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下解去沾了雨气的披风,边解边腾神往点着灯的地方看去,解好递给侍女后,顺着长廊走至屋舍外,再迈步入内室,有周乳媪挡在床首,瞧不清卧病的人,心里又急,于是询问:“你们娘子现在如何了?”
周乳媪闻声扭头,赶紧让座,摇头叹气:“依旧还是昏迷不醒。”
谢宝因让人将坐席挪开后,上前用手拨开床帏,脸色比起昨日的病态瘦黄已经是煞白,短短一日怎会变化如此之快,何况已经问医拿药,她侧头盘问:“将三娘昨日至此刻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
周乳媪于是把这些时辰所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个遍。
首先便是内室一直通着气,炭盆更是不敢再多燃,而林妙意在昨日醒来后,按照医嘱每隔几个时辰便喝一次药,连煎药的水都要事先滚过三遍才敢用,今日午时前还下榻一直坐着,未时又支使她们去摘花露,说是想要拿来泡茶喝,待下雨她们从外面回来,便发现女子坐着不停冒冷汗,脸色瞬间变白。
侍女赶紧去煎药端来给林妙意喝,喝过后就去床上卧着,到了该再喝药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叫不醒人。
谢宝因敛起眸光,若周乳媪所说是真,那这药便有极大的问题,林妙意虽是在喝药前感觉不适,可之前所喝的也未必就没有问题,要查出根源,如今只能宁枉勿纵。
春红煎好药后,脚下走得快,步伐极稳,双手捧药走进内室后,朝里喊了声“周乳媪”,很快又站在原地不动,立马低头改口:“女君。”
谢宝因从思绪中回过神,眯眼望去:“手里端的是什么?”
春红向某处看去,最后答了句:“回女君,是给娘子煎的药。”
谢宝因闻言被气笑,而后两条秀眉微拧,掷声诘问:“既是喝药后昏迷,理应怀疑药有问题,为何还要煎来给你家娘子喝?”
春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药...是周乳媪让她煎的。
“女君。”周乳媪也出来主动拦责,“柳氏乃世代行医,应当不会做这等事,奴仆所请的医也始终没来,我便想着喝药或许能先救一二。”
外面雨声不断,屋里疑团不解,谢宝因有些头疼的扶额,她早已命人去请昨日的疾医,转瞬又想到什么,开口派遣人再去沈氏请一位来。
周乳媪见女子没责骂下来,心里也暂时松下口气。
疾病沈子苓匆匆赶来时,已是日入。
柳氏与她检查过所剩药渣及药炉后,均说毫无问题,随后两人再一同为林妙意探脉,可就在她们触及女子手腕时,却没料到床上的人直接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浑身发着颤。
无论几次,皆是如此。
谢宝因只好让疾病今夜先暂宿在这里,俯身去为林妙意掖掀开的衾被时,整个人滞住,里边有团污渍,似是多次浸染而成,她若有所思的坐下,在听到女子的梦呓后,只觉天灵发麻,而后努力静心,细思过去种种。
诧异与恨意逐渐酝酿于黑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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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及日入,林业绥从官署下值回来,只见微明院依旧留有灯火,却未见自己妻子。
他顿住脚步,回身询问:“女君在何处?”
在烧水的仆妇急忙应道:“三娘子生病,女君照看去了。”
林业绥未说什么,只吩咐了句“燃盆炭火进来”便抬脚回屋舍,更衣沐浴后,他踱步到书案,指尖落在一沓棉纸上,洁白轻薄的纸面以黑墨书写着经文。
这是佛经,并非是她常誊写的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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