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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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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野鹤

    回到府上已近中夜, 贺兰香困到?撕不开眼,在车上便小憩一路,回房更是片刻支撑不得, 偏亵衣湿透,白汗浓稠, 黏在身上难受至极,再困也得将衣服换了, 身子擦洗了,一通折腾, 上塌便已近鸡鸣时分。

    梦中仿佛又回到军帐中, 激盪撞擊, 混合男子粗重喘息, 格外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她搂紧伏在雪頸下的头颅,款摆柳腰, 腰肢一塌再塌,忍不住扬长颈线嬌喘交加,魂魄几欲飛天。

    “贺兰香, 你记住了。”

    谢折大掌掐着她的腰, 唇瓣厮磨着她的耳廓, 一字一定,如?雷贯耳:“这种感觉, 是我谢折给?你的。”

    只有他能给?她。

    现实帐中,灯影相缠,美人朱唇微张, 喘息点点,分不清是哭是急, 沉入梦中熟睡难醒。

    一觉下去,睁眼便到?了翌日巳时。

    明晖映窗影,微风乱花枝。

    贺兰香醒后腰酸不已,走路些许艰难,撑着下了床塌,浓茶漱口?,一番梳洗,早饭也被送了来。

    今日吃牛乳花卷,荷叶羹,丁香馄饨,虾仁蒸蛋,下饭小菜有三色水晶丝,调笋尖,粥是她爱吃的荸荠银耳粥,还有细辛特地为她添的一道?沙参玉竹鸽子汤。

    她早上最厌油腻,吃完粥硬着头皮将馄饨和蒸蛋吃了,花卷也吃了半个?,之?后腹中便再放不下东西,鸽子汤无?论如?何都喝不下了。

    细辛为她吹温勺中汤水,伸手喂去,苦口?婆心道?:“您又忘了人家大夫是怎么说的了,得补元气,不得挑食。”

    尤其每日那么折腾。

    贺兰香想到?昨夜情形,酸疼的腰肢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藤熏裙把以死叭已流九刘散顿时便又严重三分,明白其中厉害,遂蹙着眉头老实喝汤。

    这时,春燕回房道?:“主子,谢夫人遣了身边婆子过来,说是府上新?得了四两血燕,专门捡成色好的给?您送了来。

    贺兰香艰难咽着鸽子汤,随口?交代:“收下便是,将库房里我珍藏的狮峰龙井取二?两,再取两匹浮光锦,二?十两银子,龙井给?谢夫人,浮光锦给?姝儿,银子给?婆子,便说辛苦她老人家来上一趟,只可惜我们主子害喜严重不便接待,眼见秋日将近,您裁上两身衣裳预备过秋,省得我们主子总是惦念。”

    春燕应下,照着去做了。

    细辛喂了贺兰香两口?汤,又撕下只炖烂的鸽子腿,细细剃干净肉,哄她咽了两口?,不解道?:“主子为何不亲自?接见,也省了那二?十两银子了。”

    贺兰香皱着眉咽下肉,吞毒药似的,咽完便喝了口?清茶相送,道?:“我平白去招惹那个?是非作甚,今日见婆子,明日便要见正主,眼下内务参事的要紧肥差还空着,多少双眼睛往那上头盯,王氏这个?时候与?我联络,多半也是为了那个?位子,我心头大患尚未解除,哪来的心情去蹚那浑水。”

    细辛听后直愣,她本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为了圆先前的谎才一直推脱不见人,未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层深意,不由心悦诚服,暗自?惊叹。

    用过了饭,贺兰香懒着身子卧在贵妃榻上歇息,她瞧着窗外山茶花树碧绿油亮的叶子发怔,心头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忽然,她道?:“去端些瓜果?过来,要香气重的。”

    习惯了每日燃香闻气,乍一停用,贺兰香感觉房中没滋没味,都不像是她的住处了。

    不出片刻,时令瓜果?便已摆上,满屋飘散清甜气味。

    贺兰香这才舒服了点,脑子也转得动了。

    她瞧着窗外落叶,心里思绪万千。

    其实权衡利弊,对?她来说,没人比谢寒松更适合扶持,因为谢寒松恨的是谢折,与?她却?是无?冤无?仇,甚至可以断言,如?若她真的怀有身孕生下孩子,其实她和康乐谢氏更适合结为盟友。

