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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网络时代
人各有长,张依卓暂时没办法与林巍和秦冬阳比业务能力,舆论嗅觉却胜一筹。
困在病房里的林巍连茶都没的喝,更别说是咖啡,积习难改之下躁得心烦意乱,听张依卓说起林英的事情却立刻专注了,“秦冬阳知道吗?”
“还知道?”张依卓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壮举般振奋,“林律你翻翻网页,有秦哥的照片和视频呢!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反正看着勇。”
林巍赶紧摸过手机,在张依卓絮絮的提示中点开一个挂了秦冬阳说话视频的网帖,快速览过全文,又将秦冬阳说话那段反复播了两遍。
“怎么样?”张依卓好奇地打量着林巍的脸色,“秦哥的反应挺雷厉吧?网络暴民动不动就变现,必须严厉制止,无法无天了呢!”
林巍垂着眼皮不言语。
秦冬阳言简意赅掷地有声,反应得当,没白在……白在诺正所待三年。
可他不太熟悉视频里那个眼神幽冷面色寒肃的年轻人,原来之前的争吵不全是气话,秦冬阳确实不是小磕巴,确实是自己总打断他掐灭他阻挡他耽误他。
张依卓没得着带教律师的回答,也不尴尬,仍旧念叨,“闲人真多,这么小的案子,都跟着架秧子起哄,写文章的写文章,堵门口的堵门口。”
林巍眸色立深,收敛了惊讶感慨想正经事——豢养犬只引起的冲突并不少见,自媒体发达的时代,有网络反应也不奇怪,热度这么高就异常,概有推手。
他思考时,秦冬阳已经收到了调查结果。
摔死豆子的那个人叫佘泽,本人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三十二岁离异男子,无孩,收入普通长相普通,经济条件也很普通,表面看乏善可陈。但他有个堂弟是某视频网站的情感主播,粉丝基础几十万。
秦冬阳搜索到那位堂弟的ID号进去看了一圈儿,发现是位二十几岁的清秀型男孩,视频内容大多是分享私人生活及各种美容产品的使用感受,开了橱窗挂了商品,都是很普通的广推,没有特别知名的品牌。
即使拥有几十万粉丝,这样的人就有在网络上推波助澜的能力吗?
没等想明白呢,林巍打电话过来,“查到的东西给我看看。”
如此开门见山,秦冬阳先是吃惊,随后迟疑。
“不让你野哥告诉我,”林巍追上一句,“我主动问,他也不会瞒着我。”
秦冬阳无言以对。
说到底,林天野的熟人是林巍的资源,自己没资格强硬。
他把调查结果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林巍又打电话过来,“这种主播要想保持住平台的推荐力度,直播时长及打赏数额都得保证,你蹲一蹲他的直播间,记住榜一榜二,再记两个老粉号。”
秦冬阳不懂。
林巍解释,“网上的玩意儿咱俩得跟小张取经。豆子出事那两天这男孩子在没在直播间里提及此事不好查了,咱们可以借个老粉的号刷屏问问,尤其是经常打赏的,容易给面子。”
从没蹲过直播间的秦冬阳好像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林巍既然主动介入他也不想再慎着了,寻求帮助地道,“我反应慢,让依卓帮帮忙行不行?”
林巍嗯了声,“我让他联系你。发现问题及时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
语气还是上级律师吩咐助理,秦冬阳略微卡壳。
林巍敏感地道,“冬阳,小案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秦冬阳立刻批判自己不够专业,“谢谢林律。”
足够客气也足够疏离的话惹得林巍眼肌轻跳,挂掉通话,他对态度很积极的张依卓说,“帮你秦哥研究研究那个主播。”
张依卓就怕没事情做,久了被负伤住院的林巍嫌弃无用,忙不迭地答应,“好!”
