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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她当初给楼诤下药,用的也不是毒。

    “想什么?”

    沈烛音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有时候多疑倒也没什么不好。”

    谢濯臣:“?”

    “哎呀!”

    沈烛音又被揪住了脸,“又怎么了!”

    她满脸不服。

    谢濯臣被她忿忿的模样逗笑,“不怎么,好玩。”

    沈烛音:“……”

    她伸手想要反击,被他躲开。

    够不到上面就掐他的腰,沈烛音颇具几分锲而不舍的精神。

    闹到最后坐到了他腿上,被他一只手擒住两只手腕,他还多出一只空闲的手去捏她腹部赘肉。

    “痒!”

    谢濯臣煞有其事道:“胖了。”

    沈烛音:“……”

    她恶从胆边生,一口咬上他的锁骨,留下清晰可见的牙印。

    “松手!不松咬死你!”

    谢濯臣忍俊不禁,丝毫不把她凶巴巴的样子放在眼里,戏弄道:“哦,我瞧瞧。”

    沈烛音眯起眼将他打量,似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谢濯臣俯身送上门来,额头相抵。

    他轻笑,吻在她唇上。

    还问:“从这里开始好不好?”

    “不好。”沈烛音别过脸唱反调。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淡淡道。

    沈烛音:“……”

    莫名紧张。

    想起了当年在他手下背书,她背错了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平静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她再错,他会用同样的语气,面无表情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事不过三,三次全错,戒尺伺候,掌心遭殃。

    “沈烛音。”

    沈烛音一激灵,他叫全名更是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仿佛触及灵魂的审判。

    “你居然在走神?”

    谢濯臣心情复杂。

    沈烛音忽地叹了口气,“幸好不是妹妹了。”

    她的庆幸写在脸上,“不然我现在就在挨打。”

    谢濯臣:“?”

    第94章 离间

    二皇子大婚, 封号淳,赐王府。

    淳王府大设婚宴,给足了淳王妃体面。

    希玉跟随乐女入府, 却混迹王府女侍之中,留心生变。

    谢濯臣原本不适宜出现在这种场合, 但二皇子唯恐今日有人闹事,需得信任的人在侧才安心。

    婚仪进行到最后,新娘被送入洞房, 二皇子在外会客。

    天色渐暗, 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留下的都是些来往较密的兄弟或朝臣。

    男女席间隔了一道屏, 二皇子依稀可见熙嘉的影子在对面摇晃。

    熙嘉贪杯, 有些醉醺醺, 靠沈烛音扶着才能稳住身形。

    “再喝一杯!”熙嘉一手酒杯一手酒壶, 热情地投喂沈烛音, “高兴嘛!”

    沈烛音无奈, “你哪天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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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

    一女侍上来换了壶新酒, “这是您喜欢的梨花酿,淳王殿下见您还未走, 特意让奴婢送来给您和沈姑娘尝一尝。”

    “梨花酿!”熙嘉闻言丢掉手里原本的酒壶, 接过梨花酿, 放在鼻尖嗅了嗅,感叹道:“好香啊!”

    她还大方地分享给沈烛音,一定让她也闻一闻, “是不是?”

    沈烛音点头敷衍, “是是是。”

    “别说本公主不照顾你!”熙嘉揽过她的肩膀, 倒上一杯送到她嘴边, “你先喝!”

    “不用不用。”沈烛音不胜酒力,不敢在外多喝。

    “不行!”

    熙嘉佯装不悦,“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是只有我喝多了,不就显得只有我不懂事了吗?”

    沈烛音:“……”

    重点是有难同当吧。

    盛情难却,沈烛音便饮下这一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看见远处被人追而脚步匆匆的希玉在朝她疯狂摇头,

    沈烛音一惊,回头去阻止熙嘉牛饮,奈何熙嘉直接仰头倒饮。

    她伸手打掉酒壶时,她已经享受完在舔嘴唇。

    忽地一颤,“砰”的一声。

    熙嘉毫无预兆地倒地。

    “公主!”

