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呆在宁锦婳身边,他曾让人查过,琴瑶来自一个名叫垣县的小地方,垣县有?座著名的青城山,相传山上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经常下山施药,深受当地百姓敬重,想必这就是琴瑶口?中的师父了。
得百姓们?口?口?相传,必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最让陆寒霄满意的是青城山四?周瘴气?环绕,寻常人进不得,否则一窝蜂地上山去?找老神仙,岂不是乱了套?琴瑶是老神仙的徒弟,她既然能下山,那些瘴气?不足为惧。
陆寒霄神色凝重,他舍不得婳婳,但他同样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当初他孤身来滇南一年之久,不是不想念,只是太过珍视,怕自己?护不住她。
不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陆寒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执起狼毫在垣城和滇南王府之间?勾起一条线路。倏尔又勾出一条,盯了一会?儿再次下笔,直到勾出第五条才堪堪满意,舒展开眉心。
宁锦婳急着为宝儿治病,身体恢复的很快。可一切准备妥当,只差临门一脚时,她又生出了别的顾虑。
她带着宝儿一起走,那玥儿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同样舍不得小女儿。可她那么小,不说路上的奔波,寒冬将至,襁褓里的小孩子受不住外头的严霜苦寒。
几个月下来,原本丑丑的红皮猴子已经长成了一团白嫩娃娃,陆玥两颗乌黑的眼睛水灵灵,已经开始认人了。她知道那个香香的是母亲,别人抱着哭,宁锦婳一抱她就咧嘴笑?。
跟她的二哥哥一样讨人喜欢。
宁锦婳怀抱着陆玥,心里酸涩难当,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轻柔哄道:“玥儿乖,母亲要离开一阵子,等母亲回来,二哥哥便能陪你?一起玩儿了,你?要好好的,乖乖吃奶水,不要闹夜,不要……不要忘了母亲啊。”
陆玥肉乎乎的手指勾着母亲胸前的绣花,嗯嗯啊啊玩得起劲儿。她太小了,不懂什么叫做离别,只知道抱着她的人身上香香的,让她很安心。
抱琴从外面打点行装回来,看着宁锦婳抱着陆玥依依不舍,忍不住劝慰道:“话说母子连心,小郡主?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您的。”
宁锦婳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泪花,嗡声道:“你?惯会?说话。”
这么小的孩子,能指望她记住什么?甚至不用半年,半个月不抱她都不认人了,等她回来时还不知是何等光景。
临走之前,陆玥的奶娘是她的一块心病。
家?世清白、奶水丰沛……这些不必说,最主?要是脾性好,不能像之前的马氏那般马虎木讷,也不能太机灵通透,万一奶娘趁机钻营,哄得女儿只认奶娘、不认亲娘了怎么办?
高门大?户有?不少这样的例子,虽然可以把奶娘赶走,但母子也因此离了心,有?了陆钰的前车之鉴,宁锦婳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不亲近她。
她的心很小,三个孩子更是放在她心尖儿上的人。或许上天看她的命盘太顺遂,想给她添点儿波折,她一生的苦全吃在儿女身上了。
抱琴心道她杞人忧天,这血脉亲情岂是几口?奶水能替代的?就是没养在她身边的世子,对宫里那位如何,对生母又是如何,明?眼人一瞧便知。
不过抱琴懂分寸,不会?拿陆钰戳她的心。抱琴想了想,说道:“主?儿放心,有?抱月看着,她们?不敢。”
提起抱月,宁锦婳不由破涕为笑?,问:“她呢?”
