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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国的时候,他曾无意间吐露过这一想法,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一直都是个很有志向的少年郎,如今国难当头,他时时刻刻想做点来什么报效国家,这一点跟他的兄长截然相反。
景源整日战战兢兢,生怕谁来逼他奔赴前线,把那两房小妾折腾得越发凶狠。
楚萸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怼了他两句,他双目凶狠地死死瞪住她,若不是景暄及时赶到,她都怕自己挨巴掌。
“其实我很早就想去了,只是阿母以死相逼苦苦拦着,你又刚刚生产,很多事情缠身走不开。”他将茶盏放在案上,转头望向她,双眸在满室摇曳的烛光中呈现出琥珀的颜色,说不出的温柔,“不过现在,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不再需要我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了无牵挂离开了。”
楚萸鼻头红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茫然地与他对视。
这一年多相处下来,她已然将景暄当成最亲密无间的家人,她真的不想让他走,可却又说不出能令他回转心意的话语。
“就不能……留下来吗?”静默延续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她唇瓣微抖,小声地问道,眼中起了水雾。
景暄轻轻摇了摇头,抬手触上她的面颊,手心很烫,也很温暖:“我心意已决,今晚是特意向你道别的。母亲那头我已经说好了,明日我就去叔父府上,以后大约是见不到面了。”
水雾凝成水珠滚了下来,楚萸难过地垂下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对楚国的败局心知肚明,可即便这样,也还要去送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节吧。
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做被人肆意凌辱践踏的亡国奴。
她很难受,比离开秦国时还难受。
这种细水长流下来的情谊,一旦斩断,远远比戏剧性的大起大落更伤人心神,产生的痛也是细水长流般绵远,每时每刻都在切割她的心。
“你别走了,好不好?”她握住他的手腕,泪眼婆娑地恳求道,“秦军不会对贵族斩尽杀绝,你看韩魏两国,贵族都被好好安置了,就连秦王深恶痛绝的赵国,也是惹到他才杀的,我们只要乖乖的不惹事,一定能好好活下来……”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正是因为不愿意苟活,他才选择在败局已定之时,冲往战场,她反倒拿这个来劝说他……
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他。
脑中有只小灯泡,忽地亮了一下。
“你就留下来吧,景暄,我……我也需要你。”她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带着迫切,再一次开口道。
“我对你没那么必不可少,芈瑶,你远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得多。”他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还有,没必要把我想得这么好,我也伤害过你,也对你瞒下了一些事,你以后切莫要这样心软,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这段时间有你陪在身边,我其实一直都很快乐。”他又说道,眸光里闪烁着潮湿细碎的光亮。
楚萸实在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抽噎不止。
他抬手用力揽住她,让她贴在他的胸口,听他平缓有力的心跳,一点点止住了肩膀的抽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对她,其实也早已褪去了执念,更多的是陪伴与责任。
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解读,本人的真实想法如何,她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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