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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赵荣在来之前便猜到闵玉会问他这个问题。
平时夜色从闵玉这儿拿酒都是一天一拿,一次拿五瓶，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形成&30340;习惯，好像在一开始夜色开始刻意控制贩卖&30340;鹿血酒数量时就变成这样了。
赵荣掩下眼中对屏竹&30340;憎恶,面对闵玉时表情显得很冷静。他道：“接下去几天我有重要&30340;事情，不能过来。”
闵玉听到这话也没有太多&30340;惊讶，只是身体靠着木架子&30340;姿势调整了一下,又随手从隔壁&30340;货架拿下一瓶鹿血酒,手指在其上轻轻一碰盖子便应声掉落在地上,男人&30340;掌心突兀地出现一个容量并不大&30340;玻璃杯，一边倒酒一边慢悠悠地说话：
“原来那只小蝙蝠真&30340;死了啊。”
赵荣沉默不语。
闵玉轻啧一声,“行了,你拿个二十瓶走吧。”
赵荣&30340;动作很快,在得到闵玉&30340;赞成之后立马就数了数酒瓶，转身就要离开。而就在他一脚跨出地下室大门&30340;时候,赵荣听见闵玉好奇&30340;声音传来：“那只蝙蝠是怎么死&30340;？”
赵荣皱着眉：“这跟你没有关系。”
闵玉放下手中&30340;酒从他身边经过,听到这话不免笑了一下：“怎么没关系,以往都是那只小蝙蝠来我这儿取酒&30340;,来来回回碰到过那么多次,我俩也算是老熟人了。现在老熟人死了，我问问清楚都不行？赵先生,可没这种道理啊。”
这话确实没什么毛病。
闵玉是这个偌大酒庄&30340;主人，夜色所有&30340;鹿血酒都来自这儿,而在纨绔少爷&30340;圈子里盛行&30340;禁药同样来自这儿。
从前夜色也是靠赵荣与闵玉联系&30340;,后来赵荣事情有点多，便将取货&30340;工作交给了蝙蝠妖。赵荣也听说过闵玉和蝙蝠妖&30340;关系似乎还不错,据说两者在以前就认识。
赵荣抿了抿唇,随意扯了个谎：“修炼&30340;时候死&30340;,第二天我去找她&30340;时候，她已经没了。”
“这样啊——”
闵玉应了一声，得到了回答以后便没有再想跟赵荣继续交谈&30340;意思，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赵荣&30340;身影很快消失在别墅内，闵玉收回目光又慢悠悠地在各个货架中来回游走。他偶尔会拿起酒瓶看看其中液体&30340;浓郁程度，也会打开某个瓶子去细细嗅闻来自神鹿鲜血&30340;醇香，这种味道真是令人无比上瘾。
但闵玉闻到过更令人上头&30340;浓郁香味，那是刀刃划过神鹿时，最为纯正&30340;血液淌入地面，融入空气而带来&30340;气息。
那么多人包括赵经理在内&30340;妖都将鹿血酒都当做什么宝贝，而他们却不知道。
与真正&30340;神鹿血相比，鹿血酒里才加了多少神鹿血。
一碗神鹿血被稀释无数回，才会做出一瓶鹿血酒。
就这，还引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闵玉扯了扯唇角，发出了一声低笑。他随手将手里&30340;瓶子丢到货架上，动作随性完全没有半分小心翼翼&30340;感觉。
“螭吻。”
闵玉一脚抬起即将跨出地下室之时，冷淡如玉石撞击&30340;声音仿佛从云雾中传来，径自落入了他&30340;耳中。闵玉步子一滞，蓦地转身。他&30340;瞳孔中映出几米之外&30340;距离，身材修长清瘦&30340;青年站在原木色货架旁，他修长如玉&30340;手指把玩着一个木盒子，指尖在盒子上&30340;卡扣一按，伴随着啪嗒声而开。
宋离看着里面摆放&30340;一枚红艳艳&30340;药丸，感受着漂浮在其上&30340;淡淡神鹿气息，手掌忽然用力。
禁药，连带着木盒子在他五指间化作齑粉，被地下室门口&30340;风吹散。
“好久不见。”宋离朝着闵玉抬起眼眸，漆黑&30340;眼眸如同无尽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其中。
和面前陌生&30340;青年对上眼&30340;那一刻，闵玉突然发现自己&30340;心脏开始剧烈且不安地跳动起来，他莫名地有种被死亡逐渐笼罩&30340;窒息感。属于妖兽&30340;第六感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响起警铃，他不露声色地后退，嘴上应和着青年：“好久不见？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吗？
”随着青年单手扣在木架上&30340;动作，木架上横陈&30340;所有鹿血酒和禁药木盒在顷刻间砰然而炸，多瓶鹿血酒和禁药混在一起加深了神鹿血&30340;气息，有一部分酒液炸开迸溅落在宋离&30340;手背上。
液体顺着他手背&30340;弧度，指骨&30340;弧度缓缓淌下。
他身上&30340;白衣染上鲜红&30340;颜色。
他&30340;目光缓缓落在闵玉后退&30340;双腿，松开&30340;五指缓缓收拢，一个轻巧&30340;、看似毫无作用&30340;动作换来&30340;却是闵玉尖锐&30340;嘶吼。
闵玉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一种突兀&30340;疼痛突然从自己&30340;四肢和身体内部散发而出，他很难去形容这种疼痛，在过往&30340;千年时间里、即便是面临死亡&30340;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疼过。就好像有细针从他&30340;筋脉由内而外扎出来，他&30340;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眼瞳里缓缓有鲜血流淌，顺着眼眶一滴滴掉在地上，血腥味立马盖住了那股香甜。
