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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窗外日光洒进。
疗养院的窗户角度是专门设计过的, 日照通透。护士走在前面,为任克明开了门,然后退出。
“谢谢。”任克明轻微颔首。
走进房间,文躺在病床上。远处电视中在播放中文的电影, 文回头, 对上任克明的视线。
他笑了, 很惊喜:“哥。”
任克明回应他:“嗯。”
走近, 在临近的木椅上坐下。
昨天上午,任克明收到疗养院的消息, 说文从树上摔下来,手臂受伤骨折, 但无大碍。
任克明看见未接来电与消息时, 正刚从黎昌身边醒来。他的目光看着手机屏幕, 没有波澜。
就像当下一样没有波澜。
“为什么爬树?”他问文。
疗养院已经告诉了任克明事情经过,包括播放监控录像。录像中是文自己攀上院落中的大树, 紧紧抱着树干不下来。
其实他因为疾病,肢体并不协调, 某些时候还需要轮椅代替行动,按理说, 爬树对他而言应该是一项很难的事情。
但任克明并不关心他是怎么做到爬上树的, 他只关心原因和结果。
文说:“因为, 树很大。”
他智力方面存在缺陷,只对情绪十分敏感。他能看出来兄长生气,因此一句一句地认真回答:
“现在,马上要到……到, 圣诞。”
任克明深色的眸一动。
“圣诞?”
“圣诞。”文点头说:“平安夜,要去, 很大的地方。”
“大?”任克明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高么?”
文激动地点头:“对!高!树很高!”
树很高,他要去高高的地方,在平安夜。
去干什么?
去找一个人。
找什么人?
“文,”任克明不用再问了,他直接说,“树上不会有Rachel。”
他的声音平静,近趋于冰冷。
他知道,文是想在平安夜那天去高的地方寻找Rachel。
因为,平安夜是他的生日。换句话说,平安夜是Rachel的忌日。
不知道是谁给文种下的执念,说离世的亲人会在忌日那天出现在最高最高的地方。任克明听他讲过很多次这个说法,但还是
第一回见他真正去寻找。
真正去到他认知里最高最高的地方,去找离世的母亲。
“为什么想找她?”任克明问。
文闻言,认真的神情停了一下。
他眉头皱起:“因为,她是妈妈。”
他很不解。
“哥,你不想,找妈妈?”
他的身量与任克明不同,偏小,但眉眼和兄长相似,遗传的Rachel,立体、深邃。当他皱眉时,任克明也在皱眉。
妈妈?
任克明不明白。
文分明都没见过Rachel,他仅仅是从Rachel的身体里出生,他为什么想找她?
他凭什么想找她?
“不想。”任克明回答他。
任克明不想找Rachel,因为,首先,人死不能复生,其次,是Rachel先抛弃的他。
为了文,抛弃的他。
在文出生的前一年,Rachel短暂地单身过半载。
那段岁月,是小时候的任克明最为开心的日子。一个小孩,最想要的不过是假期、玩具,以及妈妈的爱。那段时间里,Rachel会接送他上下校车,会为他讲睡前故事,会在周末全天候地待在家里,陪伴他,和他读书、做游戏。
Rachel会说:“Aaron,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只有你,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然而半年后,Rachel认识了新男友,不久便怀孕。妈妈有更多的人了,不止Aaron。
但Aaron不觉得有什么。
妈妈可以有更多的人,即使有更多的人,妈妈也是Aaron的妈妈,Aaron不会离开妈妈。
Aaron不会离开妈妈,可妈妈离开了Aaron——Rachel在生产中大出血去世,留下文。
留下和Aaron素不相识的文。
说好的不离开,还是离开了,为了文离开了。
虽然过去的十几年里,任克明一直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想,Rachel的离开是无法预料的,她怎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可以,Rachel应该也想好好活着。
但他无法阻止心中的声音。
那声音没日没夜地咆哮、失控,那声音说:
Rachel背弃诺言,在自己与文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不。
任克明否定自己。
任克明,你停止这种想法。
你本身就是劣等基因。你是从出生起就是错误的人,不被选择的人。任克明,忘了吗?你是Rachel的痛苦源泉,Rachel离开也是应该的。
对,Rachel没有理由信守你们之间如同玩笑的诺言。
所以,任克明,你最好撒泡尿看清自己。没有人应该坚定地选择你,你的一生都应该平静地接受离去,像平静地克制欲望一样,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患得患失。
谁离开你都可以,谁抛弃你都可以,不管是Rachel,还是黎昌。你不配他们选择,明白吗?
