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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异响
施针忌风忌凉,亚尔斯把老朋友取出来,成年男人穿着都盖到脚踝的斗篷裹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还能撑起来一些不去压到针。
打开门,灌进来的冷风吹不到小月身上一丝。
“应是在矿道里误食释怨果。”白术道,“一种受怨气滋养凝结生长的果实,食后患者会陷入昏迷,逐渐被果实影响,在患者表皮上渗透出枝叶状墨纹,最快于半月后彻底失去理性,沦为宿体。”
志才天都快塌了,扶住门框道:“能、能救吗?!”
“能。”白术面上镇定,坚定的语气让志才不自觉的安心不少,“稍后我为你开方,大部分的药材我这里有,另外几样十分常见,劳烦几位去周围搜集……”
三个人感激涕零,志才差点扑通给白大夫跪下,被亚尔斯提溜着站起来:“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不急道谢。”白术平静道,“这只是暂时延缓发作,释怨果许多年未曾出现,比起病,更似蛊,若要彻底除根,还需另一份药。”
几人听出什么来,连连问道:“需要什么药?我们砸锅卖铁也去为您买……”
钱能搞到手的都能在不卜庐药库里见到,白术摇了摇头,宽慰道:“之后我会想办法,目前先稳定情况才是。”
几个大男人差点泪洒衣襟。
小月年纪不大,性子活泼,村子才九、十户人,跟个大家族一样,她受着全村人的疼爱,跟共享闺女似的,出了这么一遭事,几家都跟着头疼上火。
白术将药方写下来,细致写上哪种药什么时候放入,火候大小熬制时间,写了足有两页纸的事无巨细手把手攻略。
攻略完成后,床上早已没了动静,小月露在外面的脑袋半歪着,竟是扎着针睡着了。
没备在箱中的药材确实常见,路边一片草丛里随便一扫都能薅出来一根那种,他们村中甚至每家都储存着不少,很快就搜集齐了,白术将药材分成数份,指着那两张攻略:“早中晚各一次,这几日先喂她些没味道的流食,饭后服用,能抑制果实的生长,她意识会清明不少。”
志才答应着,和旁边的一位同伴捧着药去熬粥煎药。
“至于我们……”白术和亚尔斯对视一眼,对剩下那人道,“小月之前入的矿道是哪条,你清楚吗?”
为小月起了针,两人被带着出了村。
“就是这。”带他们来的青年道,“之前小月的香包落在口子里,我们才知道她跑进这里头的。”
矿道口十分狭窄,多年前也坍塌过,巨石砸在入口处遮了一半入口,另一半原本被垂下来的植物与藤条遮住,在地毯式搜寻时被人割断杂乱的丢在一旁,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青年提着盏油灯,道:“您要进去?不然您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们,让我们去吧,矿道里头四通八达,我怕您二位找不到出来的路。”
亚尔斯从他手中接过提灯,光亮映照出洞口一部分模样,洞壁下碎石凌乱,地上的轨道也破破烂烂的,笔直通向深处。
四通八达有什么,有这只鼻子在,里面就是乱成蜘蛛网,走上一天再掉头,他都能带着白术原路返回。
白术婉拒了青年的提议,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矿道中。油灯照亮眼前的路,四周石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迹手法粗糙,隔一段能看见一些完好的火把绑在上面,只是多年过去早已不能使用,脚步声回荡在矿道内,层层叠叠营造出一丝阴冷森凉的氛围。
走着走着,亚尔斯不自觉走神,觉得哪里不太多。
耳边有点过于清静了,少了一些叽叽喳喳的……抬杠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恍然大悟,簌然扭头看向白术。
白术正观察着四周矿壁,若有所思,察觉到视线后茫然回望:“怎么了?亚尔斯?”
隐隐有些灼热的视线在他脖子上晃悠一圈,亚尔斯凑了过来,牵起他的一只手。
偌大一条矿道里,没有引路人的陪同,没有那条无处不在的蛇,也没有靠在身边喝奶的小崽子。
这是什么?
这是二人世界啊!
