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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已是深夜, 外头?忽然下起磅礴大雨,在福州这地界并不多见。用老人家的话来说,天有异象必有妖。
“嗯。”女?人的声音无比的柔和, 便像是只有海妖才会咏诵的靡靡之音。
闪电在窗户外头?扯出一道火花,屋内的烛火也不知在何时给吹灭了。
但此刻有没有光, 又有什么要紧。
褚玲珑此刻嫌蒙汗药太轻了?些, 不能麻痹人的耻感,让她的精神也逐渐清明。
像是正开场的噩梦, 她的感官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很小的时?候得到过一件衣裳,是罗徽丢弃不要的, 是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施舍下来, 可那又有什么紧要的呢?可以供我在冬日里防寒,那便?是它该存在的价值。与我而言,这衣裳我喜欢, 是怎么来的又有什么要紧?”
“玲珑, 你可是觉得现下分外的耻辱?”
“靠近我一些,这样你的身子才会欢愉。”
褚玲珑下意识的闭了?眼, 剩下的事还是跑不掉。她的下颌被点起来, 被迫的望过去, 如今她便?是砧板上?的鱼, 她心里还有什么其余多?的念想, 又感叹幸而这人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不过是早死早超生。
“我人落在你手里,是我倒霉。”
女?子的容貌极其艳丽,如火焰之下燃烧的红梅。蹙着眉, 快要哭的样子,也分外勾人。
他的妻, 此刻怕是想要咬断舌头?,死上?一死的心都有了?。
“说错了?,是你蠢,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江璟琛照旧像是夫子教训学?生,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点过朱唇,“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这么蛮恨?非要让人脱光掉起来,你才晓得怕?”
说实在的,褚玲珑若是真的怕这些,她就不会只身一人来福州。他这个男人,又是个什么良善的好东西!口口声声为自己好的模样,真是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可是忍不住嘴里的声音都化为一股脑的抱怨,她更不想落入云端,从此沉迷不醒,“江璟琛!我眼睛看?的见,分的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情?动之间,诱人入蛊。江璟琛捏住她的下颌,浅浅的啄,像是在吮最上?等的花蜜,“那一定是我还不够伺候的用心。倒现在还嘴硬,你若真分得清又怎么会在我身下承欢?”
这话真的伤人。
可能连褚玲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她还把?这男人当做是唯一的靠山,哪怕两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她也总存了?一分心思,他不会伤害她。
原来……这世?上?,她最信任的人不是罗徽,不是老?夫人,而是这位江璟琛。
可不就是应了?这人口里所说,褚玲珑哑然道,“你说的不错,我是个十足的蠢货。”
这女?人的眼神太过楚楚可怜,是个男人就不会轻易的放手。
“玲珑,你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可信,所以我说的话也不能听是么?”江璟琛不合时?宜的叹息,“可若真是害你,便?该找个院子把?你看?管起来,废那么多?功夫让江书教你做生意又是为了?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是……
不行,那清正的男人在夜里,正在搅动一池的春水。气血也跟着翻涌而上?!
“大抵,你是想看?我出丑?”褚玲珑微微发愣了?一会儿?,等着他把?话说完,“难道不是么!”
“那我可真是吃了?饭闲着无趣,教会你自立的本事,好让你翅膀硬了?,飞的离我更远些。”江璟琛又笑了?,“人人都知?道,江璟琛不是个大善人。”
暗自挖苦的悲凉。
一时?间,她倒是真辩不出来,他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真的想让自己好起来?褚玲珑咬了?咬唇角,浓长的睫毛下已经是一片潮湿,“别说话,成不成!”
江璟琛是何等的狡猾,“夫人,那你张开些。”
额头?上?细细的密汗渗出来,心头?也像是有把?心锁,咔嚓一声,被钥匙给拧开了?!
褚玲珑暗暗责怪,罗徽都瞧不起她,难道江璟琛会真为了?她好么?别开玩笑了?!瞪着眼珠子,“你就是色中大饿鬼!馋我的身子!说那么多?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这么一吼,外头?的红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对小夫妻,可见是闹着矛盾,“难怪先前如此不相干的样子,是那夫人见着我就吃醋!”
俗话也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这还真给了?两人提供了?好气氛呐!
一墙之隔,只听得喘息声渐浓,其他什么都见不着!勾的人心痒。
身边人催促,“大小姐,你巡逻的时?辰到了?。若是被舅爷的人抓到,一定会趁机说你这个二当家做的不称职!”
