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才起身走到大案前面的客座上首坐下来,随后抬手请她也坐。
那使臣从容坐下,温和地看着姬婴,等她开口。
在和亲使团出发前,这三位随行使臣的履历她都暗暗查过,面前这位为首的使臣名叫姚衡,表字璇玑,年三十六,从前曾向东北出使过契丹,也向西域出使过乌孙,是个经验丰富的使臣,亦在边疆谈判中立过不少奇功。
只是因她不善在朝中钻营,又不站党派,所以仕途并不顺畅,从西域回来后,只挂了个四品正议大夫的散官闲职,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品级已有好几年了,属于是个有能力却不大受重视的朝中边缘人物。
这次昭文公主和亲柔然,开景帝突然又想起她来,遂让她做了正使,但她先前对柔然了解不多,所以这一路上都在埋头研究这个草原帝国,与姬婴也仅仅在几处宴席上见过面,并未交谈。
“姚正议的履历我看过,实是被朝中埋没了,这次随和亲队伍出使,也是临危受命,既已来到此地,再无退路,眼下柔然朝堂动乱,不知姚正议怎样看?”
姚衡听完微微欠身颔首:“公主谬赞,据臣愚见,柔然朝堂积弊已久,此次纷争看似是几位太子政见不合,实则为朝中党政激烈,如今新汗虽一时继位,稳住了可汗庭的局势,但周边贵族分封的汗国未必都真心认可。”
姬婴认真听她讲着,听到后来深深点头:“和亲使团而今在此地,如同一叶扁舟,稍不留神便有倾覆之险,但险要之处亦总能有机遇,就看我们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姚衡知道姬婴言中所指的机遇,正是阿勒颜起兵一事,对于这位四太子,她了解不多,但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连结起不满纳叶钦汗夺位的周边势力,未必不能一搏。
但此中变数甚多,她思忖片刻,谨慎答道:“还要看四太子是否能联合起朝堂内外,另外也需天时地利人和,才可成事。”
“此事我已稍有谋划,待明日与四太子详谈,今日留下姚正议,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姚衡忙又将头低了两分:“公主言重,但讲无妨。”
姬婴停顿片刻,将身子向她稍稍倾斜,低声说道:“我知道姚正议有个妹妹,正在燕东带兵,因为燕云七州失守,她也受了朝中责罚,如今兵权岌岌可危,我想借四太子起兵时,送她一件大功,不知姚正议能否代为致意?”
姚衡听她提起自己的妹妹姚灼,吃了一惊,不禁抬起头来,先看了看姬婴,又看了看书房大门。
姬婴明白她的顾虑,姿态靠后放松了些:“放心,这书房四周我细细看过,三面环水,门窗加厚,外面又有我的心腹把手,此间所言,绝无六耳。”
她反复思量着方才姬婴所说的话,燕北七州,本是隔绝草原的一道天然防线,她妹妹姚灼原先所在的最东边蓟州,是这次北疆战事丢失的最后一片土地,意味着中原王朝在北境的全面失守。
所以朝中当时听闻此事,原本要下令斩杀所有将领,只是当初战败其实是有朝中督军假传圣旨的缘故在,所以开景帝又追加了一道旨意,免除众将死罪,革了姚灼的主将之位,罚了俸,令其戴罪向南退守。
但近半年来,仍有不少朝臣上表弹劾姚灼,要求她为蓟州失守一事引咎退军,更有甚者认为她应当下狱问斩。
若能借这次柔然内乱,趁机收回蓟州,对姚灼来说,实是雪中送炭的一件大功劳,只是姚衡想不明白,这事与姬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冒这个风险,想了半晌,她沉声问道:“公主所谋究竟为何?”
“四太子不日将在柔然西面起兵,可汗庭一定会将南侧驻军往中央和西面调派,只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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