亚尔斯眼底迸发出比手中油灯还亮的光:虽然景色不怎么样,但四舍五入这不就是约会吗?
粗糙的指腹磨得手心微痒,白术紧了紧手,目光从摇起的尾巴绕到对方视线的落点,往常被白蛇冰凉身子环绕的脖颈被一圈绒毛的衣领取代,顿时福至心灵。
白术捏了捏骨骼分明的手掌,笑道:“长生不在,你倒是开心。”
这话说对了。
亚尔斯一挑眉,他巴不得长生一年四季都这么睡,天天挂白术身上,跟他一张嘴就没两句好话,现在好不容易电灯泡熄火儿了,他可不开心吗。
说起这个,长生之所以同白术形影不离,还是因为那个契约,亚尔斯脚步不停,一大只蹭蹭往白术的方向靠了靠,问道:“长生什么时候去和阿桂在一起?”
他这话说的有点歧义,白术一瞬想到当初阿桂秃噜出来的“和长生搭伙过日子”的离谱想法,顿了一下才无奈道:“那大概要在我死之后了。”
许是亚尔斯在这方面看得过于开,心里甚至连后事都给他们两个想好要订哪个套餐了,白术和他谈论自己凶多吉少的未来时也没之前那样顾虑颇多。
“若我长生不死,便将这契约终结在我这一代,从此门下弟子自当不再受契约反噬之苦。”
亚尔斯口吻有一丝嫌弃:“那长生就要一直跟着我们了。”
那句“我们”听得白术无比顺耳,他揉着亚尔斯的发尾,笑道:“对。”
万事开头难,要是他真能做到长生不死,能做出一份长生药,就能做出第二份,只是长生二字听来令万人艳羡,但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看沧海桑田,品无边孤寂,等亲朋好友都一一逝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长生只是一种另类的诅咒罢了。
白术有时也会想,若到那时亚尔斯不想陪着他,他也不会强求。
但亚尔斯把未来的一切可能都建立在两人在一起的情况下,不论变迁,不论世事——白术感叹,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伴侣了。
说话间,前方出现两道路口,亚尔斯轻嗅着,小月经年累月带着那只驱虫用的香包,身上都腌入味了,他早就牢牢记住了那有些刺鼻的味道。
矿道内空气流通速度慢,味道还没散干净,其他人类在搜寻时留下的味道都没有那种直冲天灵盖的刺激感,很快,他就辨认出那淡淡的艾草香。
大概再过个几天就淡的连他都闻不出来了。
进入右侧的道口,两人绕过横倒在中间,表面已经斑驳的矿车,矿洞内突然回荡有什么东西敲打壁面的嘈杂声音,亚尔斯侧耳听了两秒,道:“回声太大,确定不了具体距离……要去看看么?”
白术蹙眉,释怨果这类毒果很罕见,他本来是打算寻找一下小月误食的那丛回来具体研究一下……这矿道废弃许多年,空气也不新鲜,没道理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声响。
回声越来越密集,亚尔斯耳朵不停抖动着,想在层层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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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中分辨出是什么东西敲打出来的,这对他来说明显有些负担,脸色不由自主沉下去。
耳膜鼓胀着,每一声噪音都好像一柄鼓槌在上面咚咚狠敲,亚尔斯咬牙忍着烦躁,更投入的去分辨倾听。
半密闭的狭长空间更适合声音反复回荡,在亚尔斯心中的焦虑暴躁达到顶峰之前,一双温暖的手压住狼耳贴合头发,阻隔一部分声响。
白术整个人靠过来,从背后看像是按着亚尔斯的头给了他一个拥抱,药香扑面,缓解了额头突突跳动的青筋。
白术没有那么灵敏的听觉,此时也不太好受,他贴紧亚尔斯的耳朵,略微干燥的唇若有似无的碰上去,吐息带起陌生酥麻感,从耳尖一直向下窜动,脊椎都酥麻一片。
“我们先出去吧?”