为了方便商讨,秦冬阳将张依卓请到了“拐末”的小隔间。
“洞天福地啊!”张依卓笑吟吟又好奇不过,“我可够荣幸的。”
秦冬阳忍俊不禁,“被麻烦还有这好心态,你有发展。先坐一会儿啊,我给你泡咖啡去。”
“不用……”张依卓连忙客气。
秦冬阳按住了他,“我现在有点儿手艺呢!这里家伙什儿齐全,不想尝尝?”
张依卓没再反对,“荣幸之至。”
年轻主播都是夜猫子型,他们两个要蹲这位夜里九点开播,没有违禁停播的情况下天天都在镜头前和粉丝们聊到午夜的人,得有耐心。
等的时候,秦冬阳问,“主播也算是一种工作吗?”
张依卓看外星人似地看秦冬阳,“我的秦哥,你才二十几吧?哪个时代的遗老遗少穿越回来了啊?这玩意儿现在可厉害了,收收打赏卖卖货,弄好了再接点儿广子什么的,收益非常可观。比当律师强!”
“哦!”秦冬阳点了点头,“网络时代,信息变现。”
张依卓艳羡地说,“不管啥时代啊!弄着钱就是能耐。”
秦冬阳随口接话,“不是说零门槛么?艳羡就试试啊?”
“算了!”张依卓笑,“我有自知之明,发不了这个财。还是在本职上努力吧,向秦哥学习。”
“我可没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秦冬阳一边浏览着小主播的既往视频一边说,“向林律学。”
“这可不是奉承话,”张依卓十分认真,“林律说的,‘好好向你秦哥学习’。”
秦冬阳的心跳猛地快了两下,早搏似的,但他尽量面无表情,“林律也是客气。”
张依卓察言观色地说,“不是光客气吧?林律看你那段视频的时候可认真了。”
秦冬阳没再做声,心想距离果然能产生美,人分开了挑剔也变少了,林巍虽然算不上目空一切,实在骄傲,能得他句赞扬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年轻男孩准时准点开播,打扮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上来就满面带笑,很热情地对着镜头打招呼,娓娓地说当天的日常活动,包括几点钟醒的,吃了什么东西等等。
秦冬阳见他连涂了什么颜色的发粉都要交代清楚,挺疑惑地问张依卓,“就这么播?”
张依卓乐,“天天播,能有多少重大事件?”
“几十万粉丝,”秦冬阳还是不明白,“大半夜地陪着,听他说闲白儿啊?”
“也是一种解压方式。”张依卓道,“可以满足窥探欲吧?还会和别的主播连线Pk啊拉拉票数什么的,估计秦哥也不会感兴趣。就当观摩吧,反正咱们也不是来蹲这个的。”
说话之间,直播间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打赏礼物,秦冬阳在张依卓口里了解到那些电子礼物的具体金额之后更加吃惊,心道不怪他艳羡,这钱看起来太好挣了。
张依卓恪尽职守,认认真真地盯着榜一榜二的ID号看。
随着当晚收入的不断增多,年轻主播的情绪越发高涨,笑肌没松弛过,甜腻的声音中蕴着很明显的撒娇意味。
张依卓下意识道,“好像是个‘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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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冬阳一时没懂。
张依卓意识到什么,怕说错话,赶紧闭上嘴巴。
秦冬阳反应过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腔调!”张依卓答,“直男没这个味儿!台湾的都不这么嗲,他不是咱们市的人么?”
秦冬阳闻言越发仔细观察观察那位主播,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身为一个男性,年轻人的妆容过于精致,刻意描绘过的眉眼含情脉脉,唇也娇嫩欲滴,不由叹了口气,心说同性恋就同性恋呗,干嘛这么强调自己的属性?外貌优势全靠化妆品凸显吗?池跃那种天赐容颜经得住风吹雨打,哪是脂粉加持得了的?林律和沈律这种硬汉也化不出来啊!
“这个榜一始终不变,”张依卓又说,“出手阔绰,别人难撄其峰,肯定和主播有私下联系。林律的意思是通过榜一的id号查本人么?”
