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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宁颂读了一本来自于白鹿书院的文集,对于自己未来的谋划更为清楚。

    他不想?去?县学与府学。

    “可是这能行吗?”

    作为秀才,读作“生员”,一般来说很少有人选择拒绝县学与府学,去?私人办学的书院。

    “我想?试一试。”宁颂说道。

    为了自己求学的事?情,宁颂跑了两回府学,所?得到的答案都颇为暧昧。

    府学一会儿说没有这个规定?,另一边又说需要请示府学里的相关官员。

    与此?同时,在得知宁颂的名字之后,对方还提醒他,作为案首,他如果入学府学的话,还能得到一份补贴,名为“廪膳”。

    折合成银子?,一年有四两。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也是一份不小?的收入。

    府学这边态度暧昧,白鹿书院那边也没有明确的章程。

    齐景瑜收到了好友的委托,与书院里提了这件事?。因为有宁颂救了凌恒的情分在,书院并不排斥这件事?。

    奈何之前书院收的都是举人,如何设置秀才的课程,书院里还得商量。

    如此?一来,进度又卡住了。

    到了最后,齐景瑜干脆给?宁颂支招。

    “不然你去?找我师兄去?。”

    整个白鹿书院加起来,恐怕不如凌恒说话算数。

    “这不好吧。”救人归救人,宁颂并未想?着?让别人报答些?什么。

    “可是我师兄不在意啊!”

    想?起这个,齐景瑜着?实是有些?羡慕了,问道:“你知道今年我师兄送师父的节礼里西瓜为什么少了一半吗?”

    宁颂沉默。

    显然,是因为还有另外?一半堆在了自己家里。

    从凌大人回家之后,对方就会经常送东西来,或是吃的,或是实用的物品。

    由于这些?东西看上去?价值不高,宁颂不好拒绝,便只得收了。

    宁颂打算找个机会还礼,但始终还没有找到机会。

    “你要知道,我们?都还没有看到乡试的文章呢。”齐景瑜盯着?书桌上的册子?看了一眼。

    往些?年,乡试刚刚考完,凌大人就会将这些?优秀的卷子?找来,派人抄录之后送回白鹿书院。

    可今年,同样的东西齐景瑜还没在书院里看到呢,反倒是在宁颂这里发现了。

    “虽然说你救了我师兄,他对你好是应该的。”齐景瑜捏着?玳瑁的爪子?,幽幽地说,“可这就显得我们?失宠了。”

    宁颂:“……”

    见齐景瑜的眼神?越来越幽怨,宁颂想?了想?,试探着?道:“或许,凌大人只是想?要表达感谢之情?”

    “放屁!”

    齐景瑜的话语非常铿锵有力:“是不是感谢我还不清楚,我师兄,他那是非常在意你。”

    “他感谢人是什么样子?,你当我真的不知道?”

    宁颂愣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西瓜,又看了一眼齐景瑜。

    这被特殊对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纵然小?伙伴提及到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可对于问题的实际解决,仍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在宁颂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打算考虑进入县学还是府学读书时,一个折子?成为了接下来的转机。

    那是科考舞弊案带来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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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省学政陆之舟上折子?,陈述了若干关于当下教育体制中的改革问题。

    其中包括府学教育水平的低下。

    在折子?中,陆大人用今年临州府府学的升学率举例,府学一共参加乡试三十人,考中举人的,仅有两人。

    借由此?事?,陆大人剖析了许多府学中博士失职、学风不佳等问题,提出了一系列改革的建议。

    “……这些?建议,与我们?私塾里所?用的,是不是有点相似?”