没得到回答,白术以为他没听见,又低头凑近一点,正要重复一遍,余光瞥到额发挡了一半的侧脸。
白术微愣。
亚尔斯紧紧抿着唇,他被按着微微低头,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一小块侧脸,此时上面浮着薄薄一层红。
耳朵被压着,白术说话的声音也隔着手掌,泛起奇特的空洞感,绒毛被呼吸带得起伏,亚尔斯尾巴尖忍耐般向内卷了卷,头放弃一般卸力抵在白术肩上。
“好痒……”姿势的变换让他泛红的眼尾暴露在白术视野中,亚尔斯一无所查,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已经习惯了白术时不时来捏他的耳朵,呼吸时温热气流携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喷洒上来时,亚尔斯险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连难以忍受的噪音都一瞬间离他远去。
电流窜动的酥麻感逐渐退却,咚咚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空无一人的狭长矿道中,身高相仿的两人半抱着,莹亮灯火照亮他们所在的一小片区域,除了彼此以外,放眼皆是黑暗。
第62章 便呼我名
好像在一瓶空水瓶瓶口中塞进辛焱摇滚乐唱片的回声停下后,白术稍微等了一会,确定暂时不会重新出现才按摩着怀里人的耳朵,声音放的很轻,怕刺激到他刚刚受创的耳膜。
“我们先回去吧?”
温柔的按摩手法连同那奇异的酥麻感一起揉散,亚尔斯舒适的眯起眼。
线条锋利的一张脸上露出大型犬般的表情,白术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只手抽空抹了一下他的眼角。
那里的红痕还没退干净,让亚尔斯看上去……有些,诱人。
白术自觉他的心思有些不合时宜,但——这谁能忍得住不去想呢。
“我没事。”对外凶残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半兽人眯起那只眼,任他施为,乖巧之余还带着只在一人面前流露的柔软。
亚尔斯哑声道,“我们继续走吧。”
白术“嗯”了一声,又为他按揉几下才放开手。
人欲的膨胀无休无止。
之后……咳,要不要去找渠道淘些教学的书籍呢?
万一以后……真的会那个什么,要是受伤了就不太好了。
——当医生多年什么惨烈“外伤”都见过见多识广未雨绸缪的白大夫如是想。
好半天没再听见撞击墙壁的声音,亚尔斯神经舒缓下来,拐角转弯时在白术看不见的角度悄咪咪摸了一把耳朵。
电流没起,脊骨没酥,脸上不热,连尾巴都没软一下。
白术总是能激起他身体的一些奇怪反应,亚尔斯从未感受过的,不难受,只是心里瘙痒着,像洗碗时水池中泛起的细密泡沫,滑溜溜的包裹着心脏表层,却怎么也抓不住,惹得心脏加速跳动去追捕,又每每空手而归。
亚尔斯甚至闹不清楚白术是那无息包裹来的水,还是一滴就能搓出一碗泡沫的洁净液。
矿道内的景色千篇一律,看久了让人连时间观念都混淆,甚至会生出焦躁感,两人携伴同行,焦躁感倒是没有,又走过了两二个分岔路,清脆的水滴声传来。
亚尔斯先光线一步看清前方,矿道用以稳定的木梁上纠缠着垂下来几株生命顽强的暗绿植物,上方土壁缓缓渗下来水滴滴落在木梁与植株上,又顺着叶片低落在地上的一处小水洼中。
一侧有塌陷的斜坡,走进一看,下面有一层厚重的木板,堪堪支撑住了塌陷掉落的石块土块,构成了一处小小的有些扭曲的二角形的空间。
一株通体墨色,叶片肥厚的植物就委屈的挤在这里,几乎占满这片小空间,又不探出一枚叶片。
这植物要是能自己选择扎根的地方,它一定是个隐藏高手。
逼仄拥挤的空间,藏身在阴影下,一个半大的孩子都很容易漏过去这一处,亚尔斯将灯悬在前方,看清了植株具体的样子。
很眼熟,和小月身上尚未生长开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白术道:“就是它了。”
白术借用了亚尔斯的短刀,戴上手套——释怨果的茎叶表层有一层薄膜,触碰后会产生轻微的致幻效果。
他拨开肥厚的叶片,一刀切入不算松软的土壤中,转、剜、挑,锋锐的刀刃斩断根系,植株一歪,倒在一旁——沉闷的敲击声在矿道深处响起,速度如同被激怒后不留余力的战鼓鼓点!
