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他们还都是孩子。”
“朕知道,朕只是需要一些别人的意见。”敬宣帝道,“况且从詹事府出来,便可直入翰林院,在翰林院再历练两年,到那时他们也到了弱冠年纪,便能安排正经官职了。”
“你们的想法呢?”周自言转过身去,询问身后的几个孩子。
敬宣帝提醒道:“宋学子稍等一等,朕另有安排。”
宋卫风一听,默默退到一旁。
宋豆丁他们弯着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说真的,他们对这个詹事府那是完全不知……而且听陛下那个意思,他们在詹事府,还要和各位皇子皇女打交道,听起来就很麻烦。
他们其实都不愿意,可谁都不敢直接这么回绝陛下。
几个孩子偷偷用余光看看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为难。
敬宣帝见状,微微叹气,“怎么,你们可是不愿帮朕这个忙?”
宋豆丁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学生等人,苦学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能帮陛下分忧,能让大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陛下,相比较留在京城,按照规定的路子出将入相,学生更愿意去那些偏远的小地方,传达陛下的各项良政和圣人学说。”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豆丁说的如此认真,敬宣帝也认真起来,“留在詹事府,待不过五年,去翰林院跟着你们周夫子再历练两年,足以让你们进入内阁,成为天子近臣,掌百官之权。”
“陛下,若人人都留在京城,那留在远方的大庆子民,又该由何人来教化呢?”宋豆丁弯下腰,用最郑重的语气道,“陛下,留在京城虽好,却与学生的心愿不符。学生只愿像周夫……周大人那样,以民为重,脚踏实地,为百姓做一些应该做的实事。”
敬宣帝沉默良久,又去询问其他人,“你们呢?”
敬宣帝以为,这么多年轻人,总不能都愿意往外跑吧?
结果一个一个说完,都是想去大庆各个地方,做能庇佑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敬宣帝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朕还想着,你们若是能留在京城,便能和朕的子女一同长大,将来也好辅佐他们各项事情。”敬宣帝叹气,“看来你们之间没有这个缘分。”
也是他的子女们少点运气,留不下这么好的纯臣苗子。
敬宣帝瞥了周自言一眼,“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全都和你一个模子!”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怕苦不怕累,任着心中那点执拗的想法,便能无惧所有。
可他们才堪堪十五岁啊,别家孩子,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家中撒娇讨乖呢,这帮小学子,便已经要去担起那份责任了。
周自言……周自言!不愧是他最为看重的臣子之一,是个会教学生的!
敬宣帝虽然觉得感动,但也不能就这么让这一帮十五岁的少年,真去偏远地方任职。
最后,敬宣帝硬是把他们分成两人一组,分别塞到离京不远的县城里,许诺他们,若是他们做的好,等过了二十岁,便真的放他们离京去各处闯荡。
这几个地方,都是敬宣帝亲手选的好地方。
民风淳朴,关系简单,在那里任职的知县家境都清白,历年述职报告也详细,最适合让这几个少年熟悉公务,并好好成长。
周自言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便领着孩子们接下这份圣旨。
孩子们经过周自言解释后,也觉得陛下是真心爱护他们,并非要让他们拔苗助长,于是全都跪到地上,拜谢陛下。
宋豆丁和王小妞以前便在一起玩,最为熟悉,今后还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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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庆庆是小哥儿,便跟着最身强力壮的庞大山一起行事。
钟窍一本身便熟悉知县事物,且家境富裕,敬宣帝就让他和二棍一起。
敬宣帝本以为他们会留在京城,所以还安排了晚膳,可现在不成了。
詹公公只能亲自驾车带着他们离开皇宫。
他们是这批进士中最晚派官的学子,今日领了圣旨,便要开始收拾东西,早日出发。
而此时的御书房里,敬宣帝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朝下扔下一份诉状,冷声道:“周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周自言拱手作揖,“陛下,臣与宋进士,有冤屈要告。”
“宋监生,可有此事?”敬宣帝想着诉状上的事情,“你可知,若是让朕发现你们合起伙来蒙骗朕,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学生不敢,但学生所说之事,字字属实,万望陛下明察。”宋卫风直接撩袍跪下,恳请陛下彻查这件事,“学生那兄长,年纪轻轻,惊才绝艳,却因为这件事,早早离世,学生心中实在不忍,现在卫家也没有在卫家宗族祠堂设立兄长牌位,学生真心为兄长叫屈。”
敬宣帝盘着手中檀木珠,淡淡道:“你只为你那兄长伸冤,那你呢?卫家将你接回去,又将你抛弃,你心中可有怨?”
