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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第 14 章(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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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也管我叫苏老师,你又不是我学生,”苏温言无奈笑了,叹口气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去画室说吧。”

    俞亦舟点点头,起身帮他推轮椅。

    画室这几天他也有打扫,一切都整洁如新,画具一类的东西按照苏温言的喜好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拿取十分方便。

    “我的专长其实是油画,”苏温言抽出画笔,是上次俞亦舟帮他洗好的其中一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色彩是油画的灵魂,驾驭不了色彩,就画不好油画,而我又恰恰属于对色彩比较敏感的那一类人。”

    这些俞亦舟当然知道,他最开始认识苏温言的时候,对方就耐心给他讲过,不过他现在是周遇,只能再听一遍。

    苏温言:“通常来说,对色彩敏感是一种天赋,但偶尔也会成为负担——车祸之后,我发觉我对色彩的掌控能力下降了,不是我用不好,而是我不敢去用。”

    一个画家说自己不敢用色,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俞亦舟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苏温言没有再继续解释,而是拿了两支颜料,分别挤了一点在调色盘上。

    等到他将颜料混合,俞亦舟终于看明白了——这是血的颜色。

    新鲜的血,凝固的血,只需要画笔一调,就会呈现得淋漓尽致。

    “我总是会想起那天的事,”苏温言将调色盘交给他,“以前我很少会去描绘和‘死’有关的东西,我参加过亲人的葬礼,觉得死亡应该是平静而肃穆的,但那天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也可以是惨烈的。”

    调色盘上,红与黑混合出的血色触目惊心,有些未完全混合的颜料,俞亦舟甚至觉得那是一颗破碎的头颅,凝固的血液黏着在发丛之间。

    在那起车祸中死亡的大巴车司机,就坐在苏温言前面,俞亦舟想象不到那具尸体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苏温言一定看得特别清楚。

    他从网上看到过车祸现场的照片,大巴车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人体在剧烈的碰撞中不堪一击,司机的尸体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去描述那画面,又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敢看。

    那么,被困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的苏温言,还要努力保持清醒指导学生自救的苏温言,在那长达几十分钟的等待救援的时间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能说清楚。

    俞亦舟轻轻抽气,拿着调色盘的手都有些不稳,内心的懊悔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他不该失约的,他明明应该早点回来。

    苏温言:“于是我开始对和血接近的颜色产生了一些恐惧,不算强烈,不至于会看到它就心跳加快甚至晕厥,但会影响我使用它,让我在下笔时产生犹豫。如果我不能克服这种恐惧,我想,我恐怕从此以后都再难有进境。”

    要么就此止步不前,要么战胜自我完成突破,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次必须要做出的抉择。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借着调养身体为由无限将其搁置,可今天张老师一通电话,一下子将他回避已久的问题摆到了眼前。

    他实在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俞亦舟冲他摇头:“你不会的,你不会停在这里。”

    他的苏老师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个,站得最高的那个,走得最远的那个,无论如何,不该在这里跌倒。

    “你相信我能做到吗?”苏温言问。

    俞亦舟点头。

    苏温言将姚舒的情况告诉了他:“你相信我,能为我的学生做这个解铃人吗?”

    俞亦舟再次点头。

    “好,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也相信你,”苏温言笑起来,“我愿意为了你的信任尝试一次。”

    俞亦舟注视着他,用力点头。

    苏温言从他手里拿回调色盘,又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俞亦舟:“你说。”

    “你看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拿一块调色板已经是极限,绷画布这种体力活,还得你来帮我。”

    俞亦舟:“……”

    他有些分辨不清苏温言认真和开玩笑的界限,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的确比刚刚轻松了一些,那种低落感有所消退。

    应该是心情好些了吧?

    只是……区区一个保姆的信任就能让他重新振作,总觉得自己对苏老师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他按下心里的醋意,打字道:“要怎么做?”

    这回不是装的,是他真不会。

    苏温言似乎很看重画布的“笔感”,从来不买成品画布框,都是自己弄,每一道工序亲力亲为,没有他插手的机会。

    “你跟我来。”苏温言说。

    柜子里放着一些淘汰下来的画框,都是他以前画好后不满意,拆了画留下的框,还能重复利用,省时省力。

    他挑了一个合适尺寸的,让俞亦舟搬出来,木头画框不算轻,以他现在的力气绝对拎不动。

    不雇个人帮忙,他还没法画画了。

    以前他除了画画,还会刻木雕,折腾这些木头东西得心应手,画框做得严丝合缝,又保存得当,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变形。

    他又让俞亦舟拿了一卷画布,比着画框进行剪裁,再用工具绷紧钉好。

    俞亦舟第一次帮他绷画布,笨手笨脚,偏偏苏温言还十分挑剔,松一点不行,歪一点也不行,搞得他钉了又撬,撬了又钉,反反复复折腾好几遍,画框上全是印。

    终于得到他的认可,俞亦舟已经折腾出了一身汗,他如释重负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想苏老师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他们搞艺术的都这么精益求精吗,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算了,只要他高兴,让他做什么都行。

    俞亦舟折腾得很热,也有点渴了,准备去倒杯水喝,一起身,却见一瓶冰镇矿泉水朝自己递来。

    “休息一下吧,”苏温言对他说,“让你帮我做了这么多合同以外的事,是不是应该给你加点工资才行?”

    俞亦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苏老师是什么时候去拿的水,他怎么完全没注意到。

    他接过水,冲对方摇了摇头,背过身把口罩掀开一点,大口往嘴里灌水,半瓶水喝下去,他瞬间感觉不热了。

    接下来是熬胶,先将水和胶进行配比,这回是苏温言自己操作。

    配好了胶,还得先浸泡,再加热熬化,再刷涂,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俞亦舟看着他,忍不住发出疑问:“三天之内,你能开始画吗?”

    苏温言笑了:“别那么心急,我也需要一个缓冲期,你说是不是?”

    俞亦舟无言以对。

    现在没他事了,他便跟苏温言说自己去洗个澡,苏温言点点头。

    结果他才刚走,苏温言就看到他遗忘在桌子上的手机。

    刚刚俞亦舟跪在地上帮他绷画布,手机差点从兜里滑出来,遂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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