地面都在震动,亚尔斯当机立断将胡桃为七七定制的,后来没用了随手甩给他的高档麻袋丢给白术,脸色骤白。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要发自内心的自问为什么要有这么灵的一双耳朵。
疼痛不能让亚尔斯退却,反而这一触即发即将应敌的久违感觉令他血液沸腾,亚尔斯舔了舔唇角,反握匕首伏低身子,一道横冲直撞的巨兽从所见尽头冲撞出来。
白术迅速将东西包好:“亚尔斯,我们走——”
亚尔斯四肢着地,闪电般冲了出去。
他火力旺,冬季中穿的衣服也显得单薄,肌肉流畅,四肢修长,每一次的舒展都在空中划出野性的流线,赏心悦目。
两方速度都不慢,很快交锋而上。
咆哮而来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兽,体型略大,它赶路的方式和岩龙蜥一般将自己团缩成球,撞在壁上会发出咚咚的响声。
亚尔斯不和它硬碰硬,想也知道自己碰不过这个依稀能看见满身盔甲的大家伙,在撞上前的一瞬间起跳,跃到上方,刀柄上系着一抹青色,匕首破空而去,投掷嵌进去势不减的魔兽球上。
叮当一声脆响,魔兽盔甲坚硬,将匕首弹起,它撞在壁道上,又是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球状的魔兽停住,舒展开团起的肢体,露出真容。
模样也和龙蜥相似,前臂上满是骨刺,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横贯双眼,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上方稀稀落落掉下来数道土块,白术脸色难看:“亚尔斯,我们走,这里会塌的!”
魔物目不能视,听见声音转向白术,咆哮着就要扑过去,被亚尔斯跳到头上,一刀嵌入眼前的伤口!
没有贯入柔软组织的手感,亚尔斯拔出匕首,黑色雾气从伤口中逸散出来。
状态和捅兽境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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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时有些相似,只是这雾气并非猎犬身上那种纯粹的黑暗,亚尔斯耳旁响起不辨性别的低语,诉说着祂的不甘与愤恨。
每一声都带着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怨恨。
【摩拉克斯——】
【金鹏——】
【摩拉克斯的人……你是摩拉克斯的人】
人可以乱死话不可以乱说,他是白术的人,少造谣。
亚尔斯甩掉匕首上的黑雾,后者翻涌着,生前最后时刻的执念化作残秽污染驱动着那具行尸走肉。
手头的金色粉沫早就用的七七八八,亚尔斯毫不犹豫的将剩下一瓶底的粉末拿出来洒了欲要啃食而来的龙蜥一脸,在操控它的黑雾中的残秽惨叫时转身捞起白术。
正想要习惯性的扛麻袋时,亚尔斯甩人的手一顿,把匕首和那袋植物都收起来,把白术背到身后。
白术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龙蜥赶路时横冲直撞的,本就坍塌过的矿道已经被撞得脆弱不堪,扑朔朔往下掉土块,他真怕亚尔斯争斗欲起来,就冲上去跟对方拼到这里塌方。
那就不用胡堂主费心给他们选址了,就地活埋。
那黑雾只说了二句话,两句还是人名,白术也提炼出了对方的来历,他伏在亚尔斯背上,快速道:“应该是魔神死亡后的遗恨浸染吞噬了这只龙蜥。”
魔神死后爆发的怨念遗恨也不容小觑,能轻易污染一片区域内所有的生灵,数千年前的璃月大地上散布着数不清的魔神,死亡者不知凡几,死在摩拉克斯手下的估计祂自己都数不清,经年累月,古璃月的大地上走两步都能碰见这东西。