    当然,这个?前提也是谢折依旧对?康乐构成威胁,需要她孤儿寡妇包揽阳夏一支的名望,倘若谢折不在了,兔死狗烹,康乐完全可以舍弃她与?孩子,将阳夏并入分支,从此?翻身为主,以己族为尊。

    绕来绕去,绕不过谢折。

    贺兰香止不住头疼,阖眼揉头,眉头拧紧。

    日沉月升,夜幕垂漫天际,晚风吹去白日喧嚣浮躁,静谧如?流沙悄然流淌,笼罩园林青瓦,伴风携月潜入梨木漏窗。

    清辉穿窗洒落,降下满地白霜,随酒气浮动,听沙沙行笔之?声。

    一盏清油小灯静静燃着,灯下,一副笔触极为精细的美人图油然而生,帛上美人云髻纤腰,衣如?云霞,体态轻袅,一身烟霞笼罩,非凡尘中人。

    即便面部空白一片,尚未画到?,依旧也窥出风华之?绝代,气韵之?绝色。

    王元琢几度提笔欲要落到?面部,一次未曾真正落下,怅然下,伸手举起“太平君子”痛饮两口?,颓然坐倒,宽袖一挥,阖眼长叹一口?气,喃喃念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花茂春松……”

    这时,清风灌入,门被推开,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接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王元琢睁眼,顿时欣喜:“大哥?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野鹤居来了。”

    王元瑛进门,顺手将门合上,嗓音闲适轻松:“再不来啊,怕你这鹤野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王元琢放下酒,忙唤下人上茶,起身相迎,“放心放心,我把我自?己忘了都不会忘了母亲的生辰,礼物早都备好了,只等回家哄她老人家开心。”

    王元瑛落座,兄弟二?人就着家事说笑几句,说完笑完,王元瑛呷了口?茶,思忖一二?,正色道?:“刺客出自?崔氏门下,崔贤削职罢官,内务参事一职闲置空下,你对?此?有何看法?”

    王元琢靠坐在红木圈椅上,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这一介闲人,政事不通大事不问?的,我就能喝喝酒,醉了作两首酸诗,别的可指望不上我,硬要我看,我也看不出来个?好歹。”

    王元瑛看着这随性过了头的二?弟,神情无?奈,放下茶盏道?:“爹的意思,是把这个?职位拿来给?你历练,内务参事乃为天子近臣,你既能学到?东西,离陛下近了,也能对?他规劝一二?,劝他勤于政事,少行荒唐之?举,明政爱民。”

    王元琢顿时更乐了,口?中的茶险些喷出,擦着嘴瞧着大哥道?:“满朝文武百十号人物都劝不了他,我又能怎么去劝?再说了,你们不都是看不惯他将李太妃收入后宫吗,可我倒也觉得无?伤大雅,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只要两情相悦,说白了,这不就是有情人,做些快乐事吗。”

    王元瑛顿时沉了脸,“什么有情人做快乐事,若是爹在这,少不得已经?一脚踹你身上去了。”

    王元琢耸了下肩,浑不吝的德行,“所?以我不喜欢跟他说话啊。”

    王元瑛逐渐缓下神情,叹气放温声音:“你啊,非得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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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话都跟你说明白才好。”

    内务参事一职,伴君谏言为次,笼络圣心,掣肘谢折,才为真。

    王元瑛将自?家所?迎困境,谢折独揽兵权,圣上任其独大,桩桩件件,仔细说与?了王元琢,临末眼里颇带痛意,沉声道?:“二?郎,大哥知你志向,更知你不喜官场诡谲,但你到?底是琅琊王氏嫡系子孙,是咱们爹的儿子,困境当头,你又怎能袖手旁观,弃家族于不顾?”