“命该如此,学生不怨。”宋卫风声音清亮有力,“学生身边已有慈父幼弟,还有一知心人,学生此生足矣。现在唯有心中那点执念是为兄长伸冤,别的,再无了。”
“好,朕便去查一查,看看这卫家到底做的什么事,还敢在舞弊案中搅混水。”敬宣帝将手中檀木珠串狠狠拍下。
翌日,周自言便听说,三法司的人又被叫进宫里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宋卫风的派官之事,因为这件事也暂时被搁置。
至少要等卫家的事情查明以后,确定宋卫风没有欺上瞒下,敬宣帝才会正式派官。
不过这样也好,宋卫风有更多时间帮孩子收拾行囊,然后再一个一个目送他们离开。
几个孩子同时坐上要远行的马车,周自言和宋卫风站在官道边。
宋豆丁这六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人,突然就在他们眼前变成六个小矮敦敦。
那时候,宋豆丁每天都要吃两只糖葫芦,吃的满手都是山楂渣滓。
任凭宋卫风和宋父怎么说,宋豆丁拍拍屁.股,记吃不记打。
可现在的宋镇声,大袖窄护,衣冠楚楚,小小年纪已经初具君子风范,站在马车旁边,竟快和那匹马儿一样高了。
王小妞,那个小时候,总追在宋豆丁身后跑的小丫头,儿时遭难,心性不移,现在正要像她的名字那样,向阳初生,亭亭玉立。
蒋庆庆呢?总觉得自己不如其他小伙伴,可他在面对何青治的时候,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的理想,纵然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他也毫不在乎。
周自言觉得,蒋庆庆一点都不比其他孩子差。
二棍和庞大山小时候便喜欢在一起玩,现在虽然没有分到一处,可他们还是站在一起。
高高壮壮的庞大山,现在变得更加憨厚可靠,二棍也从小时候那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变成现在清秀聪慧的梁鹤飞。
他们俩倒真像二棍的名字一样,马上要展翅高飞了。
钟窍一是变化最小的一个孩子,其他孩子是从零到一的质变,钟窍一就是从一迈向二。
只是变得比从前更坚定罢了。
他始终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并将坚定不移继续走下去。
“都装好东西了吗?别落下了。到时候可不能再回国子监拿了。”周自言像个操心的老父亲,絮絮叨叨完,又絮絮叨叨。
宋卫风在旁边一言不发,也默默翻看孩子们的行李。
只是他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透着一股慌乱和不舍。
宋豆丁按住周自言和宋卫风的手,‘嘿嘿’笑,“夫子,哥,我们都长大了,你们就放心吧!十五岁,别家孩子都订亲了,是大人了。”
“可你们要离京……我还是不放心。”宋卫风握住宋豆丁的手,手心渐渐被汗濡湿,“到了那里,一定要先写信回来。小妞,二棍,你们也是,一封都不能少。”
“少一封,夫子连夜去打你们屁.股。”周自言‘恐吓’他们,眼中却满是伤感。
几个孩子齐齐单膝跪地,拱手作揖,拜别他们生命中极为珍贵的两位长辈。
“夫子,宋家哥哥,放心吧。”
“豆丁(小妞、庆庆,二棍,大山,窍一)这就要走了,此去任职,吾等必将坚持夫子的教诲,脚踏实地,以民为本,定会让更多人明白读书的珍贵。”
“时不待人,路远难等,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万望……万望你们珍重身体。”
言辞说到最后,都带上隐隐的哭腔,令人难受。
周自言看着面前这一排低下头的黑脑瓜,还是没忍住眼里的清泪。
他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不想在孩子们面前丢人。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得好好互相照拂,遇到困难就多互帮互助,想想夫子说过的话,耐心一些。”
“……”宋卫风鼻腔声渐重,“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有哪里不行,记得写信回京,我和你们周夫子,都会帮你们的。”
马车夫扬起马鞭,“几位公子小姐,咱们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要出不了外城了。”
孩子们扑到两人身上,狠狠拥抱了一回,然后决绝地转身上车。
再不转身,他们怕自己走不了了。
马车帘放下,马蹄踏着地面‘哒哒哒’远去。
宋卫风抽噎一声,“我还以为他们都会留在京城,和你一道……”
周自言望着渐渐消失在官道远处的马车,“我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我忘了他们皆有自己的思想,并不会按照我设想的道路走。现在的结果挺好,至少是他们自己选的,而且也证明,他们真的记住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不管官职高低,不管官职在京城还是小城镇,都得做一个好官,让百姓放心,让朝廷安心。
他还说,希望远离京城的小地方,也能涌现出更多读书人,让大庆人人都能读上书。
现在这帮孩子,就是把他的理想,和自己的理想归拢到行囊里,背上出发了。
他该开心才是。
可这心中,怎么觉得空落落的呢?
