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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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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攀延红墙的凌霄花丛下立着一女子,鬟髻凌云,珠围翠绕,兼之身后奴仆成群,世家贵女的气派赫然。

    宋迢迢看不清她的眉目,但依稀觉出她姝丽异常,远远相望,就有一种近乎逼人的艳色扑面袭来。

    观这女子行径,约摸是为觐见贺太后而来,宋迢迢略略思量,忆起宫人有传言,太后的侄女贺三娘已然入宫。

    贺家簪缨世族,内亲外戚,据闻宣宗曾经欲择一贺氏女为东宫妃,现今朝野内外为立后一事争论不休,两厢结合,个中深意毋庸赘述。

    宋迢迢留心的倒不是则个,她在登辇舆前回头一眄,心道这贺三娘竟教她生出似曾相识之感,是何缘由。

    彼时她尚不知滥斛所出,过得一二旬,千秋节至,萧偃的诞辰宴当夜,方才得以揭晓谜面,窥见廋辞真意。

    是夜,前往京郊巡营的萧偃归来,她将将沐浴完毕,犹在薰发。

    才先卸甲的帝王接过宫娥手中的薰笼,捧起少女湿漉漉的青丝,一面烘发熏香,一面含笑发问。

    “月娘今日陪母亲观戏,可有吃过她宫中的玉露团,兴庆宫*的庖人擅作糕点,你是最爱牛乳、酥酪之类的,想必很吃得惯?”

    宋迢迢拨开他作乱的手,怏怏不乐道:“茶水尚来不及吃几口,哪里来的糕饼吃?”

    萧偃一时怔忡,见她双颊染红,黛眉似蹙未蹙,纵是薄怒也动人。

    他眉眼弯弯,握住她的柔荑,细细揉捻,低声哄劝:“我听梧桐宫的寺人来报,道是母亲对你无有不满的,午间相见,叙话辞别,俱是平平顺顺,怎么听你言语,似有不快?”

    宋迢迢不答反问:“以陛下之能,广罗天下事,事无巨细大小皆知,何必来问我?”

    这是在讽他对她事事钳制,看管严密。

    萧偃笑笑,并不辩驳,只道:“为人子者,怎好插手父母身边事?”

    “因我听着母亲话头,当是属意立你为后的,你唯有受过她的懿旨,中书才好广发制告,张贴榜文,我原以为你们相谈甚欢……”

    他说着,摇头太息,矫装出没法奈何的模样,“所谓婆媳事,实是夫妻事。月娘倘有怨气,尽管拿我出气就是。”

    宋迢迢看他闭目抬首,睫羽颤颤,俨然一副引颈就戮的情状,不禁咯咯笑出声,深夜在床榻间,狠狠抓挠帝王的肩背数下,并在他颌尖刻印一道明晃晃的齿痕。

    翌日早朝引得众臣心绪纷纭。

    六月廿一,千秋节宴,贺太后果然降下懿旨。

    廿月如弦,万灯燃昼,内侍吊着尖细的嗓子,在一片丝竹声中宣旨。

    他高声咏赞——贺家三娘贺韫之,兰心蕙性,冰魂雪魄,有林下之风,巾帼豪气……洋洋洒洒一通溢美之词,概言之,是要贺韫之收拾齐整,择日入宫。

    至于入宫后是何位份,贺太后没明说,凭着贺家的威势,再有她老人家一句“三娘之风范,类予曩矣”,已然是将半副凤印递在贺韫之手边了。*——

    贺太后是个重要角色,得出来埋伏笔ww

    *杜牧的诗

    *太后通常新丧夫君才称哀家,这也是戏文多见的称呼,正史临朝的太后自称朕,不临朝可自称予。

    *唐太后长居兴庆宫。

    *曩,从前。

    第43章 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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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旨的拟写与敕旨不同, 常与君王的内闱事相干,不需要台省官员层层润色,也不讲究骈四俪六、用典玄奥, 是以, 即便宋迢迢听旨时频频出神, 依旧轻易就能将旨意辨明。

    严格来说,这是一道与她毫不相干的诏令, 倘使不是发旨人位高权重,她很不必在这做出一副恭谨聆诲的姿态。

    与这万国来仪的朝宴相比, 她更关心今夜碧沼携来的密信。

    她这位承托厚望的关键人物满不在乎, 在座为立后一事抢先站队的朝臣却是面色不善, 几欲开口驳论,之中当属左相郦成道的反应最为醒目。

    但见他瞠目结舌,愕然之下屡屡呵气, 精心蓄养的美髯被他的气声惊得飞扑。

    不知情的人远远一望, 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场面诙谐滑稽, 知悉内情的宋迢迢察觉到, 却是下意识的蹙眉,隐隐觉得不妙。

    立后兹事体大, 关乎国本。

    大舜又是前朝大族造反起家, 建国后为稳定朝纲,多与望族联姻制衡中宸。

    纵有太宗力排众议, 开辟科举取士之路, 为寒门士子争来一线生门, 可是望族把持朝野多年, 积重难返, 庶族与门阀之间仍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当初萧偃说服左相时, 借用汉室宣帝的典故,一时说南园遗爱,一时说故剑情深,多番强调糟糠之妻不可弃,否则将为天下士林、乡野黎氓所耻笑。

