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条著名的东街,那里有一溜儿的酒楼客店。同行是冤家不假,可当所有的客店酒楼都扎堆儿挤在一处,还会有什么人去其他地方寻住处。因此所有酒楼东家都削尖儿脑袋挤进东街。
于是就有了那一溜儿的缚彩楼门,一入夜,便是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有浓妆艳抹的妓子数百扒在那酒楼的栏杆上、甩着各色手绢儿呼客、衣袂相连,远看就像那从天上结伴儿下凡的女神仙。东街南北各有两巷,是大小货行。
却说在那东街最好的地段,有一酒楼,修三层高,周边还有五栋矮楼环绕,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衔接的门帘儿都是翡翠玛瑙、珍珠金银,灯烛晃耀,让那其中的客人辨不清夜昼。
到了近节的时候,更是会有各种奇珍异宝、大摇大摆地摆在客人随处可见的位置,四周还摆着金子打的坐地莲,在那莲花芯里燃着有异香的火烛。遇到那除夕上元,酒楼老板还会在这楼顶放烟花、火兽,有雪白的烟花从天倾泻而下,像那银河倒灌,当真是人间少有的景色。
这就是碧海楼,这样的装潢陈设,自然不是寻常人家能进入的地方。因此这碧海楼的客人,只得是达官显贵、或者是什么奇人异士。平民百姓见了碧海楼里的伙计都得绕道走。
这也是那些花楼里的姑娘听见高年说起那碧海楼,怏怏不乐却仍旧悻悻撒手的缘故。
高年进碧海楼的时候,就觉出今日的气氛不怎么对劲。
要说这碧海楼,还有桩风流雅事,那便是每年年关的时候举办的“争五红”。就是叫那京都所有达官显贵家的女儿都可以在这碧海楼大堂里的几尺高的花台上献艺,围观的人们可以给银子为这些女子们讨彩头。
得银子最多的五个姑娘,就是京都今儿一年的“五红”。这些“五红”们,自然是要样貌艳美、才艺精湛。也因此,得了这个称号的女子谈婚论嫁总是会更光彩些。
各个女儿为了争这“五红”,那可是能抢破了脑袋,各种奇招、百花齐放。高年每年都会到这碧海楼瞧瞧热闹,每次这花台下,说句反沸盈天都不为过。
可今日,这花台上下都安静地不像话。那花台上的贵女的确乎是在跳舞,可那眼睛就和抽筋了似的吊着,时不时就往斜上方瞧上一眼。
花台四周的雅座上,素来吵吵闹闹的公子小姐们,都成了画上的人物,坐得笔直,饮茶交谈都是谨守着分寸,端得就是个守礼贵气。
至于楼上,有的是人家在密谈,拉了帘子,但凡露面的,也都是这副样子。
高年顺着那花台上女子的眼神往上看,就瞧见坐在三楼,有个男子正在饮茶。
那人见自己瞧过来,眼神有些冷。
他脑袋“嗡”得一声响。
坏了。
误时辰了。
手臂斜出,瞬间勒住女子细弱的脖子,口鼻也被死死捂住。那女子显瘦的身板儿便如那被北风骤然吹起的纸宣被掳进假山的石缝间。
她该是被吓傻了,都不曾惊呼。
一声闷哼响起。
她攥着刀柄的手慢慢绞动,反手捂住那人的口鼻,在对方瞪大的那双眼中,撩起这人的下袍,挡在自己身前,慢条斯理地抽出匕首。
鲜血喷溅,却没有染脏她鹅黄衬裙和雪白的外袍。只有那指尖,因捅得深了,躲闪不及,被溅了几点血。
借着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她辨认了地上那人的衣饰,是个太监。
官白纻抬脚踏出石缝,思量片刻,没有换路,而是从从容容地往前走去,步履反比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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