宋卫风挽上周自言的手,“周大哥,我们回去吧。我想躺下睡一觉。好累啊。”
“走吧。”
周自言和宋卫风不约而同,再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一条官道。
三法司有什么风吹草动,外界都能知道。
近日三法司不知道犯了什么浑,居然整出来一个清查条例,要把过去十五年的案子都拿出来再看一遍。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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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司审案,不管如何,被提审的人,都要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
卫家更是慌乱。
因为卫家最大的舞弊案,正正好好在十五年之内。
“摆明了是冲卫家来的!”卫家老三狠狠摔了手中茶碗,“该死的宋卫风,我就知道,他一朝得势,就绝不会让卫家安稳!”
卫淙也恨道:“可恨他一直住在国子监,平日根本不出来,我们没机会找他谈谈。还有那周大人,整日跟在他身边,我们的人也不好下手。”
“现在再说也来不及了。”卫家老三沉思,“三法司有这个动向,肯定是宋卫风向陛下说了什么,三法司这是领了陛下的旨,不然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幸好当年做的够隐秘,除了咱们自家人,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卫淙担心道:“可还有那与四叔叔和离的——”
“她现在都不在京城。听说她一直在道观静修,为他那早死的孩儿祈福。”卫家老三想了想,觉得不行,“还是派人去看看,她若是有动静,就想办法让她不能回来。”
卫淙领命,“是。”
当夜,卫家的人便骑马飞驰而去。
同时,有宋卫风帮忙,另一队更快的人,同时从刑部出发,刚刚好比卫家之人更早一步找到那位正在道观里静修的夫人。
夫人早就收到了宋卫风的信,只是信中只是一些问好之意,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现在一听宋卫风要为自尽而亡的长子翻案,立刻拜别道观道姑,随刑部之人赶往京城。
在路上,夫人听完这件事的起末,忍不住问道:“那……那个孩子现在如何?”
那孩子与她,只有半年多时日的母子情分,她早就不记得那个孩子的样貌。
没想到,竟然是那孩子一手促成这件事。
“您说宋监生?”领头的侍卫笑着说,“宋监生现在好着呢,整日在国子监里,与周大人一同教书,只等这件事了,便能领旨赴任了。”
“好……好啊……”夫人点点头,捻着手中珠串,慢慢放下马车帘子。
第133章
宋卫风现在已经算从国子监毕业, 按理说,该离开国子监。
可他又还没有派官,离开国子监也不知道去哪里。
周自言觉得, 时时候把他的周府用起来了!
于是一封简短的书信, 从国子监发出,寄去阿穗那里。
隔日起, 周家府邸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添置东西。
阿穗姑娘站在宅邸门口,眼明心亮, 指挥着各方脚夫搬运东西。
周府收拾好后,周自言和宋卫风一起搬了进去。
国子监离皇城较远,每日上朝还得多走一块路,但他那周府,离皇城只有一小段直线距离, 早上还能多赖一会儿, 甚美。
而宋卫风, 身为周自言的徒弟,和夫子住在一起再合理不过。
毕竟在大庆这里,一直都有师徒同住一屋, 探讨学问的美谈。
想那廖为安,不过十几岁的时候便被林范集正式收为徒弟, 隔三差五便要住到林范集的林府。
师徒二人常常在长夜治学, 流传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文章和诗词。
阿穗早就打定注意要在周府干一辈子,所以从周自言回京,阿穗就一直在等,等周府重开的那一天。
现在总算等到了!