    实则这只是浅薄的遮掩说辞,最要紧的是众人皆知却不曾宣之于口的关窍。

    宋迢迢不单是萧偃蒙难时不离不弃的“发妻”,更是商户女,是出身庶族的寻常女郎。

    以左相为首的党派,多是从蓬门荜户入仕,在朝堂中攀藤附葛,诸般不易,如若本朝能够拥趸一位庶族血脉的皇后,于国润民,将是莫大的助力。

    左相与维护望族的右相争逐多日,因着萧偃偏帮,清流响应,好容易要有眉目,本以为依照贺太后一贯疏淡的禀性,并无太多波折,不想风云突变,实是教人哗然。

    许是气氛过于诡谲,丝竹声幽幽转停,宋迢迢抬眸去看,见帝王稳坐高台,面色不大露出端倪,唯有向太后举杯的手稍稍倾斜,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泄漏一二滴,玷污他绣华丽章纹的蔽膝。

    今夜大宴,帝王穿的是博冠吉服。

    侍奉的内侍目露惊骇,善于察言观色的臣子亦是正襟危坐,不敢多言,左相观之,不得不敛声收势。

    宋迢迢明白,萧偃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下见得他眉眼淡淡,三分失神,恐怕心中早是雷嗔电怒,骏波虎浪。

    贺太后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情态,施施然起身,红唇翕张,大抵是说她年高不济事,欲去偏殿歇息,请群臣自乐云云。

    语毕,当真转身步入内殿。

    宴饮过半,百官依次奉过金镜与承露囊,寿礼祝词已经献罢,并无旁的要事,倘有不胜酒力者,述明原由后退席无伤大雅。

    然而贺太后与萧偃是血亲母子,酒按三巡的表面功夫,竟也不愿尽心麽?

    夜色灯火中,酒气衣香交错,暗流层涌,萧偃但笑不语,手中青金杯盏轻轻一掷,发出铿锵嗡鸣,宋迢迢默默观望着,余光瞥见一名近臣被掷杯声惊的浑身震颤。

    再抬首,台间帝王已然离席。

    宋迢迢若有所思,听见内侍向左右近臣交代,帝王暂去更衣。

    一时间,群臣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少女垂眸,兀自呷酒,突觉背后如芒在刺,她拧眉,回头望见朱袍加身的薛锦词,墨发金冠,狐狸眼轻佻,正遥遥向自己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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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予理会,他也不羞恼,转而与同僚叙话,她顺着他的视线逡巡,发觉在座人泰半都在暗暗打量她。

    她遽然忆起自己当局人的身份,捏着夜光杯,低眉含首,半晌无言,众人只当她是伤神至极,过得少顷,又见她拂袖离座,十足抱屈衔冤的情态,深以为然。

    宋迢迢苦等半日,终于得以脱离金鼓喧阗的大殿,得片刻清闲自在,她领着从云并两名宫婢,绕着曲池闲逛。

    下弦月弯折如眉,斜斜坠在天际,透过浮云送来一池流荧般的月光,行宫内外的人员几乎尽在参宴,观景的林苑人迹罕至,独剩螗蜩在荷花枝叶间低吟浅唱。

    宋迢迢看的一阵,突地俯下身子,去拨弄几尾近岸的游鱼,少女玉白的指尖被红鲤逐一吻过,她慢悠悠撩起水波,濯过摆尾的鲤鱼,又去泼摇曳的荷花。

    不多时,她的裙摆袖口被洇湿小块,从云这才敢来规劝:“夫人,您停药不过三四日,仍要注意保养身子,不宜贪凉戏水。”

    说完,宫娥颇有些忐忑的觑了眼宋迢迢,毕竟这位主的脾气可算不上软和,稍有不顺意,天子近前,她也是撂脸子摔门两不误的。

    却不想少女眼波流眄,只是道:“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这时节惧热尚来不及呢。”

    她一面说,一面直起腰身,绽出如花的笑靥,“罢罢,不好教你们为难的,这处的小桥亭阁有几分意趣,容我游览一盏茶的功夫,可否?”

    从云岂敢说半个不字,一行人随她步出二三丈远,忽听得她惊呼道:“我随身的那方绫帕不见了,原说用来揩一揩指间的水……”

    从云一听,立时道:“是夫人贯来贴身携带的那方吗?金丝攒牡丹的样式,角落夫人亲自绣的小字?”

    宋迢迢颔首,“确是。”

    从云不由得面露焦色,急急道:“约摸是方才不察,落在席间,这般贴身的物件,倘被青年臣子拾得,恐有一场风波……”她思及此处,连忙指使身旁一名小宫娥去寻。

    宋迢迢却道:“前月将将放出去一批宫女,现而今手底下的婢子多是新进宫的,不如从云你亲自去找,来得更妥帖。”

    她唇角噙笑,抬手随意点向池中的攒尖亭,“我暂去那处等候你就是。”

    她说的在理,从云未曾多想,唱喏后匆匆折回设宴的大殿。

    池面放置着曲折的浮桥,宋迢迢拾阶而上,繁复的提花绢裙裳迤逦,分拂开沿路低垂的菡萏花苞,停步在亭内。

    四遭寂寂,晚风送来远处的蝉鸣蛙声。

    “菡萏香连十顷陂,船动湖光滟滟秋。”少女手持纨扇,敲击角亭的阑干,慢慢笑起来,“贺娘子,船中观景,月下赏莲,是否别有滋味?”