你配不上。
任克明垂眸,阳光打在他的眼睑之上,映下一片阴翳。西裤上的拳紧紧攥起,手臂攥出青筋。
可是——
无法接受,怎么办?
就像无法克制色欲一样。
无法克制,像在看见黎昌的第一眼就伫立一样,无法克制,像对黎昌患得患失,不要他走,想要禁锢他一样。
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黎昌不选择自己,怎么办?
无法接受黎昌离去,怎么办?
监视他、控制他、捆束他,变态的、不变态的。爱他,占有他。不受控制地贴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乞求他——
“不要离婚,好不好?”
像这样,乞求。
昨天下午,任克明没有问出这句话,但他曾经问出过。
就在六个月前,黎昌第一次向他提出离婚。
那一晚,他收到黎昌的消息回到东郊。他们向来聚少离多,黎昌只要从剧组回家,就会发消息来告诉他。
其实他并不需要黎昌告诉,黎昌的每一个行程他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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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但他还是会等待,翘首等待每一条约见。
可那一次,黎昌的消息很不同。说不出来具体不同在哪,总之事实证明,任克明的第六感准得出奇。
上到二楼,进入卧室。
黎昌没有如往常般踮脚吻他,而是在沙发上坐下。
暗黄色的落地灯打在他的侧颜,没开大灯,他如同隐没在幽长的夜色——
“按合约,我们半年后就要分开。”
这是任克明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其余的,不论是黎昌说的,还是他说的,他都不怎么记得。他知道自己有病,也不指望自己能牢记什么。
他只模糊地记得,在黎昌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就不受控制了,多年未流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黎昌对这眼泪似乎有些震惊。
他从沙发中起来,起身,走向任克明。微微踮脚,他要去擦他的泪水。
用手。
任克明却转头避开,然后抬起黎昌的下巴径直吻了下去。比起擦泪水,他只想要黎昌的唇。他不在意自己流泪不流泪,也许泪水代表一种尊严,但他不管。
他不在乎。
如果可以留住黎昌,他不需要什么尊严;如果可以留住黎昌,他甚至愿意下跪。
跪了吗?
那晚跪了吗?
任克明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反正最终的结果没有变化,黎昌的态度决绝。他执意践行那份合约,他说:“就如我们当初说的一样,我要的,我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他要什么啊?
任克明脑袋发昏,他连他要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疯狂地亲吻黎昌,他脱黎昌的衣服,他抚摸他,他哭着吻他,他问他“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离开吗”“可不可以不走”。
黎昌没有后退,黎昌甚至回吻他,甚至主动容纳他。
但黎昌说:“你干死我吧。”
“你干死我,就现在,我就没法和你离婚了。”
黎昌好像也哭了。他的泪水交杂在脸颊上,仿佛惟愿时间静止在此刻。
他在哭什么?
任克明停下动作,松开手。
“不要说这样的话。”他退出来,他去吻他的脸颊,不住地摇头:“你不会死。”
“我会死。”黎昌说:“每个人都会死,所以我说,你干死我,你现在在床上干死我——”
“黎昌。”任克明打断他。
他说:“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这段对话。
这段半年前的对话,到此结束,与昨天下午东郊里的对话出奇地一致。
只是在后者中,任克明没有乞求。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开手铐,为什么会后退,为什么会走。
为什么会离开东郊,为什么会飞到英国,为什么不敢留下,为什么不敢面对黎昌,为什么逃避,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
文抬起头,问眼前的兄长:“为什么,哥,你不想,不想找妈妈?”
任克明被拉回现实。
紧皱的眉间倏地松开,他沉默几秒,启唇要回答,却被电视声截住话头——
“你知道,法语的月亮怎么说吗?”
