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生养有功,总不好随意发卖。
哪怕妾生的儿子,也要尊称张氏为母亲,生母犹在,血浓于水,她终究是个“便宜”母亲。
“典妻”生下来的孩子则不同了,生下来就被抱走,生母就只是个乳母。
待契书一过,各自互不相干,孩子就完完全全属于她。
原身文氏父亲读过书,以前在乡下私塾当夫子,爹娘去世之后,兄长不成器,刚满十五岁,便将她嫁给了李达为妻。
李达是个屠夫,走乡串户收猪卖肉,借了十两银子当聘礼,五斤肥肉,便将文氏娶了进门。
李达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文氏与他成亲之后,生了个儿子,他因欠下了赌债,将儿子偷偷拿出去卖掉了。
文氏性情软弱,儿子被卖掉,无依无靠的她,也只能成日以泪洗面。
“仙客来”是李达的大主顾,文氏有次前去送猪肉,被陈晋山看上了。他拿买卖威胁了李达几句,再拿银子利诱,文氏便被“典”给了陈晋山生孩子。
文素素去耳房隔出来的净房洗漱了下,来到卧房外面的隔间塌上用饭。
早饭是一碗加了油的白粥,一碗蒸蛋,拌了香油的咸菜丝。
食盒下面有炭火,粥尚温着,吃下去不会拉肚子。
许姨娘便没这种待遇,她只有杂粮粥,咸菜。粥里没有油腥,也没有炭火保温。
一切皆因为,文素素肚中的孩子。
文素素不紧不慢用完早饭,再次抬手贴上肚皮。
孩子,她绝对不会生。
三个月了,越大落胎越危险,必须尽快处理掉。
至于处理掉后的出路,文素素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她连门都出不了,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文素素转头看去,许姨娘木着脸走了过来,瞄了眼文素素,便直接走到塌几前,收拾起了碗筷。
许姨娘提着食盒正要离开,文素素喊道:“许姨娘。”
许姨娘停下脚步朝她看来,并未说话。
文素素道:“外面雨停了,我想出去走一走。”
许姨娘不耐烦地道:“雨停了路仍然滑,要是你摔倒了,伤到了肚子里的金疙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文素素说没关系,起身站了起来,“你是要去还食盒吧,我跟你一起去。”
许姨娘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漠然扭头就走,文素素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屋。
空中还偶尔飘着雨丝,天碧蓝如洗,空气冰凉而清新。
小院就三间屋子,庭院里倒郁郁葱葱,多是些惯常可见的凤仙花等不值钱花草,墙角落里有两颗石榴,一颗杏树,长得很是茂盛。
许姨娘靠着墙壁,弯腰系上木屐,提着食盒沿着回廊往外走去。文素素不能出院子,未曾有她穿的木屐,她也不在乎,穿着布鞋跟在了后面。
吴婆子听到动静,从倒座的门房窜出来,看到文素素,立刻跟天塌了一样,双手挥舞着,大喊道:“哎哟我的天老爷,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屋去躺着!伤到了肚子里的哥儿,你可赔得起!”
“许姨娘!”文素素肚子里有孩子,吴婆子投鼠忌器,将矛头对准了她,尖声骂道:“太太吩咐你伺候文氏,你居然敢不听太太的吩咐!你自己生不出来,存心要让老爷无后!”
许姨娘忍无可忍,怒骂了回去:“呸!好你个狗仗人势的老婆子,你算哪根葱!偌大的家,难道就只我一人生不出来。好歹,我曾生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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