秦冬阳点点头,“应该是。”
“也不局限于榜一榜二,”林巍接到秦冬阳的电话之后又解释说,“说不定还有其他‘热心’粉丝贡献力量。你俩多蹲蹲,看看直播间提不提他堂哥的事,不提咱们借个老号刷屏问问。”
秦冬阳和张依卓连蹲了两天晚上,不见主播提起。
林巍也在观看直播,第三天晚上就有老号无意般问,“你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年轻主播正在聊家人对自己的关心疼爱,看见这条便随口说,“匪哥在帮忙了,多谢大家关心。”
“匪哥”就是那个地位牢固的榜一,连着三天不遑多让,此时立刻跟上一句滚屏,“不要提这个,敏感。”
主播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是是是,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咱们说说……”
病床上的林巍冷眼看着主播岔开了话,仍用借来的号跟上一句,“匪哥真好。”
主播和榜一再没回复。
林巍继续潜在直播间里,又给秦冬阳打电话说,“我找人查这‘匪哥’,等消息吧!别让张依卓熬夜了,回家睡觉,明天正常上班。”
干起活的林巍永远刚愎自用,秦冬阳却没任何意见。
他们之间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案子是案子,林英很难迅速从失去豆子的痛苦中恢复快乐,替她拆掉缠身麻烦就是最大帮助。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原来能和大家一起过这么多节呀!
第142章 接受改变
即使住院,林巍也不可能只忙林英案。
秦大沛说得好好的,卖车的事却没了信儿,林巍催他,“忘脑后了?”
“你这么急?”秦大沛又怀疑起来,“欠谁钱了?”
“别管。”林巍不肯老实说,“帮忙就是。”
“林大律师!”秦大沛数落地道,“都是大律师了,多少攒点儿。三十好几的人,永远现挣现花?”
“资产阶级瞧不起人?”林巍不讲理了,“我乐意无牵无挂,管得着吗?”
秦大沛不想和伤员一般见识,嘟囔了句,“不热衷于金钱的人都有心理疾病,容易厌世。”
林巍听不得“心理疾病”这个词,立刻想到秦冬阳,好半天后又想回自己,暗中苦笑:说不定就是病号碰上病号了!我好像真有点儿厌世。死是不会主动去死的,活得也没什么大意思。
秦大沛见他眼神发虚,啧了下道,“最近怎么总愣神呢?老年痴呆提前几十年发作?”
林巍不应声,被推一把,略显无奈地道,“算提前吗?不就是老了?”
秦大沛觉得好笑,“你什么毛病啊林巍,伤胳膊了还是伤脑子了?”
林巍认真瞅他,“你若觉得自己大把青春,干嘛急着要孩子?干嘛总提醒我攒钱?”
秦大沛微怔。
林巍叹了口气,“恣意挥霍,啥都不在乎的岁月过去了。”
秦大沛又啧了下,“就不能和病号聊天,谁总住在这儿都容易伤春悲秋。”
“所以我得回去养,”林巍立刻就道,“都别反对了。能走能动地窝在这小地方干什么?憋屈。”
秦大沛叉了腰哼,“在这儿等着呢?还‘都’反对?你跟哥们说说,除了我和野子乐意管你,谁还操这份闲心?”
林巍瞧瞧摆出攻击姿势的秦大沛,心中蓦地凄凉——是啊,哪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除了秦大沛和林天野,大概只有向乾还在意他怎么治疗怎么恢复了。
连吼带骂地在意。
林北得再没出现。
水隽影仿佛不知道他受伤了般。
除此之外,偌大一个地球,谁还管他?
“回哪儿去养?”秦大沛兀自问道,“林宅还是野子的毛坯房啊?在这儿还能喊喊护士,回去门一关,啥不都得你自己弄?一只手忙活得过来?”