    了解完这封折子?,宁颂心情复杂地与远在青川县的郑夫子?讨论。

    过了两日,郑夫子?的信回了回来:“你没看错,确实是这样。”

    信中写到,在写这封折子?之前,陆大人专门去?了一趟青川县,与郑夫子?及其他私塾里的夫子?进行座谈。

    “陆大人还专门问了我的看法呢。”

    莫名其妙地,宁颂竟然在普普通通的这句话中,读出了郑夫子?的羞涩和不好意思?。

    在郑夫子?与其他夫子?以及一些?学子?的帮助下,陆大人完善了分班制和升降级制度,还总结出了联考的规则,并且写在了折子?里,作为附录以供参考。

    “对了,陆大人说不会白用你的办法,会同你私下说的。”

    接到了这封信之后的第?二日,宁颂就接到了陆大人的正?式宴请。

    陆大人命人捧出了财物,当做是给?宁颂的“版权费”,除此?之外?,还声?明了他会特别说明这些?办法是青川县案首宁颂原创。

    “别……”

    这种得罪人的东西大可不必。

    宁颂连忙拒绝。

    于是,在秀才们?还未高兴自己与县学、府学解绑,能够自行选择读书之处,只需要参加岁试时,一个流行的话题就在临州府流传开来。

    寻找宁颂。

    那些?个被这次改革牵连的、不得不参加联考与升降级的学子?们?,都想?找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宁案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秀才不骗秀才。

    可为什么这位宁案首这么会害人!

    于是,在白鹿书院开始招生的时间点,宁颂即将报考白鹿书院的消息,一度盖过了临王府世子?也会进入白鹿书院读书的热度。

    与此?同时,陆大人也找到了好友,找他要账:“为了你的救命恩人能进白鹿书院,我骂也挨了,折子?也提前上了。”

    “说好的酒呢?”

    第53章

    因为陆大人的一封折子, 府学在秀才群体之间的威望大打折扣,连带着各地县学也受到了影响。

    与之?相反的,是白鹿书院的受欢迎程度快速飙升。

    虽然乡试中很少有白鹿书院的学子参加, 没有数据的对比, 可朝堂上逐年增加的白?鹿书院弟子完全可以说明问题。

    再不济, 去书院里蹭一蹭热度, 镀个金也是极好的。

    没见?案首与临王世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鹿书院吗?

    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白?鹿书院原本不想趟这一滩浑水, 可事到如?今, 也不得不趟了。

    在陆大人那封折子面试之?后的第?十日?, 白?鹿书院公布了这一年的招生章程。

    他们?收今年的生员, 但条件要?求极其严苛。

    非但要?求生员在院试之?中的名次, 还声明入学之?后还会进行考核, 如?果考不过的,会进行退学处理。

    除此之?外, 学费还收得很高。

    这无疑是劝退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

    “想想府学与县学也挺好的。”

    “——要?求这么高, 这白?鹿书院,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劲儿。”

    在纷乱的舆论之?中,宁颂找时间去白?鹿书院报了名。

    在报名时,白?鹿书院的师兄看了一眼他的名字, 就乐了:“就知道你会来。”

    因为齐景瑜的缘故, 宁颂的姓名早在半年之?前就出现在书院里了。

    平日?里学习枯燥, 师兄弟们?会找一些乐子玩。

    之?前用解《九章算术》中的题目打赌,齐景瑜因为有宁颂这个外援在,老是赢, 久而久之?,他们?就对齐景瑜的小?伙伴有了印象。

    再然后, 就是听?到宁颂得中小?三元的消息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师兄们?比齐景瑜还要?高兴——至少说明他们?输的不怨不是。

    不过,虽然之?前在算学上输了,其他的他们?可不会认输。

    “回去好好读书哦。”师兄笑嘻嘻地说,“入学考试可是不会简单。”

    按照白?鹿书院的风格,正是因为有宁颂这样的人在,他们?在出题时才会更下狠手?。

    哪有入学不杀一杀小?崽子们?威风的?