遗恨无法轻易清除,会跗骨之蛆般缠上一切围剿它的生灵。后来众魔神吃够了苦头,争夺七神神位时虽然还是打的昏天黑地,也绝不再去把对方往死路上逼。
毕竟没活头了就给你搞个自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架不住摩拉克斯这位太bug了,打也打不过,自爆也自爆不了,还没爆呢就被一岩枪戳进地里海里,岩脊框框一立——自爆个屁,头还晕着呢就被封印了。
如今仍有仙人日夜不分的奋战在清除遗恨的第一线,业障缠身也在所不惜,可能藏到这个年代的遗恨都在各种犄角旮旯,仙人也不能自带任务导航。
后头轰隆隆的追杀着,亚尔斯熟稔的跑路,一上手就知道肯定弄不死的东西,自然是二十六计走为上,论净化邪祟他两眼一抹黑,但论跑路——
之前怎么说的来着,给他一队追兵,还你一场旷世马拉松;生命不止,奔跑不休。
亚尔斯甚至有余力去跑的稳一点让白术好受一些。
遥想当初无妄坡,白术没交代在女鬼手里,差点被亚尔斯扛在肩上颠的提前入轮回,两相对比之下,明明是紧张刺激的追逐战,白术还能在心底感叹一句时过境迁。
远远能见到出口散着微亮的白光,亚尔斯眼神一凛,忽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龙蜥滚滚而来,快速拉近着距离,身前的入口处,冷冽尖锐的风带来同样被污染了的气息。
为什么来提瓦特后每一次追逐战都要搞前狼后虎的戏码?!
腹诽归腹诽,亚尔斯放下白术,护着人掏出武器。
一阵风灌入矿道中。
亚尔斯紧绷的身体一顿,险险收住迎敌而上的刀刃。
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风在他停顿的不到半秒的时间里越过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亚尔斯捕捉到那抹身影腰上的一丝金色亮光。
亮光拖拽成线,来人的速度比亚尔斯更快,碧色的鸢枪直指龙蜥!
美玉为料,经由神明之手诞世的长枪破开遗恨,雾气鲜血般飞溅,与此同时响起尖锐的嘶喊。
【金鹏——!】
面带狰狞傩面的少年夜叉舞动鸢枪,声音清冷:“我早已不是金鹏。”
“此身得帝君赐名,存世者,名【魈】。”
第63章 组队三缺一
在遥远的魔神战争年代,璃月这片大陆群雄割据,尚未统一的时候,还不叫魈的少年夜叉被魔神役使,连年征伐,被迫吞吃战败者的美梦,获取一时的满足与难以赦免的罪业。
少年夜叉浑浑噩噩,最终被归离集的岩之魔神所解放,役使他的魔神陨落,或是为了心安,或是为了赎罪,被赐名的夜叉坐镇荻花洲,涤荡夜中百鬼,一枪一人,扫除魔物无数。
魈从未想过,两千多年过去,除了噩梦中外,他和这个曾役使自己的魔神还会有所交集。
明蕴镇周围的魔物隐隐将成气候,魈单枪匹马前来捣毁魔物巢穴时在地底察觉到一丝熟悉到不妙的气息。
细细搜查之下,竟真叫他在这四通八达的矿洞中找到了遗恨缠绕的蛛丝马迹。
梦魇魔神在战争中死去后,祂的遗恨残骸也在日复一日的清缴中消散,眼下这一缕漏网之鱼约莫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专门拔除污秽的夜叉有的是办法把它扬了,心中再恨,本能也驱使它和这位夜叉玩起了你追我躲的戏码。
在紧张刺激的追逃中,以速度著称的魈自然不会轻易被祂甩开。
要不是中途发现了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又听见了有人类的呼救声,魈也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能够存世至今的遗恨碎片都在苟之一途上有所成就,魈追着祂留下的痕迹与气息闯入一处秘境,掀翻了天也没把遗恨附身的龙蜥找到,反倒撞上了一批鬼鬼祟祟的深渊教团,为了璃月的安危,先扬了这一批才找了回来。