周府重启大门那一天, 阿穗穿着她最漂亮的衣裙,领着两个小丫鬟, 在大门口迎往来宾客。
有阿穗在,周自言又开始‘心安理得’的做甩手掌柜。
宋卫风颇为不解,“阿穗姑娘怎么就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没办法,人格魅力太大了。”周自言摊手。
“……”宋卫风真想立刻走人。
周自言拉住宋卫风的手,笑着说:“除了我们之间感情深厚外,其实这府中所有进项,阿穗都能拿四成。我以前不怎么用钱,也没时间打理陛下给的产业的田地,所以都交给了阿穗。不过我觉得她能在我这儿待这么久,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钱。”
“像阿穗这样的姑娘,若是去外面做个总管家,怎么着也能拿六七成的分红。”宋卫风点点周自言的额头,“幸好人家感念你当初的情谊,这才让你什么事都不用管。”
“哎,我这人吧,运气没得说。”周自言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一些,不仅可以穿越时空,“被罢官后还能重来一次,还遇到了你和豆丁他们那几个孩子,别的读书人哪有我这个运气。改日我得去庙里、道观好好拜拜。”
“……”宋卫风摇摇头,还是甩袖走了。
今天是周府的开门宴,来了许多客人,前院忙忙乱乱。
周府没有几个下人,宋卫风决定去前院帮忙。
周自言么,他作为周府的主人,就在正堂里坐着,好好待客就是。
热热闹闹一天后,周府终于在子时(晚上十一点)送走最后一位宾客。
几人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皮,胡乱收拾了一下残局,周自言便让大家回屋睡觉,至于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周府现在只有阿穗一个大侍女,她名下记着两个帮忙的小丫头。
除此之外,便是伙房六位师傅,还有一位门房。
若平时只伺候两个主子,那是很够,可如果再遇上开府宴请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够的。
阿穗觉得,还是得再采买一些下人回来。
周自言却觉得,人不够用,等需要用人的时候,那就去林府借,他相信林老头不会不帮忙……若是林老头不借,那也可以去顾家借,总之,能借就借。
这个主意被宋卫风得知后,当场气得想打开周大哥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周大哥明明在读书和处理公务上极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想出这么馊的一个主意?
向林相公和顾大人家借下人,这是一府之主该做的事情么!
宋卫风把周自言推去书房,让他去写文书,自个儿和阿穗对各项事宜,用两天时间安排好府中所有事情。
等周自言终于写好文书,打着哈欠离开书房时,外面的周府已经多了十二名小厮和五名侍女。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衣裳,手脚麻利地干着各自手里的活,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
周自言:“……”
看来,他确实是这个家里最没什么用的一个人。
周自言和宋卫风虽然决定住在一起,但为了不落人口舌,周自言住在主厢房,宋卫风则在离主厢房最近的东厢房。
虽然他们二人不能时时黏在一起,但两间屋子,相隔不过几步路。
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此生最近的一段路。
东厢房前面原本有一座小花园,周自言授意阿穗把那里改成练武场。
阿穗却觉得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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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练武场也不合适居住,便留下了一点小花园的建造,把中间的练武场包住。
这样的话,宋公子练武结束还能在旁边的石凳上喝喝茶,赏赏花。
宋卫风又捡起他的红缨枪,每日清晨在这个练武场晨练。
落地稳如桩,进步快如风。
一根红缨枪,耍的破空声亮,矫若银龙。
远道而来的夫人见到宋卫风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夫人被丫鬟扶着,站在垂花门外,望着院里那个矫健的身影,忍不住垂泪。
“夫人……夫人,你怎么哭了?”丫鬟拿出帕子为夫人擦去眼泪。