    王元琢面上隐有动摇,眼波寂下,看着案上的美人图发怔。

    王元瑛顿下一二?,道?:“昔日你与?大哥承诺,日后无?论大哥想要如?何,只要一声令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你都使得。”

    他抬眼,看着弟弟,眼中暗含失望:“怎么才过去如?此?区区几日,便已不再作数了?”

    王元琢这时开口?:“我愿意。”

    话音落下,王元琢自?己都惊诧片瞬,回过头来却?更加笃定,看着王元瑛说:“大哥,你回去告诉爹,我愿意入朝,出任内务参事一职。”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王元瑛一时激动,起身拍了王元琢的肩膀一下,眼角余光留意到?案上没有脸的美人图上,想起什么,不由笑道?:“怪不得听你手下人说,你这两日对?个?姑娘一见倾心,为她茶饭不思,看来是真的。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我阅尽美色的二?弟消得憔悴。”

    王元琢摇头苦笑:“底下人喜爱夸大其词,大哥休要信他们胡言——”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日湖前惊呼一瞥,口?吻不禁怅然:“一见倾心太过言重,但的确令我神魂颠倒,恍惚间?以为洛神现世,宓妃降临,曹子建诚不欺我。”

    王元瑛还是头回见自?家二?弟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正下脸色,认真道?:“你若果?真中意,我便派人调查,查出姓名门户,为你求娶便是。”

    王元琢摆手回绝:“大哥切勿插手,我若果?真存了求娶之?心,又岂会恍惚至今日,当日便会决然追上,随她而去。”

    王元瑛不解:“由此?说来,你那时为何不去追问?姓名?”

    王元琢抬手,指出画上的抛家髻,语气更添惆怅:“使君无?妻,罗敷有夫啊。”

    王元瑛顿时明了,同样叹出长气。

    王元琢一笑,反过来安慰:“大哥不必替我感到?可惜,自?古至美不过镜中花,水中月,精髓皆在一个?虚字上,我若当真追随而去,迫不及待表白心意,转虚为实,若发现美人非心中所?想,不免失望扫兴,也给?人家增添懊恼,那样才是真的毁了念想,败坏意境,也浪费了那样一场让我目眩神迷的相遇。”

    王元瑛又扫一眼那画,虽没有脸,但总觉得有些熟悉。他发笑:“二?郎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太一样。”

    王元琢笑带苦涩,摇头未语。

    少顷,送走了兄长,王元琢回到?房中,重新?享受寂静。

    他想到?将要面临的东西,不由愁上心头,万千烦恼无?从纾解,只好提起未喝完的酒畅饮,一口?接一口?下肚,他伏案提笔,仔细回忆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却?如?何都落不下笔墨。

    他心知,无?论怎么画,都难绘那一眼惊鸿。

    啪一声,画笔落地。

    王元琢亦颓然瘫坐在地,手捧那画,红着眼眸,半痴半癫地对?画中人道?:“兴许,我王元琢是做不成野鹤了,但还好,你还是我的洛神,宓妃,罗敷。”

    “我的罗敷,你此?刻在做什么?是睡觉,还是赏月,看花?”

    “你是否,也如?我一般难过呢。”

    “嗯……嗯哼……混账,别咬……”

    军帐中,交椅咯吱,烛火勾出帐上斑驳倒影。

    贺兰香绯红着一双眼,玉颈随吐息拉长,颈侧美人筋纤细清晰,嵌在如?脂似玉的肌肤下,随吞咽起伏。

    谢折张口?咬住那根细筋,犬齿抵磨,舌尖描摹。

    “今夜别回去了。”他哑声道?,气息如?火。

    贺兰香闷哼着,一口?回绝,“想都别想。”

    回去了她起码还能睡个?好觉,若留下,他能让她闲着?