电视中在放着华语电影,熟悉的台词,任克明骤然回眸看去。
“是Lune。”
“我有一个朋友,他去到了高高的月亮上。”
“他在月亮的云后,成为天使。”
《月亮云》。
文看的电影,是《月亮云》。
任克明发愣,盯着电影画面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黎昌。或许因为这是结尾了,他不会再出场。
文看着电影,忽然说:“我知道了。”
任克明回头看他。
“你不想找妈妈,”文笑,“因为,因为天使可以带你,去见她。”
文叫黎昌天使,因为任克明第一次向他介绍黎昌,就是用的《月亮云》。
那时他们刚相识,结婚不久,这也是任克明看的黎昌的地一部电影。
“对吗?”文说。
他的目光里突然带上期待,看着兄长:“哥,天使,也带我去。”
“不可以。”任克明拒绝。
他清楚弟弟支离的话语表达的什么意思,直截了当:
“天使不愿意。”
文呆了下。
他似乎没懂,为什么任克明会说黎昌不愿意?
明明天使都没在这里,他怎么知道天使会不愿意呢?
但,他只困惑了一下,就又笑了。
“好,天使不愿意。”文点头说。
他用他清澈的眼睛看着兄长,乖乖笑开,接着,说出兄长听过的他这辈子最流利的话语:
“那就不去。”
“我不会让天使,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第 72 章
空气依旧湿冷, 即使有阳光,也隔着一层阴灰色的云层。
任克明结束和文的相处,走出疗养院。
他的身形很高大,今天没围围巾, 好像因为这两点, 海风都往他身上吹得要多一些。
开门上车, 坐进驾驶位。没有带司机, 一个人的行程,他自己开车。
车门关上, 风啸声被隔绝。
任克明已经脱下外套,平静地坐着, 肩膀却紧绷。他在回想文的那句话——
“我不会让天使, 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显然, 文是无心之言,但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一时间,任克明觉得自己内心有千万种声音。
他缓慢深呼吸, 按开音响,尝试着让外部的干扰清空自己的思绪。
音响里播放的是某一个电台的散文诗朗读, 任克明常年调到这个频道。今天是纪伯伦的专场。男音缓缓, 吞。吐出起伏的句调——
「When love beckons to you follow him,
Though his ways are hard and steep.
(当爱召唤你,你要跟随他,尽管他的道路艰难而陡峭。)」
任克明看向挡风玻璃前的两只海鸥,白色的羽毛, 翅膀抖抖。一只飞走,另一只振翅跟随。
他开始回想, 自己是否和文所说的相反,让天使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有吗?
任克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是在国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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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次他去剧组找黎昌,赶到那个入藏口城市。
到剧组找黎昌的事情,他没少做,每一次都打着公事路过的名义,“顺路”而去。但实际上,没有一次是顺路的,所有看似的巧合,都是任克明刻意为之。
除了协调行程的助理外,本应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那一次,黎昌提前给他发来消息。
他让他不要去剧组找他。他说,这是高海拔地区,不清楚你能不能适应,又没有提前吃预防高反的药物,一定不要来。
一定不要来。
任克明来了。
他刻意安排到该省省会出差,然后一刻也不停地坐上车,最终于凌晨一点四十七分,敲响黎昌房间的门。
黎昌开门,对上他眼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却没有任克明想象中的那种意外。
他只滞了一瞬,就侧身让他进。
高原的高反确实不好受,任克明吻了下黎昌的唇,然后抱着他。
黎昌抚上他疲惫的眉,说:“我们在四千二百米的地方,你要做,先买份保险。”
任克明那时笑了,摸摸他的头发,没说话,也没再继续。就那样抱着他睡了一整夜。
如果说让黎昌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任克明承认这算是一件。
还有吗?自己还有让黎昌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任克明想不起来,也有些不敢想。
这些天,北半球步入冬季,天气渐冷,环境与身体都发生着变化。任氏的忙碌告一段落,任克明只用思考黎昌与自己的事情。
可他只要一稍稍回想过去的半年,就觉得自己实在疯癫过头。
自己往黎昌身上强加了很多东西。
就比如这场婚姻、这份协议,他不要他离婚,在关键时刻,却又自己次次退缩;还比如,不要黎昌接戏,不要他去法国,用手铐铐住他的手腕,逼得他说出绝望的话语。
这也是为何,落地英国后他首先给国内黎昌的经纪人打去电话——
他在尝试纠正自己的癫狂,他告诫自己,不要再阻拦黎昌的想法。
这也是,他出国的原因。
如果看着黎昌的眼睛,如果贴着黎昌的皮肤,他无法放手。
只有这样,只有千里相隔,他才能稍微放下内心潮涌一般的控制欲。
音响中的朗诵在继续:
「Love gives naught but itself and takes naught but from itself.