夫人接过帕子,笑着说:“我这是高兴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见到这这套枪法……”
夫人整理好情绪,迈步走进去,“裕儿……”
她初见卫裕的时候,卫裕不过十来岁,所以算起来,她要年长他二十多岁。
宋卫风一套招式正好练完,拿过旁边的汗巾擦汗,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回头,连忙过去行礼,“见过赵夫人。”
这位夫人闺名姓赵,原先大家都叫她卫四夫人,现在既然已经和离,合盖用原先的名字称呼。
在大庆,‘夫人’既可以指已经成亲的女子,也可以指年长的中年女子,所以宋卫风取了‘赵夫人’之称。
“多年不见,你已长大了。”赵夫人被丫鬟扶着缓缓坐下,“那时候我见你第一面,只记得你像个瘦溜溜的小猴子。”
“儿时长在西峪关,那儿的风水比不得京城养人。”宋卫风收好红缨枪,也跟着坐下。
两个人对彼此的态度都十分和缓。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龃龉。
一来,他们当年相处的时日短。
而且在大庆的规矩里,虽有嫡次之分,但在科举或是武举上,嫡次子女能获得多大成绩,基本都靠自身本事,与身份如何关系不大。
二来,他们都不是那等喜欢拈酸吃醋,针锋相对的性格。
所以时隔多年再见面,两个人都能坐下好,平心静气地说话。
赵夫人看着那杆红缨枪,语带怀念,“裕儿,你与儊(chu 四声)儿关系当真不错,他连这套枪法都交给你了。”
宋卫风刚刚使的那套枪法,是他们赵家惯用的枪法。
儊儿当初跟着赵家的长辈学来,然后又教给了眼前的弟弟。
“赵夫人,孩儿现在叫宋卫风,夫人还是叫我卫风吧。”宋卫风没有接下‘卫裕’这个名字。
既然卫儊已去,卫裕这个名字也没什么意义了。
赵夫人一愣,随机明白过来宋卫风意思,温和点头,“好,卫风。”
“夫人性子,好像和缓了许多。”宋卫风道,“孩儿记着,夫人原先可是个说一不二的急性子。”
“在道观里静修这些年,早就看开了。人生缓缓,最不应当急躁。凡事不急不缓,才能留有余地。”赵夫人拢着身上披风,笑笑,“我当年不就是因为太急,事情都没查清楚,便已认定卫四行舞弊之事,耽误了儊儿,一气之下和离远走。”
若是她当年能再稳当一些,说不定就不用白等这么些年。
可怜她那儊儿,白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
“爹……当年行事确实轻浮,不怨夫人。”宋卫风叹气,其实周自言说过这个事情。
周大哥说过一次,卫家老四素来纨绔,容易给大家留下一个坏印象,所以舞弊事一出,落到卫家老四身上时,才没有引任何人怀疑。
宋卫风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但他想了想,他当初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是他那爹能做出来的事情,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给自己的爹定罪。
赵夫人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宋卫风面前,“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代儊儿谢谢你。这是我当年从儊儿房间找到的,我知你与儊儿关系好,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如今总算有机会了。”
她离家时什么都没要,就拿走了一些儊儿的东西。
宋卫风低头看去,那是一本已经泛旧的临摹字帖。
他初来京城的时候,虽然会写字,但写的不好看。
而卫儊有卫家和赵家教导,小小年纪便能写得一手好字。
卫儊每天写下一页字,让宋卫风没事的时候临摹。
他们相处半年时间,宋卫风便写了半年时间,最后因为舞弊案中断。
宋卫风当时被关进牢里,再出来时家中已经被三法司搜得乱七八糟,他原以为这本临摹字帖已经丢了,没想到被赵夫人带走了去。
兜兜转转,现在又回到自己手中。
宋卫风和卫儊的相处时间不长,除去一些儿时的记忆,也只剩下这一本字帖。
宋卫风收好字帖,站起来拱手作揖,“多谢赵夫人。”
虽然没剩下什么,但能有一本字帖留作纪念,也是好的。
总不负他和卫儊相认一场。
周自言下朝归来,阿穗帮他接下外衫,同时道:“那位赵夫人来了,现在正和宋公子说话呢。”
“我知道了。”周自言把在路上买的吃食交给阿穗,“这是我在路上买的,你拿去和大家分一分吧,应当是新出的口味。”
“是。”阿穗拎着油纸包,欢欢喜喜去找她的伙伴们。
周自言换好居家衣衫,来到练武场,“赵夫人。”
赵夫人闻一声悦耳男声,连忙站起来,回头看。
那位传说中的周大人,一袭白色圆领长袍,全身唯有一列对玉装饰,清清雅雅,却有丰神俊朗之姿。