    女侍惊呼,吸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烛音一愣,顺势倒地,人事不省。

    她闭眼听到了纷乱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二皇子和言子绪大喊“熙嘉”的名讳,她则被人扶起,搂在怀里。

    “音音?”

    是阿兄焦急的声音。

    沈烛音思绪万千,悄悄将口中的那口酒吐到阿兄身上,没让别人发现。

    唯一有所察觉的谢濯臣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愈发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大夫呢?”

    二皇子动怒,郎中是被拖拽而来的,跪地先给公主把脉。

    “她怎么了?”

    郎中的手很稳,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是种剧毒,若不立刻解毒,就……”

    “那你快解啊!”二皇子怒吼。

    郎中颤颤巍巍,“现在配药来不及了啊。”

    “那怎么办?”

    郎中急得团团转,感觉自己要小命不保。

    谢濯臣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的冰乳酪上,他伸长了手臂去够。

    “对对对!”郎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生牛乳可以暂时缓解毒性,拖延出制出解药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时,谢濯臣刚好端起碗来。

    “只有一碗!”

    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场面蓦地寂静。

    谢濯臣未有迟疑,直接喂向沈烛音,但中途被扼住手腕。

    “你……”

    二皇子心一狠,折他腕骨,抢过冰乳酪,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立马给熙嘉喂下。

    “二殿下!”

    谢濯臣当即生怒,若非袖子底下沉烛音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他几乎要动起手来。

    二皇子充耳不闻,见熙嘉有了反应,才松一口气。

    言子绪扶着熙嘉,拍着她的背,视线却惶然地看向谢濯臣。

    谢濯臣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头嗤笑一声,横抱起沈烛音,在众人的视线追随下,大步迈出淳王府。

    在他跨过门槛时,二皇子才抬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知中计。

    进了马车,听到谢濯臣轻唤她,沈烛音才缓慢睁开眼,唇色发白,张嘴却没声,还没看清他便失去意识。

    半个时辰后,沈烛音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枕在阿兄的腿上,裸露的手臂上扎满了银针。

    “这可是剧毒,幸好没咽下去。”郎中一边收针一边道,“小姑娘也是命大。”

    “确定没事了吗?”谢濯臣担忧地问。

    郎中挥了挥手,“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就开几副清淤的方子。”

    “谢过大夫。”

    沈烛音身觉乏力,想起身都没起得来,最后还是谢濯臣扶起了她。

    见他神色忧虑,她为缓解气氛嬉笑道:“我果然福大命大,一点儿事都没有!”

    谢濯臣揉了揉她的脑袋,疲惫地拥她入怀,“要吓死我了。”

    “这不是没事嘛。”

    沈烛音尽可能地轻松道,但身体却紧紧与他相依。

    ——

    九皇子府,九皇子仰面大笑,“你是没看见那场面,二皇兄根本不敢直视谢濯臣一眼。”

    楼邵如今一介白身,自是没资格参加婚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只能从九皇子嘴里听说。

    他淡淡问道:“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完全如你所料。”

    九皇子倒了杯茶推给他,“今日之后,他二人必不可能再心无芥蒂地共谋。”

    楼邵怕他得意忘形,反覆确认道:“确定没出差错?”

    九皇子顿了顿,“中途倒是被一个女侍瞧见了不该见的,她跑得还挺快。为防万一,厨房那三个女侍和送药那个,全都解决了。”

    楼邵点点头。

    半夜,言子绪和熙嘉双双站在小院门口,不敢继续往里走。

    熙嘉的酒完全醒了,“沈烛音她……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完全没有底气。

    “我不知道啊。”

    言子绪一想起当时谢濯臣的表情,就心慌得不能自已。

    两人在门口反覆试探和犹豫。

    “帮忙!”

    两人闻声回头,沈照背着一人踉踉跄跄回来,喊声沙哑。

    “希玉?”