“舅爷他自己抢强了?民女?,在房里享乐。”便?是这般不顾王法,采让水寨在外头?的名声越发的差。不仅如此,舅父还倚老?卖老?想要把?她献给城里的权贵做个玩物!红豆嘴上?应付两声,“你别再催!我马上?就过去。”
是还未看?到好东西,便?不肯走。
见着时?辰一瞬一息的过去,点了?烽火台,那些外头?的官兵要过来还需要些时?间。江璟琛抚着手头?的一把?乌发,在她耳边低声的说,“夫人何必这般腼腆,你我之间又不是没睡过。”
“江璟琛!”褚玲珑很是不配合,“欺人太甚!”
“等等。”男人的手指已经点上?她的唇,“再张开些。”
他的手是常年握笔长出的薄茧,折着劈开看?的骨肉,此刻正认真的分辨,眼巴巴看?她。
“我们?便?是这样的关系。”
褚玲珑半仰着脖子去看?,外头?的人影还在,那藏在江璟琛身边的细作,听底下人称呼她为大小姐,可见在水寨里头?也是位高权重的。袁老?爷说过水寨夜里会换人巡逻,今夜这么凑巧却是这位?倒是不如也留下来看?个热闹。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下来,空空荡荡的披在肩头?,挡不住胸前的春光异色。她惊呼,“江璟琛!”
男人应一声,“我在。”
褚玲珑又惊又怕,她弄不清楚现下是个什么情?景,“江璟琛!你的手要是敢乱动一下!”
男人拢着发的手,已经换了?去处。是能让她感受到的刺骨寒凉,就好像他此刻面上?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在这床底之间,“嗯,知?道了?。为夫现在就是在快些,不让外头?的夜雨扫了?你我的好兴致。”
他是不是头?脑发昏了?,听听这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褚玲珑一激灵,反抗的力道推到了?男人灼热的胸膛。呃,一点都推不动……他这是不顾她的死活,霸王硬上?弓么!
“夫人,别着急。”
而且手掰开她的,把?发簪丢到地上?,二话不说,就要再解开她肚兜上?的带子。
“急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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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外头?,红豆听的起劲,“别催了?,听完这一出我马上?就去。”
热烈的呼吸就扑到她耳边,严丝合缝,离得更近。江璟琛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权宜之计,外头?有人听着,还请你配合我做一番戏。”
褚玲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外头?是否还会有人盯梢着屋内的一举一动。江璟琛的意图可是在救她?思虑之间,腰带也被解下来,手落在不盈一握的腰间,“夫人,你我一月不曾见面,应当是小别胜新婚。”
若是以夫妻之名,掩人耳目,亲亲热热才是正常。
她前些时?候冷言冷语的,倒是会引起外头?盯梢人的怀疑!但?褚玲珑是个寡妇,与江璟琛这般交颈而卧,已经是坏了?规矩。还要随了?他,做这些不可言说的事,实在是无能!她用着唇语,“不准真的碰我!”
想必江璟琛已知?晓了?她心中的顾虑,趁着外头?又是一阵雷声,逼得更近,“你也不用怎么做,装出粘人的样子即可。其他的,我自会把?握,不会占了?你的便?宜。”
此话当真么?她有些将信将疑。
可不和这江璟琛做戏,难道是想要那些水匪进来毁她清白么!左右权衡之下,褚玲珑决定做个顺水人情?,自保要紧。
不过,心里的坎儿?是过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抬高些。”
江璟琛撇开裤腿,拢着。
眼下倒影更是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不好意思细看?。
偏那红豆还要仔细得看?,“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可别是骗我的罢!”
“……”褚玲珑也是有些傻了?,这水寨里的土匪怎的如此豪放!可是喜欢看?一些奇特的?她顺势把?头?偏,靠到了?江璟琛的颈窝之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人识破。”
她与罗徽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娇羞,做戏要做真,莫非也要按照那样子来?