    不过,虽然说无良的师兄们?早已经摩拳擦掌教育即将入学的年轻弟子们?,可碍于现实,新一届入学仍然还有一段时间。

    毕竟,论起优先级,仍然是参加了乡试,以及明年二月就要?参加会试的举人们?更加重要?。

    等到忙完了这些,才有功夫来针对这些年轻的小?朋友们?。

    白?鹿书院迟迟未定入学时间,对于一些临州本地的秀才来说有些难熬,但对于宁颂来说绝对是好事。

    入学之?前,他还有一大批事情需要?处理。

    过完了中秋,报完名,宁颂带着宁淼与宁木一起回了一趟细柳村,同行的还有刘大郎一家人。

    之?前考完了院试,宁颂留在府城可以说是为了照顾郑夫子考乡试,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再不回乡,已是不合适。

    无论如?何,总该回去有个交待。

    宁颂带着弟妹回乡这本身是一件没有提前计划的事情,可奈何细柳村统共就这么大,在宁颂一家人的马车到家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案首大人终于回来了!”

    昔日?卖豆腐的大娘笑嘻嘻地道。

    作为曾经相处不错的邻居,在宁颂考中的消息传来时,大娘心里就高兴。

    早想着道一声恭喜,哪想到宁颂隔了这么久才回来。

    “多谢您惦记。”

    与同乡人的交际是必不可少的,宁颂虽然对此没多喜欢,但也不会摆臭脸拒绝,让人下不来台。

    好在考中县试案首时已经庆祝过了一次,这一回回乡,大家也都还算是克制。

    一番寒暄之?后,宁颂被张家老爷子叫了去。

    “这么说的话,之?后不回来了?”

    听?完宁颂的打算,张老爷子叹了口气。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他得知其他秀才们?都陆陆续续回了乡,而宁颂还在临州府,并且接了宁淼与宁木去时,他就想着有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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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

    “如?果不顺利,还是会回来的。”宁颂笑道。

    所谓不顺利,便是指自?己在白?鹿书院读不下去书,并且在科考上再无进益。

    若是到了那时,他就算灰头土脸,也会回乡投奔老师及长辈的。

    可这样的概率实在不高,以至于张老爷子根本没有过这个想法。

    “也好。”

    虽然心中非常遗憾,但张老爷子仍然点点头,送了宁颂一份程仪:“既然如?此,我愿你顺顺利利,鹏程万里。”

    带着宁淼与宁木祭拜完父母,将老房子拜托给张家,宁颂又去了一趟西山村。

    昔日?租住的房子还没有退,房东偶尔来打扫一趟。

    宁颂一家人回来时,东家刚好在,见?到他们?眼睛一亮:“哟,宁老爷回来了!”

    之?前将院子租给宁颂时,这位东家心中并没有多乐意。一是嫌弃宁颂讲价,将租金压得很低,其次也担心对方租不到多久,到时候还得再找租客。

    谁知道会有这等发展!

    在得知宁颂考中县试之?后,这个小?院儿的价格就翻了一倍,等到宁颂县、府、院试三联捷报,小?院的租金就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了。

    甚至有人想花大价钱买下来。

    这让东家乐得晚上睡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是因为得了这一份好处,在宁颂言明要?退租后,房东非但没有拒绝,还很是慷慨地退了小?半年的租金。

    “若是还需要?房子,宁老爷尽管来找我!”

    虽然宁颂的年龄比这位东家的儿子还要?小?,可对方叫起“老爷”来丝毫不含糊。

    “一定。”宁颂微笑着送客。

    “德行。”

    刘大娘看不惯这房东前倨后恭的抠门劲儿。

    处理完西山村的房子,宁颂的回乡之?旅只剩下最后一站——郑夫子家。

    由于报名时间的耽搁,宁颂比郑夫子晚回了西山村将近一个月,恰好,县试结束本就是一个新的学期的开始,郑夫子又收了一大批学生。

    因此,在宁颂进入私塾时,见?到的多半都是新鲜面孔。

    这些陌生的、稚嫩的学童们?好奇地看着这个被夫子高兴地迎进屋子里的陌生人。

    “他是谁呀?”