“周大人。”赵夫人盈身行礼。
对于这位周大人,她也略有耳闻,卫儊这事能成,少不了周大人在其中斡旋,她万分感念。
“赵夫人多礼了。”周自言扶起赵夫人,“您是卫风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
“这……”赵夫人看看宋卫风,又看看周自言,突然明白了,“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侍卫说卫风你与周大人终日形影不离,我原还不敢信,现在倒放心了。”
宋卫风一看到周自言,自然而然贴着他站,亲密无比,“赵夫人放心吧,兄长这件事,陛下一定会查明的。”
“嗯。”赵夫人提起卫儊,心中就酸涩。
周自言倒是想起一件事,“赵夫人,卫儊的灵位,你们真要放在卫家吗?”
“儊儿姓卫啊。”赵夫人不明就里,“他身为卫家子嗣,自然该入卫家的祠堂。可恨那卫家老太爷糊涂,竟然不给儊儿入祠堂。”
周自言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卫家四表叔也没了,卫风又不跟着卫家姓,何苦要让卫儊孤零零一个人去入卫家的祠堂,不能跟着你们赵家走吗?”
“这……怕是不行。”赵夫人显然被周自言说动,可她还是苦笑一番,“赵家虽然不算大宗族,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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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留的都是赵氏子孙,儊儿……怕是进不去。”
“哎,那便算了。”周自言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大庆还是古代,宗族观念十分强,所以他也只是随口提提。
周自言留赵夫人用了一顿午膳,三法司的人便来接赵夫人离开。
现在赵夫人和宋卫风,都是舞弊案重要的人证,宋卫风住在周府,不用担心,赵夫人必须被三法司亲自护送,三法司的人才能放心。
午间时分,宋卫风和周自言一起躺在正堂屋里。
周自言躺在摇椅上看书,宋卫风则靠在小榻之上,随手抓着手里的面食,喂窗外池塘里的锦鲤。
“幸好我现在姓宋,我若是还叫卫裕,恐怕也要入卫家的祠堂,我才不要。”
哪怕卫家祖上,也曾有过忠义之士,但宋卫风还是想到卫家就烦。
宁愿百年之后真的做孤魂野鬼,也不想和卫家的老祖宗们在一块。
周自言合上书,“说起来,游家好像没有宗族和祠堂,连本族谱都没有。”
原身是从水灾里逃出来的,他当年也寻过原身的亲戚,可那时候各地方都乱糟糟一片,根本遍寻不着。
后来他考上科举,名声大噪,也不见有亲戚来寻,周自言也只能当原身各种亲眷已不在人世。
“我现在改换了名字,更没有什么族谱了。”
周自言突然坐直身子,他好像真的一直‘孤家寡人’啊!
不管是原身,还是现在的‘周自言’,家里还真没有一个供奉祖先的地方。
宋卫风趴在窗棂回头看,“周大哥,你是你这一支的独苗,族谱……自然要从你这一辈开始算啊。”
“可我这辈子可能没有子嗣,开族谱又有何用。”周自言琢磨了一下,反正他是个现代人,有没有族谱也不重要,“没有就没有吧。”
宋卫风沉默了一瞬,道:“周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怎么又说这种话。”周自言无奈地站起身,从背后抱住宋卫风,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说真的,你若是为了我放弃你的志向,那我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周自言捏住宋卫风的脸颊,“别忘了,我最初就是被你这股执拗的精气神迷住的。那时候你一个名声不好的小哥儿,哪怕在学堂里被人欺辱,也绝不后退,最后还把人给打了,真是锋芒毕露,不落下风。”
“我那时就觉得,天下怎么就有这样的小哥儿,脾气硬的像茅坑里的臭石头。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你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宋卫风猛皱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一股恶臭,“你自己去做臭石头,我才不是。”
周自言‘好好好’三声,又道:“不过你说的挺对,咱们府里确实可以再挪一个静心堂出来,供奉点东西,平时烦心的时候就进去坐坐。”
“你要供什么?”宋卫风不解,“不过你是周府的主人,你供什么都可以。”
“你呢?”周自言问,“你也是这府里的主人,你要供什么?”