抱琴努努嘴,语气?十分无奈,“一个人闷在房里,说心里委屈,今日便不送娘娘了。”
“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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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婳扶额头痛。琴瑶说青城山上不进外人,宁锦婳和宝儿两人,最多再加一个侍女,其他护送的人都不能上山。而且山中有?瘴气?,她带的避毒丸也不够分。
抱月听话但鲁莽,抱琴稳重细心,宁锦婳自然选择抱琴一同前去?,正好她久不露面,滇南这边要做“王妃久病床榻”的假象,有?抱月这个大?丫头在,更能让人信服。
抱月小孩子脾气?,她道都是一样的情分,凭什么只带抱琴姐姐不带她!她心里难受,委屈!自个儿一人悄悄在屋里哭鼻子。
抱琴嗔道:“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奴婢这就把她叫过来,今日娘娘出远门,合该送送才是。”
她们?三个人自小在一起,宁锦婳嫁人她俩陪嫁,宁锦婳搬出世子府她们?跟着,即使千里迢迢的滇南也没分开过。如今少了抱月这个马虎鬼,抱琴心里也难受。
宁锦婳想了想,垂眸道:“算了,她一来又要哭,徒惹伤心。”
佛祖云世间?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若不是逼到极处,谁又愿意离别呢?她刻意挑在陆寒霄不在的时候走,直言不让他送,因为她……舍不得啊。
这女人啊,当初生怕他不肯放她走,到了离别时,磨磨唧唧的人又成了宁锦婳,她以为至少能在王府过完冬至呢。
陆寒霄雷厉风行地打点好一切,她再赖着不走,倒显得她不识大?局。
宁锦婳心绪复杂地出了门,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王府侧门外。她换下艳丽的华服,褪下玉钗金步摇,全身素净,一张面纱挡住了过于出挑的容貌。
陆寒霄的人伪装成镖师,跟在后面为其保驾护航。
“娘——陆夫人,天快黑了,我们?赶紧上路吧!”
琴瑶欢快的声音响起,她急着回家?见师父,宁锦婳却是别夫弃子,两人的心情天差地别。宁锦婳抬头望向天空,忽然想起陆寒霄曾说过,滇南的天很美。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那时还未出过京都,滇南在她眼里是个未开化?的野蛮之地。陆世子笑?她井底之蛙。他说滇南的天比京城还要美丽,湛蓝的天空透净澄澈,云朵像棉花一样白,幕屏雪山绵延千里,一眼望不到头。
他告诉她,他们?那里地域广袤,到处都可以骑马游玩,不像京城寸土寸金,街市被分的那样窄小,闹事纵马都要被责罚。
她不相信,爹爹说过京城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他肯定在骗人!陆寒霄不欲与她争辩,冷冷道:“夏虫不可语于冰,你?一看便知。”
多年后她终于踏上滇南的土地,可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年少的绮梦,她困在王府里怀孕生子,王府也很美,亭台楼榭应有?尽有?,和宁府、永济巷的世子府、甚至和她在京郊的别院一样,没什么特别。
直到离开的这一刻,宁锦婳才懂了他十多年前的话,她忽然很想见他一面,告诉他:我现?在看到了,不晚吧?
“主?儿,外面风大?,进去?吧。”
抱琴轻声劝道,宁锦婳恍惚回过神,她深深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幕,弯腰踏上马车。
车轮滚滚前行,宁锦婳怀里抱着熟睡的宝儿,心道等回来时可能是明?年初春了,她想和他一起完成上次未完成的围猎,去?看一眼她曾经心驰神往的幕屏雪山。
熬过这个寒冬,一切都会?好的。
……
世事无常,此时的宁锦婳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何事,正如当年宁大?小姐翻墙也要溜出去?骑马,如今唾手可得,身为王妃的她却再也找不回年少时的欣喜。马车缓缓驶过界碑,她此生,再未回过滇南。
第95章 第
95章垣县。
已至仲夏,高悬的日头火辣辣炙烤着大地,街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的行人擦肩而?过,不复往日的热闹。
“掌柜的,绸缎今日来货了吗?”