    言子绪认出了他背的人,还看到了一路的血迹。

    夫妻二人连忙上前搀扶,言子绪又惊又怕,“这是怎么了?”

    “先叫郎中!”沈照气力不足,跪倒在地。

    熙嘉去找郎中,言子绪硬着头皮去敲了谢濯臣的房门。

    他一开门,言子绪便看到了里边活蹦乱跳的沈烛音,心中卸下一块大石头,“你没事!”

    沈烛音莞尔一笑,还一边抱着谢濯臣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我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没事了。”

    若在平时言子绪定要呛她两句,但现在情况紧急。

    “希玉和阿照出事了。”

    沈烛音霎时变了脸色,匆匆赶去希玉房间。

    原本以为有阿照在,她定不会有事,如今竟然两个都倒了。

    加上郎中一共七个人围在希玉房间里,显得异常拥挤。幸沈照只是体力耗尽,没有大碍。

    希玉主要伤在背上,一条狰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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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

    一想到可能要留下疤痕,沈烛音便自责和愧疚到红了眼睛。

    原本希玉不掺和此事,是为了她这个朋友才自告奋勇潜入王府。

    希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睁眼先看到的是沈烛音带着泪痕的脸,问:“我是死了吗?”

    沈烛音疯狂摇头。

    “我没死你哭什么。”

    沈烛音哽咽,“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希玉稍稍动弹了一下,通过痛感来确定自己伤在哪里。

    她嘿嘿一笑,“这不还活着,而且也没缺胳膊少腿。”

    沈烛音破涕为笑,“好巧,我也是。”

    拿着布帕给她擦了擦脸,“多亏有你。”

    希玉眼珠子一转,将屋里的人都扫视了一圈,“都在呢。”

    “你不醒谁能放心走。”言子绪叹了口气,“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怎么没人问我为什么受伤?”希玉略带困惑。

    谢濯臣拉起一直蹲在床榻边的沈烛音,“不着急,你先养伤吧。”

    “别!”希玉忍痛抬头,“我怕我忘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那个送酒女侍的毒药是一个穿侍卫衣服的男人给的,趁我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你快画下来!”

    几人马上行动,谢濯臣执笔,言子绪研磨,沈烛音在希玉身侧给她擦汗。

    熙嘉看到画好后的人像一愣,“他……好像九皇兄的人。”

    “几分像?”谢濯臣侧身问。

    熙嘉略加思考,估摸道:“六分。”

    “就是这玩意给了我一刀,还把厨房另外两个女侍一同杀了。若非阿照及时出现,你们就见不到我了!”希玉满怀怨怼地嚷嚷。

    沈烛音和谢濯臣对视一眼,他们此前猜测这是九皇子使下的离间计,目的是让他们和二皇子反目,如今更加能确定了。

    “九皇兄为何要杀我?”熙嘉不解。

    谢濯臣冷哼一声,“他不是要杀你,他是知道淳王一定会救你。而我一定会因为淳王救你,并且间接导致沈烛音的死而与其决裂。”

    说到此事,言子绪又开始心虚,“谢兄……我……当时……”

    脑海一片空白,没得辩解,最后只能诚恳道:“对不起。”

    谢濯臣不想理他。

    沈烛音倒是看得开,“亲疏有别,你偏向你的妻子本就理所当然。何况当时抢夺生机的又不是你,并且我也没事。”

    “我……我替二皇兄跟你们道歉。”熙嘉双手交缠,很是为难。

    “咳。”言子绪眼神央求。

    沈烛音欲言又止,最后岔开话题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可得对得起我受的伤啊!”希玉垂着脑袋嚷嚷。

    想要所有人都去死的心情达到顶峰,谢濯臣异常烦躁。

    沈烛音似是有所察觉,上前去牵他的手,“阿兄?”