    学童们?窃窃私语。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宁颂与郑夫子来说,原本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然而宁颂再次见?到恩师,却?是愣了愣。

    无他,完全是因为郑夫子的变化太大了。

    如?此短的一段时间,郑夫子胖了,看起来气色却?变得更好了。

    “还是回家好。”郑夫子乐呵呵地说。

    在临州他每日?都睡不着觉,乡试之?前是担心考试不顺利。考完之?后,又为了自?己的前程而迷茫。

    现在下定了决心,回了家,反倒是好了。

    “您打算好了吗?”宁颂侧过头,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学生们?,这些孩子们?刚刚入学,稚嫩得如?同一张白?纸。

    “我想好了。”郑夫子的语气中只剩下了笃定。

    比起当官,他更想要?继续当夫子。能让他真正开心的事情是享受参与学子成长的过程,而不是其他。

    “能有你这个徒弟,我很开心。”

    在对话的结尾,郑夫子温声道。

    拜访完了郑夫子,又被拉着做了一回讲座,宁颂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回乡之?旅。

    在返回临州的路上,宁颂想到了郑夫子的选择,心中颇为感?慨。

    “哥哥,怎么了?”马车上没办法读书写字,宁淼无聊地拉着宁颂说话。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郑夫子找到了他喜欢做的事情,那他呢?

    还好,对于恩师的选择,宁颂的心中虽然生出一些彷徨来,但很快就被忙碌的现实唤回了注意力。

    正式入学之?前,他仍然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颂哥儿,这些都让他们?带走哈?”

    在回到临州的第?二日?,宁颂拜托吴管家,帮忙找了个牙人,将之?前收的礼物处理掉。

    牙人早已经习惯了帮人处理这样的事务,区区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估价加上运输,全部都搞定了。

    “宁老爷这块玉佩出不出?”

    之?前宁颂考中案首时,杂七杂八的人来道贺,送来的礼物层次不齐,堆了半个屋子,这一回都让人打包带走。

    只是牙人其他的看不上眼,却?看上了宁颂身上挂的这块玉佩。

    “……您这块玉佩,少说得这个数。”

    牙人比划了一个五。

    “去!”吴管家哪想到牙人能来这一出,连忙驱赶他,“你觉得我们?是缺这点儿钱的人吗?”

    被管家提醒,牙人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多有得罪,我是职业病。”

    话虽如?此,在离开时,牙人仍然依依不舍地提了一句:“如?果您那日?不想要?了,记得优先找我哈。”

    闻言,在牙人离开时,宁颂没忍住摸了一下玉佩。

    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妥帖地收了起来。

    回家,处理房子,收拾家具,等到九月底时,宁颂彻底打理完了杂务,在白?鹿书院山脚下租了一间房子。

    因为宁颂考试的缘故,刘大郎在临州府干了许久,近日?恰好有了新的工作机会,干脆入职了。

    新的活计比较忙,加上手?下又有了下属需要?看顾,刘大郎便没有精力日?日?往返于书院与店之?间,只好在府城内重新找了房子。

    “聚散总有时,颂哥儿。”

    虽然刘大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可分?别来临时,他仍然觉得有些伤感?。

    “你在乱说什么?”

    对于这个从?穿越之?后便照看自?己的兄长,宁颂听?到对方这样说话,忍不住皱眉。

    “都在临州,有什么聚散不聚散的?”

    刘大郎无法与宁颂一家人一起生活,可刘大娘在犹豫了几日?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同宁颂三人一起去白?鹿书院。

    “我舍不得两个孩子。”

    与宁淼与宁木相处这么久,刘大娘早已经习惯了与宁家人一起生活。相比之?下,刘大郎一大把年纪,并不需要?她照看。

    与其看儿子那张脸,倒不如?帮颂哥儿带弟弟妹妹。

    反正颂哥儿不会亏待她。

    对于刘大娘的选择,宁颂感?激不已,商量着给了刘大娘薪水。

    “您千万别与我客气。”

    东家听?说了,将吴管家也派给了宁颂。

    “外面有个跑腿的比较方便。”