随着一道温柔的声音,身姿窈窕的小娘子挎着提篮走进布行。她柳眉弯弯,面容清秀,说话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擦拭细白肌肤上的汗珠。
“呦,琴娘子来了。”
布行的掌柜听见声儿,白面馒头一样的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儿,颠颠跑过来,一身肥肉仿佛要把地板震三震。
“您来得巧,今天新到一批货,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匹缎子,杭州产的,啧、鲜亮又顺滑……”
抱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面上笑盈盈道:“有劳掌柜,给我取来吧。”
瘦小的伙计麻利儿把布匹抱出来,抱琴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杭州缎,颜色不够纯正,质地也不够柔软,她沉默片刻,内心?轻叹一口气。
“我都?要了?,包起来。”
这里太偏僻了?,方圆十里连家像样的布庄都?没有,这已是山下最好的布行,刚来时还能买到绫罗丝绸,接连一整年滴水未下,田里的庄稼蔫了?,百姓填饱肚子都?难,哪里舍得把铜板儿花在衣裳上?
上回跑遍半个县城,布行全?是粗糙的麻衣,那?料子王府外?院的丫头都?瞧不上,这回好歹是丝绸,不至于空手而?归。
胖掌柜笑眯眯道:“一共十六两,琴姑娘受累。”
抱琴很爽快地从荷包里拿出碎银,轻声细语道:“下回这种?好东西给我留着,多?多?益善。”
掌柜躬身陪笑,“是是是,现?在绫罗绸缎可稀罕呢,我本来也不想留,可一想到琴娘子!嘿,您这一身细皮嫩肉岂能穿那?些东西……”
抱琴容貌清丽,出手阔绰,在掌柜眼里就是个散财天女,极尽阿谀讨好之事。抱琴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道真正细皮嫩肉的主儿在山上呢,日头太大,她出来会被晒伤。
从去年秋到今年夏,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近一载光阴。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神仙医术高明,小公子已然痊愈,想必她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抱琴不由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虽是奴婢,但在吃穿用度上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差。山里缺衣少食,连她这个奴婢都?觉得清苦,宁锦婳硬是咬牙挺了?过来。
幸好,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抱琴心?情好,今日格外?有耐心?,等胖掌柜把奉承的话说完才起身离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精壮的腱子肉仿佛要从衣裳里喷然爆发,让寻常百姓不敢侧目。
这也是抱琴一个弱女子,敢孤身一人出门?的倚仗。
垣县地处偏僻,多?是崎岖的土路,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到半山腰,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黑衣人不得不拉紧缰绳。
“到了?。”
抱琴提起裙子跳下马车,她下来时吃过避毒丸,不怕瘴气,其他人不行,陆寒霄的派来保护她们的人只能停在半山腰。
“辛苦陆大哥。”
抱琴把采买的东西拢在一起包起来,走?前照例跟黑衣人打了?声招呼,陆寒霄带出来的人跟他一样不苟言笑,抱琴已经习惯了?,点头离开。
走?了?没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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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折返回来,“等等——”走?得太急,抱琴双颊红彤彤,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水,“我险些忘了?,陆大哥,今天是十五。”
夫妻分离近乎一年,两人只能在信笺中聊以慰藉,王府的信月初寄出,这边月中才能收到,宁锦婳提笔给他回信,寄至滇南刚好月底。
今天十五,王爷的信该到了?。
黑衣人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垂下眼帘,“没有。”
“好吧。那?等过两天我下来拿。”
虽有失望,抱琴也并未多?做纠缠,两地路途遥远,中间岔个一两天也没什么。黑衣人沉默片刻,忽道:“这个月不用等了?。”
抱琴一怔,满脸不可置信,“王爷……没回么?”
她虽没有亲眼见过陆寒霄在信上说了?什么,但是从入手的厚度便知对方的情意。宁锦婳每次要花半晌儿的时间看,她还曾打趣过,怕是王爷每个月说的话都?没信上写字的多?。
月月都?来,怎么就这个月没有了?呢?
抱琴骤然瞪大眼眸,“莫非王爷出事了??”