    “没事。”

    都该结束了,谢濯臣心想。

    这种沈烛音再因他走过鬼门关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他强迫自己冷静。

    “将计就计,我们办个葬礼。”

    第95章 哭丧

    对言子绪来说, 办丧事可谓得心应手,请来全城最专业的哭丧团队,在小院里哭得惊天动地。

    “倒也……”沈烛音看着院子里哀恸到如同死了父母的一群人, “没必要吧。”

    言子绪满脸认真道:“之前那事我和熙嘉还是过意不去,这不弥补你一下。”

    “你们这弥补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啊!”沈烛音没好气道。

    “嘘!”言子绪比着噤声手势, “请不要大声喧哗,你现在是个死人。”

    沈烛音:“……”

    谢濯臣从旁路过,顺手捞走沈烛音, 言子绪像牛皮糖一样跟上, 嘴里还一直叨叨,“谢兄, 你瞧我这事办得如何?要不要再增添点人手?你觉得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你跟我说句话呗, 一句也行啊!”

    “差点死掉的是我诶!”沈烛音不服, “你怎么净讨好他?”

    言子绪充耳不闻, “谢兄……谢兄?谢兄!”

    “滚。”

    “好勒。”

    沈烛音对着言子绪离开的背影挥拳头, “他都快成你狗腿子了。”

    谢濯臣拽她回屋, “老实点, 别乱跑。”

    “可我一个人在房里很无聊!”

    “希玉也动不了,你俩可以凑个伴。”

    沈烛音抱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 谢濯臣便留在房里陪她, 直到熙嘉来敲门, 说楼邵来了。

    小院中白幡浮动,哭声此起彼伏。

    楼邵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谢濯臣一身素白从对面走来,神情麻木。

    他平日也穿得素雅, 却甚少一身全白。

    “谁死了?”

    楼邵神色呆滞。

    谢濯臣心生疑惑, 面前这人的困顿不像作假。

    “昨日淳王府上的事, 楼二少爷没听说吗?”

    楼邵瞳孔一震, “怎么可能!”

    “谢某想见九殿下,原因为何九殿下心里应该明白,还请楼二少爷带个话。”

    楼邵呆站片刻,也不知听没听到谢濯臣的话,猛地往回跑。

    谢濯臣见他消失不见,本欲折回屋里,却在拐角处见到了踌躇不前的二皇子。

    既已露面,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朝他走来。

    “濯……”

    “淳王殿下有事吗?”

    谢濯臣打断他的套近乎,神情冷漠。

    二皇子掐紧虎口,“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若你我身份互换,当时的你也会和我一样选择,不是吗?”

    谢濯臣转身就走,似是不想听他废话。

    二皇子急忙拉住他,“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离间计吗?若是你我此时生了嫌隙,便是落入对方的圈套。”

    “那又如何?”谢濯臣狠狠甩开他,“此计高明之处不正是你明知陷阱,还是会往里跳吗?生不生嫌隙有什么重要,反正音音已经死了,什么图谋、什么算计,任何事情对我而言都已经没了意义。”

    “濯臣!”

    “够了!”

    谢濯臣已然动怒,“对淳王殿下而言,何止是音音,哪怕是在下的命也是不配和公主相比的。尊卑有别,谢某没有资格去怪罪淳王殿下,但也请殿下还我们一个安宁,不要再来打搅。”

    二皇子被拒之门外,连吊唁也不让进。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熙嘉出面将其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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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楼邵冲进九皇子书房,把正在研磨的哑娘吓了一跳。

    九皇子还算镇定,轻声对哑娘道:“你先回去。”

    哑娘恭敬退下,还关上了书房的门。

    “不是提前给她吃过解药了吗?为什么还会办丧礼?”

    九皇子不看他,轻描淡写道:“可能药效不够?”

    楼邵紧盯他的脸,“你根本就没放解药是不是?”

    书房里霎时寂静。

    原本的计划里,哑娘提前送去的雪梨酥里便放了解药。纵然当时情形惊骇,但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制解药。

    九皇子知道瞒不了他,直白道:“是。”

    “为什么?”

    “因为只有沈烛音死了,才能真正确保他们决裂。”九皇子严肃道,“若是有惊无险,又怎能保证谢濯臣不会原谅他?”