嘭一声，闵玉倒地。
不过分秒之间，他就像一条脱离了水、在河岸上因为日光暴晒而苟延残喘&30340;鱼。
喉咙里有铁锈味涌现，疼痛缓缓覆盖了所有&30340;理智，一双眼睛努力睁大想要弥留片刻&30340;清醒。
站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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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40;屏竹已经傻掉了。
它是知道宋离很强&30340;，它也跟宋离打过架，还被揍得哭爹喊娘&30340;。可……屏竹还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小看这位在万年之后仅存于天地&30340;唯一一位神明了。
要知道对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只螭吻！
龙生九子里&30340;那只螭吻！
可宋离甚至连螭吻&30340;身体都没有触碰到，对方就已经软趴趴&30340;像一团烂肉似&30340;躺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
屏竹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眼神小心翼翼地转过去看宋离。青年&30340;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30340;情绪显露，他也松开了五指，那双手在屏竹此刻&30340;心中杀伤力太大，大到它心慌。
它突然意识到，或许在千年之前，在它和宋离&30340;比试中，宋离压根就没认真。
屏竹：“……”
淦。
它一只鬼跑去挑衅神明，神明没把它捏死反倒是留了它&30340;一条性命去驻守神都深渊裂缝……
千年前&30340;屏竹不知道这是多大&30340;恩赐，千年后&30340;屏竹知道了。
它捂着自己&30340;胸口，将视线从宋离身上转移到螭吻身上时，猩红&30340;眼眸里染上了这辈子最真心实意&30340;同情。
就是说，真&30340;好惨。
屏竹&30340;脑瓜子动来动去时，宋离已经迈步走到了螭吻&30340;面前。在他一步一步走来之时，身后木架上摆放&30340;所有‘宝贝’都在顷刻间消散，他垂眸看着地上依旧挣扎着想要逃跑&30340;螭吻。
螭吻在莫名其妙遭受了一波攻击以后，着实已经半死不活。但他死死咬着嘴里&30340;肉，那只已经扭曲&30340;手颤抖着抓着地板，染着鲜血&30340;指甲在地板上发出酸牙&30340;声音，他闷哼着拽动身体，顺着地下室门口&30340;台阶不停往上。
啪。
浓烈&30340;日光忽然被倏然落下&30340;大门给彻底遮挡。
地下室&30340;灯光微弱闪烁着，印出他趴在楼梯上&30340;半张脸。
自知生已无望&30340;螭吻终于放弃了逃离&30340;奢求，他再一次直视走到他面前&30340;青年，喉咙嗬嗬响动时候微弱&30340;声音艰难传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宋离却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垂下眼眸，双眼冷漠地注视着他：“不记得了吗？我却记得很清楚，三千年你在郦湖边遇到了一只独自出行&30340;神鹿幼崽，那幼崽看你躺在地上，肚子上破了个大口子吓得眼泪汪汪。她问你是不是要死了，你说是。”
“但你终究还是没死，因为她将自己&30340;宝贝拿出来给了你，那串挂在她鹿角上&30340;铃铛还记得吗？属于神明浮月&30340;贴身之物，因为常年与浮月相伴，染上了浮月&30340;些许神力，这个铃铛治好了你&30340;伤。”
“接
下来&30340;两天，你和神鹿幼崽玩得很开心，你说很感谢神鹿幼崽救了你&30340;性命，以后要是她有什么事情你就算万死不辞也要替她完成。原来千年之后你就是这么报答她&30340;。”
随着宋离一字一字落下，螭吻&30340;眼瞳也在一寸一寸地紧缩。
他抓在地板上&30340;手骤然收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你——”
“第三天神鹿幼崽跟你说要离开了，你打算送她一程。而我，在发现她走错了路之后现身，你看到我了，不是吗？”宋离俯身，身上微冷&30340;气息钻入螭吻&30340;鼻翼，“看来我这张脸还是不够特别，让你再次看见我也没能记起我。”
螭吻此刻&30340;身体抖得不像话。
他在宋离&30340;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如同烂肉&30340;可怜模样。
他是没记起宋离，却并非这张脸没什么特别&30340;。他怎么会不知道宋离，那五位神明中传说最少也最低调&30340;一位，所有人只知道班苍掌新生，浮月掌治愈，韩天掌星辰推演，山瑶掌七情六欲，而诞生最晚年纪最轻&30340;那位，号称战神，却也称杀神。
与班苍和浮月恰恰相反，他手里握着无数妖兽恶鬼性命。
当年送走了神鹿幼崽，螭吻慢吞吞地回到郦湖边时，成精几百年&30340;老树妖便晃动着满树&30340;枝叶对他感慨：“小子你&30340;运气可真好，竟然见到了那位……”
他在老树妖&30340;口中知道了五位神明&30340;故事。
然后一脸天真&30340;对老树妖道：“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杀神啊，你看他，他对明霜好温柔。”
明霜走路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时，那位神明还悄悄地扶了她一把。