    谢折见她不落陷阱,干脆不再说话,只顧埋頭大幹。

    贺兰香顾忌着人,不敢出声,两排贝齿快将食指骨节咬断,生怕被人发现。

    殊不知,从半个?多时辰前开始,便有一双眼睛,穿过帐帘縫隙,目睹了全程。

    第62章 劫持

    折腾半宿, 贺兰香自上了马车便睡死过去?,眼?皮未抬一下,连自己是谁都要?想不起来了。

    中途, 车毂声停顿须臾,车外似有声音响起, 细辛推搡了她一下,说了些什么?, 被她哼哼着躲过去?了,抱怨了两声, 再未得到打扰。

    很快, 马车重新上路。

    烛台上, 烛火随颠簸起跳, 忽上忽下,明暗交叠,荡起腾腾诡谲之气。

    贺兰香睡得香甜, 未曾留意到,外面驾马驱车的随从声音,赫然已变。

    时间飞逝而过, 灯下熟睡的美人总算悠悠醒来, 先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又柔荑掩唇,打了个妖娆娆的哈欠, 最后才慢条斯理地?睁开潋滟美目。

    只见车中空荡,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人。

    “细辛?春燕?”

    贺兰香倍感狐疑, 以为自己刚醒看错了,阖眼?又睁眼?仔细瞧了遍, 确定车中的确只有自己一个。

    她又叫了两声丫鬟的名?字,毫无回应。

    “细辛!春燕!”

    贺兰香慌了,起身想要?下车,却发现车在此刻还是跑着的。

    她心中警铃一响,暗道:不对劲,若是寻常,我一觉醒来,早该到家的。

    她一把扯开车窗帘子,往外一瞧,心顿时跌到谷底。

    只见月光铺路,了无人烟,马车两侧护卫消失无影,道路两边草木繁茂,绵延一片黑暗,马蹄迅疾如风,离身后城门越来越远,奔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

    贺兰香捂紧唇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回到车中瘫软在座,大喘两口?粗气,眼?前止不住冒起星光,遍体生寒。

    她被劫持了。

    头脑空白片刻,来不及思索更多,贺兰香听到帘外车头传出的响亮鞭响,不由得拔下髻上金簪,颤身朝车帘探去?。

    扯开车帘的瞬间,她毫不犹豫,扬手照着驱车人的脖颈便?刺了下去?。

    那人侧颈一躲,出招极快,大掌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贺兰香寒了半边身子,以为这下必死无疑,抬眼?看清面前人是谁,悬在嗓子眼?的心不由又落下去?。

    “严崖?”握在腕上的大掌渐渐松开,贺兰香收了手,气喘吁吁,手捂紧了心口?,心有余悸地?道,“怎么?是你,你在干什么?,其?他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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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笼摇晃,照见一张年轻英气的面孔。

    严崖回过脸继续驾车,沉默许久未语,英挺的眉目不复昔日澄澈,在灯火下显得晦暗而复杂。

    他道:“我要?带你走。”

    贺兰香皱紧眉,诧异不已:“带我走?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又是漫长的沉默,寂静中,严崖眼?底泛起猩红,额上青筋隐跳,语气艰涩生硬:“我都看到了。”

    贺兰香仍是不解他为何如此奇怪,狐疑起来,“看到什么?了?”

    严崖咬字发狠,心一横道:“你和将军在帐中……我全都看到了。”

    他看到他一心尊崇,英明神武的将军,是如何撕开自己弟媳的衣服,将她摁到自己的骻上,强行索欢。

    风吹灯笼,光影急促忽闪一下。

    贺兰香脸色煞白。

    几乎是一瞬间本能的反应,她抬起手,照着严崖的脸便?是一巴掌,巴掌声响亮清脆,余音绕耳,留下通红五根指印,高高肿起一片。

    苍白过后,贺兰香双颊滚烫,连带脖颈都烧至通红,瞪着严崖的眼?神似能吃人,羞愤万分,咬牙切齿地?道:“你,你怎么?敢……”

    严崖被这一巴掌扇懵了神,反应过来以后双目湿润一瞬,有些委屈似的,可转瞬便?又被坚定所代替,斩钉截铁地?道:“在路上,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让你遭受分毫欺凌。”

    贺兰香怔愣一下,思绪回到遥远之前。

    那时候,她为了逃离谢折,是对严崖卖过凄惨来着。

    “——眼?下我夫不在人世,幼子尚在腹中,京城那般大,我孤儿寡妇届时该何去?何从,不过是等着遭人欺辱,悲死异乡。”

    “莫说是将军,就算是末将我,待夫人到了京城,也定不会教夫人遭受分毫欺辱!”