    楼邵心口发闷,“谢濯臣那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即便沈烛音不死也绝不会再和淳王共谋。可沈烛音真出了事,你以为他单单只会恨淳王吗?”

    “该解决了都解决了,没有证据能让他恨到我们头上。”

    “他需要什么证据?”楼邵气急,“沈烛音都已经死了!他无所顾忌,仅仅看你不顺眼就能想方设法弄死你!”

    九皇子不以为然,“就算他要算之前的账,那也是在解决直接导致沈烛音身死的二皇兄之后。”

    “你……”楼邵哑口无言。

    九皇子见他情绪激动,起身绕到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安抚,“阿邵,你不是说,前世我输给二皇兄,是因为手段不够他毒辣,没有他狠绝吗?今生不能重蹈覆辙,那我就要做到比他更果断。”

    “是你说你不喜欢她的,那沈烛音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你总不能因为她,而埋怨我吧。”

    楼邵神情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

    沈烛音死了?

    她那样鲜活的人,怎么会死。

    还是因为他。

    “阿邵?”九皇子试探地喊道。

    楼邵回过神来,“不可能!”

    他嘴里喃喃,再度跑出九皇子府。

    九皇子见他状态不好,在府里吩咐一声便跟随而去。

    楼邵又跑回小院,在喧闹之下,纷扰之中,一眼看到了灵堂中跪坐又沉默的谢濯臣。

    他脸色苍白,满面颓唐。

    “你怎么又来了?”四处晃悠的熙嘉明知故问。

    楼邵没有回答她,呆呆愣愣地看着灵堂。

    “我们来吊唁。”紧随其后的九皇子上前解围。

    熙嘉藏不住情绪,哼哼两声转身就跑,把言子绪推出来接待。

    言子绪亦是一身素衣,敛去了一身富贵气,乍看有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沉着冷静。

    “九殿下若是方便,可以里边一叙。”

    九皇子一愣,下意识看向人群之中的谢濯臣。后者眸如寒潭,正好回头扫视了他们一眼。

    再三思忖,他还是应下,“好。”

    本欲拽上楼邵一起,但他就跟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九皇子无奈,“阿邵!”

    “你去吧。”楼邵一动不动,“我在这里等你。”

    九皇子放心不下,扯了他好几下他都不为所动,只能作罢。

    “真是搞不懂你。”走时还小声嘀咕。

    楼邵也搞不懂自己。

    就像有一把生了锈的刀,虽没有利刃,但一下一下割在他心口,磨出了血。

    好像没有很疼,但是会让他喘不过气来。

    ——

    沈烛音在希玉房里,给她端茶送水,贴心伺候。

    “你的供果比我的甜。”希玉趴在床上啃着果子,不由感叹。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沈烛音白她一眼。

    希玉摇头晃脑,“这世上能参加彼此葬礼的姐妹,也就只有我们俩了。”

    沈烛音没搭理。

    得不到回应的希玉目光锁定她,发现她正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努力听着外面的声音。

    “你在干嘛?”

    沈烛音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吵,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何止一个人在哭。”

    “不是哭丧的哭!”沈烛音仔细辨别,“是抽泣,好像还是个男的。”

    外面声音太嘈杂了,她听不真切。

    她的话瞬间勾起希玉的好奇心,令其坚强地从床上趴起,为了尽量不要拉扯伤口而僵硬地挪动,好一会儿才走到窗前。

    “打开看看。”她兴奋道。

    沈烛音为她的坚强竖起大拇指,小心翼翼推开一点窗缝。

    两人俱是一愣。

    外边年轻的男子独自抱膝坐在台阶上,红着眼睛,肩膀因为抽泣而颤动。

    “楼邵?”希玉压低声音,只困惑了片刻,忽地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他好伤心啊。”

    怔怔的沈烛音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是楼邵就更不能被发现,她反应过来后赶紧关上窗户。

    希玉在她耳边笑容微妙,“啧啧”了两声。

    沈烛音一头雾水,“你什么表情?”

