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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儿眨巴着泪眼,懵懂地问向官白纻。那个嗜赌如命,时时思忖着卖掉女儿换赌资的女人吗?父亲是个荒唐的,前些年说要去寻离乡的大哥,变卖所有家财离家,将妻儿都扔在村中。村民都说,他不过是想甩掉妻儿的累赘,自己快活。
母亲又是个不成器的,官白纻姐弟二人只能靠外祖母每日的接济过活。不仅如此,还要防着家里那个赌棍偷钱。
那女人若是找不到钱,便会对官白纻一顿毒打。只是这些,她却是不能和官烨说的。如果她说了,他必不愿意离家读书,如此,才是真正的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断绝了。
官白纻强推着官烨出了村口,将备好的干粮挂在他的肩膀上,又从怀里掏出小小的布包,塞进他怀里。那里面有小半吊钱,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节省下来的。
“这些钱给你,学堂里若是有需要,就拿出来取用。”
就是因为曾经那般相依相存过,所以才更无法直面和原谅。今日陡然思及此事,心中的疑问却忽然有了思量的起点。官烨,莫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恨上了他。
她慢慢地扯回衣袖,回身将官烨拉到自己身后,转身挡住了官念三人的视线,伸手狠狠钳住了官烨的下巴,眉眼冷厉。
“我教过你,永远不要在人面前露出这样摇尾乞怜的丑态来。”
“除非是另有所图,这才是长姐的教导。”
官烨红着眼眶,眼里也多了几分委屈和偏执的狠戾,“我只想问长姐,为何突然入宫,又为何突然弃我不顾。”
“长姐,便是皇帝杀头,也要给个理由”,他惨然一笑,“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别的人相依为命,嫌我碍眼了。”
官烨说完最后一句,长眼眯起,原本秀美温润的眉眼竟然多了几分阴郁和令人心惊的怒意。那原本看着有几分悲切的红色眼眶,此刻却生出几分狰狞可怖。
官白纻瞧见他这副样子,整颗心好似都被扔进了热油里,疼得厉害。她甩开手,头也不回地坐上马车。
如若这般轻易地和解,那她的前世,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她本就是这样薄情的性子,既然已经决意今生不与官烨再有牵扯,便绝对不会回头。官白纻在心中反复劝诫自己,左手却死死勒住腕上的珠子。
官烨穿着破衣烂衫,远去求学的背影那样清晰。那小小的人儿在其余人都还在父母怀中受尽宠爱的年纪,就被她撵出去求学。她知道只要自己心软,叫住他,那小人儿便会欢快地转过头跑回来,两眼亮亮得叠声唤自己“阿姐”。
可她从来没有心软过。那小人也从来没有试图回头,用眼泪去泡软自己阿姐的心肠。他知晓,自己出去念书,是为了将他和阿姐从这泥潭一样的生活里捞出去。
细而坚韧的丝线已经深深勒紧掌心,红紫可怖,主人却浑然未觉,只是仍旧盯着那放下布帘的马车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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