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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帝君万般好,可也不通人情。
他们说,爱是烈火,是奋不顾身,是情难自禁。
钟离确然不理解。
他不懂世人为何热衷于飞蛾扑火,也不肯为爱落上灯罩。
那时人人皆可进言,隆冬时节,涌进政务厅的纸张犹胜纷飞大雪。
他顶着万众异样的目光,走过窃窃私语的长街,走过堆叠如山的奏疏,端坐在书案后,提起朱笔,一封封批阅。
厅外搓绵扯絮,雪花纷纷扬扬,厅内,火塘炭火早已燃尽,只剩发白的灰烬。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政务厅唯有烛火噼啪作响,烧了七天七夜。
他一一作了解释,满城寂然,自此璃月再无人置喙,礼法得以顺利推行。
那时他踏出门槛,积雪冻的结实,手指虽不可屈伸,心中却快慰,那些反对和批驳不曾动摇他半分。
钟离垂下眼睫,心头微紧。
他没有给予承诺,没有定下契约,甚至不能完全确定她的心意。
可他想吻她。
她邀他出游时如此,她握紧他的手时如此,尚可理解。
他克己守礼,未有逾矩。
可那股冲动时不时翻涌上来。
方才,少女抬着头看他,问他想要什么时,他险些没捂住那股冲动。
她不会拒绝他。
他沉默着,肩背笔直,任由少女凑近他,水汽和竹枝清香在他的鼻尖涌动,绕肩的轻纱披帛滑落,圆润的肩透出一抹肌肤的雪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天底下哪会有他这样的君子。
他退了一步,眼睫低垂,清可鉴人的水面中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钟离怔了一下。
那个苫蔽欲望,眸中渴望和占有暗潮涌动的人,是他自己。
钟离挪开了视线,手指深深掐着掌心,望着默然静立的山石,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沉稳。
“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地,带着一贯从容的笑意,缓缓道。
“时辰差不多了,便拜托阿离安稳地呆在这里,我去守火。”
你呆立在原地,错愕地看着他。
钟离转过身,高大挺直的背影向着炉灶走去,一身飞扬的玄色衣衫慢慢被炽热的天光吞没。
半晌,你回过神来,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来。
你指尖微颤,掠了掠潮湿的鬓发,凌冽的寒气扎进骨子里。
那一瞬间,你分明感觉到……
他想吻你。
可他没有,他否决了自己。
为什么?
是不能?还是不想?
钟离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你的心意也从无遮掩。
可钟离放弃了。
他语调和缓,面色平静,眸色却晦暗,犹如渊岳,叫人看不真切。
那眸光落在水面上,撕裂你们纠缠的倒影。
好像视亲近你为少有的错处。
仿佛所有的柔情都只是一时气氛的烘托,是仁慈的神明给予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的垂怜。
而你怀揣着非分之想,亵渎了神明的善意,一厢情愿地想将他引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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