江璟琛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投怀送抱,他是求之不得,“嗯,我晓得。”
褚玲珑半仰着脖子,全?凭着本能去凑近熟悉味道的人,低声唤一句,“夫君,我是吃醋了?,你也不哄哄人家。”
声音是说不出的媚。
江璟琛看?着手底下的人,可是一阵头?疼,她入戏这么快喊人的时?候,都会将人的骨头?叫酥了?。
他的妻,是个可人儿?。
现学?现卖?还是本就是如此矫揉造作,只有他心底最清楚。
江璟琛出神了?片刻,早已经是心猿意马想到别处去了?,也不再顾及什么,把?女?人的嘴给堵住了?。
她的嘴里满是糕点的清香,芡实味儿?的。
他素来不喜欢吃这些点心,偶然尝一尝,竟也是觉得不错。
她哪里知?道这男人认真起来,是如此的一丝不苟!不是说好,只是作假么?为何他说话不算数!褚玲珑拿手去挡,却落了?空。
这会儿?,整个人被抱到他怀里去了?。
屋里头?,也只剩下低低的娇喘,和隐忍的呼吸声。
底下人真看?不下去,强拉着人走,“大小姐可是看?清楚了??人家可是真夫妻!我们?就不要站在这处自讨没趣了?罢?快去巡逻,都晚了?好些时?辰”
巡逻什么啊!红豆气的厉害,“水寨这个地方鬼才会来!走走,陪我喝酒去!”
男人紧掐着腰肢,吞吻日月,声音疏离,“这会儿?,倒是不躲了??以后,也得这么乖才好。”
她早已经红晕上?了?脖颈,断断续续,应不出一句话来。
外头?的人影不在,江璟琛才长长的的舒出一口气来,风雨声摇荡,两人此时?都没有说话。
男人用手臂撑住了?,低声同她道,“好了?,人走开了?。”
门外头?传来墨子的声音,“少爷!少爷!您是不是在里头??”
微弱灯光下,江璟琛的额上?也出了?不少的汗,唇还有一些被咬的牙印,他披了?衣裳下床,“外头?乱,你在屋子里头?别出来。”
褚玲珑轻扯了?一把?男人的衣袖,“他们?是水匪,你这么出去不是找死?不要命了?!”
“原来你心里头?还是会担忧我的安危。”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江璟琛你居然还有心思说笑!那你去吧,放心,若有我能力,会来给你收尸。”
“不必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外头?我还要分心思担忧你的安危,睡上?一觉,等天亮一切都好了?。”
听男人话里的婉拒,褚玲珑笑得很难看?,心想他要是嫌她累赘,当初就别让她来福州啊!
糟糕……她该不会真是在关心他罢。褚玲珑咬了?咬牙,“快走,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之所以会在意这男人的生死,还不是因?为这处的地方不对。
没错!江璟琛若是死了?,就没有人能护着她的安全?了?!
褚玲珑咳嗽一声,改了?口,“江璟琛,你今日是不准死的,听到没有!你和我之间的账,还没仔细和你算!”
有那么一瞬间,江璟琛想俯下身再亲亲她的发,这女?人的嘴可真是倔的厉害!承认关心他的安危就这么难了??他手上?却加快了?速度,穿戴好衣裳,出了?门,“墨子,把?夫人看?好了?。”
墨子,“……”这称呼换的真快,从姑娘变成了?夫人?
褚玲珑的眼中这才微红了?,水润润的,她扯过衣裳在身前捂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些尊严。
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是多?余。
第五十二章
外面喊打喊杀, 血腥味浓重蹿入褚玲珑的鼻子里,她如何能睡得着?
下了床,走向门边, 她轻声喊了一声:“墨子?,可是支援的官兵到了么。”
“夫人在和我说话?”墨子小声的询问, “少爷来之前点了烽火台, 召的是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夫人?也别怪少爷这时候离开了您,实在是, 趁着水寨巡逻换岗的空隙,我们的人?已?经混进来了。”
“我只问了一句而已。”
墨子?嘿嘿的笑, “您和少爷才和好, 小的不免要多说?些,免得您又误会了少爷不在意。”
“我们没吵……”
她本来解释,可又觉得他不会信, 就不欲再说?了。
褚玲珑一人?待在屋子?里, 总是会露出担忧来。水寨里头分两部势力?,是那女水匪红豆和她的舅爷。天高皇帝远, 水寨盘根错节多年, 做的是为?非作?歹的买卖。
江璟琛若是想一举拿下水寨, 或许会很不容易?
势必要借一借其中一方的势力?。
那舅爷是个强抢民女的祸害, 相比之下, 他去和那红豆打交道?,或许会是更好?
墨子?在门外看着门,正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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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发冷,他搓了搓手:“夫人?是不是没少爷在, 就睡不着啊?”
