而无意义。
唯有在他生辰那日,好像突然变得不大一样。
这一日,又是他生辰。
扶璃去了故地。
一千年,足够凡间换过好几个朝代,黎国早已覆灭,现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笙的小国。
太阿广场还是叫太阿广场。
广场上人来人往,渴望求仙问道的凡人在附近上香,扶璃在那站着,仿佛看到白云如练下那带着腾蛇面具的少年。
他多年轻啊,比起捱过千年时光的她来说,他殒命在了小草儿最鲜嫩的苗牙期。
扶璃有些鼻酸。
趁夜,她去皇宫看了一眼。
物是人非,唯有月依旧。
她坐在屋檐上喝酒。
扶璃的储物囊中有许多东西。
那人大概是绸缪许久,搜罗了许多东西与她,衣裳、首饰、元石、清露等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酒。
扶璃几乎能想象他在淘换这些东西时的神态,必定是:“女子多饮酒无益。”
大约是出于一点对他安排的叛逆,扶璃就爱喝酒。
她每到一处,必定要买上那处最出名的酒,醉上一日。
她喝过苦宗酿的青碧螺,喝过红袖招的满庭芳,喝过快活山的山涧云,可喝来喝去,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凡间的梨花白。
带一点辛辣,那辛辣会从鼻间一直冲到眼里。
梨花白要配冻玉杯。
那杯子也是他留给她的,他未给她备酒,却给她留了许多茶盏酒盅。
他知道她爱漂亮的东西,连花盆也备了许多。
可却不知,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爱扎根于那小小的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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