    “唯一一个真正为你伤心的人出现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沈烛音摸了摸后脑勺,“我真是搞不懂他,淳王府上那一出,就算不是出自他手,他定也是知情。既然如此,他又在这伤心个什么劲?”

    “对哦。”希玉挠了挠脸,满脸困惑,“可他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得也不像装模作样啊。”

    “所以我才说我搞不懂他。”

    沈烛音双手抱臂倚靠在墙边,理不顺这个逻辑。

    对面的房间里,九皇子敲打桌面,逐渐失去耐心。

    直到他坐不住了,眼尾泛红的谢濯臣才露面。

    九皇子见他模样有些惊诧,这是……哭过?

    可惜没亲眼所见。

    “九殿下可是等急了?”

    这种时候,九皇子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可以理解。”

    谢濯臣眉眼有些疲惫,在旁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九殿下可知谢某为何单独邀见?”

    “略有猜测。”

    谢濯臣嗤笑,“九殿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自能理解谢某现在的心情。那谢某也不拐弯抹角了,让淳王殿下身败名裂,对谢某而言一点都不难。”

    “所以你要和本宫联手?”九皇子佯装讶异,“你敢信本宫?”

    “谢某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自然什么都不怕。”

    谢濯臣握紧茶杯,似是将恨意发泄其中,“九殿下也不必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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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虚与委蛇,当初是谁绑架音音你我心知肚明。只是现下有更无良之人需要解决,九殿下莫着急,之后便是您。”

    九皇子不恼反笑,“本宫拭目以待。”

    “所以九殿下愿意配合谢某?”

    “你且说说,需要本宫做什么。”

    谢濯臣想,自负的人最好算计。

    “谢某丁忧在家,无法面圣,所以需要九殿下帮忙。因为我要……”

    “告御状。”

    第96章 96进宫

    清晨,沈烛音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醒来。

    她枕在谢濯臣的胳膊上,一睁眼便发现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自己。

    “你怎么醒这么早?”

    谢濯臣缓慢拨开她的碎发,“今日要进宫,你忘了吗?”

    “哦。”沈烛音伸了个懒腰,舒展完又搂他脖颈,整张脸贴在他胸口,口齿不清地问:“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的,对吗?”

    “嗯。”谢濯臣在她耳畔轻声重复,“会好的。”

    沈烛音似是受到鼓舞,打起精神,一鼓作气就要起床。

    只是刚直起腰就被谢濯臣拽了回来,被他圈在怀里。

    她不解,“怎么了?”

    谢濯臣的目光逐渐探究,“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事瞒我?”

    沈烛音肉眼可见地神色一滞,僵硬地挪动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欲言又止。

    “嘿嘿。”

    她试图蒙混过关,在他脖颈间蹭蹭,“你肯定会原谅我……们的,对吧。”

    谢濯臣像拎小花一样捏她后颈,“少来这套。”

    “略。”

    沈烛音先是挑衅,后伸出一只手探进他里衣,软绵绵的挠,在他张嘴质问前亲上去。

    早上本就蠢蠢欲动,被她明目张胆地撩拨简直煎熬。

    “你……”谢濯臣无奈,“别闹了。”

    无果,他只能妥协道:“好了,我不问了就是。”

    “起床咯!”

    沈烛音麻利地翻身爬起,从他身上跨过,灵活地跳下床榻。

    谢濯臣:“……”

    沈烛音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穿好衣服后拿着梳子和珠花跑了回来,塞到他手上,背过身去坐上床榻。

    似乎每天都是这样的开始,谢濯臣盘腿坐在她身后,思路清晰地给她编发。

    编到一半总要提醒她一句,“别乱动。”

    之后沈烛音便会变乖,但过不了多久又要摇摇晃晃。

    可他喜欢这样的她,谢濯臣心想,就像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

    他的眸眼平静,同时带有岿然不动的坚定。

    隔壁房里,熙嘉披散开长发,屏退了喜荷,叉着腰对言子绪不满,“沈烛音她天天跟我炫耀谢濯臣亲手给她编的头发,你到底什么能学会,让我扳回一局!”