    往事?历历在目,贺兰香头回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感到无比头疼,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一下下捋着胸口?顺气,试探着问严崖:“所以,你以为,你们将军是在强迫我?”

    严崖额上青筋大跳一下,牙根仿佛都在此刻咬紧,定定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走,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贺兰香彻底无奈了,她扶额苦笑,怎么?都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真?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只可惜,太晚了。

    “严崖,你停下,听我好好说。”贺兰香温声道。

    严崖握紧缰绳的手未有松懈。

    贺兰香见他如此,冷笑一声,口?吻发狠:“你若不停,我现在便?从车上跳下去?!”

    严崖手一抖,连忙勒马收缰。

    嘈杂的车毂声总算趋于平静,马车停在陌上,草丛虫鸣窸窣,风吹树梢,响声沙沙,左右萦绕。

    贺兰香平复下心情?,嗓音清淡,异常严肃地?道:“严崖,你听好了,你们将军从未强迫过我,我是自愿跟他欢好的,而且,是我主动引诱了他。”

    严崖顿时睁大了双目,满面匪夷之色,显然对此并不尽信,磕磕绊绊地?张口?:“你,你为何……”

    贺兰香差点就将那句“你难道不知道我没有怀孕”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打住。

    谢折如此信任他,却不将此事?告诉他,为的就是保他的命。崔懿出身世家,与谢折一荣俱荣,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参与。可严崖,他身世简单,本就远离是非纷争,如若牵扯进去?,再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死的最冤的就是他。

    如此种种,她又怎能轻易吐露实情?。

    “我是女人,”贺兰香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我有我的需要?,谢将军魁梧健壮,年轻英俊,又对我有多次救命之恩,勾引他,委身于他,既能排解寂寞,又能傍上依靠,对我有什么?坏处?”

    “可你,你,”严崖不知想到什么?,脸涨通红,牙一咬道,“你当时分明便?是被强迫的,我都看到了,你又哭又叫,一直在嚷疼,还喊不要?,让他停下,你……你根本就是不愿意的。”

    贺兰香无语凝噎。

    辽北军营到底有多少童子,怎么?感觉全天?下的雏儿都被她遇见了。

    她长吁一口?气,有些羞于启齿,只好换个委婉的说法:“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若不信,不如回去?找个相好,之后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严崖眼?中闪过一丝酸色,“你让我找相好?”

    贺兰香无视那眼?神,别?过脸去?,无声叹息:“就此打住吧,今夜我权当没看见过你,你现在就送我回去?,不得耽搁。”

    严崖瞳仁震颤,眼?底猩红更甚,默不作?声地?转回脸,重新握紧缰绳,高斥一声:“驾!”

    贺兰香顿时急了,拔高声音斥责:“我说了让你送我回去?!严崖你疯了吗!你难道要?背叛你的主将!”

    “从我看到他强迫你那刻起,”严崖语气冰冷发沉,“他便?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主将了。”

    贺兰香气到浑身发抖,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伸长手臂便?去?夺严崖手里?的缰绳,夺不了便?挥拳打他捶他。

    严崖再不济也是个青壮男人,对她那点皮毛伤害视如挠痒,只用肩膀堵严实车头,省得她当真?不要?命往下跳。

    这时,马车后面响起数道马蹄脆响,震人耳廓。贺兰香尚未有所反应,马车便?被团团围住,骏马猛然刹蹄,重心不稳,险将她甩出车外,幸好有严崖护她。

    正前面,火把猎猎,驳色大马呼哧满鼻热气,不耐烦地?发出嘶鸣,马上男子身着便?衣,气势森然,一双锐利黑瞳沉如深渊,肩后乌黑发丝随风飞扬。

    这还是贺兰香第一次见谢折未曾束发的样?子,他是个刻板性子,人前发丝从来一丝不苟,即便?与她颠倒过后,发冠也不过稍显凌乱,并不失态,如这般披发示人的场面,还是头一回。

    “谢折!”贺兰香顾不得去?在意这种细节,泪眼?盈盈地?呼唤一声,“救我!”