林巍无端烦躁,“就回毛坯房。老哥一个哪有那么多需要弄的事?行你就帮我办出院手续去,不行我自己来,啰嗦呢?”
秦大沛见他铁了心,让步,“行吧!反正好多保镖跟着呢,也出不了意外。回去消停待着,哥们换个地方探监,给你送饭。”
没人住的房子通风不足,有积尘味,秦大沛和林天野心再细想不到这些,把林巍送进门后问他,“需要点儿啥?回头送来。”
“烟和水。”林巍坐在灰扑扑的沙发上面,直截了当地说,“你俩不送我就让廖杰买。”
林天野瞪他一眼,“积习难改。”
林巍仍觉烦躁,“都走吧!让我消停会儿。医院人来人往的,闹!可算肃静肃静。”
两哥们不跟矫情人一般见识,果然走了,分手时刻商定好了一人管林巍一天饭。
林巍听得电梯间里安静下去,起身反锁了门,又去开了阳台和卧室的几面窗户,然后重新坐回沙发,和阳台上那株米兰久久地对视。
也没搬离这里多久,感觉却很漫长,林巍不去看静得要死的老柜子,也不去看那张怨幽幽的塑料餐桌,只管盯着米兰瞧。
植物不怕寂寞,有了阳光和水,长势很好。
林巍嫉妒,吓唬地说,“回头就修剪你!”
米兰无语,不知是否忧恐。
林巍却借这点恶意发泄了些躁郁出去,有些快慰,摸过廖杰帮他取过来的笔记本电脑,认真回听杨虹处传来的窃听资料。
帮他办事的人已经去盯杜长江了,杨虹这边还得他自己来,最近几天的录音文件收得不太好,音质也次。
再厉害的东西也靠能源,窃听片的电池即将耗尽,林巍仍在犹豫,没想好是否销毁。
尽快听完所有录音文件再做决定。
那是一件耗时且又耗费注意力的事情,枯燥,压抑,闷人。
好在中途接到了“匪哥”的详细资料——刘有运,四十岁,毕业于某传媒类名校,目前受雇于两家影视类公司,负责公司旗下艺人的宣传类图文稿件撰写,因为多能掌握内幕资料,粉丝基础雄厚。
林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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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件边上网搜寻刘有运,原来是某网络平台上叫做“飞来鸿运”的自媒体号,那篇污化林英的文章果然是这个号首发。
秦冬阳立刻接到了林巍的电话,“这个人经济状况一般,不是特别有钱,肯做榜一大哥,应该是对那个小主播有兴趣。”
张依卓关于“给子”的话得了印证,秦冬阳思索思索才道,“这是故意误导舆论,应该告他污蔑诽谤。”
“告倒他不过是赔礼道歉,”林巍则说,“再好点儿就是补偿几个精神损失费。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得沉住气,把证据夯实,留到法庭上用。”
秦冬阳沉默。
林巍感觉到,静了须臾才问,“怎么?”
“在想如何‘夯实’。”秦冬阳实说。
“交给我。”林巍宽慰地道,“不用担心。”
“林律,”秦冬阳似在强调什么,“这是我的案子,虽然名义上是合作办理。”
林巍也沉默了。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秦冬阳很怕这种沉默,飞快地说,“林书记这件事费力又不赚钱。感谢您肯花费心思……”
“冬阳,”林巍打断了他,“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也不是餐风饮露长大的。”
“我知道。”秦冬阳认可这话,“所以不是拒绝您的帮助,而是既然让我好好锻炼,就不能只管外围的辅助工作……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至少林书记这个案子,我希望自己可以倾情投入,真正发挥作用……”
话又讲得断断续续,没了面对围堵者时的果敢利落。
林巍毫不犹豫地说,“那你先弄,什么资源都能利用,只要依法依规。”
秦冬阳松了口气,“谢谢林律。”
“冬阳,”林巍怕他挂断电话,又唤了声。
“嗯?”秦冬阳道。
林巍缓缓地道,“这世界或者没有那么多难以抗衡的黑恶势力,然而人心总归难测,小案子也要警惕,知道保护自己……遇到过不去的阻碍,不要自我消耗,得知道说。”
秦冬阳登时咽痛喉哽,几乎想要放弃那些坚持,忍了好几秒钟才哑声应,“会的。”
林巍听出他的声线变化,说不下去,也没终止通话。
好半天后,秦冬阳轻轻按了挂断键,对着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出神。
林巍再次戴好耳机,继续去听那些没有听完的录音文件,进度条走了好远都没集中精神,良久良久才终反应到什么似地瞪了瞪眼,点指拨回一段音频,重新细听。
杨虹那个尚且不懂世事的儿子用极清澈地童音唤他母亲,“妈妈,妈妈。”
没有回答。
孩子又唤,“妈妈!”