“……”顺着门缝,褚玲珑往外头喊, “没有这样的事!”
“好的!好的!夫人?说?没有就是没有,可别告诉少爷是我照顾不周!”
墨子?声音刻意拖得长一些,惹人?想入非非。
说?实在的,这一声夫人?怎么听着怎么觉得别扭。褚玲珑想着如今情况特?殊,没有反驳,却是硬生生的应下来:“水寨的贼寇这么多,便是那位红豆我看着也像是个会武的。我们的人?能控制的住场面么?”
“这里没别人?,夫人?不用混着话?说?,小的明?白您是在担忧少爷拿不拿的下水寨。”
在即将到来的危险境地,褚玲珑面对周遭的安静,很是不放心。
墨子?瞥一眼里头,没成想,这两位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心里有着彼此的。便是冲着褚玲珑睡不着觉的这份关?心,这一声夫人?他也是该叫的:“夫人?莫忧心,少爷毕竟是领了皇命为?陛下办事。草船贼寇打不过官兵的!”
褚玲珑料想的不错,江璟琛是早知道?那红豆的身份有异,不过是等着人?露出马脚,再一锅端了。
那先前,他故意说?那些话?赶走她,也是为?了她安全着想了?
想起那个男人?,她便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脑子?转累了,她这才长叹一口气:“江璟琛领着这样会掉脑袋的差事,还顾得着风花雪月,也算是天底下风流的第一人?了。”
墨子?觉得褚玲珑说?的不差,在他看来少爷这人?面上虽然冷清,像是家里死了人?似的臭脸一张。实则遇到对的人?比谁都热乎,留了他在这里看门,可不就是对外头人?说?了,这里面的女人?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经过这一遭,这两位总该是解开心结,互相坦诚相待了罢。
“夫人?,莫担心,公子?有侍卫护着伤不了。”
她又抿着嘴,一直等到了天明?,才堪堪的靠着床榻边上半寐了一会儿。
天边太阳出来了,水寨里头安安静静的,地上的尸体到处都有,可见?昨夜是何等厮杀的厉害。侍卫指挥者人?把尸体抬下去,本是要以为?再过个半年江璟琛才会动水寨,没成想这位清润公子?动起手来如此雷厉风行。
“江大人?倒是和那位江阁老行事作?风不一样,莫不是,今后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今后的事谁说?的准,反正今日这水寨的这几位怕是活不过明?天。”
动了不该动的人?,触碰了逆鳞,可不就是在找死!
容不得红豆再胡思乱想,她抹了抹汗,老实巴交的跪在江璟琛跟前:“大人?明?察,奴哪里有敢动夫人?的心思。真的什么都没做!”
江璟琛是折腾一整夜,想到那女人?还在这水寨里,他浑身就不太爽利,长话?短说?:“如今两条路摆在你跟前由你自己选,一是大义灭亲杀了你舅父这个反贼,带着水寨里的人?向朝廷投诚。”
“舅爷虽然和我不太对付,但好歹是一家人?。”要她下死手这种事真是做不胡来。红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只问道?:“另一条么?”
江璟琛捏了捏眉心,温柔的笑和煦之极,赏心悦目的样子?:“如今情形你也是瞧见?了,死了这么多人?,多添一副红豆姑娘的棺材,也不嫌多。”
置人?于?死地,还说?的这般轻飘飘的,当真是骇人?听闻。
都怪她眼拙,这哪里是什么青莲!分明?就是一朵黑心莲!红豆想也没想:“江大人?放心,这门生意安安心心的交给我做!崩说?处理了一个舅爷。”
江璟琛起了身,只留给红豆一个背影:“红豆姑娘且放心,今后你就是水寨的唯一的当家人?。”
这么着急的走,她话?还没问完。
但今后,左右都是靠上了江璟琛,虽说?过程不太美,结局还是好的!红豆嘀咕一声,“大人?是个深情种子?,他的软肋便是他那夫人?。”但也让红豆她拿准了今后的走向,讨好那位夫人?才是第一要紧事!