黑衣人只冷冷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像他们这种?人大多?无父无母,陆寒霄赐他“陆”姓便足以说明一切,抱琴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任何东西。
山里没有外?面的炽热,偶有微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等失魂落魄的抱琴回来时,宁锦婳正在树荫的石头上分拣药材。她低着头,如云的乌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身后,头戴缤纷花环,斑驳的光影照在她雪白剔透的肌肤上,像个不识人间烟火的花神仙子。
“这么早?”
听见动静,宁锦婳抬眸看过去,莞尔一笑,“去里面歇会儿,今天累坏了?吧。”
抱琴低头道:“主儿,我没事。”
“我这个主子说话不顶用了??脸色这么差,快去歇着。”
宁锦婳起身把药材推至一边,她摘下头上的花环,语气暗含炫耀,“这是宝儿送我的。”
经过老神仙的妙手回春,陆玦如今已经与寻常孩童无二?,甚至更加聪慧。可能是受之前影响,他性格有些孤僻,平日不爱动、也不爱说话。今天早晨自己一个人跑到花圃鼓捣半天,毁了?宁锦婳小半年的心?血,歪歪扭扭做了?个花环。
“母亲,戴。”
“母亲好看。”
宝儿奶声奶气地把花环递给自己的时候,宁锦婳心?都?化了?,这一刻她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思念之苦、山中清贫,这一年她受了?很多?罪,她想襁褓中还未断奶的小女儿,想远在京城的陆钰,还有……他,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想的流泪。
上一次分开这么久还是在他回滇南时,那?时她肚子里怀着宝儿,心?里下定决心?和离,如今时过境迁,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当老神仙说宝儿已经无恙时,宁锦婳几乎喜极而?泣。这一年太难熬,原本的计划被一一打乱。来的路上抱琴病倒了?,耽搁一个月;终于晃晃荡荡到了?地方,谁知琴瑶口中“和蔼慈祥”、“悬壶济世?”的老神仙是个怪老翁,对别?人和颜悦色,偏偏对宁锦婳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山里不养吃白饭的,给银子?人家老神仙活得久看得开,视金钱如粪土。
为了?宝儿的病,她忍。
可怜宁锦婳活了?这么多?年,没有经历过的内宅打压、婆母磋磨,如今全?应在这个怪老翁身上。老神仙看不上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做派,于是宁锦婳每日需得自己提着桶去山涧打水,寒冬腊月也不例外?。抱琴和琴瑶偷偷帮她,老神仙冷笑一声,随即停了?宝儿的药。
那?段时间宁锦婳过得很难,身心?备受煎熬,娇生惯养的她受不住山里的清苦,可这么放弃她不甘心?啊。月中给陆寒霄回信时撕了?一张又一张,最后只说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山里没有毒虫野兽,只有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和一个老翁,琴瑶和抱琴烧饭,吃的是自己种?菜苗儿和谷子,宁锦婳不能“吃白饭”,便给老神仙打下手,做了?“药童”的活计,日日耳濡目染,如今给人医个头疼脑热不在话下。
这里群山环绕、潭水清澈的像镜子一样,竹屋前的一片空地被宁锦婳种?满了?花,恍然是个世?外?桃源。可惜宁锦婳却没有那?么高洁的志向,她是个俗人,只想和夫君孩子团聚,继续回到尘世?中做她的王妃娘娘。
她问道:“对了?,今天十五,他的信来了?吗?”
“没、还没有。”
抱琴脸色难看,低垂着头像是累极的样子。沉浸在喜悦中的宁锦婳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只嘱托她好好休息。
虽然滇南的信未收到,但她给他的回信已经写好了?,她在山里呆了?近乎一年,如今宝儿无恙,也到了?收拾行装离开的时候。
离家久了?,还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宁锦婳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虽然这么久没见面,但两人每月互通书信,一回能写数十张纸,小到她宝儿揪了?她的花苗这种?琐碎事都?要写上,这应当是她写的最后一封信,下个月就不用寄了?。
她准备在月底上路,算算日子,那?时他刚好收到自己的回信。
宁锦婳等啊等,从十五等到二?十五,陆寒霄这个月的信迟迟未来。
第96章 第
96章她第一反应跟抱琴一样,陆寒霄那里出事了?