(除了自身,爱不给予;除了自爱,爱不索取。)
Love possesses not nor would it be possessed;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For love is sufficient unto love.
(因为爱之于爱,便已足够。)」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
任克明想,自己如此的自私,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正如以前的相处,正如黎昌所说,任克明一直清楚自己对黎昌近乎病态的控制欲。但如此自我地束缚他、逼迫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自私过分了,任克明。
你究竟是爱他,还是仅仅想要占有他?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去约束他?
诗已经下一首,男音一点一点,蚕食着空气——
「Love one another but make not a bond of love:
(彼此相爱,但不要让爱成为束缚,)
Let it rather be a moving sea between the shores of your souls.
(让爱成为奔流于你们灵魂海岸间的大海。)」
「And stand together, yet not too near together:
(应站在一起,但不要靠得太近:)
For the pillars of the temple stand apart,
(因为廊柱分立,才能撑起庙宇,)
And the oak tree and the cypress grow not in each other''s shadow.
(橡树和松柏也不能在彼此的阴影下生长。)」
……
这首诗,名叫On Marriage
《论婚姻》。
论婚姻。
任克明握紧方向盘,锋利的眉眼深深暗下。
没有错,文说的没有错。
没有错,不要让天使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任克明,你是如此罪恶可怖的人,不要再拿你恐怖的自卑心去禁锢对方。
既然是天使,那就不要束缚他的翅膀;既然是月亮,那就让他高悬在天空之上——
罪恶的人不配碰月亮。
你本来就不配,你早该料到;
你不要意外,你放开他。
握紧方向盘的手陡然发力,手背青筋虬结,三两秒后,又骤然松开。
任克明再次深呼吸,遥望着远处孤零的海鸥,他垂眸,拿出手机。
手指在黎昌的电话上空悬停,最终却转移。
移向另一个电话,拨通。
–
黎昌放下手机。
他注视着眼前的书柜。
靠右一边,是任克明的书,书脊上纷乱复杂的英文字母,看得他目眩却仍不想移开视线。
方才和经纪人的电话通完后,他重新点回和任克明的聊天框,垂眸许久,但最终还是一条消息都没发过去。
任克明在英国……英国现在几点钟?
是天黑吧。
他收回打字的手指,视线轻轻地落在聊天背景上。还是那个背景,英国海岸的背景,两手交握的背景。
他忽然很想把这条项链找出来,再戴一下。
上次拍完这张背景后,黎昌又戴过一次这条鸡蛋型的项链,后来在书房看剧本时,看累了,趴桌上休息,项链就有些硌脖子,当时取下来,顺手放在了书柜里。
应该还在。
他上二楼,进到书房。
按记忆,应该放在收纳剧本的那层。
果然。
椭圆形的坠子就躺在剧本上方,安安静静,像一块等待开启的怀表。
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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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伸手,刚想取出,动作却一滞。他的目光落向坠子下方的剧本——
那本剧本外壳竟然没有标题。
而且仔细一看,装订方式与黎昌拿到的其他剧本都不一样,但又很是眼熟。
他想了想,抽出来,翻阅。
刚翻到第一页,黎昌就愣住了。
剧本是外文。
一排又一排的拉丁字母,附近的空白处做满了笔迹的批注,黑色的、红色的。
九年义务教育结束,黎昌其实能认识字母和简单单词,但这些批注太过流畅,字母连笔在一起,导致他什么都辨认不出。
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这绝非自己的字迹。
那是谁的字迹?
……这还不清楚吗?