宋卫风眨眨眼,“老宋家的族谱都在马鸣沟呢,而且我若要烧香拜佛,去京郊寺庙即可。”
说
白了,他并不需要在府里再开什么东西。
只有周自言这个没有‘根’的小浮萍,才需要考虑在府里开一个周家祠堂。
周自言挠挠头,还真让他想到一样东西。
第三日,周府的静心堂在三进院后面的后罩房开了起来。
宋卫风本以为周自言会供一些佛像或者道家先祖,再不济,就把老周家的祖祖辈辈写成族谱,放于静心堂中,谁知道,周自言这人,就在静心堂里放了一把弯弯的镰刀和一把已经干掉的稻谷。
镰刀就是寻常百姓家最初会用的镰刀,现在家家户户已经跟着朝廷改换了农具,很少还有人再用这样的镰刀。
也不知道周自言是从何处寻来的。
静心堂里拜了一张桌案,上面铺着一张红绒蒙布,镰刀和稻谷就那么整齐的放在上面。
旁边也没有摆什么侧供桌与贡品,甚至连熏香都没有。
唯有桌案左侧,有一扇打开的窗户,正好迎进来一道光,照在桌案上,让泛旧的镰刀和稻谷熠熠生光。
周自言站在静心堂里看了又看,心满意足,关好门。
宋卫风与他一边走一边问,“周大哥,我还是不懂镰刀和稻谷有何意义。”
“你想想,镰刀是不是百姓种地时,用的第一道工具?稻谷是不是百姓口中最重要的粮食?”周自言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他相信宋卫风会懂。
果然,宋卫风一点就通,笑着恭维周自言,“周大人,这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做官?”
“你瞧瞧,你给我戴的大高帽,已经快累到天上了。”周自言摆了一个‘嘘’的姿势,“这么羞耻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没脸做人了。”
宋卫风故意摇头,“那可不好说。”
周自言瞬间袭击宋卫风身上害痒的地方,挠动小哥儿身上软肉,威胁道:“你再说一次?”
“哈哈哈——哈!周大哥,你耍赖!你偷袭!”宋卫风忍着动手的冲动,背起双手躲避周自言的‘骚.扰’,在周自言累了时,反客为主,开始报仇。
两个人追追打打,从静心堂往前院跑去。
路过下人看到两位主子感情这般好,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不过周自言还少说了一点,镰刀和稻谷,其实还是他对于现代的一点念想。
毕竟他也曾是一名背过教师守则,对着赤.旗发过誓的新时代教师。
就是不知道当初教育他的老师,看到他现在所做之事,是会夸他一句‘做得好’,还是会说他‘多管闲事’?
不过隔着这千百年的时光,周自言是问不到一个答案了。
在这茫茫大庆,他只能让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愧于心,让所走的每一步,都恪守本心。
这就足够。
第134章
宋豆丁他们踩着深秋最后一片落叶离开, 等他们安顿好,寄来平安信的时候,整个京城又步入初寒的冬天。
之前几年, 周自言和宋卫风都是在国子监过的年, 伙着留守在国子监的监生们,热热闹闹吃一顿饭, 倒也不寂寞。
今年他们回到自己的府中,临到年关, 便给家中下人们放了年假。
离家近的可以回去过年,若是在京城没有家,那就留在周府,和两个主子一块看看烟火。
阿穗虽然领了假期,但她放心不下周府两个主子, 还是整日往返周府和她自己家。
虽然离了两条街, 但两边都是她的家, 她若是觉得累了,在哪边歇下都可以。
驿站总共给周府送来三封信,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
宋卫风看着手里三封信, 白天看了晚上看,那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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