遗恨留有延自梦魇的几分意识,此时震怒不已。
狡兔三窟,祂挖了十几个窟,狗狗祟祟的转移回来时,发现好不容易用自身怨恨培养出来茁壮成长的植株还没完全发挥它的作用,就被人撅了。
白术下手精准,切断根茎收起植株后还不忘打一道元素力将深扎在土地中的断裂根茎缴成碎片,免得这祸害东西死而不僵,重新催生。
梦魇魔神擅控心操梦,遗恨中所剩的力量也是能影响人精神的,只是如今连残魂都算不上的一块碎片根本做不到当年那样随手催生一大片控制人心的蛊果,盘踞多年,使怨恨无时无刻影响这片土地才生出这一株茂盛的释怨果秧。
果实本身的能力会夺取人类的身体向活死人变异,而经过祂力量的影响,吃下这种果子完成异变后就会受祂控制。原本打算催生足够多的果子后多引人进来吃掉,控制人类向摩拉克斯掀起反叛之旗,结果刚迈出第一步……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在魈出现之前,白术的仇恨值简直爆了表,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很明显,弃暗投明的原麾下大魔在这残魂遗恨心中的名字更红更显眼,连一秒都不到,仇恨目标立马转移,龙蜥身上的黑雾张牙舞爪的冒,和傩面长枪的夜叉厮杀在一起。
金戈相撞,铁鸣不断,出口前的矿道空间宽敞,两方沉默又气势高涨的厮杀,青黑色的元素力和黑色的魔神遗恨交错缠绕,每一下都是杀招。
魈的打法凶悍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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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轮两立将他的身影在半空中拖拽出无数残影,枪风凌厉,但空间所限让他难以施展大多仙术妙法,身法被限制,骨刺突出的尾巴抓住空档横扫而来,魈冷哼一声,眼中冷厉一闪而过,竟是不躲不避,枪尖直指要害。
以伤换伤,他最熟悉的打法。
“哗啦——”
阵阵脆响,锁链缠覆龙蜥尾,绿芒缭绕在伤口上促进愈合,白术站在战局波及不到的地方,一手掐诀,神之眼光芒盛放。
“留心伤口。”
无郤气绕成半透明的护盾围绕在魈周身,亚尔斯落地无声,自龙蜥身后死角处露出獠牙。
刀匕交叉相握,连气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对着龙蜥后颈甲缝处挥斩而下。
似有墨黑的星火四溅,龙蜥吃痛哀嚎,双手交叠着去挡来势汹汹的和璞鸢。
【你们怎么敢……不过蝼蚁——!】
自命不凡的失败反派的经典台词,亚尔斯轻踏魔物背甲借力二次跃起,躲过狂乱袭来的黑色气流,在空中翻身踩上洞顶,眨眼间瞄准没被黑雾包裹的位置,用力一蹬,顺势再斩!
专业人做专业事,匕首和短刀都不能如和璞鸢一般斩断黑雾,亚尔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就是来当骚扰的僚机的。
一个迅敏又有控制手段,打人还贼疼的“辅助”,一个安居后方不断输送元素力治疗伤口的奶爸,一个专业对口在荻花洲杀了几千年各类魔神遗恨的夜叉,这种极品小队还解决不掉一个拿不少力量去生植物崽的单体目标,真的可以拿根鞋带去望舒客栈的大树上找根不顺眼的枝杈吊死了。
柔和的治愈系元素力滋养着外伤,被斩碎的遗恨想要顺势侵蚀这具身体时,腰间挂饰一般的金石散发微弱的光亮,魈横枪翻起,枪出如虹,在魔物被亚尔斯骚扰的左支右拙时无视拼命拉个垫背的背水一击,一枪贯入观察到的,遗恨核心盘绕的左心口!