褚玲珑也是睡得一脸的迷糊,靠在江璟琛怀里做着梦。
那梦里是那早死的短命夫君,站在那处,说?着什么妇道?人?家要多读诗书?,如此云云。
金桂树下,微风徐徐,她正为?了做发油而细心的挑拣花瓣:“晓得夫君你喜欢李家的那位姑娘。可我们既然成了夫妻,那就是上天定好的姻缘。你崩说?这么多,我就是不识字的草包。可你夜里也不是照样喜欢的紧。”
身后没了声音,褚玲珑转身去看。哪里还有什么罗徽,却是那一身半旧青莲色直裰的江璟琛!他正朝着她走过来:“夫人?又发梦了,都说?过几遍,我除了你谁也不喜欢。”
褚玲珑推开他的手,辩驳:“我不是你夫人?!”
那男人?更是无奈的看着她:“夫人?,你当真糊涂了,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清。”
她的夫君,自然是罗府的罗徽!还能会是哪个?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过来。褚玲珑睁开眼就看到江璟琛这张清俊的脸,差些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是一场祸事,江璟琛救了她,自己就得把清白都搭进去?
当见?着自己的衣裳穿戴好了,没有一丝破处,才慢慢松下心。
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本就和罗徽没有多少好的回忆,如今什么都不剩下了。恍恍惚惚,她这是把江璟琛认作?了罗徽?想到此处,她的眼眶禁不住的微红起来,“褚玲珑,你自轻自贱到了这份田地,还有什么好自以为?是的。”
江璟琛困倦的厉害,只想抱着褚玲珑小歇息片刻。等回了城里,便是一大堆的公务脱不开身。他抱着女人?脱不开手,声音也跟着闷闷的:“别怕,万事有我在。”
褚玲珑没想他会这么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沾湿了侧脸。
她哭了?
睁不开眼,还哭的这么凄凄惨惨简直就像拿刀子?戳他的心。男人?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可是被昨夜的阵仗吓着了。”
“我何时能启程回台州府?”
“如今刚灭了水寨,海上的货船必定是要封锁一两日的。我虽能借着名?目送你出去,但更怕被有心人?惦记着,对你的安全不利。倒是不如,再我这处多住一俩日等事态平息再走。”
“好。”
听了褚玲珑说?好,江璟琛心里也高兴。转过身去,低声的哄,“知道?你烦我,可我又有什么法子??”
褚玲珑已?经累的不想开口说?话?。
一夜后,外头的天湛蓝湛蓝的,光线也柔和。好i几个人?在地上洒扫,提着桶子?把水冲下去,血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她看的眼皮微跳,满脑子?只蹦出一个念头,江璟琛不是个柔弱书?生,他比水匪还厉害!
血水就要蔓延到褚玲珑的脚边,她快站不住。纤弱的腰肢被一把抱起来。
滴答,滴答。
这血水大概是热的,会灼烧人?的眼,衬托这男人?的影子?都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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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起来。
“见?着你站不得稳妥,怕你摔着了。”
江璟琛说?。
褚玲珑受不了他这么温柔,低下头,蹙了眉,“我能自己走。”
“这里脏,我抱你过去。”江璟琛的手便猝不及防的又托起了她的腰肢,是不容她下地,“你方才又在想些什么?”
鼻尖就嗅到一股熟悉的冷墨残香。
褚玲珑把额头贴上去,软着声音说?,“没什么。”
这女人?向来是个倔的,不会这样的依靠着他。稍微给了他些脸面,江璟琛就就稀罕的不得了,哪里还会多加追问。
衙门里虽然忙的热火朝天,但他总会抽出时间?回来,和她一道?用饭。
墨子?瞧见?这两位总算能坐在一处吃饭,也算是松一口气。只得江璟琛另外嘱咐道?:“夫人?心思灵敏,你看管好家里,别让外头的商户妇人?进来叨扰到她休息。”
“旁人?也就算了,小的拦得住。那若是那水寨的红豆姑娘过来,又怎么打发?”
那水寨的红豆一天三?回的往这里头跑,投其所好,送的还是些给姑娘家补身子?的补品。
“倒是叫她乖觉。”水寨现在是红豆独大,这些小恩小惠的也不过是想笼络住人?,江璟琛不甚在意:“夫人?身子?不好,药材放着也是放着,便拿给她用罢。”
褚玲珑醒过来以后,就是意志消沉的很厉害。暗暗的想,自己的癔症似乎愈发的厉害了。她听闻墨子?送过来的是些补药,也就喝了。
墨子?接了药碗,回话?:“还是少爷想的周到,让小的熬煮些补药。夫人?这些天面色看着好许多。”
夫人?长夫人?短的都应下了,何况这嘴里的补药。褚玲珑笑容淡淡的道?:“那海上的货船可是通了?我在这里住了两日,该是要回去的。”
又要走啊?墨子?叫苦不迭,说?:“海上的航船倒是通了,不过,这几日来往的都是皇商的船,是要往京城那处北上的。”
褚玲珑搬着板凳坐在门槛上,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
许多事,她早就觉得里头很不对劲,江璟琛对她的态度也更值得深究。
她便像是扒拉着谜底,一点点把答案给掀开。
海上的有没有货船?这事墨子?有没有骗她?江璟琛在外头圈了那么大笔银子?,自然是要快些送到天子?手里。但,他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非要和自己纠缠不清?
