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从慧光寺外经过,就是要引蛇出洞,逼他们早动手,但你的消息不如我多。如果假的大长公主明天出现在宫里,祭出杀手锏,你怎么办?”
楚青崖道:“自从萧宝渝被南越奸细杀了,我就怕夜长梦多,所以抛下那几万人,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我想引她上朝,直接动武,不等她开口就押住卸了易容,接着让薛家父子作人证,搜查暗道找物证,再叫刑部狱里的南越流民编个口供,这案子就结得干干净净了。她明日不动手,后头一定会发难,我需要早做打算。”
她算是服了他,“你的手段也太硬了!在永州也是,能私下解决的事,你非要动刑,弄得自己声名狼藉。你如今知道她是谁,还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卸她的易容?要是这么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他反驳:“你也只是推测,卸完才知道是谁。”
江蓠叹了口气,“好好好,我不逼你。你进宫可拿了合符?”
“有,先帝赐了我三枚牌子。我一进宫,就把薛阁老从床上拉起来商量,薛湛同他说了大长公主是假的,我这边有个帮手,朝堂上方便行事。”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薛阁老都八十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睡觉?”
“八十也得起来当值!其他几个阁员又靠不住,我一个人哪顾得过来?尊老爱幼也不是这节骨眼上。”
江蓠扶住额头,“那你进宫,我回国子监,明早还要考试。”
楚青崖从鼻子里哼唧两声,脸颊在她脖子上蹭:“我不想和你分开。你不是要去找薛湛,才这么说的吧?”
她无奈地推搡着他,“投桃报李,他要是找我帮忙,我没理由拒绝……你别哼哼了行不?叫人听见笑话。”
他躺到她腿上,摘了乌纱帽,在手里转着圈儿玩,“他们早就笑话了。我太累了,眯一会儿,到宫门叫我。”
江蓠嫌他重,把腿一抽,他脑袋“咚”地磕在坐垫上。楚青崖嘶了口气,揉着后脑勺抱怨:“幸好还记得和离书怎么写,等下朝就抄一遍……”
声音渐渐低下去,那双眼阖上,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两抹蝶翼般的阴影,呼吸变得深长。
她用指尖蜻蜓点水地触了下他的眉峰,“喂。”
他没反应。
她又戳了两下,楚青崖依然不动。
马车依旧在飞驰,车舆晃得厉害,竟然这样都能睡着。
……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太辛苦了。
江蓠放心大胆地伏下身,在他耳边用气音道:“其实我有想你。”
又补充:“就一点点喔。”
然后在他两只眼睛上各亲了一下,学着他的语气说:“这样就没有黑眼圈啦!”
她往他颈下塞了个软枕,给他盖上薄毯,抱膝坐在他身边,也闭目养神,烛火染了一身橘黄的暖意。
二更刚过。
慧光寺的四十多座殿宇沉浸在茫茫夜色中,上千名僧侣都已安寝。时值阳春,红墙内花繁草密,幽香扑鼻,大雄宝殿的阶下蹿过一只狸花猫,鼻头动了动,鬼影般遛进了西北角的菩提禅院。
百年前的大燕皇帝笃信佛法,重金从西域请了一枚佛骨舍利供奉在此,又栽种了许多花木,最是个清净宜人的宝地,是以安阳大长公主八年前选了此处养病。
孕妇本不该在寺庙生产,但太医说胎相不稳,她焦虑之下便提前住进禅院,命主持和十几位高僧在临盆时念经庇护,纵然如此,下人们还是目睹收殓孩子的金匣被产婆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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