两人每月互通书信,可他从不说政务方面的事,大多说小女儿的点滴日常,在宁锦婳不在的这一年,小郡主已经?咿呀学语,会叫“母亲”了。
宁锦婳心急如焚,逼问陆寒霄留下的那些人,那人只闷头道:“娘娘稍安勿躁,且等?王爷吩咐。”
又等?了十?日,滇南那边依然音信全无。她终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天,宁锦婳把分好的草药送到药庐,恰好碰上?刚从山下义诊回来的老神仙。老神仙已近古稀,身穿一身蓝布长袍,须发皆已斑白,但面容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沟壑。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黑亮的眼眸中有?种出世的超然和洒脱。
“等?等?——”他叫住欲走的宁锦婳,眼皮一撩,说道:“老夫要的是?木鳖子,你弄错了。”
宁锦婳正?心烦意乱,急道:“不可能!我仔细对了两遍,我没错——”她忽地一顿,凑近去细看,原来那不是?木鳖子,是?番木鳖!仅仅一字之差,药性却天差地别?。木鳖子可用?来泡酒外敷,对外伤有?奇效,番木鳖又名马钱子,虽也有?消肿敛疮的作用?,但其含有?剧毒,能在顷刻间致人身死。
宁锦婳骤然吓出一身冷汗,人命关天,若没有?老神仙提醒,她把这两样药材搞混得闹出多大的祸患?她紧抿着唇,把里面的马钱子一一挑出来。
经?过一年的磨合,两人之间的关系没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老神仙没有?凶她,静静等?宁锦婳挑完,递给她一方洁白的巾帕。
“擦干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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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婳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老神仙是?个很奇怪的人,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宁锦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他对山下的百姓、对抱琴、琴瑶都是?和颜悦色的,唯独对自己百般苛刻。琴瑶曾偷偷告诉过她,说师父早年被一官宦女子抛弃,心底看不惯权贵的做派。宁锦婳起初觉得老神仙恨屋及乌,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后来相处久了,她又觉得并非如此。
在做“药童”的这段时日,老神仙有?意无意中教会她许多东西,分辨药材、施针开?方……惹得琴瑶满心羡慕,说师父把王妃当半个徒弟看待。虽然他很凶,但宁锦婳又能从他的严苛中找到一丝温柔。
比如此刻,他担心她被马钱子的毒性所伤,递给她一方巾帕。又比如当初寒冬腊月,她去挑水洗衣,手指生了冻疮,也是?他给自己调制的冻疮药。
宁锦婳曾认真?想过,宁家祖上?是?不是?和老神仙有?什么渊源?她的直觉很准,她时常觉得老神仙看她的眼神复杂晦涩,似是?恨铁不成钢,又似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
等?她一根根擦干净手指,老神仙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山下不太平,你安心住着吧。”
宁锦婳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山下在征集壮丁,这是?要打仗啊。”老神仙的目光饱含悲悯,不管是?输是?赢,最?后苦的都是?百姓。
“打仗!”
宁锦婳心底骤然一沉,在世外桃源这么久,她险些忘了自己夫君的鸿鹄之志!她想起这个月未迟到的信笺,原来竟是?如此吗?
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宁锦婳头晕眼花,她一介深宅妇人,无权置喙他什么,可她的钰儿怎么办?钰儿还在京城为质,他反了,皇帝岂能放过钰儿?
她越想越心惊,脸色煞白得几乎站不住,老神仙见状,皱眉道:“北边打仗又打不到这里,你怕什么!”