红豆让人?送了好几箱茶叶过来,笑嘻嘻的上了门,“先前就听夫人?说?是做生意的,竟然这么巧是个茶商!”
这里知道?她做茶叶生意的,除了江璟琛,就是墨子?那个碎嘴的。
“夫人?别拿这眼神刀我,可不是因为?被这姑娘烦透了,小的才会说?漏嘴。”墨子?不好意思的要躲起来,指了指,“小的都替夫人?看过了,都是些好茶叶!”
来了便来了,这些人?讲究的是人?情世故,即便她不把人?多留,那姑娘还会找了别的法子?上门。
褚玲珑便招呼红豆过来坐,“羡慕你们这些江湖女儿家,说?话?爽利。”
讨好这位,可比讨好江璟琛容易的多!红豆继续拉近关?系,“夫人?在外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些不上道?的人?。我家在江湖道?上还有几分薄面,夫人?大可抬出我的名?号,外头的兄弟听了也会帮扶一下。”
水匪和马匪是一家?还讲究一个表亲关?系。
褚玲珑点了点桌面,斟酌的说?,“我有个朋友刚成婚不久,她的夫君就遇上了马匪,轿子?落下山,尸骨无存。”
“还有这样的事!”红豆问,“夫人?可是想让我打听些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罗徽的死悬疑众多,摆在面前就有一个猜不透的谜底。
从江璟琛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可是他雇人?谋财害命?
褚玲珑抬起眼,刹那间?眼里透出一份光亮,“我想知道?,那马匪背后可是有人?操控?”
“那确实不难,还请夫人?等我消息,我这就写一封书?信托人?往台州送过去!”
第五十三章
快临近除夕, 江璟琛接到了江书寄过来的家书,他招了招墨子?过来询问了一番,“夫人, 今日可做了些什么?”
“夫人今日搬着板凳,又出了一天的神。”墨子瞥一眼自家少爷的神情, 那?水寨的红豆倒是来的勤快, 她怕不是又作了妖?不是墨子?违心不愿意同江璟琛交代明白,而是那?红豆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天好几回都到他这里哭诉,说是如今水寨上下老小全靠她一个弱女子。
哭着, 哭着就往他怀里靠, 还说什么要找个夫君就得找他这样的。
若是成了自家人,可不是得护着点?墨子?再扫一眼那封家书:“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却是有一件事,哥儿年纪小, 又挑嘴, 他没了亲娘在身边就不吃乳母的。”依着江书信上所言,孩子?已?经是有些发了热, 他想催促着褚玲珑快些回台州。江璟琛沉吟:“这件事, 你?先把嘴闭紧了, 别?往外头说。”
墨子?轻声心里发虚, 道:“小的说不说又哪里是要紧的, 倒是少爷您。”
“我怎么了?”江璟琛隐隐有了些不快,他心里也再明白不过,江书可以舔着脸皮把大伯的身份做熟了,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数落了他一顿。
原是江阁老?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也送了一份信到他手里,让他注重影响。
江璟琛的官位虽不高, 却也因着圈银子?的事入了那?天子?的眼。
调回京城,便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影响的源头,自然是在他选妻的问题上。江大奶奶放出话?来,让江璟琛自个儿在外头挑媳妇,他是铁了心思要扶持她,江阁老?不是好糊弄的人,让他知道自己和褚玲珑有这么一出,捏死?那?母子?的命便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他不想强行拘着那?女?人,却是要护着她的一条命。
墨子?说:“说一句大不敬的。少爷如今官位低,哪里是江阁老?的对手。事情一样一样来,不着急。”
说的正是,他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不能显得对那?孩子?特别?关照来。至少明面不能显露出来,也唯有让江书撑着场面,江璟琛才能稍微安心些。
他压下?眉宇间的倦意?,“我有分寸。”
又等了两日。
另外一封家书,也马不停蹄的送到他手里。这回说的是,江书已?经请了宫里的太医南下?为孩子?治病,让他安心在福州做事。后头的唠叨语句被江璟琛一眼带过,浓密的眉眼稍稍舒展一些。
男人歪了歪唇角,连连道,“这个兄长做事倒是靠谱,我认得不亏。”
江书和公主的婚事是明面上定下?来的,借公主的威风请个太医,也不算是办不到的事。有了太医坐镇,旁人在不在就没什么所谓。
更何况,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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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近的身子?不调好,听了这消息后,必定要吵闹着回去。
褚玲珑是个什么性子?,江璟琛再明白不过,“总归是,厌弃我的,也不差瞒着人这么一回。”
夜里用饭,便摆在廊檐之下?,等墨子?给两位把菜给上齐全了,他就麻利的躲到厨房去了。
江璟琛只盯着眼前的一盘肉沫笋丝,再一夹筷子?就发现底下?还有些木耳丝,他忽然抬起眼,看对面的女?子?,“你?是不是不吃木耳?”
