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威廉迟迟未动。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情绪,呆立着,目光直直地垂向摊开的两只手。
不对劲。由衣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威廉垂下了手,扭过脸冲她抱歉地笑笑,然后用水流冲去已经变得很黏涩的果浆。
一种不好的感觉让她有一阵不知所措。威廉恢复了洗西红柿的动作,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红菜汤很成功,烤饼也十分美味。这是由衣难得没手残的一回,然而威廉却似乎满腹心事,虽然笑脸依然,也很由衷地对她的手艺表达了肯定,可由衣知道,他满脑子里都盘旋着某种她不知道的怪异思绪。
吃完晚餐,威廉帮着收拾了桌子,然后拎起衣架上的米色外套,说想出去散散步。
这倒也不反常,很多时候威廉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可今天,由衣总感觉他像是要一去不回似的,她抓紧了围裙下摆,咬了咬嘴唇,没有提出质问。
将碗摞在水池里,放开水流,只清洗了一半,由衣就兴趣索然地关上了龙头。她的心跳很不正常,那个不锈钢盆落地的声音反复回荡在脑海里,还有那双沾满红色果肉的手——
这种异常的慌乱往往是不好的预兆。她一向以直觉敏锐著称,有的时候,她很害怕这种敏锐,它让她没办法浑浑噩噩地装傻。
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起威廉的一本书。她家是两室一厅一卫的结构,虽然十分平民化,但客厅和两个卧室都很宽敞。不过在头一个星期,威廉经常会不小心撞到墙,或者被桌子、橱柜之类的磕到腰,别看他那么厉害,意外地有很天然的地方……
想象着那些画面,由衣勾起了唇角。她完全看不懂手中充斥着复杂公式的书,轻轻合上放回原处。大门上方的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十分清晰,她发着愣,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钟头。
然后又是半个钟头。这期间她还是起身把碗刷好,将一切归位。而威廉还是没有回来。这很不正常。
他很有规律,往常都是四十分钟左右,而今晚已经出去超过了一个小时。
由衣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她实在压不住焦躁,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仿佛受到了指引,她直奔附近一个废旧的公园。那里曾发生过凶杀案,又发生过雷劈事件,因此附近居民几乎不会到那里闲逛。
外面很冷,空气中酝酿着潮湿的雨气。七点刚过,夜色已经很浓重了,由衣小跑着穿过两个街区,来到公园荒芜的入口处。
说是公园,其实也不过是个简单的围起来的小院子,有几个小滑梯、一些便民健身器材,以及分散在各处的长条木椅。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修长的身影,坐在滑梯旁的椅子上,弓着身子,注视着地面,指间夹着一根烟。
长长的一条烟雾蜿蜒攀升,擦着他金色的刘海向上飘散,由衣忽然鼻子一酸,她脚步重重地跑过去,跑到他的面前,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几乎是哽咽着说。
威廉略微惊讶地抬起头,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由黯淡转为明亮,仿佛死灰复燃。他摩挲着指间的烟,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温柔地问,心里却因为被猜中心思而掀起了波澜。
他确实是出来思考这件事的。来到一个新世界,新的冲击让他暂时忘却了手中沾满的献血,虽然是为了好的目的,但他杀了很多人这件事无法抹杀。
他应该去赴死,而不是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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