    吴管家得到消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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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就跑来了——笑话,比起守着临州的空房子,他当然更愿意烧宁颂这个热灶。

    有了刘大娘与吴管家的帮忙,搬家很快结束,连打扫、购置家具都不用宁颂操心。

    剩下的时间,宁颂都用来温书了。

    当然,这书也没温多久,吴管家就欲言又止地找到了宁颂,告诉他隔壁的房子租出去了。

    “是临王世子租的。”

    没过多久,邻居的礼物就送来了。

    先是送吃的,再送屏风摆件儿,最后连布料都送。

    吴管家从?震惊,再到惊骇,最后变成了麻木。

    终于,在入了秋,四处都在吃螃蟹时,隔壁送了一桶大宅蟹并一个厨子时,宁颂终于忍不住了。

    “出来。”宁颂冷着脸敲隔壁的门。

    “……颂哥儿。”不一会儿,门的缝隙里探出一张脸来,储玉期期艾艾地说:

    “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第54章

    “这是苏州那边送来的枣泥麻饼, 还有福建送来的桂圆,颂哥儿快尝尝。”

    进了门,坐在桌前?, 储玉殷勤地招呼着宁颂。

    他身边服侍的人倒了一杯茶水, 倒完之后, 隐晦地看了宁颂一眼。

    宁颂刚吃过饭, 并不感觉到饥饿,但见储玉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沉默片刻, 还是拿起?了一块点心吃。

    见状, 储玉松了一口气。

    颂哥儿肯动手, 那?就是没有那?么生气的意思。

    点心吃了, 茶也?喝了, 宁颂放下了杯子,目光在储玉身上不知晓名字, 但看起?来就很华贵的衣服上停了片刻, 开口道:

    “说吧,怎么回事。”

    储玉身边的人又因为宁颂不怎么客气的语气而?惊讶,默默地又看了宁颂一眼。

    “胡伯,你先出去。”

    由于这两次望向宁颂的动作太?过于明显, 储玉不悦地皱了皱眉, 吩咐身边人先去外面。

    “是。”

    被称为“胡伯”的人神色不变, 微微垂下眼睛,放下了茶壶,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这是我府里给安排的人。”储玉说道。

    宁颂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见宁颂没有别的反应, 储玉说起?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简而?言之,就是多年之前?, 临王打猎时遇到了储玉的母亲,两人春风一度之后有了储玉。

    但储玉的母亲不想进入达官贵人的府邸里当妾,于是就隐瞒了这个消息,直到后来临走前?才?告诉了储玉这个消息。

    为的就是将选择权交到储玉自己手里。

    对于临王这个未知的父亲,储玉一开始没有多想认,更不想趟入临王府这个未知的环境里,因此一直拖延着不想来临州。

    这一回来府城考试,实在是拖不住了。

    何况,因为储玉的长?相与临王很像,当他?考完县试之后,临王府就收到了消息。

    昔日临王府里子嗣虽然不多,可也?有一两人,可几年前?那?位王孙生了病去世,因此储玉这点骨血也?变得贵重起?来。

    在被发现之后,几乎没有多少就认了亲。

    在到了府城之后,储玉住的亲戚家,当然也?是指的是临王府。

    考完府试之后,听说宁颂想要进入白鹿书?院,储玉想了想,也?跟了过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身份就没办法再瞒了。

    “……总之,就是这样?。”

    储玉在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宁颂,生怕宁颂生气,责怪他?之前?的隐瞒。

    “之前?一切没有定下来,也?不方便?与你说。”

    对于此,储玉还专门解释了一句。

    对于储玉的选择,宁颂想了又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他?是储玉的朋友,又不是对方的家人,哪能管到这么宽。

    何况,储玉认了亲,回了家,还没忘记考府试和院试,想起?来也?是不忘初心的代表了。

    “恭喜你。”

    宁颂这一声恭喜,说得真情实感。不光是为了储玉的前?程,也?是为了对方能够找到亲人,不再独自一个人。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储玉苦笑了一下。