杨虹似乎如梦方醒,“哦?你喊妈妈啊?怎么了宝贝?”
“妈妈不舒服么?”孩子问她。
“没有。”
“那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
“我觉得妈妈不开心,”孩子笃定地说,“喊你怎么总是听不见呢?是为了爸爸吗?”
“别胡说……”
“去找姥爷吧!”
“什么?”
“爸爸说了,他要是很长时间都不出现,我和妈妈就去找姥爷,姥爷会把爸爸救回来……”
孩子仿似被抱住了,唔了一下,停了表达。
杨虹则很急切,“宝贝,听妈妈告诉你,这种话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说,你姥爷也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孩子询问。
杨虹沉默。
孩子继续表达疑惑,“为什么呀妈妈?爸爸很久没来找咱们了,他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需不需要咱们救他啊?姥爷不是好厉害吗?让他去救爸爸啊!”
“宝贝,你好好听妈妈说,”杨虹大概第一次听孩子讲这些,声调带着明显颤抖,“跟姥爷和爸爸相比,嗯,还得加上妈妈,我们都没有宝贝重要。宝贝最重要知道吗?所以绝对不要再说什么谁救谁的话,知道吗?我们只管自己。”
孩子当然不懂,“可是爸爸……”
“不要管爸爸!”杨虹果断而又坚决地说,“他跟宝贝闹着玩的。当长辈的都能处理自己的事,我们不管,不掺和。”
“哦!”孩子怏怏然地嘟囔一句,“可是爸爸老没有来,我都想他了。”
杨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后面又是些吃什么玩什么的日常话,杨虹有意岔开了孩子的注意力,林巍听出来,不知怎么也叹口气。
这是决定弃车保帅,不管甄阳,彻底维护杨兴华了。
他已做了十多年的律师,早便见惯类似的事,不该诧异。
没有永恒的真情,只有永恒的利益,正如杨虹所说,对她而言“都没有宝贝重要”,事态的发展如果继续背离主观意愿,这个深受父亲和姘夫呵护的女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儿子舍掉父亲。
一个罔顾法纪官规的贪污犯不值得同情,林巍偏偏牵强附会地悲凉——谁放弃谁都是这么简单。
第143章 物伤其类
钱宽藏见林巍竟然揣着一只伤臂到律所来办公,一脸诧异,“林律也太敬业了些,忙成这样?”
林巍抿抿嘴唇,虽无笑意,却也客气,“和忙无关,单纯是待不住。”
“也给别人留点儿饭吃。”钱宽藏见他态度挺好,往前试探。
林巍自然而然地冷下些许表情,“我抢了谁的份额吗?”
钱宽藏见好就收,嘻嘻而去,“这话说的,敏感了吧?保重啊保重。”
林巍懒得睬他,管自进了办公室。
张依卓倒是啧然,“钱律这人,本事是本事,就是有点儿周瑜脾气。”
林巍瞥他一眼,“评价不低啊!”