    “在学了!”言子绪打着哈欠,嘟嘟嚷嚷,“在学了,真的在学了。”

    熙嘉挑着衣服,催促道:“今天要去给父皇请安还有好戏要看呢,你快点起床!”

    “知道了。”

    言子绪伸了个懒腰,视线紧紧跟随“忙忙碌碌”的熙嘉。

    “还傻看着我干嘛?”

    言子绪蓦然笑了,“虽然对不起谢兄和音音,但二皇兄确实对你我有恩。桌上是我昨日在库房挑了一坛好酒,今日请安见他,一定要敬他一杯。”

    “好。”熙嘉挑完衣服又挑着首饰,“这坛酒好香,哪里来得?”

    是他们大婚时,九皇子送的贺礼。

    言子绪没说,只夸张道:“忘了,我库房的宝贝可太多了!”

    熙嘉白他一眼,“你说我今天戴梨花簪还是蝴蝶簪?”

    言子绪瞬间警觉,“反正你好看,戴哪个都好看。”

    “那就梨花簪吧。”熙嘉满意地点了点头。

    言子绪松了口气。

    在他们磨磨蹭蹭的时候,希玉已经坐在了小院里,和沈照对坐着吃早饭。

    她左右张望,问道:“你猜今天沈烛音和公主两个墨迹鬼哪个会先出门?”

    “我猜公子。”

    希玉白他一眼,“幸好你不是个姑娘,不然沈烛音肯定容不下你。”

    沈照一愣,蓦然想起当初在言府,沈烛音超级傲娇地跟他叫嚣,“我才是阿兄的宝贝!”

    “你笑什么?”希玉困惑。

    “没什么。”沈照眉眼含笑,“只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希玉神色恍惚,说起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某个人了。

    “希玉!”

    沈烛音大喊着跑出门,像只翩跹的花蝴蝶一样朝她奔来,拉回她的思绪。

    熙嘉紧随其后,“你嚷嚷什么,你还没复活呢,别让人发现了!”

    沈烛音一惊,迅速折回,躲到正出门的谢濯臣身后。

    抱着酒坛慢悠悠走出来的言子绪见她偷偷摸摸的,嗤笑一声,“你做贼呢?”

    “我做鬼呢!”沈烛音瞪他一眼。

    谢濯臣见大家都在,一边牵着她往前走,一边叮嘱道:“我和希玉、阿照先走,你们夫妻俩带着沈烛音可以后来,可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

    言子绪暂时放下酒坛,拍了拍手,“不过还是有句话要跟你说。”

    “说。”

    谢濯臣看也不看他,惜字如金。

    言子绪扫视了其他人一眼,莫名都无声笑了。

    “谢兄,你千万要记住……”

    众人纷纷看向谢濯臣。

    “你不是一个人。”

    谢濯臣:“……”

    众人的笑声揉杂在一起,随风悠扬。

    谢濯臣一言不发,没有回应,默默撕了块奶酪包,塞沈烛音嘴里。

    沈烛音:“?”

    ——

    御书房外,从里面出来的淳王和王妃与正要进去的九皇子擦身而过,彼此瞥了一眼。

    九皇子似笑非笑,“敢问二皇兄,父皇可还安好?”

    “九皇弟自己进去就知道了。”淳王语气不善。

    九皇子点头称好,难得恭敬。

    淳王一看他这样便知他没憋什么好屁,却又不知问题在哪里,心里不安。

    “二皇兄!”

    熙嘉小跑而来,言子绪缓步跟在后面。

    九皇子亦回头,“熙嘉可要和皇兄一起进去?”

    熙嘉见了他便不自觉冷了脸,“九皇兄先进去吧,我和二皇兄说会儿话再去。”

    九皇子对她的态度不明所以,但有猜测。许是她的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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