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芰荷穿着半旧的衣衫,手上也有冻伤,鼻子又一酸,却不忍心责备:“傻瓜。银子赚来就是要用的,你拿那些银子做套暖和的新衣裳,买些冻疮膏,不该省的银子别省。”
她做的背褡,存的冻疮膏,都备了芰荷那一份,可今日见面匆忙,却来不及给了。
芰荷想让自家姑娘宽心,自然一一应下,但话还没说几句,一炷香便过了,宜锦嗓子有些堵,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也只化作一句保重。
芰荷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见姑娘一次,她不想姑娘看她掉眼泪,“嗯,芰荷记住了,姑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这边一切都好,就是……就是偶尔有些想念姑娘你……”
宜锦却不敢再说话,她怕下一刻自己会忍不住先掉眼泪。
直到再也看不见芰荷的身影,她才转身踏上回皇极殿的路,一路上,她攥着那一小包药粉,心中却只觉得阴冷。
明明陛下自幼由太后娘娘抚养长大,即便只是养子,也该有些母子情分,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还是说,太后娘娘真的相信是陛下杀死了靖王,因此才怨恨陛下,要他为自己的亲儿子偿命?
她并不想掺和太后与陛下的纷争,但如今却已身在局中,她没办法不顾芰荷的安危,太后娘娘这是在逼她做出选择。
宜锦心乱如麻,一路浑浑噩噩回了皇极殿,像往常一样烹茶,做糕点,可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却早已被骆宝察觉。
骆宝神色有些凝重。
他怕尚衣监的人欺负姐姐面生,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她到了尚衣监,却瞧见她与仁寿宫的瑞栀碰面,他也知道姐姐是从仁寿宫调来的,同旧人寒暄几句实属正常,可今日从尚衣监回来后,姐姐就跟丢了魂一样。
骆宝有意询问,却怕宜锦多想,只旁敲侧击道:“姐姐要我打听的人有消息了,芰荷姑娘如今调去给太后娘娘奉茶,月例也涨了,她为人勤快又老实,太后很是喜欢,在仁寿宫也没人敢欺负她。”
宜锦再次听到芰荷的消息,将糕点放进蒸笼的手微微一顿,只道:“那就好……”
灶膛里的火越开越旺,红彤彤的光影在她小巧的面庞上跳跃着,她将襻膊摘下,失神地望着灶膛。
母亲去后第一个除夕夜,玉暖坞的份例被柳氏克扣,她与芰荷便偷偷在后院小厨房的灶膛里烤地瓜吃,芰荷那丫头看着金黄香甜的烤地瓜直咽口水,却执意让她先吃。
后来柳氏逼她入靖王府为妾,众人都知道做她的陪嫁是没前途的差事,说不定还会赔上性命,只有芰荷执意陪她出嫁。
明明芰荷与肖家表哥订了婚事,若不跟着她,到了年纪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出嫁,可这傻丫头偏偏跟了她。
芰荷虽比她小一岁,但从小到大,总是芰荷护着她的时候多些,芰荷也怕疼,也爱流眼泪,但后来,芰荷万事护在她前头,却再也不叫疼,不轻易流眼泪了。
她也想保护芰荷那个傻丫头啊。
当初她没能护住母亲和阿姐,如今,她远在深宫,也无法保护阿珩,她不能再失去芰荷了。
宜锦望着灶火,垂眸掩下眼底的泪意,她捏着手中的药粉,指甲几乎嵌进肉中,半晌,她才同骆宝道:“骆宝,你去看看酒醋面局送来的黄酒到了没有,今晚加一道玉米排骨汤,要用黄酒去腥。“
骆宝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起身离开。
宜锦收拾好情绪,动手给排骨焯水,撇去上面的浮沫,三次之后捞起来,重新放水下锅,她颤着手将纸打开,淡粉色的粉末闻起来并无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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