张依卓笑,“因为我觉得您是诸葛亮。”
“年轻孩子喜欢神化前辈,”林巍淡笑,“自己干出点儿名堂来自然好了。不说这个,你秦哥联系过你没有?”
张依卓摇头,“我联系他了。秦哥挺忙,没工夫搭理我。”
林巍闻言蹙了下眉。
秦冬阳当真忙起来了,看来对林英的案子是有思路和方向的。
足觉欣慰,也足怅然。
应该为年轻人的成长感到喜悦,也更彰示脱离。
自己终将可有可无。
秦冬阳的时间不仅得用在林英身上,还得去心理工作室报道。
鉴于他的病情开始急速发展,隋萌专门安排了时间段,监督他去工作室静卧倾听白噪音。
“我自己就能听,”秦冬阳还说,“绝对保证时长。”
“不行!”隋萌非常坚决,“朋友之间彼此负责,你也得消除我的焦虑。看着你听我心里踏实。”
秦冬阳再没异议,日日乖乖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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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快结束时隋萌的女助理突然闯了进来,把似睡非睡的秦冬阳吓了一跳。
因为长期研究心理疾病和情绪问题,隋萌很少同谁疾言厉色,但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助理。
女助理伸伸舌头,赶紧和秦冬阳道歉,“对不起啊小帅哥,我冒失了。”
秦冬阳素来宽容,当然摇头,“没事儿,马上到时间了。”
“怎么了?”隋萌问道。
助理示意她换个地方说。
隋萌见状便嘱咐秦冬阳,“断了就不听了,你站到窗边去远眺一会儿,呼吸吐纳,我马上回来。”
秦冬阳容其自便,隋萌却也没走太远,不知是聆听过好几十分钟的白噪音之后耳朵特别灵敏还是怎么回事,两位女子的交谈丁点不落地传了回来。
“隋医生,”女助理情绪相当外露,“那个叫海荃的患者自杀了。”
秦冬阳对自杀两个字相当敏感,闻言一惊。
隋萌应似也一惊,顿了片刻才问,“救回来没有?”
没有听见女助理的回答。
秦冬阳的心沉了下去。
此处无声,说明问题。
自杀死亡是许多抑郁症患者的终极选择。
好半天后,秦冬阳听到隋萌的轻叹,“祝愿她能获得宁静。我们也尽力了。”
女助理唏嘘不已,“怎么就这么恋爱脑呢?”
屋内的秦冬阳又是一惊——恋爱脑。
真的是种病吗?
“应该提倡理智的爱,”隋萌的声音再次响起,“勇敢付出和全情投入也值得尊重。什么东西都衡量测算有什么好?普通人可以随便发表看法,咱们不能,这是专业度,也是仁心。心理工作者还不能接纳理解并且允许一切存在,这门科学没有办法发展。”
女助理大概又在吐舌头,“对不起。”
“你还是小,”隋萌温和地说,“多经历些就懂得了。”
“我是太可惜了!”女助理仍旧叹气,“咱们跟她多熟悉了?每次都笑吟吟地来,又笑吟吟地走,看着挺开朗的,到底还是……”
“我们帮人,”隋萌的声音有些悠长,“不背负人。海女士芳华正茂,当然易引物伤其类,可这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成年人,健康也好,疾病也罢,总归是有权利选择归宿的。”
隋萌的难得之处是从不强迫悲伤的人迅速乐观,自己虽然是个家世优良才识过人的年轻女子,却有解得世间万般疾苦的老灵魂,悯宥而不苛求,有种静静等待的稳重,令人觉得安定。
“那我们……”女助理沉宁住了情绪,问她。
“葬礼时候送束花吧!”隋萌吩咐,“不用写挽联,她知道咱们送行了便成。灵魂倘有其他存在方式,愿她轻松。”
女助理没再说话。
几分钟后,隋萌进来。
秦冬阳回身看她,“我听见了。”
隋萌也没吃惊,只是笑笑,“我这地方还是太小,隔音实在不过关。也是没想瞒着你,生老病死人间平常。”
这样的“病死”。
“很年轻吗?”秦冬阳问。
“三十六岁。”隋萌回答,“丈夫突发疾病过世,两个人的感情很好,还没来得及要孩子。海女士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挣扎了六年。”
秦冬阳不由想起沈浩澄的母亲,据说这位长辈一生没有走出丧夫之痛,好歹没有主动结束生命。
“三十六,多可惜啊!”他喃喃地。
“那是我们觉得,”隋萌也望一望窗外,“姐已料到她会如此。”
“啊?”秦冬阳吃惊。