白术面色冷静,腕转抛出又一道无郤气护盾,与此同时,亚尔斯凝出数道充当盾牌的风墙,拦截阻挡五爪如刀的魔物手臂。
风盾如玻璃般破碎,在那尖锐指爪穿透白术的护盾后下一秒,它停在夜叉胸口前不足一寸的位置,徐徐破碎。
【金……鹏——】
和璞鸢穿透一切阻碍,直捣黄龙破开核心,那声音含恨带怨,随即诅咒一般念出另一个晦涩的名字,庞大的魔物数息间,化作飞灰。
若非矿洞中凌乱的沟壑与爪痕,好像刚才的缠斗都只是一场梦境。
原处忽然闪现出一道灰黑气流,直直冲向长枪未收的夜叉。
名字是最短的咒,遗恨用最后的力量,念出当年那用来掌控夜叉的遥远真名,只为让魈重回梦魇。
气流速度极快,避无可避,魈面具下的脸色不善,准备好迎接他应有的劫数。
但那诅咒却如入空气一般穿透他的身体,不甘的在周围盘旋一圈,寸寸消散。
名字是最短的咒,他曾被掌握真名,被迫受恶神驱使,犯下无数罪恶——
可他认同的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
如今的他,也只会在有受难之人呼唤【魈】之名时,才会受到感召牵引,助人脱困于水火。
傩面长枪,以魈为名,白术遍览群书,对一些仙家也心中有数,眼前这位,也只能是三眼五显仙人中的金鹏夜叉了。
此时尘埃落定,他上前施了一礼:“多谢仙人搭救。”邪魔已除,恶鬼傩面被取下,露出仙人白净俊秀的脸,魈摇了摇头,声音清冷:“不必言谢,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够逃走。”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白术运用元素力辅助时放在一旁的高质量麻袋。
“那可不是好东西,劝你尽快毁去。”
白术一笑,道:“还请仙人放心,我们并非要培育此等邪物,只是我有位患者误食释怨果,古方中的解药的主草药早已失传,作为医者,我需要将植株带回去研究一番。”
误食释怨果……魈反应过来,大概是那个被他所救的女孩儿。
“我虽不精通药理,但若是没记错……”他犹豫一下,道:“奥藏山巅有一处洞府,其中那位仙人闲时会种植草药,若是有心,可以去拜访一程。”
魈的视线滑向收刀而立的亚尔斯,狼耳兽尾,外表太过好认,身份不言而喻。他一手划过腰间配饰,垂眸道:“便当此物谢礼,洞府中的真君时常闭关,你们若能寻到洞府,便可提我之名,应能免去纠葛或考验。”
白术有些惊讶,视线和亚尔斯相对一秒。
钟离之前所说将亚尔斯的礼物转交之人,竟是眼前的金鹏夜叉么?
当初善缘,没想到能结下今日善果。
虽然仙家洞府都会有符箓阵法遮蔽视线,唯有仙缘浓厚者才能寻到,但总归有个方向,蛊毒不等人,比起从头开始研究,叩访仙府花费的时间应当更少一些。
白术微微鞠躬,道:“多谢仙人。”
魈摇了摇头,对二人颔首,身形骤然散作一团风消失在原地。
虽然有了另一方案,这植株也不能现在就毁了,留一手总是没错的。
白术将封好的麻袋提起来递给亚尔斯,笑眯眯道:“意外之喜……看来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有了呢。”
奥藏山与明蕴镇的距离在地图上是个小对角线,这可不算近,亚尔斯活动了一下肩膀,将麻袋收好:“休息一天再走?”
白术摇头道:“我们可以休息,但小月的病可不肯轻易停歇,我们先回去,给阿桂寄封信,让人送来足够量的药来为小月拖延时间,随后就起身吧。”
亚尔斯蹙眉,有些不赞同:“你的身体……”
“不必担心。”白术温和一笑,语气不容置疑,“亚尔斯,我是位医者。”
亚尔斯和他对视两秒,败下阵来。
比起自己的身体,这人永远把病患放在第一位。
亚尔斯无可奈何,又觉得理应如此。
白术就是这样的人,他早就知道的。
第64章 鹤起
药剂熬煮过程并不困难,家属自己就能完成,在寄去信件后,白术同志才交代一番两人去向,连夜启程,前往奥藏山。
山间云雾缭绕,珉林与绝云间隐居仙人无数,元素力在这里十分活跃,孕养出无数奇石异草,也不乏魔物盘踞。
不论求仙访道还是苦行历练、盘道打劫,山中从不缺人类的踪迹。
而璃月野外,更是没有甜甜花、薄荷和盗宝团到不了的地方。
“不想死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
青年攥紧包裹,一手持剑,一脸正气,凛然道:“这里可是仙人归隐之山,你们在这里如此猖狂,莫非不惧仙罚吗?”