    由于宁颂的态度平静而?稳定,在无形之中也?让储玉安静了下来。

    听到这一句寒暄,储玉满肚子的苦水忍不住往外倒。

    认回父亲固然好,可连带着的麻烦一套接着一套,除了复杂的临王府后宅之外,临王本人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

    就在昨日,储玉才?刚刚同这位便?宜父亲吵了一架。

    对方非但不满意他?继续读书?,还打算干预他?的婚事。这让一直以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储玉非常不满。

    “他?怎么那?么霸道?”

    储玉拧着眉头。

    对于旁人家里的事情,宁颂当然不好置喙,只是安静地听着储玉诉说。

    果然,在茶喝了两盏,储玉终于安静下来了,抱歉地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关系。”

    收了储玉这么多礼物,宁颂还没有到这点儿抱怨都没耐心听的地步。

    只不过,从储玉的抱怨中,宁颂察觉到的问题,并不是储玉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所遇到的人际交往问题,而?是一种?人生目标忽然改变的迷茫。

    “或许,你可以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学?着去做这个世子。”

    喝完了茶,宁颂想了想,建议道。

    “……学?着做世子?”

    如果说在过往所遇到过的这些人里,需要排列“值得信任的人”前?几的话?,储玉认为,排在榜首的人非宁颂不可。

    宁颂有着许多人不具备的特质,储玉将其?定义?为“生活的智慧”。

    似乎有在旁人看来很是困难的事情,放在宁颂面前?,就会被处理得很简单——储玉需要对方的帮助。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合适,可如今你的状况,与你之前?新得到一份差事的情况是一样?。”

    被认回王府,人生地不熟,又忽然间获得一个新的角色,储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样?适应自己的新生活。

    更何况,目前?他?的位置很微妙,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似乎只要一出错,就会被发现一样?。

    而?这样?的想法是让人不舒适的。

    处于这样?的想法中,储玉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暴躁,这份烦躁无法发泄,很容易被归结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头上去。

    “你想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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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是怎么胜任之前?的每一份活计的。”

    随着宁颂的描述,储玉逐渐将纯粹的情绪抛开,开始试图思考这件事的本质。

    将“临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当做一份工作,听起?来似乎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若是仔细想来,似乎与他?往日为了生存所找的那?些活计没有什?么不同——

    他?通过这个身份获得了切切实实的好处,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有,而?他?所要付出的,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的部分自由,还有他?的时间。

    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他?似乎只看到了自己生活的变化,而?没有对自己所要付出的东西有确切的概念。

    事实上,在进入临王府之后,他?的脑子一直都是懵的,根本没能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你说得对。”

    将问题拉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储玉便?能够重新找回思绪来。

    他?发现了自己最根本的问题,在认亲之后,他?成为了临王的儿子,便?下意识地用?“儿子”的身份来对待这一切。

    他?对于临王的失望,其?中未尝没有包含着对于缺失的父爱的期待。

    可临王既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王爷。

    他?们根本没有相处过,凭什?么打算只靠着一点儿血缘,就要求对方许多?

    “我知道我哪里出问题了。”

    转换了思维,储玉整个人如梦初醒,顿时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之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血缘、名分只能带来处境的改变,但无法直接带来与之相匹配的感情——后者?需要时间,也?需要缘分。

    想到这里,储玉平静了许多。

    “我会给自己时间,慢慢来的。”

    宁颂见自己达到了目的,不再多说,笑眯眯地点点头,伸手又拿了一块点心。

    大早上的,为了给储玉做心理工作,他?饭还没吃呢。

    与宁颂说开了心结,储玉整个人心情好了许多,两人聊了一会儿文章,储玉便?起?身告辞。

    “我会在白鹿书?院读书?的,之后我们再见。”

    说着,还塞给了宁颂一个荷包。

    “这什?么?”