“海女士三十岁就是注册会计师,”隋萌目视远处的楼,“知性美丽,事业有成。她的人生之路走得异常顺畅,父母爱丈夫疼,可却偏偏缺少亲人缘分——二十八到三十一岁这几年先后失去了母亲父亲和深爱的丈夫,都因疾病……那是一个什么都懂的人,却没办法走出情感困境。知道寻医知道求助,药石总有不能到的地方。面对肯听所有道理,所有道理都不奏效的病人,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
秦冬阳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未必什么都懂,却也肯听道理,也……不怎么奏效。
“这半年,她开始有失忆的症状,”隋萌似乎不当秦冬阳是名病患,反而当他是个可以随便聊天随便讨论恶疾的人,很富深情地回忆说,“上一次治疗结束,她还对我笑言,说神经系统的病变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连记忆的片段都不肯留给她的话,人生便真如永夜了。”
“姐!”秦冬阳听不下去。
隋萌回眸望他,“怕吗?”
“怕!”秦冬阳老老实实点头。
“怕是好事。”隋萌却说,“怕是留恋,怕是有羁绊。你和她怕的东西不一样,就不会做相同的选择。冬阳,我也是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难过,需要调节。都下班了,你陪姐出去转转吧!”
秦冬阳想也不想地点头。
七年多的交往之中,隋萌从来都不隐瞒自己对秦冬阳的需要,这也是种救赎,是肯定和价值感。
姐弟二人信步走进商场里去闲逛。
隋萌随口询问,“听了一阵白噪音了,觉得怎么样?”
“挺好!”秦冬阳心疼她因职业受苦,乖乖地说,“心静。就是总想睡觉,得硬忍着。”
隋萌憋不住笑,“不是告诉你可以睡了么,干嘛忍着?”
“睡着了放荡形骸,在美女面前流口水说梦话怎么办?”秦冬阳故意逗她开心。
“你还挺有偶像包袱,这么注意外表?”隋萌忍俊不禁。
“得尊重姐,”秦冬阳又认真些,“太随便了容易引起观者不适。”
隋萌转而叹了口气,“冬阳,你连这个都知道想,就得给姐力量,让我觉得至少可以帮助朋友,这许多年的努力不是没意义的事情。”
“怎么会没意义呢?”秦冬阳有些担忧,“我不全靠姐么?”
隋萌有些忧伤,“近现代心理学对于抑郁症的研究无大突破,姐的整个青春都在这上,总怕是场无用付出。”
“绝对不会无用。”秦冬阳笃定道,“你别消沉。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自杀,这是姐的功劳。真的,我不会和海女士一样。”
隋萌点了点头,“我相信的。很多抑郁症患者都听不了这么长时段的白噪音,反而烦躁。你能,说明是个静得下心淡得住性子的人,可以好好配合治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发展出躯体化反应来呢?冬阳,咱们容许自己差点儿行不行?努力忽略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我会不会因你的睡相不适。修养和素质固然是好东西,可对自己诸多要求,怎么好松弛呢?”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隋萌总是接纳总是体贴,甚少会提类似要求。
要求大概是不专业的。
但也不能要求一个女子永远专业,她先是人,之后才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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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阳认认真真地听,老老实实地应,“我会努力。”
“先把无关紧要的人模糊化,”隋萌嘱咐他说,“路人甲路人乙总是随着不同场景变换身份,今天是突然听说的海女士,明天不知道是谁,我们在意不过来,要懂得事不关己。而那些难以拆解的关系,越有意去相处越会给双方形成压力,练着平和,看淡矛盾……”
秦冬阳瞅瞅隋萌,欲言又止。
隋萌发现他的异样,挑了一家开在商场里的饮品店坐下,点完东西之后才问,“有疑惑吗?”