“仙罚?”
包围他的盗宝团面面相觑,似乎有所顾忌,在青年心中有所放松时爆发出大笑声,一人讥笑道:“你神话故事听多了吧?归隐之山?还仙罚……哈,你当这里是琥牢山吗?”
琥牢山道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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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许多一人高的巨型石珀,里面封着不少在上山途中或作恶或口出恶言冒犯仙师的人,那座山上也因此证实了有仙人隐居,很少有盗宝团硬着头皮去那边打劫或寻龙点穴。
“再说了,就算有,祂们也住在山顶,哪会管咱们这些凡人蝼蚁呢?”另一人抛着手中元素瓶,“怎么,你要不试一试努力喊出来?喊大声点让仙人来救你?”
又是一阵哄笑。
“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哪会管你这种小角色!”
“你,你们……”青年脸上青白交加,但他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打不过这些盘道的,只能恨恨收紧握剑的手,两眼梭巡寻找包围的破绽出路。
哄笑声渐渐停止,老大扛着铁锤,冷笑着伸手:“兄弟们可是看见那飞云商会的二少爷给了你东西,大商会的少爷啊,拿得出手的必定是好东西吧?识相的赶紧交出来,还能少挨一顿打。”
青年咬牙切齿:“这是我门派剑谱,怎可落入尔等贼人之手!”
气氛一触即发,青年正要立剑突围,忽的瞪大眼睛。
树枝微晃,枝头一团雪轻坠下来。
洁白的发丝飞扬,那双流彩得不似凡人的眼眸空落落的,仿佛世间万物不入其中。
……
亚尔斯靠在一旁等着白术挖完草药,手中还提着白术的衣摆,以免落在雪堆融化后的泥水中。
“裕净果根茎入药,可清神名目,治毒避蛊。”白术双手染满泥土,袖子被挽在手肘,暴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小臂冻得微红,为亚尔斯科普药效,“果红微酸,制成果脯后风味绝佳。”
在这的要是阿桂,学习用的小笔记已经掏出来奋笔疾书了,亚尔斯左耳进右耳出,一双眼睛跟着白术晃来晃去的手臂跑。
在他忍不住想把白术拉起来自己撸袖子上时,这个天杀的非要在冬天出现在白术眼前的草药根茎终于被挖了出来,白术还没来得及抖落上面的土,人就被拉着转了半个圈,厚实的毛巾三两下抹去小臂沾上的泥土。
亚尔斯捏着没有药用价值的茎叶把它甩进空间器里,一把撸下白术的袖子,闷着头给他细细擦手,空间器里没有热水,山间清泉倒是有,但这种季节把手放进去,效果大概十分酸爽。好在白术不爱留指甲,亚尔斯用风把短短指甲里的泥土勾出来,擦完后捂着白术的手,尾巴还绕过来在手腕上搭了一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白术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是哪里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尾巴和那双手微微摩挲,冻得冰凉的双手逐渐回暖,白术看亚尔斯为他认真暖手的样子,不知怎的想到了每晚都被暖得慰贴的床铺,和后院早晚都会传来的叮叮当当刀剑相交的声音。
白术勾起一抹笑,食指在亚尔斯手心中划了一下:“亚尔斯,有一句形容似乎有些适合你。”
亚尔斯抬起眼。
白术微笑:“贤妻良母。”
亚尔斯把这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捏了捏手里回暖的爪子,用了点力那种,慢慢道:“有一句也挺适合你的。”
白术洗耳恭听:“哦?”
亚尔斯幽幽的看着他:“死性不改。”
大冷天里看见能用的草药就走不动路的白术:“……”
几秒种后,白术忍不住笑出声,两人本就离得极近,白术微微探身,把头磕在亚尔斯肩上,躯体跟着笑声震颤。
亚尔斯勾起唇角,等白术笑声渐歇才松开手。
白术拍拍手站起身,笑道:“奥藏山就在前面了,听闻隐居于此的仙人仙号为留云借风,不知能否寻得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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