    话落几息,近亭台的薿薿荷花丛中,船橹吱呀,隐约露出一叶蓬船。

    叮咚叮咚——继而有晃荡相击的铃音响起,她不必回首,擎等着女子来到她身畔,与她并肩而立。

    宋迢迢略略侧目,入目即是一张秾艳似桃李的面容,唇如点丹,肤若凝脂,耳边的鸡血石坠子招摇夺目。

    女子一双媚眼如丝,配着弯弯的黛眉,别有灵韵,竟教她越发觉得熟悉。

    她不自觉有些微恍惚。

    “宋娘子。”贺韫之开口,嗓音类似指甲划过丝缎时的感触,低柔,暗昧,莫名带着嘶哑。

    这是全然陌生的声音,令她从纷杂思绪中抽离。

    宋迢迢咂摸着她的称呼,目光明灭,将纨扇递与宫娥,轻飘飘发话:“我与贺娘子一见如故,欲说些体己话,你们去岸边稍候。届时引从云来见我。”

    两个宫娥不经事,哪敢驳她,只得照办。

    贺韫之没有屏退身后的侍女,宋迢迢并不在意,一派坦然,“贺娘子受过太后的旨,席间追来祝酒的应当络绎不绝,怎么反而在僻静的莲池中,行舟追踪我许久。”

    贺韫之弯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来代人传个话罢了。”

    “毕竟,我从前常常受太子阿兄惠泽,有恩须偿。”她说的煞有介事,唇畔笑意若有似无,搭配她妩媚风流的眉目,反显得慵僻。

    宋迢迢闻言,淡然的假面出现裂痕,神色几变,犹自克制,“贺娘子这一通话,实是教人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贺韫之不理会,染着丹蔻的长甲勾起莲叶中一点露珠,自顾自呢喃:“行宫西面的葡萄园,有淮南进贡栽培的甜瓜,蔓蔓日茂,酥甜爽口,宋娘子不想尝尝吗?”

    宋迢迢默了一瞬,“瓜性生冷,我身子弱,不堪多食。”

    贺韫之的笑带出点真心实意,“宋娘子所图之事,不涉险,不受皮肉之苦,如何能成?”

    宋迢迢眸光晃曳几许,忽而举步向外,头也不回道:“甘愿己身伺虎,唯独不肯殃及鱼池。”

    “宋娘子。”女子唤住她,语气冷锐下来,“你在庐州碧湖欠我一命,总是要还的呀。”

    她抬袖遮住下半张脸,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叹息。

    宋迢迢回眸,看见她秾丽的眸子半眯起来,魅惑又残忍,九年前的回忆霎时涌现。

    碧湖,迷雾,毒蛇瘴气,面敷青纱、脾气古怪的采药女郎……

    她听见她说:“我实在很想、很想当这个皇后,可是有你在一日,我都难以如愿啊……”

    “宋娘子,我们各取所需,两厢便宜,岂不是皆大欢喜?”

    萧偃披着满身酒气回宫时,宋迢迢恰倚在寝榻上翻书,原还算心平气静,远远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丢开手中的书卷,合掌枕在面颊边假寐,十成十使性掼气的模样。

    萧偃瞧见,非但不恼,反而带了两分笑面,转步去湢室沐水净身。

    待他擦着湿发,踱步逼近梨花木榻,伸手去抚她的乌发,探到她腮边一滴清泪,眉心一蹙,捧起她的脸庞欲要察看。

    就见她巴掌大的白玉面上,一双琉璃眼清透破碎,眸中泪光涟涟,红晕从眼尾蔓延到脖颈,滴粉搓酥般,与她欢.愉时遍身的粉光相似,只一眼就叫人心生怜意。

    帝王不自禁勾起惑人的狐狸眼,指腹摩挲,正要启唇,少女不由分说扬起手,将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拍落,自顾自躺去床榻的另一头闷气——

    皇甫宋的诗,化用。

    终于终于终于铺垫完了确实是有点无聊嗷……

    下一章出个女鹅和偃狗的纯享版(是出纯享版还是直接捅刀子跑路呢??)

    解释一下癞皮狗作者的更新情况,大四的课程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从早八到晚自习方方面面全包围,没有丝毫遗漏,基友看了都直呼荒谬!话说医学专业真的不给人留一点活路吗?!

    不堪重负且码字蜗速的作者菌,只能吭吭哧哧码完下面七万字,打上完结标那天我会喜极而泣的吧TT

    第44章 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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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偃笑意不减, 搁下手中的松江布巾,赤足上榻,倚着引枕瞧她先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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