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睨了赵孟斐一眼。
赵孟斐脖子直直梗着,表情依然不服气,但两只眼睛气得通红。
一个刚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最好强的年龄,却在他面前要掉下眼泪。
他到底对这个亲弟心软。
赵彦丞略一思忖,修长的指节在红木桌上轻轻一叩,开口说:“你今天见到她了吗?”
赵孟斐吸了吸鼻尖,哑声说:“下午爸爸就去殡仪馆接她来我们家了。”
赵彦丞略一顿,两指夹着点火器,转了个圈,“那孩子母亲刚走,倒也可怜。”
赵孟斐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哥,你,你不会真想认她做妹妹吧!”
赵彦丞没明确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起话头,问:“她多大了?”
赵孟斐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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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知道,听爸爸说,应该跟我差不多,比我还大一点。”
“你下个月满十八。”
“嗯。”赵孟斐点了点头。
“那她已经满了。”赵彦丞说。
“可能吧。”赵孟斐面露疑惑,不明白哥哥一直问那臭丫头年龄是在做什么。
“十八,那就是已经成年了。”赵彦丞再次提醒。
赵孟斐到底年轻,仍没听懂赵彦丞的弦外之音,说:“我管她今年多大。”
赵彦丞又觑了弟弟一眼,觉得弟弟蠢得挺可爱。
他将话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解释给他听,“既然是成年人,父亲就不可能收养她当女儿。因为法律只允许收养未成年人。
“不能收养,那么她就不可能得到赵家的任何财产,除非父亲在遗嘱中特别的注明或者赠与。爸爸收留她,就是做了个善事,给她提供一个庇护的地方。”
赵孟斐若有所思,隐隐明白大哥想说什么。
赵彦丞继续说:“那孩子母亲刚走,一个小姑娘,也怪可怜。今年她就该高考了吧?等她高考完毕了业,就会自己出去读大学,工作,一个女孩子,工作几年,就该考虑找人结婚,自然就搬出去了。说破了天,要忍也只是这一时,你何必把事做得这般难看,让谁都不痛快,白白让爸爸训你。”
说这番话时,赵彦丞高大的身体慵懒地陷在红木书桌后的黑色真皮沙发转椅上。
手腕旁的透明烟灰缸里烟头未曾灭尽,升起了一缕灰色的细烟。
这道烟雾飘散在空气之中,柔软无形,勾勒着他凌厉的面庞,给那张俊逸逼人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轻纱。
赵孟斐总算明白了赵彦丞的言下之意,到时间了,那女孩儿自己就会走,压根没必要生这档子气。
他看着哥哥隐没在幽光里的侧脸,赵彦丞正静静的垂眸养神。
他觉得大哥虽然说这要做善事,但他的心其实比自己还狠。
因为他对魏烟的愤怒是流于表面的,他愤怒这女孩儿的母亲抢走了他们父亲对亡妻的爱。
而赵彦丞的愤怒更深层,他的愤怒表现为冷漠。
愤怒多少是有人的感情,而冷漠则是一丁点都没有。
“合着就叫我忍着呗。”赵孟斐说。
“对。”赵彦丞冲这个弟弟嗤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越过书桌敲了敲弟弟的脑门,说:“不仅忍着,还对人家和气一点,绅士一点。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丢你自己的脸就算了,我这张脸还不够你丢的。”
他瞧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说:“也到吃晚饭的点了,出去吧,我正好见见她。”
他起身要往门外走去。
望着赵彦丞渐行渐远的背影,赵孟斐突然站了起来。
他急急地叫了一声:“哥……”
但他叫出声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叫赵彦丞这声哥做什么。
可能就是单纯地想叫叫他。
好像这样又能稍稍缓解他的恐惧。
他怕这个表面甜美文静的女孩,会抢走他的哥哥,就像她母亲曾经抢走他父亲一样。
赵彦丞回过头,他似乎读懂了他这一声哥里包含着的复杂情绪,微微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去吧。”
穿过窗明几净的玄关,再从正门前的古董花瓶旁转过去,就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黑色的沙发上。
“喏。”赵孟斐冲沙发抬了抬下巴,“就她。”
那女孩穿着静思中学校服,白色衬衣的纽扣乖巧地系到了最顶上一颗,肩膀瘦削,背部纤薄,藏青色校服的裙摆系在柔软的腰上,小腿挂着白色的半筒袜,袜沿上一一圈藏青色的边。她半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托着柔软的脖颈。
听到声音,她受惊似的转身望了过来。
因利益往来,经常会有不知情的人给他送来这个年龄、这个样貌的女孩。刚满十八岁,白皙纤弱得像一朵藤萝花,可他都不会心生波澜,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对爱情和欲敬谢不敏,甚至心怀厌恶。
但他很难对面前这个女孩生出恶意。
那双看向他的杏仁眼湿漉漉的,大而明亮,镶嵌在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若陶瓷的粉扑子小脸上,一眼望过去,只能瞧见那眼中蕴藏着似水的温柔。
这样一张面庞,让人情不自禁的去想,她是这般的柔软,要如何一个人抵御丧母之后的狂风暴雨?
赵彦丞稳固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
这是他见到她第一眼的无意识的反应。
中国古文里,怜这个字总跟“爱”相同,所以怜爱怜爱,意思就是爱你爱你。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有很多种,有爱,有欲,可是只要这些感情里再掺杂了一丝怜惜,那么就彻底撇不清了。
“大哥。”女孩拘谨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
他方才回过神,冲她颔首,说:“是叫魏烟?”
“是。”魏烟烟烟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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