她当然怕!她怕她的钰儿……等?等??
宁锦婳狐疑道:“是?北边……打仗?”
“你以为呢!”老神仙没好气道:“北边的鞑子年年侵袭我朝北境,这两年又是?这样的光景。哎,若不是?天降灾祸,何至于此啊。”
干旱缺粮,将?士们的粮草难以供应,北境素来战无不胜的霍家军连吃几场败仗,丢了一座城。虽然只是?个边陲小镇,可事关大齐颜面,皇帝盛怒,连下圣谕,命霍凌三月之内把丢失的城池打回来,一雪前?耻。
是?北边,不是?南边。宁锦婳重重舒了一口?气,回过神后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薄衫。
“没出息,这点儿事值得吓成这样。”
老神仙最?看不惯她这副柔弱的姿态,言辞十?分不客气,“别?总惦记着回去享受,你那尊贵的夫君恐怕此时也顾不得你,老老实实呆在山上?,老夫保你性命无忧。”
倏尔,他似乎觉得语气有?些重,语重心长道:“这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攀附在旁人身上?,自己有?本事,那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谆谆教诲,可惜宁锦婳完全?没听进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已经?习惯了万事依赖陆寒霄,此时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北边的战事牵扯到他吗?这个月为何迟迟没有?来信?
她忧心仲仲地回到自己的竹屋,这里空间不大,刚来时只是?个空壳子,如今被她收拾地秀丽雅致,窗台边种着一束兰草,和桌案上?的青简书册相照应。
陆玦看见她回来,立刻噔噔跑了过来,举起泥泞的双手道:“母亲,擦擦。”
他最?喜欢嚯嚯他母亲的花圃,衣袖裤腿上?全?是?泥巴。宁锦婳是?个溺爱孩子的娘,十?个花圃也不敌儿子开?心重要,她耐心地半蹲下身给他擦干净小手,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陆玦很乖,任由她动作。
“宝儿,去找抱琴姑姑玩儿好不好?”
宁锦婳现在心乱如麻,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终日呆在山上?,消息闭塞,想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有?陪孩子玩闹的心思?。
陆玦瘪瘪嘴,一张小脸闷闷不乐。虽然抱琴姑姑很温柔,可他更喜欢母亲啊,他正?想和母亲玩捉迷藏呢,才不要走!
陆玦很聪明,他看出宁锦婳情绪不佳,既不哭也不闹,迈着小短腿满屋子乱跑。一会儿揪一把兰草,一会儿爬到桌案上?,来回翻动竹简,发出“哗哗”声响,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宁锦婳便没管他,她在考虑要不要回滇南。回?陆寒霄迟迟未回信,说不定?出了变故,她怕回去给他添乱。不回?她在山里什么都不知道,日日寝食难安呐。
天色逐渐变得黑沉,山中的夜晚安静寂寥,她们在这里习惯了早睡。抱琴的屋子在宁锦婳隔壁,她照例在睡前?来看看她。
“嗬——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抱琴举着蜡烛进来,轻手轻脚地把房里的烛火点上?,青灯如豆,给雅致的房间覆上?一曾微弱的暖光。
“主儿,您在想什么呢,小公?子都不顾了。”
抱琴轻声说道,原来宁锦婳刚才只顾着想事,未曾注意房里何时安静了下来,陆玦小小的身躯呆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本书睡得香甜,哈喇子流了一地。
“怪我,把这小祖宗给忘了。”
宁锦婳扶额苦笑,招呼抱琴一起把陆玦抬上?床榻,如今他大了,宁锦婳一个人抱不住。抱琴给他脱衣擦脸,宁锦婳去收拾他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一卷竹简,两本书,还有?一张极薄的明黄色的绢帛。
“这是?什么?”
宁锦婳心中生疑,她记得自己没有?这个颜色的手帕,上?手一摸,其质地柔软丝滑,薄如蝉翼,这么好的料子哪儿来的?