黎昌直觉这里面的内容与自己有关,他拿着剧本去找吴妈。
吴妈看了两眼,说:“喔,这是我收进去的,原来不是你的吗?”
黎昌说不是,他请她帮忙看看,他想知道这些批注里写了什么。
吴妈接过,皱眉看了会儿,说:“这就是你前两天读完的那本,《剧作合集》。”
黎昌一怔。
吴妈继续:“都是节选的一些很经典的戏剧、台词,你读过应该清楚。至于旁边的批注……就是笔记。”
“笔记内容……这样,我直接给你整理几页,你上楼等着吧,很快。”
也没管黎昌愿意不愿意,吴妈直接开了个文档,给他誊了前几页的一些内容,投到书房电脑屏幕上。
黎昌在书桌前坐下,挪动鼠标,只看了一页,整个人便呆愣住了。
确实如吴妈所说,是笔记,而且那种很纯粹的阅读笔记。黑笔是对台词的旁批理解,有些像做阅读理解题,一句一句地分析作用,分析感情。
红笔就有些不同了。
红笔不常有,但只要出现,那就会在黑笔的分析上,再拉出一条线来,指向一串字母,夹杂数字。
格式大概是这样:
“FGL C27”
或者是:
“YLY 23m17s-34m46s”
吴妈运用她聪明的大脑,贴心地解密出来——
“FGL C27”=“《风故里》
第二十七集”
“YLY…”=“《月亮云》 23分17秒-34分46秒”
吴妈指着这里说:“他的意思应该是,这段戏剧中编排的技巧,和你的那些作品能够对应。”
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又收回去,喔了一声,恍然大悟般:“任先生这是在做功课呀。”
黎昌抬头看她。
“笔记做到这份上,只能是挚爱,但他是爱那些经典吗?不,我看不像。那是爱你的影视剧剧本咯?也不像啊。”她停了两秒,等黎昌反应一下,才继续说:“这个笔记啊可以看出来,你的每一部作品,他都有认真看,认真品,甚至精确到秒了。”
“你说他爱的是什么?”她问。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完全停下了。
不再说什么。
按了按黎昌的椅背后,她看了几秒沉默的黎昌,然后走出书房。
为他一个人留下空间。
其实,吴妈的话并没有说完。她本还想继续说:
“他是爱你,所以才会精读那些剧本。”
“他爱你,所以爱屋及乌,所以才会爱你的事业呀。”
但她没有继续。
因为她知道,无论这份笔记究竟代表了什么,她作为一个局外人都说了不算。
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应该留给黎昌自己去决断。
……
吴妈走后,黎昌独自坐在书房里,盯着屏幕,盯到又一个天黑。
直到眼睛发涩,他才直僵僵地站起身去按开了灯。
吴妈的话他懂了。
他其实已经不生任克明的气了,早在窝在沙发里通宵看那段分手戏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生了。
更别提看到如今的这本笔记。
一笔一划的墨迹呈现在黎昌眼前,就像又窝回了客厅的沙发,又在反复地回看陈六的眼泪。
反复回看任克明的眼泪。
任克明疲惫的泪、担忧的泪、恐惧离别的泪、近乎哀求的泪……
他的眼泪从来都能征服黎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黎昌手指一跳,垂眸,看向桌面。
那会儿找到的蛋型项链被他放在了桌上。项链没有被打开,还是一个完整的椭圆形,就静静放置在那本属于任克明的笔记上方。
黎昌缓缓伸手,想要拿起,然而链坠压着笔记,一抬起来,摊开的书页就迅速合在了一起。泛黄的纸张中旋即出现一抹冷白,转瞬即逝。
黎昌注意到了这抹冷白,目光乍然一凝。
他愣了一瞬,迟疑地放下坠子,改拿起笔记。拇指按着纸侧,快速翻看,然后在某一页倏地停下——
一张白纸闯入视线。
白纸就卡在两张书页之间,上面似乎写满了字,因为纸张太薄,所以略微有些洇到背面。
黎昌用手指轻轻去取,触碰到的一瞬间暗叹了一下。
这纸真的很薄,薄得类似化妆师曾在他微微出油时用过的那种面部吸油纸。夹在B5大小的书页里,若不是像黎昌刚刚那样翻页,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黎昌的动作行到一半,却忽然顿住,没有继续把这张纸翻过来。
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种直觉。
这张纸,以及上面的字,都不对劲。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无误。
纸张翻过来,洇透的黑色墨迹出现在黎昌的眼前,那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笔迹——
是他自己的字。
虽说是自己的字,然仔细看去,框架结构上却又和此刻他的字迹有着细小的差别,笔锋与架构间处处都显得更为成熟。
黎昌只看了一眼便认定,这决计是二十八岁的自己留下的。
可是,是留给谁的?