    谢折身后,崔懿满面痛心盯看严崖,“严崖,你这是在干什么??”

    气氛死寂,唯火把清油爆开窸响。

    贺兰香嗅到危险气息,灵机一动,趁着严崖僵持无动作?,下了马车便?朝前踉跄奔去?,泪水涟涟,“妾身知错,妾身一时糊涂,蛊惑了严副将助妾身出逃,求将军开恩,饶恕妾身一次罢!”

    待等到了驳色马下,贺兰香又将泪一抹,压下声音道:“今夜种种皆被他窥去?,但他并不知我假孕一事?,只以为是你强迫了我,所以想要?带我离开。你等会对他解释清楚,只说是我勾引了你,你不得已而为之,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过是顺势而行,我会配合你的。”

    谢折不语,瞧着蜿蜒在她脸颊的泪痕,握在缰绳上的指腹隐有发痒。

    他抬眼?,看向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几次生死与共的手下爱将,双目毫无波澜,声音低冷:“严崖,你说。”

    严崖下了马车,抬腿逼去?,双目紧盯谢折的脸,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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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发出冷笑:“是我伪造你的命令支走护卫丫鬟强行掳走她的,责任我一人承担,与她无关。”

    贺兰香暗自皱眉,崔懿一巴掌捂上老脸,长吁短叹,不堪面对。

    谢折面不改色,静静看他,接着道:“理由。”

    “理由?”严崖笑意更甚,咄咄反问回去?,“你竟也好意思管我要?理由?”

    “辽北大营,军中三忌,忌酒,忌淫,忌赌,这是你亲自立下的规矩,每逢攻城,你不让我们淫人-妻女,行奸淫掳掠之乱举,有违者当众斩首……可你呢,你如今又在干什么?!”

    熊熊火舌照出青年眼?中痛意,以及浓烈失望之色。

    贺兰香看着严崖,直至此刻,她好像才真?正懂了他为何会背叛谢折带她离开。

    若是真?的受她魅惑,想要?将她据为己有,他又何必等到今天?有所行动,他能行如此胆大包天?之举,是他,真?的对他的主将失望了。

    贺兰香有点被那眼?神刺到,回过头瞪看谢折,示意他赶紧开口?,就说他是受她勾引,只管往她身上推。

    烈火无声,当着所有人的面,谢折弯腰,长臂一伸将她搂住,抱上马背,缚在怀中。

    “你不是问我干了什么?吗。”

    谢折的手覆在贺兰香的脸颊,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黑瞳冷瞥严崖,嗓音淡然平静:“我喜欢这个女人,她也喜欢我,所以我要?了她,仅此而已。”

    第63章 误会

    如果贺兰香听到谢折说喜欢她是吃惊, 那么当听到谢折说?她也喜欢他,那表情就可?以?说?是见鬼了。

    偏要紧当头,她还不能?开口骂他放屁, 只好僵着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面,在严崖震惊不可置信的注视下, 咬牙点了下头。

    没错,他俩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之间, 谈什么强迫不强迫,都是情趣。

    “严崖, 你会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的, 对么?”贺兰香眸若秋水, 含情脉脉, 异常恳切地说?。

    严崖眼瞳震颤,满面恍惚不可?置信,摇头不停否认, “我不相信,我不信,他, 他与你, 你们?, 你们?分明……”

    这时,谢折抬起贺兰香下巴, 低头吻了下去。

    烈火灼灼,火星飞溅,发出滋滋沸响。

    火光照耀下, 可?看到唇齿纠缠的间隙,长舌如何撬开樱口, 深入索要,辗转挑弄。

    似是情难自禁,被吻的美人抬起手,环住登徒子脖颈,回吻了过去。

    光影明暗交叠,画面无比真切,从二人吮亲的声音,到贺兰香雪白脖颈上刺眼的事后淤痕,谢折握在她腰上摩挲的手,一切都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严崖眼中。