褚玲珑那?莹润的脸盘上,就蹙起两道纤细的眉,脸上的唇色是夜里睡不好落下?的寡淡。她抬起手,杏黄色的衣袖扫过他的手背,正明晃晃的夹起那?木耳丝,嚼几下?,咽下?去,“江大人说错了,我最是爱吃。”
男人就挑起眉,又夹了一筷子?,这滋味,倒是比方才更好了,他的声音透着难得几分的促狭,“你?看有我在,你?都不挑食了。”
褚玲珑嘴上倔的厉害,“我本?来就不挑食,挑食的是哥儿。”
提起那?襁褓之中的孩子?,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在福州一呆这么多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孩子?。
“子?似母相,你?得做好表率才是。”江璟琛见得她眉眼里的不耐烦,又道:“在我这处就罢了,等在哥儿跟前,可是要收敛些。”
褚玲珑轻笑一声:“是是是!先生教训的话?,我谨记下?了。”
也不知这饭要像这样漫无目的吃到什么时候。
过了片刻之后,江璟琛这才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哥儿养在老?夫人名下?,难免会被宠爱的太过,等稍微大些,你?要么辛苦些留在身边自己带,要么就再找个能安心的。”
她几乎是瞬间的失神。
这话?里的意?思,这男人不仅要拘束着她?连哥儿的事都要插手了?
他凭什么啊!
不过褚玲珑即便心里不太舒服,也不想在表面上和人撕破脸。
江璟琛见着这女?人不发一言,他眯了眯眼,声音也从促狭恢复到一本?正经上,“台州府来了家信,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江书已?经请了宫里的太医南下?,为哥儿治疗身子?。”
“孩子?患了小病,江公子?派来太医,关怀备至。”莫非,这还不算大事么!那?与他而言,什么才算大事?褚玲珑拧着眉,颇有些不满的质问,“这事为了哪般?”
“爱屋及乌罢。”江璟琛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兄长见着我在意?你?,自然也就对你?的孩子?紧张些。”
“那?是我的孩子?!”
江璟琛见着这女?人就要发作,长指先压下?她手里的碗筷,“我晓得,那?是你?的孩子?,莫非,你?还要为了这件事把饭甩到我脸上?”
他抓着她的袖子?,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是啊!要离开哥儿来台州府的是褚玲珑,他无非就是多留了她两天,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还不能跑了?
褚玲珑的嘴间露出一抹冷笑:“我哪里敢对江大人动手?您如今的官威愈发的大。”
便是小两口也时常有拌嘴的时候,江璟琛并?不在意?,“来的大夫不是和你?说过,心火太旺,忧思过虑,导致气?血两亏。吃饭便吃饭,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这算的哪门子?的狗屁解释。
褚玲珑几乎是要骂娘了!
她将手里的碗筷一放,沉着脸,“江大人,需得让您明白。您如己圣眷正浓,正是人言可畏的时候。”
他心口不免一酸,来福州已?经有一段时日,他什么样儿的人都打过交道。起先呢,士族子?弟是见着他年轻,又是江阁老?嫡长孙的名头必定是个娇惯公子?哥,以各种吹捧,送几名美丽侍女?,捧杀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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