她借着房里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上?面还用?黑线绣着一朵朵小花……不,不对,不是?花!
宁锦婳乌黑的瞳孔骤然一缩,是?字,上?面是?字!
抱琴这厢把陆玦的被子拉好,见宁锦婳一直愣在那里,不由疑惑道:“主儿,要奴婢伺候您歇息吗?”
“不、不用?了。”
宁锦婳的声音在细听之下微微颤抖着,抱琴没在意,临走前?嘱咐山间夜里冷,记得盖好被子,莫要着凉。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宁锦婳顶着青黑的眼窝对抱琴道:“我们下山。”
她握紧衣袖里藏着的东西,语气坚定?。
她们月前?就在准备下山事宜,抱琴并无惊讶之色,问道:“那容奴婢收拾行装,咱们什么时候走?”
“今日。”
“不必带多余的东西,一切从简,尽快出发。”
宁锦婳留抱琴收拾行李,她去寻琴瑶和老神仙辞行,这个消息太突然,让师徒两人猝不及防。
琴瑶苦着一张俏脸,伤心道:“王妃娘娘,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多好啊,小公?子也很开?心,你别?走。”
之前?诺大的山里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山间寂静清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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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有?现在热闹。琴瑶舍不得她们,舍不得小公?子。
相比琴瑶的依依不舍,老神仙就直白多了,他沉着脸,斩钉截铁道:“不行!”
宁锦婳:“……”
“老夫昨日的一腔良言喂狗了?”老神仙以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她,“老夫是?为你好!”
“我知道,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宁锦婳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坚定?道:“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必须离开?。等?这件事办妥,我肯定?回来看您,当牛做马……”
“得,老夫不缺牛也不缺马。”
老神仙阴阳怪气地打断她,这位旁人看来飘渺若仙的绝世神医,偏偏对宁锦婳格外挑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见她满脸倔强,一副打定?主意离开?的模样。
过了许久,老神仙问她,“决定?了?”
“嗯!”
“在这山上?,老夫虽不能保你荣华富贵,起码让你性命无忧。下面局势乱,人心杂,未必比山上?自在。”
没人知道老神仙的具体年岁,只知道他年纪很大了,但他的眼睛不像老人一般浑浊,反而又黑又亮,如此静静看着她,让宁锦婳忽然想到了宁国公?。
当年大婚前?夕,宁国公?也曾语重心长地跟她权衡过嫁与陆世子的利弊得失,当年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他,如今她亦然。
她知道山里安全?,有?瘴气做天然屏障,她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安心等?陆寒霄来接她即可。毕竟他那么厉害,她贸然回去帮不了他,兴许还是?个拖累。
可没想到天意弄人,他找了那么久的东西,最?后竟阴差阳错到了她手里!当年先帝在病榻前?召六位辅助大臣留下遗诏,宁府百年世家,且与太子亲缘深厚,连陆寒霄都认定?遗诏在宁家。在送宁重远出城门的时候,她曾刻意支开?陆寒霄,偷偷问过他。
兄长告诉她,没有?。
兄长从不骗她。
先帝把遗诏给了叶丞相,叶相把它缝在《均田法》的夹层里,没来得及大白于天下便惨遭腰斩。最?后兜兜转转,这本奇书被她两岁的儿子玩儿水,弄湿了夹层,终于重见天日。
宁锦婳一晚上?没阖眼,她忽然想起那天她去东市口?,看见狼狈却依然挺直脊背的叶清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那是?一切的开?始,或许这便是?天意。
叶清沅总说自己对她有?救命之恩,其实不然,那天她没带够银子,恰好陆寒霄回京,是?他救了她。既然如此,这东西合该给她真?正?的救命恩人才是?。此事重大,她不相信任何人,她要亲手交给他。
宁锦婳的眼神清亮而坚定?。老神仙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清瘦的背影显出几分寂寞。
“老、师父——”宁锦婳叫住他,声音哽咽,“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叫您一声师父,您对我好,我心里明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神仙脾气怪异,说话?也不客气,可是?他尽心尽力治好了宝儿,用?心教导她,仿佛把她当成他不争气的女儿,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此等?恩情,只能日后再报答了。
老神仙脚下顿了顿,他没说话?,也没有?回头,径直走进药庐。
……
她们走得急,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不到晌午便把行装收拾妥当。宝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宁锦婳准备出发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见了。
宝儿有?两个爱好,一是?嚯嚯宁锦婳的花圃,二是?钻后山的山洞。她们在山里呆久了,她倒不担心宝儿的安危,只是?得花点儿时间把这小祖宗揪出来。
她和抱琴兵分两路,宁锦婳边走边喊。宝儿很乖,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便会自己出来,她这边寻不到,正?欲去找抱琴时,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这青天白日的,山里不仅进了外人,这人还是?她的老冤家,舒婉婉!