    严崖足下如若生根,脸色止不住发白,好不容易踉跄退后两步,冷不丁便跌了一跤,之后又爬起来,仿佛在逃离噩梦,又像是不肯接受这离奇的现?实,颤巍便往来路上跑去,头也不敢回一下,一步步的,身影很快隐在夜色当中,徒留尘烟。

    一声暧昧啵响,唇齿迅速分离,贺兰香收回环在谢折脖颈上的手,微喘着瞪他:“放我下去。”

    她现?在恨不得生啃了他。

    谢折看她一眼,黑瞳晦暗发沉,将她放了下去。

    贺兰香下了马,嫌弃地抹了把唇上的口水,软着腿脚艰难走到马车前,看着半人高的车架,一时手足无措,恼怒呵斥:“来个人扶我!”

    随从欲要上前,被谢折一眼喝退。

    他低呼一口浊气,指腹揩了下嘴角的香气,下马,过去将她一把抱了上去。

    回到府上已?近丑时,贺兰香刚下车,便被两个丫鬟扑抱个结实,估摸是吓得不轻,谨慎如细辛都连话难说?清楚。

    贺兰香连着问了好几回,才算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回来路上,马车正?要进崇明门,便被严崖赶来拦住,说?是谢折有要紧事召她回去,特地派他来接,其余人不便跟随左右,且先行回府安置。

    在场人见他亲自来找,以?为?有什么大?事,故无所不从。

    那时贺兰香睡正?舒服,下不了车,便只能?两个丫鬟下去,将马车交给严崖驾驭。

    回到府上,细辛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心里直发慌,只好又差人紧急前往军中报信,询问谢折是否安排过严崖前去接人。

    一问不要紧,谁能?料到忠心耿耿的严副将竟突然反水了,反水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投敌,而是拐走了她们?主子。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那刻起,俩丫鬟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不下一百种了。

    听完这些,贺兰香一切都梳理明白了。

    之所以?能?有今晚这出,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谢折一直以?来对严崖太过重用?与信任。

    因为?重用?,导致严崖可?以?深夜驻守主将营帐,因为?信任,无人想到谢折会不告诉他其中隐情,以?为?他早就知道。毕竟总共两个副将,既然崔懿知道,另外一个又有何理由不知晓。连带谢折安排护送她的亲兵,都可?以?对他毫无猜疑,轻易让他将她接走。

    他们?都以?为?严崖是知情的,严崖也利用?了这一点。

    可?见脑子其实挺好使,就是没用?对地方。

    “主子,奴婢有点想不明白。”

    回房路上,细辛余惊未消,嗓音仍带余颤,“他们?怎么能?丝毫察觉没有,就这么让严副将把主子带走了?这实在是太儿戏了,这还是谢将军培养出来的人吗?”

    贺兰香仰面望向漫天繁星,叹息道:“咱们?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他们?,军营是什么地方,一盘散沙进去,一块铁板出来,上过战场便是生死兄弟,你为?我挡过箭,我为?你挨过刀,情谊堪比血亲手足。这样的地方,若是互相猜忌,彼此?生出疑心,又怎能?凝聚力量,攻打外敌。”

    她顿下声音,沉默一二道:“他们?已?经习惯了深信彼此?,这正?是谢折定下森严军规的重要之处。但凡有一匹害群之马出现?,牵一发而动全身,人心便要开始动荡了。”

    可?,于情,严崖不该因此?送命,于理,谢折也不会对他下那个狠手,毕竟走到今日这步的初衷,便是他想保他。

    但龃龉就此?埋下,以?后会因此?发生什么,是个未知。

    晚星闪烁,俯瞰人间悲欢,夜风袭面,似水薄凉。

    贺兰香低头,收了下披衣襟口,语气略有怅然,“风怎么这么冷,秋天这就要到了么。”

    “严崖那边,大?郎打算如何处置?”