给……任克明的吗?
他的眉间蹙了一下。咬了咬唇边的软肉,停滞几秒,他最终决定读下去。
又是直觉,直觉在告诉他,这张纸上的内容,他非看不可。
凝眸,读着。十几秒过去,黎昌漂亮的眉越蹙越紧,长睫晃动,眸底腾升起浓重的不解。
纸张上是这样写的:
“一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初见经纪人;
一五年一月十二日,第一次试镜;
一五年九月四日,试镜《月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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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加事件,按先后顺序排列。几乎把黎昌十八岁后的每一件大事都记录了上去。
一直持续到二十岁,以最后两条为结尾——
“一六年八月八日,车祸;”
“八月十二日,登记结婚。”
黎昌看着“结婚”两个字迹,瞳孔骤缩。记录……记录到自己和任克明结婚就停止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懂得了什么。
眼前的这一条条的记录,就像一个个电影剧情节点的场外提示,提示着他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可以遇见什么人。
他停滞片刻,目光不禁缓缓下移。
果然如他猜想,在这张白纸的最最末尾,还剩下最后一句话语,以一种平静的对话口吻,隔着不知道多少时空。
黑色的、浓墨的、熟悉的、一笔一划的,就仿佛此刻的黎昌正伏案在书桌前,一笔一划、郑重地对未来的自己写下——
“黎昌,和他过去见。”
……
咚咚。
敲门声。
黎昌从白纸里抬眸,眸底惊诧。
“黎少爷。”门外传进小安的声音。
黎昌紧攥着的指节松下几分。
“……请进。”
他的声线很不稳,尾音小到发颤。
小安开门进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看见黎昌的一刻,他呆了一下。
“您不舒服?”他问。
黎昌的脸色太白了,白得比他手中那张白纸还要夸张几分,白纸好歹还洇着墨,而他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没有……没有。”黎昌回答。
他明显心不在焉,不知在想着什么。手上的动作缓慢,放下纸,然后像才忽然意识到小安的在场一般,又看回他。
他问:“怎么了,有事么?”
小安看着他煞白的唇,点了下头,上前递上手中的文件。
他说:“这是任先生差人送来的。”
黎昌愕然。
任克明送来的?
“……是什么?”
小安摇头,公事公办说:“任先生只让将这份合约交给您,并未告知是什么。”
文件袋密封完好,小安未曾打开看过。
黎昌垂眸看去,细白的手指在密封口停滞片刻,他本该去取拆信刀来,但双腿如灌铅一般无法行动。
小安替他拿来拆信刀。
黎昌握着小刀。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了透视眼,不用拆,也能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他动了动手指,关节轴得像生锈了的发条,接着一滞一滞地划开密封的纸袋,里面的文件随即出现在眼前——
塑料外壳,白底黑字。
如他所想。
是横亘在他与任克明之间的那份合约。
是关于这场婚姻的合约。
黎昌看回小安,眸底有几分不可置信:“他……他有说什么吗?”
“有的。”小安看着他,缓慢说:
“他说这份合约全权交由您安排,如何处理,看您意愿。”
黎昌拿着文件的手指逐渐收紧。
小安继续说:“任先生还说,倘若您想同律师商议,我即刻为您联系就行。他听从您的想法,不必在场……”
不必在场。
听从黎昌的想法。
意思就是,无论黎昌想保留这份合约还是废除,任克明都同意,都接受。
意思是,无论黎昌想留在他身边还是想和他离婚,他都不干涉。
他没有怨言,他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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