    “还之前?的钱。”储玉哪能忘记,在他?情况不好时,是宁颂找着各种?借口给他?塞银子。

    在他?为了维持生计而?干活,无法去私塾里学?习时,是靠着宁颂给的笔记学?习。

    这些都是他?难以忘记的恩情。

    “行。”

    既然储玉要换钱,宁颂没有推拒,接过了荷包来。

    储玉因为宁颂的“不客气”而?感觉到一些安心,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容。

    于是,等到那?位“胡伯”出来送客时,看到的就是这位新出炉的临王世子轻松惬意的神态。

    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在不久之前?,这位临王世子才?大发了一回雷霆。

    晚上回了府,临王再一次叫储玉去说话?时,储玉一反常态地没有拒绝,而?是进了临王书?房,陪着便?宜父亲吃了一顿饭。

    饭后,借着这点儿平静的空闲,储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仍然想要去白鹿书?院。

    作为交换,他?可以听从临王的安排,与那?位选定的名门淑女接触。

    “但最终成不成,要我说了算。”

    除此之外,他?还想要一笔钱,再派人赡养自己的养父。

    临王难得地停下了笔,抬起?头,凝视了如同一头倔驴一样?的儿子,片刻之后,答应了。

    “看你表现,不要说话?不算话?。”

    说完了话?,临王让储玉回房,身边人悄悄走进来,与临王禀报世子的行程。

    “哦,是救了凌持之的那?个小秀才?啊。”

    临王听了,放下了笔,半晌,冷笑一声:“我这儿子,脾气不好,但这交朋友的眼光不错。”

    胡伯低下头,心中暗暗惊讶于临王的态度。

    能获得临王的一声肯定,那?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看来,若是他?下次见到那?位宁案首,合该更客气一点才?是。

    临王府所发生的一切宁颂自然不知,当完储玉的心理医生没有几日,白鹿书?院就正式开学?了。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们见到师长?与同学?,便?先迎来了入学?测试。

    “好好对待,若是考不过的,会被拒收哦。”

    师兄的威胁无处不在。

    对于这一番测试,白鹿书?院亦是创意十足。

    “刚连续考完了许多场考试,如今入学?测试再让你们写文章,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们换个花样?。”

    所谓的花样?,便?是这一届的学?子未被告知考场,而?只被塞了一首诗,由他?们自己解题。

    解出的题目,是下一场的线索。

    “加油,等你,我可是为了赌你赢,下了整个月的生活费。”师兄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来。

    第55章

    白鹿书院的花样玩儿得很足, 明明要?考试,却不告知考生们考试的具体位置,而是给?了一首诗, 让考生?自己来猜。

    “还能这样的哦?”

    对于读书这件事来说, 吴管家有一种敬畏感, 往日在宁颂看书时, 他总是会悄悄地离开,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可这一回不一样。

    靠着古诗猜地名这件事比起考试, 更像是一个游戏, 因此, 吴管家忍不住凑过来看。

    “这是什么呀。”

    映入眼帘的, 是一首工工整整诗, 加起来总共两句。

    “长夏千章木, 浓阴百啭鹂。

    双襟黄似绣,一带绿成帷。”

    “一首诗。”

    吴管家露出一个“我当然知道”的表情, 接着问道:“那这首诗, 有说什么说法吗?”

    宁颂想了想:“没什么说法。”

    至少在宁颂的记忆中,他还?没有搜索到一首一模一样的诗,也就是说,这首诗比起是某位著名人?物的作品, 更像是一首原创诗作。

    想到这里, 宁颂与吴管家面面相?觑。

    好在白鹿书院对于新生?的为难并不是只针对于宁颂一个人?, 不一会儿,就有熟人?上了门。

    “颂哥儿,救救!”

    赶来的人?是苏期, 宁颂在西山村时的旧友。

    在旁人?都入学府学、县学时,苏期也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交涉的, 最终选择了白鹿书院入学。

    在报名时,白鹿书院只收院试排名前三十的学生?,苏期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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