    军帐中,崔懿停止踱步,僵着脸色询问谢折。

    谢折端坐案后,发丝仍旧未束,显得乱而不正?,更添气势冷沉阴翳,让人拿不准他此?刻都在想什么。

    “除兵牌三月,罚俸半年。”谢折道,“今晚的消息,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散播者暗中斩首。”

    崔懿松了口气,暗自替严崖庆幸,连忙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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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称是,临告退,又有些不安似的顿了步,抬起头,目光炯炯:“大?郎,你先前将贺兰氏抱到马上,所言所为?,皆是为?了瞒过严崖,并不当真,是吧?”

    烛火猛地跳闪一下,气氛静止。

    谢折未有言语,神情亦未起波动,双瞳宛若浓墨,黑而冷淡,像是默认,又像无视。

    崔懿知他性情,见状松口气,举袖擦汗,“是就好,是就好。”

    他正?下脸色,煞为?慎重地道:“待等事成,大?郎便另立门户,重起府邸,那老?宅便留给贺兰氏独居,算是给她个养老?傍身的依靠,也不枉劳她帮忙一场。”

    话说?完,崔懿品着谢折的脸色,心下一时没个准头,只好拱手告退:“天色太晚,大?郎早些歇息。”

    军帐外。

    崔懿顿足望天,长叹一口闷气,满目忧虑。

    他没好心到那个地步,他刚才是在提醒谢折莫对贺兰香上心。

    美到那个份上的女人都是祸水,命不硬压不住,寻常男人得到手也只有枉死的份儿,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提议让谢折亲自入局,换个普通凡夫俗子,不死在牡丹花下便不错了。

    从严崖身上,崔懿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预测,证明了怀疑非虚。

    贺兰香,谁沾谁出事。

    他谢折再是豪杰,命再硬,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行,何必去犯那凶险。

    “唉!”

    崔懿再度叹气,挠头犯难。

    他也算是看着谢折长大?的,对谢折的定力他是相信的,但心里总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安,从谢折抛下军务待在泉室三日开始,他就隐隐感觉,那两个人,无论?当下还是日后,可?能?都不止男女之间那点事那么简单。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崔懿拍了下脑袋:“想想想!瞎想无益!不如多行实际之事!”

    他抬腿离开,心里暗自盘算满朝文?武哪门千金尚未婚配,家族又能?对谢折有多少助益。

    晨光和煦,露珠消散树梢,薄雾淡下,花草茂盛如新,盎然葱郁,悠然绽吐馥郁芳香,香气随微风潜入香闺,四处散开,与瓜果香混为?一体,自然清新,沁人心脾。

    贺兰香足睡到巳时三刻方醒,还是被细辛晃醒的,说?她不能?再睡了,要先将饭吃了。

    许是昨夜先被谢折一通折腾,接着被严崖掳去,又惊又怕,太过劳累,贺兰香醒后浑身乏力,头脑混沌至极,别说?吃饭,眼皮都撕扯不开,还是细辛用?帕子蘸了温水给她擦脸,这才给她找回三分精神。

    因起太晚,早午饭并在一起,菜肴便格外丰盛了些,她一个人吃,光汤便有四类,更不提主食面点,蒸煮菜肴,琳琅摆了一桌子,乍看丰盛至极,仔细一看,没一道她喜欢的。

    贺兰香瞧着犯难。

    “临近秋日需进补,”细辛给她盛汤,“这道清炖羊汤是厨房特地为?您准备的,羊肉驱寒去燥,对身体大?有滋补,主子要多喝些。”

    贺兰香嫌弃地别开脸,手捂鼻子:“我最烦羊膻味儿了,小时候生病咳嗽,那女人不知从哪寻的偏方,灌了我好些不加盐的羊白汤,从那以?后闻到羊味儿便要吐,你赶紧端走,我要难受死了。”

    细辛自然知道那“女人”是指兰姨,刻意避去不谈,只苦口婆心道:“可?这汤对人实在是好,而且足足炖了一整夜,肉都炖烂了,入口即化?,好东西都存汤里了,您就少喝上几口,权当给奴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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