“对我来说,爸妈和哥嫂都是拆解不开的关系,”秦冬阳幽幽地说,“林律……好像也是。总不能不碰面……姐,我可以强行终止不够健康的关系,但却没法控制情感。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哪怕是亲人也行。”
隋萌轻抿一口奶昔,想了想说,“真情是难得的,如果遇对了人。它如原钻一般稀少,可以含着杂质璀璨,谁看见了都会贪恋。那些伤心人或者生怕别人有缘得到好东西的恶意唱衰都不可信,要死要活舍弃大义的情爱观自不值得提倡,全面利己也未必是幸福。冬阳,关系不够健康当然应该终止,控制不了的东西为什么非得去控制呢?你只要不表达,不换取,不用它来伤害自己就好了啊!”
秦冬阳忘了去喝东西,“这样就行吗?”
第144章 没那么坏
这样就能解救自己,也不影响别人?
隋萌看了秦冬阳一会儿,语气笃定,“林先生有不爱的权利,冬阳也有爱的权利。只要互不伤害,谁敢批判都是粗暴干预,是强加于人,当然可以不理睬。冬阳,他又不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徒,爱爱怎么了?有罪过吗?”
秦冬阳垂眼看着自己那份饮料,不做声。
“这么多年看你自苦,”隋萌轻轻拨着搅拌棒玩,“姐从来没劝过你挥刀断情,不是因为职业操守也不是置身事外,而是我发现你那些自苦中散落着甜,藏着有人可爱的快乐。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的许多人,终生都没机会遇到一个真正倾心的对象,没有机会去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付出和追随,遑论收获与得到。爱情不是按需分配人人都能有的东西,你能遇到,先是机缘,即便没法全盘完美,也不当都推翻否定。”
秦冬阳眼睫轻动,抬起黑眸盯住隋萌。
“当然林律并不太好。”隋萌又说,“不是温柔爱人,嫌粗嫌糙嫌急嫌躁,脾气差性子酸,控制不住……或者说总是有意放纵自己的脾气。然而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明知他于你无心,这么多年,姐却没有阻挡冬阳往他身边走,为什么呢?”
“为什么?”秦冬阳自然问。
“有的体会有的感受,总比苍白枯瘠要强。”隋萌告诉他说,“海女士曾说过一句话,‘哪怕可以相看两厌’。”
秦冬阳胸膛一震。
“只要你肯接受结果不好,经历丰富永远胜过寂寞地活。”隋萌依旧娓娓,“从你那些零星却也细冗的讲述里,我能断定林先生至少不是一个恣意玩弄别人感情的坏蛋。他对你不够认真,但也不想掌控奴役强权操纵,他总咄咄逼人居高临下,却也给过很多照顾和帮助,有些关怀和爱护,刻意的也好无意的也好,总归还是存在的。”
秦冬阳勾下些头,很认真地想了一遍隋萌的话,下意识道,“所以说我并不亏是吗?”
“倘若遭了欺骗辱凌,”再有专业知识护持,隋萌也是肉体凡胎,受了海荃突然离世的刺激难免有所体现,巴不得秦冬阳一瞬间就痊愈起来,因此非常郑重地说,“不管什么心理医生不心理医生的,姐肯定去帮你找场子。能找回来什么不好说,态度和动作必须跟上,那是好朋友应该有的支持与力挺。可是似乎没有。冬阳,我觉得,林先生对你们之间的状况……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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