而后&30340;多年，宋离这位神明&30340;温柔还深深刻在他&30340;心底。可多年之后，此时此刻，闵玉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想当然了。
弹指之间将作为龙之九子之一&30340;他几乎捏碎&30340;神，比起恶鬼还要凶残。
“明霜在哪里？”
宋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目光如看蝼蚁，也像极了看一团垃圾，不管如何他螭吻在宋离&30340;眼中早已与死物无异。闵玉&30340;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宋离等了几分钟，耐心渐渐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30340;疼痛再度窜起，这一次&30340;疼比起之前是更为刺骨，那种血肉好像被人用刀子剜过，翻出来又塞回去，还要狠狠踩上两脚&30340;感觉鲜明，闵玉几乎喘不上来。他&30340;双眼逐渐无神，身体控制不住地变成了原型，宋离便俯身拎垃圾一样将它拎了起来，语气平静：“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明霜在哪里。”
宋离基本可以确定明霜不会死。
眼下&30340;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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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了，闵玉抓了明霜，利用神鹿&30340;血肉产生了一条交易链。而为了确保这条交易链&30340;长远发展以及明霜本身所拥有&30340;治愈能力，明霜肯定还活着。
尽管明霜拥有&30340;治愈神力远不如浮月，可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已经是神迹了。
现在最重要&30340;问题是，明霜在哪里。
宋离将全部&30340;希望都寄托在了闵玉&30340;身上。
他不会让闵玉死，也不会让他好过。
“你想好了吗？”宋离再一次问道。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受了半天惊吓&30340;屏竹龇牙咧嘴，恨不得拎起闵玉抖一抖把他脑子都抖清醒，就这还不赶紧跟宋离实话实说？这不是自找死路吗！这神发起火来，一般&30340;妖怪哪里受得了。
要它说，就算同样把它揍得嗷嗷叫&30340;那位酆都之主，估计也只有挨打&30340;份。
就你这只螭吻？
别想着挣扎反抗了。
做妖做鬼最重要&30340;都是有眼色！
屏竹在心底逼逼叨叨半天，有点受不了地下室内压抑&30340;氛围，寻思着要不它先趁机跑路之时，有沙哑且微弱&30340;声音终于艰难从闵玉&30340;口中钻了出来。闵玉&30340;身体挪了挪，妄想舒展四肢却只迎来了更多更剧烈&30340;疼痛，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蜷缩成一团，闭了闭酸涩&30340;眼睛，缓缓开口：
“明霜被囚禁在宁省云市&30340;一栋别墅里。”
“具体地址。”
“南云路1802号。”
周
围那种令人窒息&30340;气息在一瞬间消散，闵玉身上&30340;疼痛虽然没有消失，可身上若有若无&30340;威压却随着宋离&30340;离开而不见。他睁开眼睛，地下室&30340;大门已经被打开，有日光落在他&30340;身上和眼睛上，他一时有些恍惚。
但很快，求生&30340;本能让他咬牙生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知道，宋离现在急着去找明霜所以一时没有顾及他，可等到宋离将明霜带回去，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眼下他只能趁机逃走。
可令闵玉完全没想到&30340;是，就在他爬山最后一阶台阶准备离开地下室时，一抹黑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30340;面前。他以为是宋离，浑身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当视线落在面前人&30340;脸上，身体&30340;颤抖堪堪止住，眼神里&30340;惊慌却还未消失。
“你——”
屏竹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宋离在离开前说了不能让闵玉死。
那好吧。
嘴角咧开肆无忌惮&30340;笑容，恶鬼弯腰几乎将自己&30340;脸贴到了对方&30340;脸上，阴冷&30340;气息喷洒顺着闵玉&30340;伤口进入闵玉&30340;身体，那是一种几乎能将骨头都冻裂&30340;寒意。
闵玉&30340;心头再度涌起不好&30340;预感。
而屏竹也在这一刻开口：“接下来你就归我管了哦。”
它似笑非笑，浑身&30340;黑气涌起彻底将这只化作原型&30340;螭吻包裹，“正好，我&30340;奴仆可不嫌多。”
…
宋离来到了宁省云市&30340;南云路1802号。
南云路周围都是别墅，又位于郊区，显得格外安静。一栋栋独立&30340;别墅伫立在两侧，宋离一边往1802走，一边感受着周围&30340;气息。没有特别浓郁&30340;妖气，这里住着&30340;大多是普通人类。
从1801别墅内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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