第97章 第
97章“你怎么在这儿?”
“是你!”
四目相对,双方?都十?分错愕,宁锦婳尤甚。她在滇南一年、山上一年,中间生育了小女儿、和陆寒霄解开心结、宝儿痊愈……短短两年发生了太?多事,以致于舒婉婉,这个曾经让她如鲠在?喉的女人出现时?,她内心古井无波,只是觉得奇怪。
她怎么能避开瘴气上山?
她还活着?
“我命不该绝,让你失望了。”
舒婉婉一身素净的白衣,脸色比身上的衣裳还要苍白。她恨恨盯着宁锦婳,道:“他说你纯真?善良?哈哈哈,好一个纯真?善良,你就是以这副姿态魅惑男人的!”
她从来没瞧得上宁锦婳,在?她眼里,这个女人愚蠢、浅薄,无知、矫揉造作……除了一张狐媚子脸,她有什么比得上自?己?那个枭雄般的男人怎会看上一个虚有其表的草包?凭什么!
宁锦婳戒备地看着她,冷脸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现在?没心思跟她扯这笔旧账,舒婉婉是宫里的太?妃,她兀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皇帝已经知道遗诏在?她手里?抑或想捉她威胁陆寒霄?
不管哪种?可能都不是好消息,宁锦婳心跳如雷,悄然握紧了袖中的绢布。
舒婉婉秀眉轻挑,一步步逼近,“我生于此长?于此,轮得到你这个外人置喙?不过……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宁锦婳心道一声不好,把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妄图保持清醒。舒婉婉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在?她鼻前轻轻晃动,宁锦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对上一双怨毒的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三个月后,皇宫。
华彩飞檐,斗拱雕梁,身披彩衣的小宫女步履匆匆,把食盒放在?一处凋敝的宫殿前,用指节轻扣三下掉漆的朱门。
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细缝,伸出一截莹润剔透的手臂,等里面的人把食盒取走?,宫女警惕地环顾四周,正欲离开时?,门里传出一道轻如鸿羽的声音。
“你有孕了。”
“你胡说!”宫女立即尖声反驳,神情中难掩慌乱。门后之人轻声一笑,继续说道:“你的脉像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滑脉无疑。”
“月份大了,你这个孩子保不住。”
宫里严禁私相授受,宫女二十?五岁才?放出宫去嫁人,在?这之前都是皇帝的女人,给皇帝戴绿帽子,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女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疾不徐的,“我能帮你保住他,还有你的情郎。”
“你?”宫女嗤笑一声,压低嗓子道:“先管好你自?己吧,泥菩萨。”
她并未逗留,趁着四周无人行色匆匆地离开。这里是处废弃的宫殿,从前用来关押获罪的妃嫔,那些?妃嫔被磋磨地疯的疯傻的傻,不似人样,夜里经常传出女子幽怨的哭嚎声,宫女太?监们视为不详之地,没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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