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誓忽然打断了他:“你知道我和顾淮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学到的最深刻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深深地看着那个小狼兵:“不要把你的对手当傻子。”
小狼兵被噎得哑口无言。
哥舒骨誓撂完这句话,连个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斜斜地又靠了回去。
黎明前是至深的黑暗,在这样浓重的夜色里,手下在匆忙搬着东西,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王上看似在认认真真监工,实则思绪已经飞到了漫无边际的地方。
他还是个狼王世子的时候,第一次跟着他的父亲踏上了脚下这片土地,他的父亲、前任狼王哥舒裘当时年逾半百,但精神矍铄,自小就会带着他站在两国交界,指着那巍峨的嘉定关跟他讲。
“阿骨,你看到这片城墙了吗?”哥舒裘的话飘散在冰天雪地的寒风里,“在这片城墙背后,有无数的财富、宝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有更加温和的气候,甚至还有四季如春的城池,千年万年都不曾有过冻土……如果那是我们的土地,那我们的子民,将世世代代无后顾之忧。”
“它是块硬骨头,可终有一日,阿爹会带着你,亲自去看看那个地方。”
然后他就实现了,在他二十岁的那年,大魏这边的说法是,二十岁乃是男子及冠之年,及冠了,便意味着成年了。他亲自打下了安凉、净岩二城作为自己的成人礼,随之狼族攻破嘉定关,夺走了北境十二城。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顾淮,只有匆匆一面,他只恨自己没有神灵的预知神力,全然不知道那张脸将在两年后成为狼族甚至是他自己都无法攻克的梦魇。
那一面极其短暂,在大雪纷飞的嘉定关外,他亲眼看着顾淮从战马上被人推下,一路拖回了嘉定关内,随后紧紧关上了城门。
他满目疮痍,明明自己都带兵压得那么近,可他的眼里连自己的一个影子都不存在,荒芜得像是坟丘。
再后来,他的眼睛里就不再是荒芜和苍凉了。哥舒骨誓漫不经心地想。
后来只有恨。
“王上,已经清点完毕,所有物资悉数装车,可以走了。”狼兵出言打断了他的回忆,哥舒骨誓猝然回神,慢慢直起腰。
“都装好了?”
“全部装好了。”
“行,那也别等了。”哥舒骨誓长腿一伸,直接从步辇上蹦了下来,伸手在兽皮下一抹,两把长刀铮然出鞘,“等了半天了吧,再不出来,本王都要走了,你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下一刻,脚步声骤然整齐划一地响起,像是催动了什么守护这片土地的神明,无数长矛从阴影里露出了锋芒,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哥舒骨誓眼睛一眯,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为首的那个人身上。
韩恩一亮腰牌:“北境都指挥使韩恩。”
哥舒骨誓没见到以为的那个人,轻蔑地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定北王怎么说都会亲自来迎接一下我,怎么只有韩大人一个,好不把我放在眼里呀。”
“定北王乃是千金贵体,几只野兽误闯家门罢了,倒也不必让定北王殿下如此劳累,岂非是臣下的过失。”韩恩慢慢擦出长剑,只听一声短促又爽利的剑鸣后,韩恩用剑遥遥指住哥舒骨誓,“两国贸易自有法制规则,狼王殿下一再逾矩,真当我大魏无人吗?”
哥舒骨誓不爽地眯了眯眼睛,但没说话。
韩恩厉声道:“东西放下,然后赶紧滚回你的狼窝里去。”
“我要是不呢?”
韩恩微微侧身,左手一抬,那是个准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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