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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第 20 章(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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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峥等到了那一个空闲的下午。

    照理说他应该为这样一个下午做充足的准备。

    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顺其自然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备忘录跳到手机桌面,提醒他关于这个下午的行程。

    可能人离掉气还有一段时间,裴峥到底留了一个护工,负责喂食、辅助入厕。

    今天去一趟,把这一个护工辞退,裴峥便与那座宅子再无瓜葛。

    “收尸你不去么?”伯父带些调侃的语气问过。

    “收尸应该是你的事情了,伯伯。”裴峥回答,“我尽到了养老的责任,而你作为他的继承人之一,送个终应该不算过分。”

    伯父嗤笑:“你又不给我宅子里的监控,我怎么知道该什么时间去完成我的责任。”

    “我一直关注着,到时间了会通知你。”裴峥淡淡道,“收殓遗体期间,最好不要做法律不允许的事情。”

    “你这么不放心我,你自己完成最后的流程呗。”伯父颇不服气。

    “我三个多月前走过一次这种流程,短期内不想再走一遍。”裴峥断然拒绝,“而且,某种意义上,你给他办葬礼更合适。”

    对此,伯父只是玩味地看了他两眼,故作勉强道:“行吧,谁让我拿走他大半产业呢。”

    “要像你姑母,那才叫无事一身轻。”

    裴峥掐一掐虎口,从回忆里定神。

    似乎完成这个“职责”,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过完年到三月份就是二十六岁,四舍五入也是奔三的人。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这二十多年里已然形成,不会因为罪魁祸首的离世而动摇崩塌。

    裴峥按照他安排的道路走了二十多年,几乎没有任何坎坷地长成他期待的模样:在事业职场上雷厉风行,在待人接物中落落大方,在私生活方面克己复礼。

    以及在如上完美的表象下,掩人耳目地安放一颗畸形的心脏。

    这颗心脏早应该在十年前被淹没于湖底,和裴峥的母亲安葬在一起。

    可母亲不要裴峥这样一颗畸形的心,她不要裴峥这样一个畸形的孩子。

    “裴峥,为什么你会出生呢?”

    裴峥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的午后,美丽的端庄的母亲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她掐着裴峥的脖颈将他拎起,眼看着他面色涨红呼吸不能,扭曲的癫狂的面孔里竟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她温柔地说:“小峥,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做妈妈的孩子了。”

    裴峥记得在窒息之前,他因求生胡乱挥舞的手臂触碰到她身上柔软带着熏香的衣料,还未等他抓住,她便被屏息绕到她身后的保镖敲晕在地。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从那时起,裴峥便在爷爷身边长住。

    那年裴峥六岁。

    原本哪怕在父母身边住,他的教育方案也是由爷爷亲自制定。

    父亲为此不满过,认为爷爷过分插手于他们小家庭的生活。

    但父亲的不满,爷爷并没有当回事,以至于母亲出事后,都没询问过父亲的意愿,直接将裴峥带走。

    “他毁了你母亲,我不能让他再毁了你。”这是爷爷给裴峥的解释。

    裴峥在放学路上被父亲拦过车,司机要撞上他,他都不后退不躲避。

    父亲在车外喊:“小峥!小峥!”

    跟爸爸回家,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裴峥没能跟父亲回家,他只能把父亲的话转达给爷爷。

    爷爷说:“他那个废物,不配提起你母亲。”

    后来,父亲没再来裴峥放学路上拦车。

    裴峥再见到父亲时,父亲要和他的新家庭搬出老宅子。

    老宅是爷爷送给父亲母亲的结婚礼物,父亲有了新家庭后,爷爷把老宅收回。

    裴峥在老宅里度过了许多寒暑假。

    大学毕业接手家族的部分产业后,他忙得没有假期,爷爷便把老宅租出去当疗养院,一直到现在。

    企业里的股份,爷爷都转让完全,遗产里估计就剩存款、珠宝和不动产。

    他老人家没立遗嘱,不知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有几年好活,便没有着急此事;还是他清楚,他仅有的遗产继承人里没谁对他的遗产感兴趣。

    裴峥不去猜测这些,遗产让伯父和姑母去分得了,他没立场掺和。

    “你是我们中间最孝顺的那个,遗产怎么说都应该你拿大头。”伯父乐此不疲地拿这事儿与他逗闷子。

    裴峥不咬他的钩:“床前尽孝我都没做到,算什么孝顺。”

    “但在他清醒的时候,你做得很好啊,将我和你姑母反衬得很没良心。”伯父说。

    “主要是你比较没良心。”严叔终于打断了一次伯父,“宁椿和宁阿姨都不欠你们裴家。”

    “一提宁椿你就来劲了是吧,我就不该放你去跟她逛街!”伯父几乎一秒炸毛,要不是在饭桌上,他得整个人扑严叔身上龇牙咧嘴。

    严叔自是知晓他做不成什么,给他盘子里挑了块花胶作为安抚,而后转眼对裴峥说:“我倒是很欣赏你这个做法,小峥,但重点在于你不要被困在过去。”

    “你整这些文艺的乱七八糟小峥也听不懂。”伯父接茬,吃花胶都堵不住他的嘴。

    裴峥当然听得懂,但他只能说:“我尽量,严叔。”

    “不过,严叔您似乎真的放下了。”

    “我不放下不行,”严叔无奈地耸耸肩,瞥一眼吃花胶吃成花栗鼠的伯父,不禁笑道,“有人替我记着呢。”

    花栗鼠冷哼一声,嘀嘀咕咕道:“那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死了也得挫骨扬灰。”

    伯父容易说些与他表面嬉皮笑脸人设不符合的极端话语。

    但很多时候,伯父的极端话语出现的位置很是适合。

    所以裴峥并没有反驳。

    他要去做个了结。

    到达老宅,日头正烈。

    但好歹是到了冬天,日光没有那样灼人。

    裴峥把车停在院子里,径自进门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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